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盈面無表情地站在副本那扇原木色的大門前。
    系統(tǒng)好奇地問葉千盈：“能采訪一下宿主現(xiàn)在的心情嗎？”
    葉千盈想了想, 也反問系統(tǒng)：“和你對話的時候講臟話會被屏蔽嗎？”
    “不會, 不過會扣積分?！毕到y(tǒng)警惕地說：“大國重器系統(tǒng)內(nèi)共計錄入四千余種語言, 宿主就是想用希伯來語罵我也會被檢測到的哦?！?br/>     葉千盈：“……那沒事了。”
    和系統(tǒng)的對話只是開個玩笑，實際上，葉千盈心里正浮上許多念頭。
    第一個念頭, 當然就和游戲里的那個男性像素小人息息相關——葉千盈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要知道，在系統(tǒng)提供給她的考試模擬系統(tǒng)、以及學習空間的補課功能中，葉千盈曾經(jīng)見過不下二十余數(shù)的老師。
    只要有機會, 她都會記下每位老師的胸牌，然后在現(xiàn)實里搜索一下這些老師的信息。
    但這并無用處, 葉千盈也從未尋找到過任何可以對號入座的目標。
    那些能被她搜到的、和名師相關的人名，不是性別顛倒, 就是所教的科目對不上號。葉千盈甚至去了好幾個老師工作的學校網(wǎng)站, 找出對方的照片，隨即遺憾地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她記憶中的臉。
    和真相最為接近的那一次, 葉千盈聽到兩個監(jiān)考的女老師在考試結(jié)束后議論了幾句最近的菜價。毫不猶豫地，葉千盈立刻把那幾種菜品的價格記住, 又根據(jù)物價圈定了地理范圍。
    然而那兩個姓氏有點特別的女老師，就像是從未在這世上出現(xiàn)過一樣，在當?shù)剡B同名同姓的檔案都找不到。
    經(jīng)此一役，葉千盈就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可能這些給自己監(jiān)考或者補課的老師, 都只是這個系統(tǒng)里的npc。
    即使他們收到禮物時會表達驚喜、會在監(jiān)考結(jié)束的空隙里談論天氣和菜價、甚至會和葉千盈開幾個引人頭禿的玩笑，可他們并不真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系統(tǒng)一直知道葉千盈為此做出的所有調(diào)查。
    可它從不阻止葉千盈的搜索，默認葉千盈的一切舉動，不干涉也不抗議，就像是它有種堅決的信心，默認世上查無這些人似的。
    ——然而就在現(xiàn)在，在葉千盈都快放棄調(diào)查的時候，副本里卻突然出現(xiàn)了這樣的存在？
    那個突然出現(xiàn)在海島上的豆豆眼小人算是什么？除了她以外的其他玩家嗎？
    葉千盈把自己的疑問對著系統(tǒng)提了提，卻沒有得到系統(tǒng)正面回答。
    聽著系統(tǒng)顧左右而言他的回復，葉千盈心里越發(fā)明鏡一般。
    和她猜測的一樣：每天同她交流的系統(tǒng)，可能只具有“任務發(fā)布”、“學習引導”等類似的權限。
    換而言之，許多事它是沒法對自己透露的，比如說，副本的規(guī)則、以及仲老師等人的身份。
    有關這個想法，早在商城出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葉千盈心里形成了雛形。
    要知道，從這些天的相處時光來看，系統(tǒng)并不是藏私的性格。它雖然有時候會沖著葉千盈開兩句嘲諷，但對葉千盈托付給它的任務，一直都恪盡職守。
    像是之前葉千盈問系統(tǒng)，大哥承辦的數(shù)學競賽要怎么做，才能讓她獲得更多的積分和進度點。系統(tǒng)雖然不太贊同葉千盈的這種做法，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系統(tǒng)連“如何刷分，才能拿到最多恢復進度條”這種事都愿意告知葉千盈。
    可正是這樣的系統(tǒng)，卻兩次對著葉千盈“藏私”。
    上一次“藏私”就在幾分鐘前。面對葉千盈提出的、關于副本的大部分問題，系統(tǒng)一概采用春秋筆法。對于副本的游戲形式、限定次數(shù)以及玩家身份，系統(tǒng)只會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
