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三合一)
三個人好不容易見了面, 完全值得慶祝一番。
正好葉千盈和沈瀚音帶了菜上門, 中午這頓飯就不出去吃, 直接在自己家里做了。
檢點了一下沈瀚音和葉千盈帶來的幾袋蔬菜,再加上生鮮送上門的排骨和牛羊肉,竇信然很快就確定了午飯的內(nèi)容。
只是……
按照菜單, 三個人的工作分配是這樣的。
主廚:竇信然
副廚:竇信然
洗菜小工:竇信然
服務(wù)員:沈瀚音
傳菜小工:葉千盈。
竇信然緩緩皺起眉頭:“……我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沈瀚音面帶和煦微笑:“竇兄說什么呢,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哪里都挺對。”
“一年之前,你至少還是能做副廚的, 對吧。”
竇信然的記性很好,相當準確地背出了當初他們一起去日租房時的時間地點。
當時集訓隊的八個人一起出去聚會的時候, 所有人里唯一一個能幫竇信然打打下手,做做廚房里活計的人就是沈瀚音了。
“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吃學校食堂, 連個土豆皮都不會削了啊, 竇兄?!鄙蝈袅⒖虨樽约航星?br/>
“難道你連肉都不會焯了嗎?”竇信然激情控訴。
“一年……一年是個很長的時間?!鄙蝈魮u頭晃腦,振振有詞, 臉上甚至帶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禪意:“竇兄,你要知道, 歲月足以改變太多的事情。足夠我忘記土豆皮怎么削、豬肉要怎么過水、雞蛋要怎么攪拌,也足夠一個小小的按鈕被灰塵直接給堵死……”
竇信然:“……”
沈瀚音一提按鈕,竇信然就沒有話說了,只好自認倒霉,默默地埋頭切堆。
雖然但是,他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
這種不對的感覺, 一直到竇信然起鍋炒菜,兩把大勺同時點火,下油放蒜、勾芡開鍋,沈瀚音端著盤子把菜品傳到桌上時,終于升到了最巔峰。
“等等,你們來我家,是為了給我洗塵接風吧?”竇信然系著圍裙,手里提著鍋鏟,十分兇悍地敲了敲鍋邊:“這算是我在喂你們,還是你們來看我???”
沈瀚音:“哈哈哈哈哈!”
葉千盈:“哈哈哈哈哈!”
竇信然:“……”
得損友如此,真是不如一起放到鍋里燉了。
正好家里兩口鍋,沈瀚音一口鍋,葉千盈一口鍋,還能分出個男鍋和女鍋。
“真不容易,來,嘗嘗這個?!比~千盈把自己剛剛繡花一樣精雕慢琢的玻璃碗放到竇信然面前,相當麻利地在上面扎上了四五個牙簽。
竇信然低頭一看,頓時驚了。
盡管那只是一碗最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水果沙拉,但鑒于竇信然的往昔記憶,葉千盈這個大小姐吃水果從來都是直接吃處理好的成品,甚至長這么大都可能沒剝過香蕉皮……
葉千盈親自拌的水果沙拉?。∷H自削平切水果拌的??!
竇信然立刻把拎著鍋鏟的右手放下,將自己故意表露出來的火氣和煤氣灶一起關(guān)掉。他相當斯文地叉了一塊吃掉,振聾發(fā)聵地感慨道:“做得好!”
沈瀚音:“……”媽的智障。
簡直沒眼看了。
三個人圍坐桌前時,竟然沒有一個人先開口。
盡管他們只有半個學期沒有見面,平時還經(jīng)常在三人的小群里聊天,但不知怎地,如今重新還原一邊圍爐的場景,竟然很有幾分的恍若隔世感。
竇信然以悶酒的姿態(tài),一口氣喝掉了半杯橙汁,這才慢慢地嘆了一口長氣。
“還是家里好啊。”
葉千盈看著他手邊的橙汁杯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來剛剛?cè)齻€人一起去樓下超市買飲料時的場景。
當時兩個男生拿酒量開玩笑,沈瀚音問竇信然,說我們在學校都不喝酒的,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沒有多喝?
竇信然當機立斷地回答道,“我現(xiàn)在千杯不醉!”
