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說來, 葉千盈和mp3精也沒有什么仇恨。
    只不過是被他非常牛叉的心算能力弄死過將近一千多回而已、而已……
    而已個頭。
    雖然是游戲里的像素二頭身小人, 但被椰子砸一下也相當疼的好嗎。在這片空間里, 竇信然和丁明宿都只是copy了能力和潛意識，只有葉千盈一個人是帶著痛覺神經(jīng)載入游戲的啊。
    要不是游戲里的玩家身體和葉千盈現(xiàn)實里的身體明顯有壁，她都要懷疑自己的腦組織是不是已經(jīng)被對手們砸成盆地。
    只要對棕色豆豆眼的二頭身小人發(fā)起挑戰(zhàn), 葉千盈幾乎就沒能贏過。
    沒有辦法，對方的心算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葉千盈一直都很想知道，這個豆豆眼最快的運算速度是多少。
    她每次點名pk豆豆眼，都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臺計算機對戰(zhàn)。
    葉千盈唯一獲得勝利的那幾次副本, 還是因為題目比較難，倒數(shù)的時間給得比較寬裕。豆豆眼小人堅持要等到倒數(shù)行進到最后幾秒時才肯抬頭看題, 因此給了葉千盈勝利的可乘之機。
    ——這也是葉千盈的第二個問題：為什么每次都要等到最后三秒鐘，這個豆豆眼小人才肯后發(fā)制人？
    是輕蔑嗎？但似乎也沒有嘲笑, 除非把五花八門的歌單算成嘲諷的一種。
    是善意嗎？但葉千盈看不懂他為什么每次都要背過身去, 從動作里透出對對手的輕視。
    無論怎么說，這么做總該是有原因的吧。
    潛意識無疑反應了一個人性格里最真實的一面, 比如說竇信然身殘志堅地堅持做生意，丁明宿赤.裸裸暴露出的勝負欲和好勝心。
    那每次做題都轉(zhuǎn)過身代表著什么？某種無法剝離的強迫癥嗎？
    一提起強迫癥, 葉千盈下意識就想起了馬老師。
    再幻想一下馬老師高唱大紅公雞毛腿腿的場面……
    咳，這畫面太美她無法接受啊。
    葉千盈心情復雜地朝選項框里的人物大頭看了一眼，只見豆豆眼生著一頭茂密的棕色頭發(fā)，發(fā)際線非常往前，顯然不會是已經(jīng)禿得快前額發(fā)光的馬老師，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其實因為發(fā)色的原因, 葉千盈一開始還懷疑過這個豆豆眼會不會是沈瀚音。
    畢竟要說這個豆豆眼是個行走的mp3精的話，那沈瀚音簡直是個有生命的點播臺。
    但她觀察了沈瀚音許久，都沒發(fā)現(xiàn)他有做題拖延到最后三秒鐘的習慣，而且沈瀚音平時也不吹口哨，這才擺脫了沈瀚音的嫌疑。
    “看來沈瀚音只是個干擾選項啊。”得出結(jié)論的葉千盈若有所思地說：“改天要是能遇到這個mp3精本體，我一定把他介紹給沈瀚音。以毒攻毒，不信這兩個人沒有話聊。”
    很想說些什么，臨到頭又覺得算了算了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宿主您高興就好。”
    而現(xiàn)在，親眼看著自己的宿主把海島對戰(zhàn)的局面打造得復雜無比，系統(tǒng)終于憋不住了。它忍不住對葉千盈發(fā)問：“那，宿主，如果您發(fā)現(xiàn)豆豆眼真的就是沈瀚音，那要怎么辦呢？”
    葉千盈沉思了三秒鐘，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邪魅狂狷。
    “哈哈哈哈，兄弟鬩墻三人反目，直接把萌寵三人組玩成一盤了斗地主，那不是更好嗎！”
    系統(tǒng)：“……”是它輸了。
    毫不遲疑地點選了mp3精棕色的豆豆眼頭像，葉千盈興奮地摩擦著自己又短又圓的兩只小手手。
    她對自己同桌的數(shù)學能力還是很信任的，有同桌幫手，葉千盈相信，這一局穩(wěn)過了！
    第二十關(guān)的副本對戰(zhàn)是2v2的人數(shù)，葉千盈已經(jīng)選定了豆豆眼，剩下那個是誰作為對手都無所謂了，她干脆直接調(diào)了隨機模式。
