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學生們都很熟悉的俗語, 叫做“臨時抱佛腳”。
    一般來說, 在重要考試的前夕, 同學們會根據(jù)自己臨時抱佛腳的廣度和深度，自動分裂為幾大類型。
    這種分裂情況將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在考試結(jié)束, 考試成績公布，甚至是家長會結(jié)束之后，這幾種類型之間的裂痕才能重新得到粘合。
    第一類珍稀物種，屬于無需抱佛腳的有恃無恐型。
    他們平時學習認真, 成績一直很好，考試對他們來說so easy。為了家長許諾的獎勵, 這類稀有物種背地里還會偷偷拜兩下考神，祈禱月考快點來到。
    第二類普遍物種, 則屬于考前狂抱佛腳的絕地求生型。
    即使臨考前一個星期都開小差、即使臨考前三天也在浪, 可在馬上考試前的那一天、那一個晚上，他們一定會發(fā)揮出“讓蒼天知道我不認輸”的剛猛氣質(zhì), 試圖用學習來改變自己（看到考試成績單時）的命運。
    第三類大眾物種，便處于薛定諤的抱佛腳狀態(tài)。要問這類學生馬上就要考試, 心里著不著急呢？必然也是著急的。
    再問他們有沒有復習呢？復習倒也復習了一點。
    那么你們?yōu)槭裁幢砬檫@么絕望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會，哪里不會啊。
    這難道能怪我們不好好抱佛腳嗎？我們是到了考場上，看到了題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抱成了菩薩的腳丫子?。?br/>     至于第四類奇行種，他們根本就不抱佛腳。
    復習什么復習，學習什么學習。游戲不香嗎？籃球不好玩嗎？追星不快樂嗎？
    要問他們擔不擔心考試……嗯, 來跟我左邊兒一起畫條龍，在你右邊畫一道彩虹，走起！
    這實在就是讓人沒法說了。
    除了這四大類別以外，還有極少數(shù)、極少數(shù)的人，完全脫俗于抱佛腳的行列。
    比如說葉千盈。
    她既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拿這次聯(lián)考的第一，那就自然會擺出相應的態(tài)度。
    一個考生，他在考前只想匆匆抓一把分，好讓自己的名次升一升，讓成績單不要那么難看，這才叫做抱佛腳。
    但如果這個考生每一科都是奔著滿分去的，根本沒有考慮過第一名之外的其余選項，這就不叫抱佛腳了，這是要飛到廟宇的金頂頂上。
    葉千盈正是拿出了這股恨不得飛上天去的氣勢。
    即使在參與數(shù)學競賽的那段時間里，葉千盈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在其余科目的學習。
    這倒不全然因為葉千盈自律，更是因為葉千盈的每日任務上就是這么發(fā)布的。
    雖然就算天天完成任務，也不過能夠拿到0.01%的進度，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葉千盈不會放過一點能讓自己早日恢復的可能。
    當初為了完成每日任務所做的那些準備，現(xiàn)在倒是便宜了葉千盈。
    她已經(jīng)學完了整個高一學年的全部內(nèi)容，如今已經(jīng)占據(jù)了縱覽全局的有利位置，結(jié)合著每一科的前后內(nèi)容，即使是課程目標中的難點，學習程度都輕松了一個等級。
    葉千盈一貫有好好做筆記的習慣，她記憶強大，思路清晰，又不怕刷題，故而對自己的薄弱之處了如指掌。
    現(xiàn)在考試逼近，她直接找出自己之前總結(jié)的錯題筆記來看。再結(jié)合著她被喚醒的學習記憶，事半功倍也不過如此了。
    仗著圖書館這個熬夜通宵的絕世利器，葉千盈的腦子這幾天一直都是泡在題里的。
    數(shù)學不用多學，以葉千盈現(xiàn)在對數(shù)學的掌握程度，普通的數(shù)學試題根本不在話下。唯一需要擔心就是，她得注意不能運用超綱的解法，或者不必把題干想象得太復雜。