沈瀚音立刻就擺出要扛一箱啤酒上樓的姿態(tài)。
“千杯不醉,就是學會怎么灑酒,以及酒桌上怎么跑下去吐了?!备]信然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不許坑我,咱們?nèi)齻€人吃飯,你再提酒我灌你?!?br/>
所以最后還是買了大家都愛喝的橙汁。
異國的酒是不少的。g國治安混亂,威士忌更是相當出名,本土的啤酒和葡萄酒也種類繁多。
然而,竇信然三更半夜時望著天上的月亮,最想念的,竟然還是當年在火鍋店和串串店里,和沈瀚音葉千盈一起喝的這杯橙汁。
話題在三個人之間打轉(zhuǎn),很容易就落到了竇信然的身上。
無論是葉千盈還是沈瀚音,都很關(guān)心竇信然最近過得怎么樣。
要知道,他雖然在群里三天兩頭地報喜,但是只要長了眼睛,就能發(fā)現(xiàn)他說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說話的間隔越來越長。
那段時間可是葉千盈和沈瀚音忙著研究再生液體藥.火.炮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合眼的機會都要掐著點按秒來。
竇信然當時居然連回他們倆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可想而知他都忙成了什么樣。
在兩個朋友關(guān)切的問候聲里,竇信然只是淡淡一笑。
對于這個問題,他不敷衍,卻也不把其中遇到的各種事跡細細地和兩個人明說。
竇信然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這一回出去,我長見識了?!?br/>
外面的人心險惡,比他前十八年里見到的還要更勝一籌。
他是國外來的異國客,別人打量他,第一眼就覺得是可宰的肥羊。
竇信然向來知道,要想做成大生意,就決不能太要臉。只是,他這回去g國,幾乎是連一身撕扯打滾的本事都用上,才在當?shù)卣痉€(wěn)了腳跟。
時至今日,他也終于理解,為什么當初葉千盈的大哥對他提出邀請又被拒絕后,只是篤定地一笑,讓他有空常過來坐坐。
如果竇信然能在g國扎下根據(jù)地,那他哪會有那么多的機會去找葉迢“常來坐坐”。
葉迢那么說,分明是拿準了竇信然不能成功的意思。
他也是考慮到竇信然若是失敗了,就給竇信然一個臺階下,讓竇信然回來后好好念書,以后可以為自己辦事。
竇信然當時看出葉迢欣賞自己身上的闖勁兒,索性順水推舟,把關(guān)系又往前推了一步。
他問葉迢,如果他沒有時間?;貋砜此?。
葉迢的眼里便升起了幾分激賞之意。
——“如果你沒有時間回來陪我坐坐,那我有一支珍藏很久的紅酒可以送你?!?br/>
只差一點,竇信然就真喝不上那支紅酒了。
至于現(xiàn)在嘛……
竇信然不在乎葉迢究竟會不會給他那杯紅酒喝。
竇信然只是有一點……有一點想喝葉家的那杯女兒紅。
“最開始打通第一條商路的的時候,我是想撈一筆快錢,三五個月就走?!备]信然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橙汁:“畢竟g國再好,哪怕遍地黃金,我也總要回國的。”
竇信然的家在這里,他唯一的親人在這里,他的朋友和他第一次喜歡過的女孩,都還在華國。
一聽“只是”,葉千盈就知道,這其中必然是有情況。
“但是?”
“但是,我發(fā)現(xiàn),這其中能掙得實在是太多了?!?br/>
葉千盈:“……”
她就知道。
要是看到錢不掙,竇信然實在是非常手癢。
但如果要做細水長流的生意,那就不能按照他之前的搞法來。
——竇信然原本計劃的那種搞法,缺德冒煙招人恨?;臼且粋€他吃完了肉,不管碗里還有沒有湯,直接就掀盤子的路數(shù)。
他要是敢用這個方式,固然能掙個盆滿缽滿,但以g國本地彪悍的民風,竇信然估計,即使自己時隔三五年再去g國,可能都有人給他的腦袋掛花紅。
所以,竇信然當即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非常規(guī)矩的良民。
……也沒有太規(guī)矩,太規(guī)矩會被人當羊宰。
竇信然背倚當?shù)剀姺?,拔了兩個地頭蛇的釘子,算是在此地的第一次立威。
“喝酒的本事就是在那幾個月里練出來的。”竇信然嘆了口氣。他不用說得太明白,葉千盈就已經(jīng)心里很清楚。
就算g國.軍方是公認的腐敗,那也不是誰想攀都能攀得上的。
所以竇信然為了這條關(guān)系,必然在明里暗處都付出了許多的努力。
“我既然花了這么多錢,那肯定不能白花啊,對不對?”