    游戲系統(tǒng)開始加載，很快就進入了對戰(zhàn)模式。兩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在對面的兩座島嶼上，棕色的豆豆眼和另一個二頭身團子便憑空出現(xiàn)。
    葉千盈辨認了一下那個二頭身團子的身份，想起了這個對手的計算風格。
    這人似乎有事沒事都穿著一雙小皮鞋，所以在葉千盈心中，直接把“小皮鞋”作為了他的代號。
    小皮鞋的心算速度相當快，就是準確性實在有待提高。有一次葉千盈和他展開了三十秒快速決戰(zhàn)，在那三十秒里他乒乒乓乓砸出了二十七枚椰子，把葉千盈的思路砸得一斷一斷，到最后大腦一片空白，卻沒有任何一枚椰子落到葉千盈的腦門上。
    最后那一局因為倒計時結(jié)束而平局，葉千盈真心感覺很冤——要是沒有流星雨一般的椰子打岔，她其實是能把那道題算出來的。
    那一場副本結(jié)束后，葉千盈總結(jié)了一下自己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要招惹計算速度太快的對手，他們會把你拉到腦子一片空白的水平線上，然后用自己漏洞百出的計算手法和你強行平局。
    現(xiàn)在看到mp3精的戰(zhàn)隊成員，葉千盈兩只像素的小球球手不由又摩擦了一下。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豆豆眼，這回可不是我搞你，是系統(tǒng)自己給你分配了這么一個對手啊！
    兩方戰(zhàn)隊準備就緒，天空中就又響起公布游戲規(guī)則的廣播。
    葉千盈認真地聽了一回，總結(jié)出了這一次究竟要怎么打。
    首先，雙方各有兩個玩家，玩家全部退場，即為比賽失敗。
    其次，玩家雙方之間相隔一條海峽，海峽之間存在著特殊磁場，每過二十秒鐘會改變一次。除此之外，由于自然災害（？）的原因，海面上將會不定時出現(xiàn)一到數(shù)個龍卷風旋渦，會吞噬一切途經(jīng)它的椰子。
    這就要求每個玩家在計算的時候，不僅要考慮把磁場力考慮在內(nèi)，而且還要計算龍卷風旋渦的曲面，讓椰子既能成功繞過龍卷風，又不受磁場干擾，最終穩(wěn)穩(wěn)地砸到自己對手的頭上。
    最后，本關(guān)將脫離以前副本代擲椰子的狀態(tài)，椰子炮.彈需要玩家自己投擲。
    投擲方式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利用島上的材料和簡要設計圖，制作出一座大.炮，隨后算出炮.彈運行軌跡，攻擊對手；另一種則是利用島上的材料和簡要設計圖，制作出一個無人機，運算出無人機的飛行軌跡，使用無人機對對手進行空投。
    總之，副本里終于引入了工具，飛機大.炮是第一生產(chǎn)力就是了。
    葉千盈還真的挺好奇，這一次豆豆眼還會不會轉(zhuǎn)身裝逼到最后三秒——這一回還涉及到組裝工具的操作，三秒鐘可是組裝不完啊。
    天上的npc電子音已經(jīng)開始倒數(shù)，葉千盈自覺穩(wěn)操勝券、胸有成竹。
    大.炮雖然還是第一次造，但是無人機她可太熟了。
    倒數(shù)結(jié)束，每位玩家的面前都直接出現(xiàn)了兩份材料和圖紙，一份材料精細小巧，是無人機；一份材料繁多精密，正是經(jīng)過了簡化的大.炮。
    葉千盈看都不看，徑直選了無人機的材料。她對無人機可謂熟門熟路，連設計圖都不必參照，短短一分鐘之內(nèi)就拼裝完畢。
    就在她打算載著希望的椰子，飛過被颶風和龍卷眷顧的大海，砸豆豆眼和小皮鞋滿頭花的時候，葉千盈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無人機的動力不足，根本帶不起椰子來。
    要知道，無人機的動力核心一共就那么幾種：太陽能、鋰離子電池、氫燃料電池或者有線電纜。再用螺旋槳和電機搭配，將電能或太陽能轉(zhuǎn)化為飛起的動能。
    從葉千盈手里這臺無人機的大小規(guī)格上來看，那塊電池能讓它飛起來就不錯了，要想承載一個比它機身還大的毛椰子，那是白日做夢。
    怎么會這樣？
    葉千盈稍稍有點懵逼。
    規(guī)則里已經(jīng)說過無人機可以作為攻擊手段，那就沒有道理讓它動力不足才是。
    還是說……是她沒有找準無人機的最佳搭檔？