    生物作為理科中的文科，重點只要背下來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它格外“理科”的那一部分，也就是分裂和基因題，曾經(jīng)讓不少學生計算到頭禿，不過對于葉千盈來說還不算什么。
    至于物理和化學，葉千盈則一視同仁，分給它們的時間不偏不倚。她展開反復橫跳的秘技，來回搖擺于兩個科目之間，一旦學一個科目學到累了，就換另一門科目來換換腦子和思路。
    到最后連系統(tǒng)都看不過去葉千盈的這種行為。它語氣非常復雜、含義異常深沉地詢問葉千盈：“宿主您這是翻了個雙胞胎的牌子，正在對他們雨露均沾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葉千盈正眼也不眨地盯著一道物理題畫受力分析圖，說話根本不過腦。
    “可不是嘛，而且翻完之后還會告訴他們，我的正宮永遠都是數(shù)學，明媒正娶的元后，有牌面！”
    系統(tǒng)：“……”
    宿主您進化了，您不再是那個嚷著要和物理數(shù)學3.p的宿主了，您的寵幸名單上又加上了化學這個小妖精。
    在這四科理科科目之外，只有語文和英語住進冷宮。
    不復習英語，是因為對葉千盈來說，這種程度的英語卷子根本毫無難度。
    至于語文，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出高個兒的科目，葉千盈能做到的只有古詩詞默寫不出錯、文言文里的每個重點都記清，以及保持著每天看一篇史記原文的習慣，提升一下自己的語文素養(yǎng)。
    就這樣，在把精力完全投入進學習中的時候，時光也仿佛流逝得比平日里更快些。
    無論同學們期待或者抗拒，逃避亦或面對，四中聯(lián)考的日子還是到了。
    在赴考前的早晨，葉千盈面無表情地把眼前的一小盅烏魚湯一飲而盡，神色已經(jīng)習慣到完全麻木。
    大哥葉皎殷殷地叉了一個煎蛋放到葉千盈眼前，想了想后，他又往葉千盈的盤子里添了一根香腸。
    葉千盈兩三口把這兩樣食物懟吧懟吧塞進嘴里，并且在心中暗自發(fā)誓，她絕不會讓大哥想起來，高考的理綜是三百分滿分。
    她是真的不愛吃三文魚。
    ……
    卷子還裝在密封袋里沒有拆開，監(jiān)考老師正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復著“和考試不相關的東西要拿到講臺前面來”。
    考前特有的安靜與忐忑的氣氛里，葉千盈的心里只有一派輕松。
    這種輕松完全源于她對自己的自信。
    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次考試的考題范圍絕不會超出高一的知識點，葉千盈就沒有為之緊張的理由。
    整場考試持續(xù)兩天，第一天的上午是語文，下午是數(shù)學。第二天的上午是理綜，下午是英語。這次的聯(lián)考，無論是考試順序還是考試的提醒，都完全按照高考的順序來安排。
    周五下午，英語考試的收卷鈴打響，葉千盈坐在原位不動。她任由監(jiān)考老師把自己的卷子收走，自己則把背部的大半力量都靠在了輪椅椅背上。
    在考試期間，系統(tǒng)是不會和葉千盈說話的。出于同樣的理由，學習空間也不會在測試時對葉千盈開放。
    因此，直到葉千盈的卷子被老師裝進監(jiān)考密封袋里，系統(tǒng)才和葉千盈挑起了話題。
    它的電子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意外的感情色彩：“宿主看起來心情很好?！?br/>     “因為我的心情就是很好?！比~千盈眉梢眼角都染著一段笑意，她非常愉快地對系統(tǒng)說：“我對自己的考試結(jié)果很有信心?！?br/>     一中、六中以及九中確實都是省重點中的名校，他們的學生都是優(yōu)中選優(yōu)，又占了很多出題老師的便宜。
    但在葉千盈看來，這都沒有關系。
    強中自有強中手，她已經(jīng)保證了自己足夠優(yōu)秀。