    這當然十分反常。
    而它第一次對葉千盈的問題避而不談，就是在商城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
    葉千盈感覺，系統(tǒng)不是不想說，它是不能說。
    可能有某種規(guī)則限制著系統(tǒng)，就像是早期的科幻大神提出的“機器人三大定律”那樣。
    但系統(tǒng)知不知道商城和副本的具體情況呢？
    ——系統(tǒng)應該是知道的。甚至，它可能具有一小部分的權限，至少能夠指定商城里是否出現(xiàn)某樣東西。
    不然的話，這沒法解釋為什么葉千盈去參加數(shù)學初賽的前一晚，商城里會恰好出現(xiàn)一張傷疤偽裝貼。
    哪怕是商城自帶打瞌睡就送枕頭的體貼屬性，也沒道理把枕頭遞得這么舒服。
    多半是系統(tǒng)私下里做了什么。
    但它既然不拿這事和葉千盈邀功，葉千盈也就對此心照不宣了。
    見葉千盈又一次握住副本大門的斑駁手柄，系統(tǒng)適時地問道：“宿主還想要再挑戰(zhàn)一次嗎？”
    葉千盈十分警惕地豎起了耳朵：“副本必須要一次就過嗎？在發(fā)布任務的時候，你可沒有提過這個。”
    “請放心，無論您做了多少嘗試才能打穿這個副本，都對您能領取的任務獎勵沒有影響?！?br/>     系統(tǒng)的語氣已經(jīng)委婉到生怕葉千盈聽不出那是個提醒：“只不過按照今日的黃歷來看，您不宜這個小時打副本?！?br/>     葉千盈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黃歷說我……這個小時不宜？”
    “是這樣沒錯?！?br/>     先不管哪個廠家生產(chǎn)的黃歷會按照小時計算，系統(tǒng)這種拐彎抹角的提示，要是沒有兩把刷子還真的聽不出來呢。
    葉千盈：“你就是在暗示我立刻進入副本吧?！?br/>     系統(tǒng)的電子音十分鎮(zhèn)定：“系統(tǒng)沒有，對于宿主究竟會怎么解讀我的告誡，系統(tǒng)無權干涉。”
    所以你就把“不宜”和“這個小時”兩個詞組強調(diào)了一遍，怎么解讀確實就是我的問題了。葉千盈在心里暗暗地想。
    從這個角度來看，系統(tǒng)簡直把“陰奉陽違”這個技能點到了滿破的地步。
    葉千盈心中暗笑一聲，從善如流地進入了副本。
    下一秒，她眼前驟換天地。又是熟悉的像素和馬賽克，熟悉的↑鍵和椰子球，熟悉的對手和……
    嗯？
    嗯嗯嗯？
    三十秒鐘后，葉千盈一臉不可置信地死出了副本。
    系統(tǒng)用一種“我早知道會是這樣”的語氣安慰葉千盈：“宿主節(jié)哀?！?br/>     就在剛剛的那場副本比賽里，天上掉下來一道難度格外高的函數(shù)題。
    這一次葉千盈沒有坐以待斃。她在沙灘上進行了計算，只是三十秒鐘的倒計時實在太短，要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把椰子的運行路線計算完畢，無疑需要更強的基礎功底。
    面對這種格外考驗數(shù)學功底的計算題，那個像素小人重現(xiàn)了一遍之前的流程。
    他依舊背過身去，不用紙筆演算。在倒計時即將結(jié)束的三秒鐘前，豆豆眼小人轉(zhuǎn)過身和葉千盈打了個招呼，說了一句“我開始了”。
    緊接著，一顆萌系椰子帶著“biang”的音效從天而降，成功把葉千盈又一次地送回了老家。
    葉千盈：“……”
    如果說，上一次副本她故意沒有做題，是想要再刷一次這個副本，好確定對方的身份；那這一次，她確實是在計算速度上輸給了豆豆眼一籌。
    但正是因為二進副本的舉動，才讓葉千盈確定了另一件事。
    ——豆豆眼可能不是玩家。
    出現(xiàn)在像素風海島上的那一瞬，他依舊表現(xiàn)出了相同的驚奇。
    如果對面真的是個玩家，那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表示驚訝顯然是個正常反應?？伤潜憩F(xiàn)出了和第一次一模一樣的驚奇呢？
    要么他是個偽裝大師，要么他和葉千盈不一樣，他根本沒有上一次進入游戲時的記憶。
    更不要提，在看到葉千盈這個“熟悉”的對手時，他的態(tài)度十分陌生，并且也和上次一樣，沒有試圖和葉千盈搭話的意思。