    葉千盈皺著眉頭在島上巡視一圈，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能和無人機適配：她總不能讓無人機去運沙子。
    突然之間，葉千盈腦中靈光一現(xiàn)。她猛然轉(zhuǎn)身，只見在她身后那座盟友小島上，竇信然已經(jīng)整整齊齊地把為數(shù)不多的椰子靠著岸邊碼了一排。
    除此之外，他還在岸邊碼了一排紅里透黑的大棗子。
    葉千盈：“！！！”
    找到你了，我的無人機專屬炮彈！
    找到炮彈以后……接下來要怎么交接貨物是個問題。
    葉千盈需要計算一沓數(shù)學和物理數(shù)據(jù)，以保證無人機可以降落在竇信然的海島上，從他那里取回棗子。
    不過，這還不是問題的難點所在。
    問題的難處在于……竇信然把這一排棗子擺在岸邊，是想對葉千盈出售的。
    葉千盈：“……”
    大哥，在外面你怎么和我推銷東西都行，關(guān)鍵是這個一窮二白的副本世界里，我拿什么買你的棗子，拿母愛嗎？
    葉千盈開始深深反省自己之前的行為——現(xiàn)實世界出，竇信然無論把自己的商品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葉千盈多半都不為所動。現(xiàn)在報應來了，連上個鳥不拉屎的海島，同桌第一反應都是賣東西，看看把好好的一個孩子逼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葉千盈只好和竇信然展開談判。
    葉千盈動之以利：“我出去就買你的vvip套餐，好嗎？”
    竇信然頑強地抓起一把棗子向葉千盈舉起。
    葉千盈又想了想，這回以理服人：“你看，我的島上也沒有什么可以付賬的東西啊。要不然我們打贏以后，我拿豆豆眼的人頭抵債？”
    竇信然開始熟練地往鮮棗上面灑水。
    葉千盈：“……”
    她沒有辦法，只好雙手一攤：“那你想要什么，你說。”
    竇信然就非常坦率地和她說了。
    聽到答案的葉千盈：“……”
    三十秒鐘后，竇信然主動往葉千盈操作落地的無人機上裝了兩顆棗子。
    而葉千盈呢，她在自己的小島上，用一根樹枝畫線為界，割讓出一塊土地。
    竇信然不愧是竇信然，在葉千盈以為副本里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居然已經(jīng)開始琢磨怎么搞房地產(chǎn)了！
    ……
    經(jīng)過這一通折騰，葉千盈終于從自己的盟友那里得到了合適的炮.彈。
    這個無人機的底部專門設置了一個裝載和卸貨的小機關(guān)，不大，最多只能裝兩顆，專門用來“儲藏”炮.彈。葉千盈又計算了一長串的公式，調(diào)整了一下兩枚棗子的位置，目送著這臺載滿自己勝利希望的無人機。
    接下來，她還需要破解一系列題目，才能定位豆豆眼的位置。
    這其中包括微積分幾何的曲面題、涉及磁場力變化的物理題，不過，用無人機倒是有一點方便：不必再算椰子的拋物線了，只要飛到豆豆眼頭頂空投就行。
    豆豆眼這次吹出的口哨是“纖夫的愛”，葉千盈就在“妹妹你坐船頭”的背景音樂之下，飛快地完成了一系列的計算。
    那只單薄的無人機在葉千盈準確快速的計算下，靈巧地繞過了龍卷風，平穩(wěn)地渡過了磁場的變流，盤旋著在豆豆眼的島嶼威武巡視半圈，切進防線的最中心，終于凌駕于豆豆眼的頭頂之上。
    葉千盈的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勝利在望的微笑，她點選無人機唯一的操作按鈕，空投彈.藥……
    biubiu兩下，紅中帶黑的大棗在豆豆眼的身上炸起兩捧小小的火花。豆豆眼頭頂浮現(xiàn)出一截血條，如今已經(jīng)短了十分之一，但剩下的十分之九依舊堅守著自己的崗位，直到血條隱沒仍舊紋絲不動。
    葉千盈：“……”失策了！椰子和鮮棗的攻擊數(shù)據(jù)不一樣！
    大.炮的裝載肯定是比無人機要難的。但葉千盈原本以為，制造上的難度已經(jīng)用操作和合作彌補了——畢竟炮.彈直接裝填就可以，無需從盟友那里兌換。
    但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椰子和鮮棗的殺傷力明顯不同。