竇信然非常誠懇地對著葉千盈和沈瀚音表態(tài),卻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用一種同出一轍的了然神色看著自己。
竇信然:“……你們那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眼神,就是大家都這么熟了,你竇信然是什么德行,難道他們還不知道嗎,在這里充什么委委屈屈的大尾巴狼啊。
從竇信然的手里出去的錢,那有白花的嗎,一筆一筆,都是他的前期投資。
竇信然花出去多少,就代表著他要掙到更多。
所以,在聽到竇信然接下來說道:“所以我覺得跨國貿(mào)易不夠,跨國貿(mào)易還不夠賺?!钡臅r候,葉千盈和沈瀚音心里真是一點意外都沒有。
葉千盈點點頭,自己去夾竇信然剛剛做的可樂雞翅:“必然的?!?br/>
沈瀚音也喝口橙汁,興致勃勃地在餐盤里選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糖醋排骨:“應該的?!?br/>
竇信然有如此野望,怎么會讓他們兩個感到奇怪。
畢竟,竇信然的商業(yè)天賦,就和葉千盈的學習天賦,以及沈瀚音的人性之光一樣,都是世上難得一遇的bug。
沈瀚音從認識竇信然開始,就覺得他絕非池中之物,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自己的朋友竟然是在異國化龍。
葉千盈比較了解竇信然,而且關(guān)注點和沈瀚音不太一樣。
她知道,自己同桌不會在只有一分把握的時候,生出八分的胃口,所以先問他:“輕奢和輕工業(yè)物品的貿(mào)易你看不上,那你看上什么了?”
一提起這個話題,竇信然當即露出笑容,隔空敬了一杯。
“還是要謝謝葉大哥,當時我們兩個談了一個下午,你的大哥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备]信然對著葉千盈眨了眨眼:“我想在g國搞房地產(chǎn)?!?br/>
葉千盈:“?。?!”
葉千盈:“……你這一次去,究竟掙了多少錢?”
葉千盈:“不對,這種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你找的究竟是個什么靠山?”
“這才剛開始,才跟銀行借完貸款,拍下一塊地圈起來沒動,等著炒起來招商呢?!备]信然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至于靠山……唔,我不知道你們了不了解g國的情況,他們那邊內(nèi)部勢力劃分很是混亂,一共有十三個將軍。”
眼見葉千盈和沈瀚音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竇信然才笑了一笑,吊足胃口,揭曉了謎底。
“我的靠山,就是其中的第十將軍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很有幾分傳奇。
或者說,不是竇信然太傳奇,而是那個第十將軍家的孩子太倒霉。
那位第十將軍,家里一共四個孩子,前面三個姐姐,只有這么一個兒子,生得唇紅齒白,從小就被送出國留學,品德十分端正,和他無惡不作的爹簡直不是一個品種。
據(jù)后來竇信然和他幾次見面的時的感覺來看,這可真是歹竹出好筍,難得在這樣的實權(quán)人物家里,生出了這么一個一身正氣,簡直像個大白兔一樣的孩子。
“現(xiàn)實往往比小說更離奇?!备]信然想起這件事,也是十分唏噓:
“第十將軍家里應該也沒想過,自己家的兒子,正當壯年,居然會在自己家的地盤上會遇到危險吧,所以身邊也沒有帶保鏢。他和小學同學在酒吧聚會,結(jié)果惹到了那個酒吧的混混。”
當時,竇信然和當?shù)氐囊粋€掮客約在酒吧喝酒,不巧目睹了整件事的全過程。
只能說,這孩子實在是被教的腦子缺弦,看到兩個混混調(diào)戲高中女生,當即就上去指責了一頓。他自己也有幾分拳腳,很有正義感地英雄救美,并且把人給揍了。
“我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事必然要糟?!?br/>
那幾個混混一看就不是善茬,酒吧這種地方更是魚龍混雜,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怎么敢在這種地方開酒吧?