    面對著這樣的宿主，系統(tǒng)當真升起了一絲絲的好奇：“假如，宿主您這次與聯(lián)賽第一的位置失之交臂……”
    “那是不可能的?！比~千盈非常有信心地說：“我這次考得特別好?！?br/>     她對于自己的了解一向十分精準，估分估出來一個147.5，老師就絕不會判給她一個147或者148。
    所以系統(tǒng)的假設不成立，除非有人能在數(shù)物化生和英語都和她考得一樣好的情況下，語文再壓葉千盈一頭。
    要是真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葉千盈就認了。
    葉千盈核善地微笑著：“這不就相當于，我用5%的恢復進度條和70000積分，找到了下次考試時需要超越的精準對象？干掉熊貓，我就是國寶；把這位不知名的對手狙了，我就是第一，這非常值得啊。”
    系統(tǒng)：“……”但宿主您的表情好像不是這么說的。
    葉千盈收回危險的表情，十指交叉舉過頭頂，伸了個曼麗的懶腰：“好啦，考試結(jié)束，接下來應該是競賽時間了?！?br/>     她還要準備自己的數(shù)學競賽呢。
    不止是數(shù)學聯(lián)賽的復試，以及女子奧林匹克的初賽，還有那些葉千盈為了刷分，讓自己家贊助的幾場全國性數(shù)學賽事……
    雖然比賽是葉家走后門開設的，葉千盈可以稱得上是背倚一座金山，可她從來沒有用不光彩手段拿到試題的想法。
    學習比賽的背后可能牽扯著諸多利益和人情，但學習本身就應該是干干凈凈的。
    這是葉千盈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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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對于葉千盈要去參加那兩個新辦數(shù)學賽事的選擇，馬老師表示他無法理解。
    “你怎么能去參加那些比賽呢？”說這話時，馬老師簡直痛心疾首，從他的表情上看，像是親眼目睹了高考狀元義無反顧地填報了大專。
    “要是別人參加這些比賽我都能理解，他們心里虛，要堅持不下去了，只好用競賽給自己找找希望，順便看能不能用競賽名次爭取自招?！?br/>     “但你不一樣啊，葉千盈，你完全是有實力進冬令營的。如果你要準備，女子奧林匹克六月份報名，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何必去參加這種比賽呢？”
    ——當然是為了早點恢復進度條，早點摘面紗啊。葉千盈半開玩笑地想著：四月份已經(jīng)很熱了，天天帶著個黑色的面紗，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悶。
    這個理由自然無法和馬老師說。
    所以在老馬的眼中，自己眼前這棵極其難遇的數(shù)學苗子，就那么不撞南墻不回頭地扎進了絕路。
    馬老師一口長氣嘆了又嘆。
    他焦慮地左踱三步，右踱三步，用盡渾身解數(shù)來勸說自己這個固執(zhí)的女學生。在這期間，他不知道強行忍耐了多少次，才沒出聲讓葉千盈把自己的面紗整理得更對稱一點。
    眼見葉千盈意見已決，馬老師就只好對著她捶胸頓足。對于這個他最偏心的女弟子，老馬感覺自己真是黔驢技窮、無計可施。
    要是換了齊轅汶那樣大小伙子，馬老師肯定想都不想就把卷子卷起來敲幾下，數(shù)目上不封頂，直到敲得傻孩子清醒為止。
    可對著葉千盈這么冰雪聰明的小腦瓜，馬老師真是舍不得往下敲。萬一就給敲傻了呢？哪怕只敲笨了一點，那也是他不能承受的損失啊。
    要讓他罵葉千盈兩句吧，馬老師又罵不出口。
    這個女學生平時就斯斯文文的，又帶著一股馬老師最喜歡的韌勁兒。無論給她留了多難的題目、發(fā)了幾倍的卷子，這丫頭始終眼都不眨一下，第二天總會準時交上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就因為葉千盈要參加其他比賽訓她一頓？
    馬老師張不開這個嘴。