    葉千盈剛剛嘆了口氣，就看到沈瀚音開始調(diào)整炮.口角度，大.炮炮口上抬將近九十度角，對準了天上的無人機——話說，他那臺大.炮未免組裝得也太快了吧，都是和竇信然交涉商品的時候花了太多時間！
    聽著口哨聲已經(jīng)變成“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葉千盈急忙算題，讓自己的無人機重新后撤。
    這一回她的飛機急著避開炮口，所以一輪計算都又快又險，等無人機繞飛海旋渦后，她背后已經(jīng)微微生出冷汗。
    再抬頭看對面的mp3精，他并沒有著急追擊，反而正低頭看著那張大.炮圖紙。
    葉千盈想了想，也從更高的那一摞材料上，拿起了那張大.炮圖紙來。
    無人機戰(zhàn)術(shù)肯定是不行了，一去一回要二十次才能把對方的血條清空，這時間足夠?qū)κ职炎约旱男u炸個七回八回的了吧。
    果然還是要動用炮.彈才有勁兒啊。
    葉千盈定睛細看眼前的圖紙，終于明白為什么豆豆眼沒有乘勝追擊。
    原來圖紙分成兩部分，組裝計算固然是一部分，但操作需要的計算，卻比組裝還要繁瑣，一掃之下，就發(fā)現(xiàn)其中涉及到口徑的軌道計算、摩擦力和空氣阻力的計算，結(jié)構(gòu)參數(shù)和電感梯度的調(diào)整等等。
    難怪mp3精沒有打下葉千盈的無人機，想必是他還沒吃透操作的計算過程，所以雖然抬起了炮口，卻只是佯攻而已。
    葉千盈對照著圖紙報出一個個關(guān)鍵數(shù)據(jù)，零件隨著數(shù)據(jù)的到位紛紛自動組裝成一體，很快，沙灘上就出現(xiàn)了一臺威風锃亮的大.炮來。
    應該是副本刻意減輕了難度的關(guān)系，組裝涉及的到數(shù)據(jù)非常簡略，而且并不困難，真正為難的是對炮.彈發(fā)射的計算。如果說，無人機取勝的難點在于計算量和計算速度上，那大.炮的取勝難度，就應該在于對發(fā)射的操作上了。
    葉千盈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在場的四個玩家，已經(jīng)盡數(shù)建好了大.炮。
    眼見對面島嶼的豆豆眼已經(jīng)抬起大.炮，烏黑空洞的炮孔如今正對自己的方向，葉千盈心里一緊，連忙低頭把操作指南看了一遍，隨即塞了一個椰子進去，想著先下手一發(fā)再說。
    她組裝已經(jīng)晚了豆豆眼一步，再仔細一步步對照說明書，那肯定是來不及了。
    所以說，根據(jù)小皮鞋給她的啟示——如果對手太強，那就用錯誤操作把他拉到同一水平線上！只要夠快，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
    大部分數(shù)學計算葉千盈已經(jīng)熟能生巧，一行行式子在她心里飛快成型。至于那些涉及到物理計算的部分，有些實在復雜，她干脆蒙了幾個。除此之外，葉千盈心里自己也知道，她可能漏下了幾個不太重要的參考步驟。
    不管了，反正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在豆豆眼之前把炮.彈發(fā)射成功！
    不然還沒來得及使用大.炮，就先被自己的對手給一炮斃掉，那豈不是很冤嗎。
    葉千盈調(diào)整好炮管的發(fā)射角度，在心里暗暗地給竇信然祈禱加持：萬一我和對方對狙對輸了，同桌你可要給點力啊。
    三秒倒數(shù)結(jié)束，葉千盈的炮管里搶先爆出一團明亮的火光。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臺炮，也同時打出了那顆致命的炮.彈。
    ——打出這顆炮.彈的人不是豆豆眼，是小皮鞋。
    還記得嗎，小皮鞋才是“隨心所欲瞎jb算，只要夠快就能創(chuàng)造一切可能”流的游戲開創(chuàng)人啊！
    葉千盈這一炮打出去，就知道落點必然歪在天邊，她嘆了口氣，抄著手緊抿嘴唇，決定勇敢地面對自己最終的命運。
    看來，只能讓我的同桌繼承這片小島搞房地產(chǎn)了。葉千盈沉重地想到。
    兩顆椰子同時在天上劃出自由的軌跡，兩道軌跡在空間之中隔著平面相疊，又都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飛鳥一樣沉重落地。