掮客當場臉色就變了,知道一會兒事有不好,帶著竇信然轉(zhuǎn)頭就走。
那幾個混混他認識,是g國當?shù)匾粋€氣焰很囂張的黑.幫小頭目,這年輕人竟然敢惹上他們,只怕一會兒連全尸都留不下。
于情于理,于利益于本性,竇信然都不應該管這件傻狍子自己找死的閑事。
“但我實在……唉,我轉(zhuǎn)頭離開酒吧之前,多看了他一眼?!?br/>
就是那一眼,竇信然發(fā)現(xiàn),這一身書卷氣息的年輕人,臉上竟然生了一雙很有神的鳳眼,又頂著一頭棕色的、軟軟的天然卷。
一瞥之下,竇信然心里善念橫生。
他和掮客告別以后,果斷地把自己的小面包車卸了車牌。
面包車是在當?shù)刭I的,此地民風彪悍,外國人開豪車是等著挨劃。竇信然開的這輛面包車,和它相同款式的車子,一條街上沒有二十也有十八。
竇信然從后備箱里翻出一個機車頭盔給自己帶上,然后把車開到酒吧附近蹲點。
一般來說,要是那個年輕人真惹上了麻煩,被幾個混混呼朋引伴叫過來的手下群毆,他們會把人拖出來打的。
當?shù)睾?社會一般不會把人直接在酒吧里打死,酒吧里有監(jiān)控不說,而且那樣晦氣,血也不好洗。
竇信然把面包車開到酒吧附近的暗巷口蹲點。
果不其然,沒過一小會,那年輕人就鼻青臉腫地被一群大哥推搡著出來,他頭破血流,完全是被人挾持著,眼看就要被塞進小巷子里了。
就在這伙人和街頭面包車擦身而過的前一瞬,竇信然抓緊機會,大聲用當?shù)卣Z喊了一句:“來救你,上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抓住這個年輕人的胳膊,冒險撈了他一把。
倘若這一下沒能把人撈上車,那竇信然肯定一腳油門,轉(zhuǎn)頭就跑,絕不逗留。
要知道,那幾個大哥手里拿的都是真家伙,其中一個鐵棒一看能有十來斤重,砸下來能讓竇信然這輛小破面包車油門泵當場起火。
幸好這年輕人雖然沒什么社會經(jīng)驗,但生死關(guān)頭還是機靈的。他歪歪扭扭地使出最后一點力氣,順著竇信然的力道跳上了車。
正好竇信然一腳油門猛然踩下,他咚地撞上擋風玻璃,咬著牙什么都沒說。
那個為首的大哥丟出鐵棒,把竇信然的車尾打凹一塊。竇信然在后視鏡里匆匆一看,當即把車檔瞬間掛到六檔,只差沒在市區(qū)里飚到八十邁。
超速罰款是以后的事了,要命卻是今天的??!
幸好那一伙人手里沒槍,不然的話,竇信然可能剛把這人拉上自己的車,他就要后悔死自己竟然做了這樣的傻事。
竇信然在大街上溜了幾個彎,成功匯入車流,確認自己把人甩開以后,又在小巷子里轉(zhuǎn)了幾通。
他把年輕人塞進一個自己知道的黑醫(yī)診所里,當?shù)蒯t(yī)生都已經(jīng)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狠狠敲了一筆竇信然的竹杠。
年輕人當時已經(jīng)被打出了腦震蕩,而且還有一點腦淤血的表現(xiàn)。黑醫(yī)這里沒資格給他動手術(shù),就是能,竇信然也不敢替年輕人家人做主。
畢竟以本地的民風來看……這個年輕人是好人,但是他家里可未必啊。
一個處理不好,竇信然就要卷包袱回國了。
他用年輕人的指紋解鎖了手機,這時候,對方的神志都已經(jīng)有點渙散了。竇信然找出這人通訊錄里電話最頻繁的一個座機號碼撥了過去……
然后他就傻了。
“電話自動接入的答錄音,是‘喂,您好,這里是將軍公館’……”
當時的竇信然心里:臥槽,這么巧!