    但豆豆眼究竟是不是一個被固定了反應方式的守關npc？
    對于這一點，葉千盈還不太拿得準。
    這完全是因為……
    葉千盈：“我只有一個問題?！?br/>     系統(tǒng)小心翼翼：“宿主請說？”
    “大了紅的公雞毛了腿的兒腿，吃不上些東西白跑了個腿——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
    “根據(jù)檢測，歌曲名稱為：大紅公雞毛腿腿?！?br/>     有那么一瞬間，葉千盈簡直對自己的耳朵產(chǎn)生了懷疑。
    “公雞什么？”
    系統(tǒng)毫無感情地把那個答案重復了一遍：“毛腿腿。大紅公雞毛腿腿?！?br/>     葉千盈：“……”
    沒錯，這次豆豆眼小人沒有再哼小螺號。在等待倒計時讀秒的間隙里，他開始改唱《大紅公雞毛腿腿》了……
    葉千盈忍不住想：像是這種神奇的存在，應該不是npc……吧？
    ……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葉千盈又在這位豆豆眼小人身上翻車了數(shù)次。
    有幾次是她基礎不牢，技不如人，三十秒鐘里還沒能解完題。有幾次是她能筆算解出來題，但刻意鍛煉了攢出的心算速度。還有幾次是她心算筆算都過了，但刻意不報答案，就是單純地想聽聽豆豆眼這次會唱些什么。
    豆豆眼每次的哼唱都沒有讓葉千盈失望。
    ——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春田花花幼稚園校歌、拔蘿卜、車車車車……
    到了最后，葉千盈在佩服豆豆眼心算能力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一句：他的歌單是真的挺豐富的。
    至于葉千盈究竟為什么一直不肯輕易結(jié)束這個副本？
    很簡單，她想看看在系統(tǒng)著重強調(diào)的“一個小時后”，副本里又會發(fā)生什么。
    在第一次進入副本的時候，葉千盈本來想要速戰(zhàn)速決，拿到副本的獎勵積分就走人。
    但反應狀態(tài)和其他npc明顯不同的像素豆豆眼，讓葉千盈臨時改變了主意。
    在尚且不知道副本規(guī)則的時候，葉千盈寧可主動放棄一個取勝的機會，也要一次又一次地進入副本，就是想探清對方的虛實。
    她這么做當然是冒了險。
    要是副本本身具有進入次數(shù)限制，比如說，一天只能進入一次，葉千盈無疑會浪費了一個機會。
    不過，對于這種情況，葉千盈并不過度擔心。畢竟，每個游戲被設計出來的初衷，都是為了讓玩家打通它。
    此前系統(tǒng)在發(fā)布任務時，并未提到任務失敗的情況，這大概率地意味著這個副本輸?shù)艉筮€可以再來。
    相比之下，葉千盈擔心的是另一種相反的情況——系統(tǒng)通報任務獎勵的時候，提到的關鍵字是“打通副本”，而不是“初次打通副本”。
    她可以在副本里反復刷取獎勵嗎？葉千盈并不這么認為。
    更大的可能性是——當葉千盈通過了這個副本領取獎勵后，這個副本就會直接鎖死，不再允許她進入第二次。
    這才是葉千盈始終不肯結(jié)束這個副本的根本原因。
    在反復刷本的過程中，葉千盈確定了幾條規(guī)律。
    ——副本里會出現(xiàn)的題目難度是完全隨機的，這和自己進入副本的次數(shù)無關，和自己的運氣有關。
    ——豆豆眼多半不是玩家，因為他和自己不一樣，并沒有多次進入游戲的記憶。
    ——他對葉千盈的提問沒有反應，像是一段被體現(xiàn)編寫好的程序；可他在每次比賽中都反復切換歌單，這讓他看起來更像是mp3成精。
    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葉千盈終于明白了系統(tǒng)之前特意指出的“黃歷不宜”的含義。
    因為在接下來的幾次副本之旅里，葉千盈的對手都變成了一個下巴揚得很高的瞇瞇眼。
    他不像之前的豆豆眼一樣，會等待葉千盈一直到最后三秒。
    每一次，瞇瞇眼都盡快答題。他直接撲在沙灘上用樹枝打草稿，和葉千盈心算的速度大概是五五開。
    幾次之后，葉千盈感覺這個對手還挺適合陪練，于是和系統(tǒng)詢問了一下關于換人的問題。
    “副本里的對手是每個小時換一次嗎？”
    系統(tǒng)依舊選擇繞過葉千盈的問題。