    葉千盈的打出的那顆椰子整整偏了三十度角，以撞了南墻不回頭的氣勢，一頭扎在了小皮鞋的島上。
    而小皮鞋的那顆椰子……
    emmmm……這個……
    葉千盈看著眼前的畫面，連像素風的大眼睛里都寫滿了呆滯。
    小皮鞋的椰子七十五度角拋出，又七十五度角下墜，成功地劃出一道斜率感人的曲線，連海灣都沒能越過，就那么正正當當?shù)芈湓诹硕苟寡鄣膷u上。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就罷了，但時機感得太寸，豆豆眼恰好在椰子落地的前一刻決定開炮，他向左走了兩步，大概是要調(diào)整炮管的傾斜角度。正是這向左走出的兩步，決定他最終無可抗拒的命運。
    于是乎，來自盟友的當頭一擊，不偏不倚地打在mp3精頭上，砸出一聲biang的回響。
    小皮鞋：“……”
    豆豆眼：“……”
    落在葉千盈眼里，那就是豆豆眼預感般地橫邁兩步，相當大義凜然地臉接炮.彈，隨即一聲不吭地化作一個灰白的墓碑！
    這一波神操作，只看得葉千盈雙眼發(fā)直。
    這……這倒也不必啊。
    以前就是客氣客氣掐秒心算，現(xiàn)在都要眼也不眨地吃下來自盟友的背刺了嗎？
    裝逼的門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了，她怎么不知道？
    一時之間，萬籟俱寂，整個副本里只有海浪接連拍上沙灘的聲響。
    小皮鞋無往不利的“埋頭瞎jb算”流終于遇到了最大的對手，那個對手不幸就是他自己。
    葉千盈感覺，自己簡直能看到小皮鞋的頭上浮出一行彈幕：完球球，忘記這次是雙人副本了！
    見到此情此景，葉千盈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個非常變態(tài)的笑容。
    嘿嘿，副本之前說什么來著，“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即使這個世界是像素風……”
    這就是人善人欺天不欺，時候到了，對手自有天收啊！
    只是，還不等葉千盈的笑容完全展開，巨大而灰白的“平局”二字就呈現(xiàn)在葉千盈的視網(wǎng)膜上。
    葉千盈：“……”
    笑容驟然僵硬。
    副本的電子音從天上作出判斷：“藍隊己方淘汰一名成員，游戲結(jié)束，紅：藍=0：-1，判平局。”
    葉千盈：“……”
    小皮鞋啊小皮鞋，你可真是個平局鬼才。
    葉千盈終于領(lǐng)悟到，原來自己不但要搶先豆豆眼一步把他人道毀滅，而且還要搶先小皮鞋一筆，以防他把自己的盟友人道毀滅。
    難道這才是“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的真實含義嗎，那真實世界也未免太殘酷了叭！
    ——————————
    第二天一早，竇信然來到學校先放下書包，才拉開椅子，目光就在自己同桌的臉上頓住了。
    他謹慎地審視著葉千盈的表情，想不通發(fā)生什么事，才會讓同桌的眼神如此的憂郁而生無可戀。
    竇信然斟酌著語氣問道：“聯(lián)考復賽失利了？”
    葉千盈搖頭。
    不是競賽的事，那就是……“和家里吵架了？”
    葉千盈繼續(xù)搖頭。
    竇信然皺起眉頭，結(jié)合著葉千盈往日的目光，和現(xiàn)在的同桌做了一個縱向?qū)Ρ龋罱K得出了一個令他心驚膽戰(zhàn)的結(jié)論：“莫非……又失戀了？”
    究竟什么時候戀的，他怎么不知道！
    葉千盈：“……”
    葉千盈：“朋友，不如說點比較中聽的語言，不然你死期將近。”
    哦，既然不是這三件事，那想必就沒什么大事了。
    竇信然熟練地把椅子拉開，擺出自己平時忽悠客戶的話療姿態(tài)，非常從容地開口：“我看你不太精神，不如這樣，趁著現(xiàn)在早自習，我去馬老師辦公室里偷渡幾份卷子給你做做吧。”
    葉千盈：“……”這就是直男學霸的藥方嗎？簡直比多喝熱水還硬核啊。
    巧了，她這里正好也……
    葉千盈疲憊地嘆了口氣，終于拿出了那本自己昨晚就給竇信然預備好的禮物，端正地放到了同桌的桌面上。
    突然天降一本物理練習冊，竇信然當真是非常懵逼。
    竇信然：“？？？”