聽到這個故事的沈瀚音:“臥槽,不是吧?”
聽到這個故事的葉千盈:“臥槽,原來是這樣!”
三個小伙伴面面相覷,萬萬想不到還能有如此強大的狗屎運落到竇信然的頭上。
一聽電話里的答錄內(nèi)容,竇信然當即就來了精神,他簡短如實地把這個年輕人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后在對方派出家人來接的時候,非常不要臉地混上了對方的車。
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沒人趕他下車。
于是,竇信然就這么在手術(shù)室門口陪著將軍夫人和三個姐姐等了一夜,生生混出一份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眼緣來。
后來小伙子被推出手術(shù)室,醫(yī)生說要是再晚來一點,情況可能就很危險了。從這個角度來看,竇信然說是第十將軍家獨苗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有了這份恩情,再加上他整整在手術(shù)室門外安慰了將軍家的女眷大半宿,第十將軍于情于理都要見見他。
一見竇信然居然是個外國人,將軍就已經(jīng)很意外,再探口風,發(fā)現(xiàn)他竟然混得不錯,很有事業(yè)和抱負,而且相貌端正、會看眼色、討人喜歡。
將軍本來想要給些酬金打發(fā)走他,但是在雙方交談以后,將軍就改變了主意。
后來,那個年輕人醒過來后,也要見竇信然一面,希望能夠當面感謝他。
竇信然自然是莫有不從。
“他性格和你很像?!备]信然深深地看了沈瀚音一眼:“長得也和你有點像,都是棕色自來卷。”
至于年輕人臉上那對有神的鳳眼,竇信然卻是打死也不提的。
“所以我們兩個很談得來?!?br/>
因為這年輕人既有幾分沈瀚音的天真,更有幾分葉千盈的矜貴。竇信然前半輩子一共就這么兩個朋友,他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么和這個將軍之子說話。
抓住這個天賜良機,竇信然一通操作猛如虎,目前已經(jīng)成為那個年輕人十分要好的朋友。
通家之好不至于,但至少也是一個出入公館會被下人直接請進去的身份了。
如果不是竇信然還有些下限,他這會兒可能連干爸干媽干姐姐都拜了。
“然后我才開始搞房地產(chǎn)——哦對了,我在搞房地產(chǎn)之前,還借著第十將軍的人脈,在當?shù)刭I了個爵位。其實沒什么用,因為我沒打算換華國國籍,所以異國爵位就是個名聲,不過g國的政府認這個嘛,我現(xiàn)在是個紅人,處處都給我大開方便之門?!?br/>
沈瀚音已經(jīng)開始張望竇信然頭頂是不是有紫云罩頂,葉千盈卻緩緩地放下了筷子。
原來如此。
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說通了。
在葉千盈原本的印象里,竇信然是有一個g國的爵位。她一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葉千盈一直很好奇,關(guān)于這個爵位究竟是怎么來的——雖然說g國腐敗到爵位明碼標價的地步,但那也得要認識人,有門路才能行。
好歹是個爵位呢,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賣的,何況是賣個一個外國人。
但現(xiàn)在聽竇信然這么一說,前生今世,就能嚴絲合縫地編織上了。
上輩子的時候,竇信然想必也因為一念之仁,救下過那個和沈瀚音有點相似的年輕人。
他當時未必有現(xiàn)在這么好的條件,可能完全白手起家,有點寒微有點落魄。
當時他的奶奶剛出意外,他心灰意冷地來到g國,在酒吧里點上一杯啤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即將遭逢不行的年輕人,竟然和自己平生唯一的一個朋友很像。
命運悄悄地推動著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竇信然的腳步在虛空中和上輩子隱隱重疊,走上了那條呼風喚雨的道路,背后隱隱顯現(xiàn)出商業(yè)巨子的氣象和影子。
想到這里,葉千盈不由得感慨萬千。
可能這就是竇信然命中必備的氣運吧,讓他又一次在這個時間去了g國經(jīng)營事業(yè),又在同一所酒吧里遇見那個會改變他命運的人。
這一刻,即使葉千盈對自己未來的選擇已經(jīng)十分堅定,卻依舊為天意的莫測而感到隱隱的畏懼。
如果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是一個圈,讓每個人都會轉(zhuǎn)到自己應該行駛的那條軌道上……
那么她和沈瀚音……
——不過,上輩子竇信然是搞房地產(chǎn)的嗎?