    最后，被氣得團團轉(zhuǎn)的馬老師實在舍不得罵自己的學生，只好把那兩個競賽給罵了一通。
    “什么野雞比賽會選在這時候舉辦？現(xiàn)在有點實力的學生，不都在準備復賽和b大的金秋營嗎？！”
    馬老師一提起這事就十分憤怒：“主辦方到底是誰啊，這是在舉行數(shù)學比賽嗎？這簡直是在搞慈善！腦子進水！而且這種大傻子居然還一湊湊了倆？！”
    葉千盈：“……”
    在這種語境之下，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馬老師——其實吧，這兩個比賽都是我家開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就是，馬老師您現(xiàn)在痛罵的那個腦子進水的主辦方，就是咱們深驥的校董，也是您頂頭上司的上司= =
    思來想去，葉千盈還是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她真的不忍心讓馬老師已經(jīng)不堪重負的心靈，再受到更加沉重的戕害了。
    ……
    葉千盈回到十五班的教室時，竇信然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就知道老馬必定沒能拗過她。
    “成了？”出于同桌之間的友好情誼，竇信然還是關心了葉千盈一下，特意去問一遍自己已經(jīng)知道的答案。
    “嗯?！比~千盈點了點頭：“馬老師心軟?！?br/>     不是所有老師都心軟，可是但凡被稱為好老師的人，多半都是心軟的。
    雖然他平時對于競賽班的學生采取題海統(tǒng)治法、被他發(fā)現(xiàn)沒有聽課就要排成大小個去門外罰站、學生一旦被發(fā)現(xiàn)沒有競賽天賦，就會被他趕去高考……
    雖然最后默許了葉千盈的選擇，但從馬老師噔噔噔跑到樓上辦公室，特意給葉千盈抱下一大捧卷子的行為來看，就知道他絕對是非常擔心葉千盈的。
    ……就是這些卷子實在有點多，葉千盈用手指比了一下厚度，覺得等自己把它們?nèi)鐾甑臅r候，多半復賽都已經(jīng)開始了。
    竇信然主動出借了自己的訂書器，幫葉千盈把這沓卷子整理成冊。
    摸著這沓厚厚的小灶，竇信然很能體會到葉千盈此刻的悵然。他一邊把訂書器對準，穩(wěn)穩(wěn)地按下去一顆書釘，一邊出言安慰葉千盈。
    “已經(jīng)做出了一個選擇，卻不能被身邊的人支持和理解，我很明白你現(xiàn)在的感受?！?br/>     說這話時，竇信然的語氣平靜地好像他的心早已死去一般。
    “但我們還是有必要堅持的理由。正如同你要堅持參加競賽，我要問你究竟愿不愿意給卡里充錢——為了振奮聯(lián)考后的學校氣氛，我最近在搞酬賓活動，折扣力度真的很大?！?br/>     葉千盈：“……”
    葉千盈無話可說，只能發(fā)自肺腑地夸獎他：“你是真的很執(zhí)著?！?br/>     竇信然不動聲色地把這句話原樣丟回給了葉千盈：“謝謝，彼此彼此，我就和你一樣堅持?！?br/>     他把訂好的卷子推回給葉千盈，眉眼里居然帶著幾分難得的輕松喜悅。
    “說起來，我剛剛知道一個消息。這次聯(lián)考學校也會發(fā)獎學金，只要能考到聯(lián)考前十，學校就獎勵五萬塊錢?！?br/>     葉千盈在心底暗笑一聲，慢吞吞地應聲：“哦？是這樣嗎？那可真不錯，同桌你有把握嗎？”
    “不用前十，前五我應該能進?！备]信然輕快地一點頭，話鋒隨即轉(zhuǎn)進如風，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那么，在我即將拿到五萬塊錢獎學金的重要時刻，不知你愿意喜上加喜，成為我真正的至尊客戶黑金王嗎？”
    “……”
    葉千盈在面紗下的竊笑，還沒等完全展開，就在中途變得僵硬了。
    ——小伙汁，我勸你還是不要恩將仇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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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獎學金還尚未到手，但在葉千盈和竇信然的設想中，他們只差下成績這一步，就能把這的筆等級最高的獎學金收入囊中了。