    不對吧，他的意思是給葉千盈取幾分卷子，為什么一眨眼就現(xiàn)世報到他自己身上了？
    “多做做物理吧。”葉千盈語重心長地說道：“對你有好處的。”
    昨天一連打了三局副本，即使給豆豆眼挑了個不功不過的隊友，葉千盈和竇信然還是一連在他身上翻了三次車。
    都是因為炮.彈發(fā)射設計到物理力學計算的原因，葉千盈的椰子每每打偏。
    如果僅僅是這樣，葉千盈表示，她還可以接受。
    可她不能接受竇信然從背后一椰子砸死了她！
    這是什么低級錯誤！不就是后來沒和你做生意，不讓你擴張房地產(chǎn)嗎？！
    之前兩人對k的時候，難道竇信然還沒有砸夠？這是什么感天動地的背刺同桌情啊！
    兩人甫一見面，葉千盈只是送了竇信然一份物理習題大禮包，都沒有送他上西天，足以看出她最近已經(jīng)修身養(yǎng)性。
    竇信然翻了翻那本明顯超綱的物理習題冊，虛心向葉千盈請教。
    “敢問它對我學習物理什么有好處？”
    就在之前的開學摸底考試中，他恰好物理得了個滿分。
    他又不考物理競賽，只要高考物理能上一百分就行嘛。
    葉千盈非常鄭重地回答道：“對你學習物理有什么好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多看看它，對保障你的生命延續(xù)很有好處。”
    ——————————————
    聯(lián)考復賽的成績很快就新鮮出爐，遠比初賽的時候要快。
    數(shù)學競賽班的同學們彼此合計了一下，都覺得這是因為要批的卷子比之前少了許多的緣故。
    深驥競賽班依舊開在下午的兩節(jié)自習課，馬老師穩(wěn)坐釣魚臺，椅子腿和地板接縫緊緊并齊，兩只腳完全處于同一平行線上，他拿著那份省里發(fā)下來的成績單，笑意遠比往常要燦爛許多。
    底下的學生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用眼神給予默默的催促。
    成績！他們的成績！好想現(xiàn)在就知道！
    班里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比上學期時少了五分之一，因為那些連初賽都沒過的高二學生，也是現(xiàn)在的高三學生，早就把馬老師趕回去高考了。
    至于高一新增的學弟學妹，在第一次月考之前，他們還是不會出現(xiàn)在這間教室里噠。
    馬老師拿著成績單又看了看，在說話前先清了清嗓子。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我看葉千盈不是給你們對過答案了嗎。那你們究竟做對了多少，應該心里有數(shù)了吧。”
    這句話說得太過拐彎抹角，以至于要聽眾理解一下，才能意識到馬老師是在變著法子炫耀自己得意的女弟子。
    竇信然是班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學生。
    之前和葉千盈坐同桌的那個高二女生現(xiàn)在升了高三，已經(jīng)放棄競賽，所以他又一次搬過來和葉千盈同桌。
    一聽老馬這話，他當即眉毛一揚，小聲問葉千盈：“不錯啊，又是滿分標準答案吧。”
    葉千盈笑而不語。
    她一笑，竇信然心里就有數(shù)了。
    果不其然，老馬臉上已經(jīng)眉飛色舞：“這次咱們班葉千盈考了滿分，全省第一，拿到金獎外加cmo名額——不過人家之前cgmo也是金獎，保送冬令營，這個你們都應該知道了吧。”
    聽聽他那熟能生巧的炫耀語氣，大家都覺得，馬老師之前絕對已經(jīng)在辦公室里和同事們顯擺過六七八.九次。
    教室里立刻響起密集而熱烈的掌聲，第一排的葉千盈瞬間成為班級同學目光的焦點——艷羨、崇拜、妒忌，不同的情感在那一瞬間的眼神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后排有人趁著馬老師不不注意悄悄吐槽。
    “她已經(jīng)有cgmo金牌了，保送冬令營就不占咱們省復賽名額了吧？”
    “對，不占的。”
    “哎呀，真是羨慕死了，要是我拿一個cgmo金牌，那肯定不會來考復試了，考不好丟臉，考好了折騰。你說她為什么又回來考一遍復試啊？”
    “不知道，想把金牌都拿滿吧？反正我是不懂，可能這就是學神的境界吧——少一分，少一個金牌，少一個第一名，都不叫盈神。”