別是他見了自己大哥,就雄心勃發(fā),想和大哥一樣干一番大事啊。
葉千盈有點擔心地問他:“你大概買了多大的地?”
想做房地產(chǎn),要有很雄厚的后備力量支撐。
單純就國內(nèi)來說,億萬富翁因為資金鏈斷掉,財產(chǎn)只余一個小區(qū)的爛尾樓,自己破產(chǎn)落魄得鋪著舊報紙,住在那棟四面漏風的爛尾樓里的事,葉千盈都見識過。
要是竇信然胃口太大的話……
“我現(xiàn)在不做具體的房地產(chǎn),我就是買了地,買了很多的地?!?br/>
說到這里,竇信然露出了一個非常狡黠的微笑:“我占了一個先手優(yōu)勢,我比很多看到商機的華國人早來了一年。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咱們?nèi)A國人會有一批漸漸去g國做生意,他們做生意就會想要安家立業(yè),置地買房,帶動當?shù)亟?jīng)濟,并且做房地產(chǎn)生意。所以說,我的地皮不是炒給g國的人,我等著國內(nèi)的房地產(chǎn)商來找我,來買我手里的地?!?br/>
葉千盈:“……”
沈瀚音:“……”
這可真是隔行如隔山,又一次地,兩個小伙伴再次為竇信然的神操作目瞪口呆。
葉千盈緩緩地發(fā)出半句音節(jié):“那我就明白了……”
她這次真的明白了!
她真的明白,為什么上輩子竇信然多年盤亙在g國了。
他是不敢回來吧= =
他在國內(nèi)勢單力薄,在g過樹大根深,以他的性格,估計也好好地從開發(fā)商身上坑到不少錢。
就和他之前想做一錘子買賣坑g國一樣,他玩這么一手,在g國還好,他是新晉地頭蛇,過江龍見他也要盤著??伤琴Q(mào)然回國,不被整才怪。
而這一次,竇信然之所以敢回國,一來是因為奶奶沒有過世,他肯定要來探望。二來是因為他的騷操作還沒開始啟動,還不怕在大街上被人蒙麻袋打。
第三就是,他認識了葉千盈,拜了葉家的山頭啊!
很好,葉千盈現(xiàn)在十分確定,命運就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不會轉(zhuǎn)回原來的方向上了。
“你差點王寶釧苦守金山七八年啊。”葉千盈意味深長地說道。
竇信然一頭霧水:“什么?王寶釧守的是金山嗎?你是不是要說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葉千盈不言不語,露出了一個看透一切的微笑來。
“我的事說完了,再說說你們兩個吧。”竇信然露出了平靜喜悅的微笑:“你們在群里聊起的那個研究,我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聽懂你們兩個的作息了?!?br/>
沈瀚音剛剛點點頭,又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等等,竇兄,你是聽懂了我們的什么作息?”
竇信然立刻如數(shù)家珍。
“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和四個半小時、半夜在群里來回傳送文件,還有男孩子需要保護貞.操,所以由葉千盈送你回宿舍……”
沈瀚音臉頰頓時暴紅:“什么,沒有最后一個,那個是沒影的事。”
他匆匆往自己嘴里填了幾口豆干,突然想到了一個非??膳碌目赡苄?。
“等等……竇兄。”沈瀚音猶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個按鈕,你大概是什么時候開始不擦的?”