    他們一個十分篤定自己拿了第一，另一個則萬分確定自己穩(wěn)了前五。即使兩人在關于辦卡和充值的細節(jié)處還有所爭執(zhí)，但這次聯(lián)考考得好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了兩人心目中的既定事實。
    不過，在另一個地點，也就是聯(lián)考的批卷辦公室，老師們顯然還沒做好迎接這個震撼性消息的準備。
    與其他科目相比，英語卷子的分數(shù)一直都下來得很快。
    因為英語的選擇都會填涂答題卡，直接上機用閱卷機批。英語老師批卷時要看的題目不多，唯一需要費心一點的就只有英語作文。
    對著已經(jīng)合好了分數(shù)的英語成績單，辦公室的老師們都議論紛紛：“這次英語的前一百名，果然是深驥占大頭啊。”
    最終躋身于四校聯(lián)考的第四校是深驥，而不是同為省重點的實驗高中，當然不止是因為深驥有錢。
    深驥的英語成績?nèi)新劽吘箤W校里的孩子們大多數(shù)都有雙語條件，大家自幼跟著家長出國，少不了耳濡目染。
    要知道，深驥的學生多半從小豆丁時開始就上雙語幼兒園，從小到大幾乎都具備學習英語的最佳條件。
    除此之外，深驥還在學校里特設了英語角、并且每兩個班都會特配一個外教老師，更是不定期請人來開英語講座……這一系列的土豪行為，除了在昭示著自己明晃晃的有錢以外，更是在宣告“我們英語強是有原因的”。
    離榜單最近的那個男老師看著成績單直咂舌：“深驥嘛，那個條件真是比不了。據(jù)說他們每周都有專門的英語活動，咱們呢？也就圣誕節(jié)的時候能搞一搞了，是吧？”
    “畢竟深驥的學生不少都要出國的?！庇欣蠋煶鲅哉移胶猓霸蹅兊膶W生學英語是為了應試，人家的孩子學英語是日常生活。這要怎么比啊。”
    “……那怎么說呢，語數(shù)理化生英全面發(fā)展，咱們也不能單看英語啊?！?br/>     說完這話以后，整間批卷室都寂靜了三秒鐘。大家面面相覷，怎么品剛剛的這句話，都感覺意思酸溜溜的。
    也是來自深驥的批卷老師脾氣好，他摸摸鼻子，沒說什么。
    最終還是一個袁姓的女老師打破了僵局：“哎，我去隔壁數(shù)學組逛逛，跟我搭班的易老師正好就在數(shù)學組批卷呢?！?br/>     辦公室里的氣溫迅速回暖，大家都嚷著要去找自己熟悉的老師。
    雖然不同科目不在一個辦公室閱卷，但大家都是同一個市里的老師，平時參加培訓的時候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之間都挺熟的。就算老師們往常沒說過話，互相也都認識臉。
    “去生物組吧，生物題少，成績肯定出了?！?br/>     “語文組最忙了，我可不去惹他們，今天批卷劉老師在呢，我要打擾了他們組，她非罵死我不可?！?br/>     那些交談聲在袁老師的腦后漸行漸低。她推開走廊盡頭數(shù)學組的房門，在吱呀作響的風扇聲外，額外地聽到了老師們的哄堂大笑。
    “你們卷子都批完了？挺快的啊。”
    “哎呦，袁老師，快點坐這兒坐這兒?！?br/>     數(shù)學組大多數(shù)都是男老師，一看袁老師來了，趕緊給她讓座。大家心里對批卷進度都有數(shù)，知道英語卷子這會兒多半是已經(jīng)下來分了。
    “英語分數(shù)出來了？大家都考得怎么樣？”
    袁老師抿嘴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她看著和自己搭班的易老師，也就是一中高一這屆重點班的數(shù)學老師，先催他：“數(shù)學這邊考得怎么樣？”
    她一個問題問下去，立刻換來了滿堂哄笑。
    “數(shù)學好批，這次數(shù)學特別好批。我和易老師在出卷的時候特意把難度拔高了兩級，不少學生們大題都空著，批起來可是真爽快。”
