第105章 人學04研究所里擠滿了人。
柯尋站起身,點開自己的手機,調(diào)出拍照功能。</br> 攝像頭默認的是自拍模式,畫面里率先出現(xiàn)的是他自己的臉,也許是光線晦暗的原因,整張臉都發(fā)著青灰色,黑眼珠顯得特別的大,幾乎要覆蓋掉全部的眼白,這使得兩只眼睛顯得格外空洞幽黑,嘴唇也沒有了血色,像是干涸已久的脫水病人,泛著灰白干皺的色紋。</br> 柯尋點了一下鏡頭切換,前置攝像頭切換到了后置,然后“臥槽”一聲,手一抖手機就飛了出去,被幾步外的牧懌然眼疾手快,一抬手撈住,順勢拿在手里,舉成拍攝的姿勢看了眼畫面。</br> “怎、怎么了?”衛(wèi)東惴惴地問柯尋。</br> “……沒事。”柯尋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里驚出來的冷汗,“被自己帥到了。”</br> 衛(wèi)東一聽這話就沒敢再問。</br> 旁邊的秦賜和朱浩文默默地打開了自己手機里的拍照功能,盡管有了張晗睿和柯尋的前車之鑒,在看到鏡頭里的畫面之后,兩人還是沒控制住地抖了抖手,然后默默地把手機揣回了兜里。</br> 但新人們顯然沒有這份定力,徐貞也把手機掏了出來,看過一眼后也是失控地尖叫一聲,將手機摔在了地上。</br>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再冷靜的OL,在親眼看到這樣的畫面后,也再難保持冷靜和鎮(zhèn)定,轉(zhuǎn)身一把抓住離她最近的牧懌然的胳膊,手指嚇得冰涼。</br> “如你所見。”牧懌然面無表情地避開她的抓撓,走了幾步過來,將手里的手機遞還給柯尋。</br> 手機的拍照功能并沒有被關(guān)掉,灰暗的畫面就顯示在眼前。</br> 還是面前的走廊,還是這一間一間門扇相對的房間,還是這雜亂無章的樓梯拐角,本該空空蕩蕩,此刻的鏡頭里,卻站滿了一個個形容枯瘦、膚色灰白、面無表情的人。</br> 這些人穿著空蕩肥大的灰白衣衫,站在各個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所在的方向,他們的面孔灰而枯瘦,像是干裂枯敗的樹皮,嘴唇青灰,布滿了皺起的死皮,黑洞般的眼睛冷漠地看著這里,像是一塊塊林立的人形墓碑。</br> 然而如果將視線從手機畫面上移開,直接望向前方,面前卻是什么都沒有,就只有從攝像頭里,才能看得到這些灰白死寂的人。</br> 柯尋從手機畫面上收回視線,拉了衛(wèi)東一把。</br> 因為畫面上有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滯地盯著他的眼睛。</br> 新人們被嚇住了,祁強也從自己的手機畫面上艱澀地挪開視線,望向幾個老成員:“這他媽的……這可怎么辦?”</br> 到了此刻,祁強才終于肯相信秦賜的話,臉上的筋肉不受控制地抽動起來。</br> “繼續(xù)開門。”牧懌然冷靜依舊的聲音讓祁強也找回了一絲鎮(zhèn)定,重新貼到鐵門上試開門密碼。</br> 柯尋劃掉拍照功能之前,看見畫面里七八個灰白人影圍立在鐵門的門前,像是在圍觀祁強一般。</br> 秦賜走到牧懌然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話:“你說,這些‘人’是干什么的?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br> 牧懌然抬眸望向虛無之處,像是在看那些只在冥冥中存在的“人”:“也許是研究所的員工,他們身上穿著相同的衣服。”</br> “不,并不完全相同。”接話的卻是柯尋,牧懌然看過來,見他指著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他們上衣的這個地方,有一組數(shù)字,每一個人的數(shù)字都不一樣。”</br> 牧懌然目光微動:“你確信?”</br> “相信我,我視力好得很。”柯尋說。</br> 秦賜想說不確定的話可以再打開手機照相功能看一看,但牧懌然似乎就這么輕易信任了柯尋的視力,并沒有要掏出手機驗證的意思。</br> “這些數(shù)字代表什么,工號?”朱浩文看向柯尋。</br> “也許吧,”柯尋說,“這些數(shù)字的組成方式都是以字母打頭,橫杠加數(shù)字的組合,比如A-013,我剛才掃了一眼,打頭字母有A有B有C和D,也許還有更多,不過我沒有再細看。”</br> “這些數(shù)字會不會是線索?”徐貞努力地平復下受驚匪淺的心情,聲音里還帶著點顫抖。</br> 秦賜點頭:“想來是的,但這條線索的具體指向,還需要進一步驗證。”</br> 說話間,聽得祁強低吼一聲:“開了!”</br> 鐵門的門鎖處發(fā)出“咔噠”一聲響,像是有一根巨大的手指,狠狠屈起后重重彈出,指甲蓋撞擊在眾人的心臟上。</br> 祁強并沒有立刻把門打開,只是站起身,面色沉澀地看向幾個老成員:“接下來呢,進不進?”</br> “進。”牧懌然沒有任何猶豫地淡淡一聲。</br> 正要邁腿過去,被柯尋拉住胳膊:“等一下,先看看。”說著舉起手機,再次調(diào)出拍照功能。</br> 畫面里幾個灰白的人影仍舊圍在門邊,一動不動。