    “宿主，從今日的黃歷分析，如果您想要攻破副本，目前的這個小時就很適宜。”
    葉千盈：好的，她懂了，陪練get。
    最后葉千盈心滿意足地結(jié)束了這個副本，積分和恢復進度條也一樣落入她的囊中。
    果然如她之前所料，副本一經(jīng)打通，就無法再進行回顧。
    在完成了副本一后，副本二也隨之解鎖，但按照系統(tǒng)的規(guī)定，葉千盈一天之內(nèi)只能打一個副本。
    ——————————
    第二天再去學校的時候，葉千盈差點習慣性地按下了第八層。
    她在手指即將碰到按鈕的前一秒將將反應過來：競賽的初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天天去老馬教室報道。
    而對于競賽班的孩子們來說，眼前的當務之急無疑是——
    要考期中試了。
    這次的期中試格外重要，甚至比期末考試可能更重要一些。
    原因無他，這次的試卷是深驥和其余三所省重點一起出的，四所中學共同聯(lián)考，最后的成績也是在四所學校里同排大榜。
    深驥的校長顯然對自己學校能夠躋身聯(lián)考而感到激動，畢竟這證明了他們學校的軟實力。
    ——雖然我們每年的重本率沒有你們高，top2的數(shù)目不能和你們比，連本科率都被你們吊打，可是我們每次中考后都會砸錢挖人、每次碰上名牌教師都會砸錢聘請、每次知道新出了什么教學儀器和設備都會砸錢更換……
    一言以蔽之，深驥有錢，特別有錢。
    但對于深驥的多數(shù)學生們來說，聯(lián)考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畢竟，聯(lián)考意味著自己提前和全市的精英們站在了同一賽場上。哪怕你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可到了考場上一抬頭，就會發(fā)現(xiàn)更多來自省重點的學生已經(jīng)在對你摩拳擦掌。
    而且，就算不排名次，又有哪個學生喜歡考試呢？
    一考一考復一考，考試真是學生們無法擺脫的宿命。
    在即將到來的聯(lián)考壓力之下，老師們的作業(yè)都比平時要留得多。在天時地利的幫助之下，竇信然的生意迅速擴張，很快就占據(jù)了十五班的大半個市場。
    在這種市場急劇擴張、員工人手不足、訂單極易擱淺的情況下，竇信然在數(shù)學競賽班打撈的最后一票，無疑成為了他偉大產(chǎn)業(yè)鏈的一劑強心針。
    每天早上，葉千盈看著竇信然準時來到學校，把自己昨晚接到的作業(yè)挨個發(fā)下去，隨即再把發(fā)下去的作業(yè)依次收上來——沒錯，他還是班里的物理課代表來著——心里都會充斥著一股難言的喜感。
    ……
    在這個早晨，竇信然依舊按照慣例把物理作業(yè)發(fā)收一遍。
    作為之前被減免了一切作業(yè)的競賽人士，葉千盈雖然不必交作業(yè)，但在竇信然路過自己身邊時，她的手還是下意識地朝著抽屜里一探。
    就是這一探，讓她摸到了一樣不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個信封，信封里夾著薄薄的一沓紙片，摸起來相當有實感。
    怎么回事？葉千盈拿著那個信封，心里竟浮現(xiàn)起一個近乎詭異的念頭來——話說，不會是情書吧？
    就算是情書也沒什么要緊，畢竟葉千盈什么陣仗沒有……
    信封沒有用膠帶封口，葉千盈捏開信封一看，只見其中裝著一小沓粉色的軟妹幣。
    葉千盈：“？？？”
    她的迷惑之意簡直要凝成實質(zhì)。
    這些年來，葉千盈什么陣仗都經(jīng)歷過，還真就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居然有人偷偷給她抽屜里塞錢——葉千盈又低頭看了一眼軟妹幣的厚度，哦，差不多一千塊——然后還不告訴她。
    什么人給她錢？她要錢有什么用？這錢是用來下降頭的嗎？
    葉千盈的腦袋里第一時間閃過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完全是被這種意料之外的操作給搞蒙了。
    正巧抱著一摞作業(yè)本的竇信然又一次路過，并且還朝她手中的信封看了一眼。
    葉千盈便叫住了他：“你看到是誰把這個信封放到我抽屜里的嗎？”