    “就這樣還有好幾個滿分的呢，這個難度都能得滿，估計是各校的競賽生——哎，易老師，你把那幾張卷子都調(diào)出來，讓我們猜猜唄？”
    易老師笑得眉不見眼，顯然出來的數(shù)學成績讓他很是得意。
    一聽大家要求，易老師立刻從善如流地調(diào)出了那幾張滿分的數(shù)學卷子，以供整間辦公室的老師辨認。
    老師們湊在電腦屏幕前，努力從字跡里尋找著自己教過的孩子的痕跡。
    “這個……伍鉑，絕對是我們學校的伍鉑，他寫數(shù)字歪得和其他人不一樣?！?br/>     “那這個呢？董羅伊嗎？”
    “不能是?！币桌蠋熜Σ[瞇地糾正了那個老師：“這是我們班沈瀚音?！?br/>     第三張卷子花了大家好久時間，才有一個九中的老師認出卷子主人應該是竇信然。
    那個老師語氣唏噓，也不知道說話時究竟想到了什么：“也是機緣巧合，我以前見過這個孩子，也給他批過卷子。只有那一次，我對他的印象就特別深。要是沒記錯的話，他中考就是全市第三，看來現(xiàn)在去了深驥學習也沒落下。”
    大家去了卷子糊名一看，果然如此。
    滿分試卷一共就只有四張，老師們七嘴八舌地把前三張滿分試卷都辨認了出來，只有第四張始終無人領取。
    “這么秀氣的字，是個女生吧？”
    “絕對是女生，我們班的臭小子哪能寫出這么好看的字？那個字給你草的啊?！?br/>     “不是我們班龔新月，我剛剛批到過她卷子，她幾何最后一問錯了。”
    眾位老師拼拼湊湊，誰都想不起來自己學校里有這么一位黑馬——女生，平時數(shù)學成績不錯。按理來說，這目標應該挺顯眼的吧，怎么就找不著呢？
    最后還是一直悶不吭聲的深驥老師突然說了一句：“我知道了，這個也是我們學校的。”
    有個老師心直口快，當場就笑他：“深驥的？你們深驥我只認識竇信然，他的滿分卷可是在這兒呢。你說一共四個滿分，咱們四個學校一人分一個也就算了，還能你們深驥獨占兩個？”
    深驥的老師卻不知怎地，像是吃了秤砣一樣定了心：“肯定是我們深驥的，不然掀開糊名看看?！?br/>     既然各位老師都認不出，那多半就是深驥的嘛。
    他們深驥高一有個數(shù)學競賽的天才女生，辦公室的馬老師天天都在吹，說這個學生競賽一個cmo金牌絕對跑不了，辦公室其他老師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哪還有記不住的。
    雖然老師們都表示懷疑，但來自深驥的老師就是很有信心。
    ——要知道，老馬那人心高氣傲，能被他這么夸的學生，怎么可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諸位老師紛紛表示不信邪。
    然而揭開糊名一看——
    “誒！真的是你們深驥的！”
    “葉千盈……這是誰啊，我怎么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袁老師本來還笑瞇瞇地穩(wěn)坐釣魚臺，聽著辦公室里的數(shù)學老師們猜學生身份。如今聽到這個名字，她立刻坐不住了。
    “葉千盈？是葉千盈嗎，那我記得她！我剛剛批過她的英語作文。滿分作文，寫得太好了，語法又通順，單詞又高級，而且邏輯還特別好，根本不像是高中生的水平——她英語也是滿分?！?br/>     辦公室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過了幾秒鐘，又被更大的說話聲反向淹沒。
    “這下可就兩個滿分了啊?！?br/>     “其他科只要不太差，至少也能進聯(lián)考前三十吧?！?br/>     “她連這次數(shù)學都能考滿分，不可能不出名呀，我怎么沒聽過她？”
    一聽到大家的談論，深驥老師頓時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嘿，你要聊這個，那我可就有話要說了。
    “你們沒聽過是正常的，這是我們學校新出的天馬——從學年一千二百多，上次月考一下就變成了全校第一。我跟你們說，這個學生可是相當?shù)牟灰话?！?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