</br> 柯尋忽然覺得,樓道里遍布著的這些人,也許并不是在看他們這些闖入其中的畫外人,他們一動不動地盯著看的,其實,是這扇門。</br> 牧懌然走過去,握住門柄,幾個女孩子嚇得吱哇亂叫著尋求庇護,由于柯尋正舉著手機,秦賜朱浩文一左一右地站在門邊,女孩子們于是蜂擁著團團地抱住了唯一無所事事的老成員衛(wèi)東。</br> 衛(wèi)東:……桃花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可我此刻不感動也不敢動。</br> 牧懌然手上微微用力,拽開了這扇沉厚冰冷的鐵門。</br> 柯尋的手機畫面里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灰敗枯瘦的面孔充斥,在這方不大的門扇里,擠滿了人。</br> 或者說,是擠滿了這樣的面孔。</br> 從門梁到門檻,每一個縫隙都被臉擠住,幾乎看不到他們的身體,他們就像是在爭先恐后地跌爬著過來,想要從門里逃出門外,沿著門框扒滿了枯瘦灰白的手指,因為用力過狠而使得骨頭鮮明地突出來,幾乎要崩破了皮膚。</br> 柯尋頭皮一陣發(fā)麻。</br> 并不僅僅是因為門框里擠得滿滿的面孔,而是這些面孔上拼命大張的嘴,就像是一個個無底的黑洞,張到常人根本做不到的極致,黑洞里看不到牙齒和舌頭,只有無盡的黑,和如有實質(zhì)的慘叫吶喊。</br> 柯尋移開手機,深吸了口氣,忽然心中一動,將手機轉(zhuǎn)向了身后的走廊。</br> 畫面里,剛才那些冷漠地站在各個角落,向著這邊看的灰白人影,不知什么時候竟也像門內(nèi)的人一樣,拼命地張大了他們黑洞洞的嘴,這樣的嘴嵌在他們灰白無表情的面孔上,嵌在積塵灰敗的樓道里,顯得更加鮮明,幽黑,和恐怖。</br> 柯尋被滿眼的黑洞巨口弄得有些密恐,搓了搓胳膊上驟然生起的一層雞皮疙瘩,跟在牧懌然身后邁進了鐵門。</br> 肉眼看到的門內(nèi),沒有任何人影,進門是一個類似前臺的柜臺,柜臺旁邊,是一條通往地下的狹窄樓梯,樓梯口處被一扇鐵柵欄門攔住,門內(nèi)的臺階漸次向下,也漸次沉入深濃的黑暗里,讓人無法看清樓梯的盡頭都有些什么。</br> 牧懌然劃亮自己的手機照明,在鐵柵欄門上找了找,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手動鎖或密碼鎖,上手推拉,也無法打開分毫。</br> “門是機關(guān)或電子控制。”牧懌然轉(zhuǎn)頭,在前臺的柜臺上翻找,秦賜朱浩文和柯尋上前幫忙,幾個新人里只有祁強和徐貞邁進了門來,黃皮站在門外,神色陰郁不動聲色地盯著門內(nèi)的眾人。</br> 衛(wèi)東被女孩子們絆住腳,在門外抱團壯膽,鄧光更是瑟縮著,幾乎要把自己埋進旁邊的雜物堆里。</br> 門內(nèi)的幾人并沒有花去多少時間,在柜臺的一角找到了一臺布滿了灰塵蛛網(wǎng)的機器,上面的菱形金屬牌上,寫著“取號機”三個字。</br> “號。”柯尋看向幾人,大家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br> “先不急著取,咱們需要安排一下。”秦賜說著,抬眼看著牧懌然,“小牧對這個取號機,有什么看法?”</br> “我們不能確定它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和規(guī)律給我們分配號碼,”牧懌然沉眸,“我們只能先拿出四個人來試一下,看一下前四個號的排號規(guī)律。”m.</br> “那么哪四個人先來?”秦賜問。</br> “我不建議全由老成員來。”一直旁聽的徐貞忍不住接話,“最好是新老成員和男女都有,這樣才能試出更多的規(guī)律。”</br> “我同意。”秦賜說,“那么,老成員誰來?”</br> “我吧。”柯尋走過來,不等眾人反應,已是伸手摁下了取號機上的按鈕,聽得“咔”地一聲響,從機器上方的卡片式出口里,彈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硬紙卡,柯尋拿在手里,就著手機的光看了一眼,上面寫著:A-182。</br> 發(fā)現(xiàn)其他幾人默然無聲地看著他,柯尋挑挑眉:“怎么?”</br> 朱浩文望著他,語聲平靜地開口:“在不確定風險的時候,你總是搶在前頭。”</br> “……所以呢,”柯尋抬手搭在他肩上,“你這是在夸我勇敢嗎?”</br> 朱浩文垂下眼皮沒有答話。</br> 秦賜在旁邊忽然笑了笑:“你讓我們的謹慎猶豫,看起來膽怯又自私。”</br> “別,我可沒有那么高的覺悟,”柯尋兩指夾著手里的卡片擺弄了一下,“我只是習慣了。以前參加比賽的時候,第一個出場的人壓力最大、責任最重,做為隊長的我一向被安排在這樣的位置。”</br> 牧懌然忽道:“抓緊時間。”</br> 說著伸出手去,柯尋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那根修長的手指,摁在了取號機的按鈕上。</br> A-183,牧懌然的卡號與柯尋相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