    “唔，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
    馬老師今天相當高興，即使聽到了有同學在小聲說話，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裝作自己沒聽到。他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之前就已經(jīng)剪好的小條兒。
    “好了，我把這次的成績發(fā)一下，叫到名字的同學直接上臺領(lǐng)啊。”
    所有進了復賽的學生都會有保底獎項，只是省一金牌，省二銀牌還是省三銅牌的區(qū)別。
    而在拿到了省一的同學之中，又另有一層區(qū)別——每年負責組會在省一線里再劃一條分數(shù)線，考到分數(shù)線以上的同學，就獲得了參加cmo，也就是華國高中數(shù)學冬令營比賽的資格。
    正因為有這條cmo線的緣故，每個省能送去參加冬令營的學生人數(shù)每年都不一樣，人數(shù)最多的通常就是帝都和魔都。
    前年有個數(shù)學競賽的弱省，在冬令營已經(jīng)擴招到300人的情況下，那個省竟然只有兩個學生考進了冬令營。
    各省競賽實力之間的差距，由此便可見一斑。
    同學們依次上臺領(lǐng)取自己的數(shù)學成績條。
    大家都是在校車上和對過答案的人，因此在看到成績之前，心里就已經(jīng)隱隱有數(shù)。如今再親自驗證一遍，果然和記憶里預估的分數(shù)八.九不離十。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一拿到成績條就在手里揮舞：“省一！”，也有人悄悄地把成績條團成一團窩在手心里。
    竇信然的姓氏“d”打頭，在葉千盈的“y”字母之前，所以比葉千盈早領(lǐng)成績條。
    他一上講臺，就看到自己同桌的成績，順手就把葉千盈的小條也拿下去了。這一下打破了姓氏排列的平衡規(guī)律，換來馬老師一記憤憤的怒視。
    紙條上的內(nèi)容剛剛馬老師已經(jīng)炫耀過了，葉千盈看都不看就收了起來。相比之下，她倒是更關(guān)心自己同桌的成績一點，一見竇信然展開紙條，立刻把眼神移了過去。
    那張紙條上其他內(nèi)容都不重要，只有省一金獎（獲得cmo名額）幾個字才是重于千鈞。葉千盈只看一眼，就替竇信然舒了一口氣：“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竇信然把字條折好收起來，唇角出現(xiàn)一個不明顯的微笑，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沈瀚音肯定也過了。”葉千盈提議道：“正好明天周六，咱們一起出去慶祝一下怎么樣，烤魚？bbq？火鍋？”
    “沒有問題——幸好我周末已經(jīng)不用去賣水果撈。”竇信然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面，“明天幾點？一會兒群里問沈瀚音什么時候有空吧。”
    葉千盈魂不守舍地嗯了一聲。
    她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竇信然的手指看：那只手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早年生活的不易也在上面刻下了些許辛勞的痕跡，竇信然的食指和手背上，都留著幾道淺淡的舊傷疤。
    但這不是葉千盈目前關(guān)注的重點。
    她的重點是……竇信然在桌面上敲打的那個節(jié)奏，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嗎？
    是吧？不是吧？
    葉千盈心虛地看了看竇信然的側(cè)臉，在心里狂敲系統(tǒng)一通：“潛意識會對本人造成這么大的影響嗎？”
    “有豆豆眼和沈瀚音就夠了，我身邊不想再出一個mp3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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