    竇信然的語氣非常隨意：“哦，看到了，是我放的?！?br/>     “原來是……嗯？你給我錢干什么？”葉千盈錯愕非常。
    “昨天請你幫忙的抽成，按照九一給你的。昨天暫時只有十多單，所以就先給你這十多單的抽成?！?br/>     葉千盈：“……”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可能是看葉千盈的表情實在是太古怪了，竇信然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為，終于找到了癥結(jié)所在——“抽成”這個說法確實是不太好聽。
    他立刻改口：“哦，不是抽成，是給你的分紅?！?br/>     葉千盈：“……”
    她的心情更古怪了。
    前生今世，她還真是第一次收到一千塊錢的分紅。
    “你聽我說，我不能……”
    “你拿著?！备]信然不容拒絕地說：“昨天競賽班寫作業(yè)的同學，我也都和他們?nèi)叻至恕悴荒?，我下次不敢再找你幫忙?！?br/>     葉千盈：“……”
    無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真是沒看出來，竇信然踩著違反校規(guī)的底線，做著灰色地帶的交易，在金錢方面居然還這么有原則！
    不過，原則歸原則，葉千盈總不至于拿竇信然的錢。
    她想了想，還是把那個信封重新放回竇信然的桌面上，不等竇信然再說什么，她便亮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好了，你的桌牌我租了。”
    竇信然愣了愣，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和葉千盈不服輸般互相對視著，片刻之后，還是他先落敗，再不堅持給葉千盈“抽出”或者“分紅”。
    他把自己的桌牌推給了葉千盈：“送你的。這也是同桌之間的互幫互助。”
    葉千盈把竇信然的桌牌拿在手里，仔細地換上了自己的物理小紙條。
    ——這件事，還要從深驥的特色說起。
    深驥的每個學生，桌面上都會放著一塊桌牌。
    桌牌整體是兩塊透明的塑料片，中間空著，可以在里面放幾頁重點習題、學習計劃或者英語單詞之類的東西。整個桌牌被筆直高腳的塑料架支撐著，看起來分外有設計感。
    學校給每個學生發(fā)放桌牌，主要目的還是彰顯同學們的個人特性。
    一般來說，大部分的學生桌牌里都夾著本日的學習清單，也會有人把數(shù)學公式、今日錯題給放在里面。
    少部分的同學會在桌牌里塞一張手賬，或者夾一頁手抄的歌詞之類的小東西。
    十五班里有一半的學生，桌牌內(nèi)容都和學習毫無關系。他們的桌牌里充斥著明星的小幅海報、游戲的新款皮膚、甚至是某個男生昨天新收到的情書。
    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里，葉千盈和竇信然的桌牌，無疑是兩個格格不入的另類。
    葉千盈把桌牌當記事本和文件夾用，她會把自己最近的學習內(nèi)容，以及對某道競賽題的延展思路塞進去。這樣一旦在難題上卡住的時候，抬頭翻一翻桌牌，多半就會得到新的啟發(fā)。
    連登曾經(jīng)把葉千盈桌牌里夾著的所有小紙條都翻出來閱覽過一次。
    那次參觀過后，他高中三年也沒有碰過那神圣的東西半下。
    連登誠摯地認為，葉千盈塞在桌牌里的所有紙條都是天書，據(jù)此，他還特意親切地給葉千盈的桌牌起了個名字，就叫天書奇譚。
    葉千盈：“……”
    至于竇信然，他無疑是另一個極端。
    如果是葉千盈的桌牌班里同學都看不懂，那竇信然的桌牌就是人人都看得懂。
    他桌牌里只夾了一張紙，那張紙正面寫著“歡迎光臨”，背面寫著“謝謝惠顧”。
    葉千盈：“……”
    后來有一次，竇信然和葉千盈聊起了桌牌內(nèi)容。
    竇信然十分坦誠地告訴葉千盈，其實他最希望寫的桌牌內(nèi)容并不是那八個字。
    “那會是什么，‘日進斗金’？‘財源廣進’？”葉千盈對此事真的好奇。
    下一秒，她就聽到自己的同桌十分淡然地對自己說：“都不是，是‘廣告位待招租’?！?br/>     葉千盈：“……”
    現(xiàn)在，竇信然收回“分紅”，他的桌牌也“招租成功”，正好用來放自己難度拔尖的那些物理題。
    如此一來，兩個人皆大歡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