竇信然和藹可親地看著他,對他露出了友誼里最堅固的微笑。
“不瞞你說,就是在三個月前?!?br/>
沈瀚音:“……”
三個月前,他剛剛和葉千盈開始搞那個藥.火.炮的研究。
行了,憋說了,他什么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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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出去看了一場電影。
幾部預測大爆的片子,都在等著新春賀歲檔上映,倒是讓另一部中等制作的奇幻愛情片鉆了個空子,火了一把。
葉千盈和沈瀚音在國內(nèi),最近對于這部電影的走紅有所耳聞;竇信然在國外,但他一向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既然剩下的兩個決定了片子,他就沒有意見。
三個人買了票和爆米花,在巨幕廳里一起看了一場3d電影。
電影取材自神話故事,大致講了一個鹿妖為了報恩,化作女子,嫁給恩人。恩人家道中落,她一路不離不棄,同時還受到命(導)運(演)阻撓,逆天改命的大團圓故事。
作為近期的當紅電影,它的特效和劇本還是不錯的,至少不是那種看過就忘的國產(chǎn)爛片,可以讓他們出了影院以后,也依舊有討論剛剛那部電影劇情的欲.望。
“我不喜歡電影里的情節(jié)設(shè)置?!比~千盈搖了搖頭:“這都什么年代了,為什么為了報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許?”
沈瀚音半開玩笑地說:“電影里面,鹿妖女主在森林里與諸妖一起生活的時候,不是拍到過一條白蛇的遠景嗎?要是那條蛇是白娘子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白娘子給她言傳身教啊。”
葉千盈:“……”
這,這倒是很有可能。
“其實是很合理的?!备]信然悶悶地說。
沈瀚音和葉千盈瞬間轉(zhuǎn)過目光看著他。
“鹿妖想要報恩的時候,她的恩人父母雙全、家里金枕玉臥、恩人狀元及第……財富名利和才華,那個男人樣樣不缺,而鹿妖只是個山林里的普通妖精。
倘若不嫁給他,你讓鹿妖該怎么償還救命的恩德呢?除了以身相許之外,她再沒有辦法了?!?br/>
聽了這番話,葉千盈不由得微微一愣。
“可是鹿妖可以等啊,她是妖精,她的壽命遠比人類要長。電影里男主家沒過多久就落魄了,這就是報恩的機會啊。而且就算是男主不落魄,鹿妖也可以等到男主七老八十,給他找一找延壽的丹藥,或者把恩情報給他的子孫……她為什么一變成人型,就急著要嫁給這個男人呢?”
沈瀚音往左看了看葉千盈,又往更左看了看竇信然。
“我去買飲料!”他突然這么說,然后飛快離開。
一時之間,只剩下葉千盈和竇信然兩個人在討論劇情。
“是的,鹿妖可以等,因為鹿妖的生命那么長?!备]信然低下頭來,緩緩放低了語氣。
葉千盈近乎訝異地發(fā)現(xiàn),竇信然黑曜石一樣的瞳孔,竟然會在提到一個愛情故事時變得這樣溫柔,就像是飛鳥曾經(jīng)劃過的天空。
“但是,嫁給那個人或許不是為了報恩,而是心甘情愿的呢?”
“你忘了嗎,男主照顧了負傷的鹿妖整整一個月,他英俊、善良、也有才華,這么好的人,為什么鹿妖不能是直接就愛上了他?”
“因為喜歡,所以鹿妖沒有等,她一旦能化成人形,就迫不及待地嫁給了他。”
“……”葉千盈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愛情的事,她不熟。
但真是沒想到啊,竇信然說起來竟然一套一套的,小看他了。
“我還是覺得這是報恩?!比~千盈搖搖頭:“如果不是報恩,結(jié)尾的時候她為什么要帶上眾妖湊齊的嫁妝再嫁一次?之前臺詞里也說了,他們重新給男主湊了一份家產(chǎn),要以此振興男主的家業(yè),對吧?”
竇信然慢慢地轉(zhuǎn)開自己的眼神,語氣竟然帶著葉千盈從未聽過的溫和。
“鹿妖那么做,是因為男主值得。”
“鹿妖是一窮二白地嫁給男主的,那時候,她剛剛化成人形,不知道金銀的價值?!?br/>
“等她體味到了做人的心情,她就會想要給自己的愛人有價值的、最好的東西。不是為了報恩,而是鹿妖覺得,她喜歡的那個人完全配得上天下間所有最好的東西,他值得。”
竇信然目光幽深地看了葉千盈一眼,只是淺淺一眼,便極盡克制地轉(zhuǎn)過頭去。
“我相信,他必然是心甘情愿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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