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番外 夏寧×耶律肅1
在春花與傅崇大婚后,夏寧與耶律肅并未立刻離開京城。
京城入冬,遠游并不適合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她歇息了小半個月,身子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差了些,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耶律肅心急,打算把謝安召回京城服侍。
可好巧不巧,謝安染了風寒,加之年紀大了,遲遲無法啟程。
耶律肅便開始尋覓大夫。
夏寧每日里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只是每次醒來睜開眼,總能看見耶律肅在旁邊守著。
一日半夜,她渴醒。
如今她愈發(fā)怕寒,屋子里的炭火盆日日不斷,熱浪滾滾,烘得人后背生津,常是口干舌燥。
她撐著胳膊,想要爬起來去飲水。
才起身,身邊的耶律肅也跟著醒來。
他扶著夏寧坐起,手上拿著引枕墊在她的背后,又把被褥拉高了,再去來外衣替她披上,自己掀開被褥下床倒水去。
屋子里的實在是熱。
耶律肅怕熱,夜間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即便如此,后背也有黏濕的痕跡——床上的被褥實在厚實。
他倒了一盞茶,遞到夏寧唇邊。
也不用她自己端著,只讓夏寧就著他的手,慢吞吞的喝了三四口后,她便搖頭不要了。
他放下茶盞,轉(zhuǎn)身上榻,擁著她問道:“你昨日用過午食后一直睡到現(xiàn)在,餓了么?小廚房里還溫著你愛吃的蓮子羹。”
她竟是睡了這么久?
可身子仍是虛弱。
“不想吃。”她并沒有什么胃口,睡的太久,反而胸口翻滾著惡心。
“薄粥喝得下么?就著你最愛吃的咸鴨蛋。”
她聽后,本就不濟的胃口愈發(fā)難受。
“不吃。”她輕輕皺眉。
似乎想要壓下胸口的難受。
可耶律肅顯然還在擔心她,就在他說下一個食物名字時,夏寧終是忍不住,用力推開他的胳膊,趴在床邊干嘔了起來。
肩上的外衣滑落。
她伏在床邊,瘦弱的背脊凸顯。
像是一把拉開的弓。
耶律肅的視線在她背上盯了片刻,才猛然回神,將她扶起。
之后便是漱口、清理。
忙完后,他才再一次回來。
夏寧干嘔了幾聲,倒像是把胸口的難受通通吐了出來,這會兒整個人神色看著好了許多。
耶律肅卻是眉心微微蹙著。
她伸手,微涼的指尖緩緩碾平他眉心的褶皺,“老毛病而已,抓幾付湯藥喝下去就能好起來,”她還安慰起他,“謝先生不是說我這般仔細養(yǎng)著,再活個十數(shù)年不是問題么。”
男人拉下她的手,攥在手掌心里,視線認真的看她,語氣平穩(wěn)的問她:“你月事有多久沒來?”
夏寧想了下,“兩個月——”
她忽然頓住。
像是察覺了他的猜測,她亦是不敢置信,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說起來,也是最近這一兩個月,她總覺得氣虛困乏,胃口也大不如前。
她只當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從頭到尾都不曾往這方面想過。
只因這是一具不能孕育生命的身子。
而兩個月前,他們還在江南,她身子有了起色,在江南的柔情水色之中,要了一兩回,也時刻顧及著她的身子,并不放肆。
可她——
當真還能懷孕?
夏寧心中存疑,只當看不懂他的神色,淺淺笑了下,“許是氣血虧虛的厲害,月事才遲遲不來,謝先生也說了,冬日里我會難熬些,等到熬過冬日,慢慢再補回來就是了。”
她說的漫不經(jīng)心,不曾把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
屋子里點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借著燭光,他認真的凝視著她的眸子,“謝安無法趕來京城,你這些日子睡的愈發(fā)多了,我總不安,請位大夫來看看,好么?”
他的語氣誠摯。
眸光如此溫柔。
幾乎讓人狠不下心拒絕他。
而且夏寧也沒有什么拒絕他的理由——她不太愿意換旁人來診脈,無非是不愿意看見那些大夫臉上露出‘大事不妙’‘壽命不久’的痛惜神色。
她正努力的活著。
誰愿意時不時就見時刻提醒自己活不久的大夫?
可她,卻不舍的拒絕他了。
她仍是笑著,笑吟吟的望著他,握著的手變成十指交扣,“看在您都開口說了,那便請罷——為了您,”她前傾身子,撒嬌似的展臂撲入他的懷中,“再苦的湯藥我都喝的下去。”
耶律肅眸光微動,“真聽話,”他深深望著她的眼睛,想起許久許久之前,她也喜歡這般親近撩撥他,某些方面來說,她的性子從未變化,他輕輕捏了下夏寧的下顎,嗓音里夾雜著無奈的笑音,“說罷,想要什么。”
那一雙漂亮的杏眸完成了月牙。
盛滿歡喜。
連著精神都好了幾分。
她的手指在他胸前畫圈,語氣毫不含糊:“今年宮中的新年宴席我能能去么?”
耶律肅哦?了聲,縱容她的那些小動作,語氣有些意外的詢問:“宮宴冗長,你不是最不喜那些場合,怎么想要去了?”
夏寧悠悠嘆息一聲:“這不是養(yǎng)孩子費銀子么。”
耶律肅的心提起,視線立刻看向她的平坦的小腹。
他對子嗣并無太多期盼。
若非要說的話,以夏寧的身子,他寧愿不要子嗣。
他快速平穩(wěn)心緒,問道:“哪兒來的孩子?”
夏寧撐起手掌,從他胸前離開,自己坐直了身子。
他自然而然的身后,將她肩上滑開的外衣仔仔細細的攏起,不讓她受一絲風。
“南境之亂不久后,兗南鄉(xiāng)接收了不少從南境逃來的婦孺。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也有不少人陸續(xù)回南境,亦或是徹底離開北方,可兗南鄉(xiāng)之里仍多了不少孤兒。”
當時,夏寧昏迷不醒,耶律肅白日忙著軍中事務(wù),只等著交給傅崇等人,夜里陪著夏寧。后來兩人雖回了兗南鄉(xiāng),但夏寧情況緊急,他如何有心思去關(guān)心兗南鄉(xiāng)中這些雜事。
夏寧的身體恢復緩慢,謝安又不允許她操心勞神,自然也無人和她說這些事情。
直到她離開兗南鄉(xiāng)不久后,顧兆年才來了信告知。
“由于收留的孤兒實在太多,顧兆年來信說,他打算建起一座書院,一座類似客棧的屋子,讓所有孤兒般進去住,供他們最基本的衣食住,再請先生教他們識字、功夫等等。如今投入的雖大了些,但等到他們長大后,我們也老了,這些孩子中,總有能繼承他們衣缽的,好好守護兗南鄉(xiāng)。”
夏寧做了個撥算盤的動作,“兗南鄉(xiāng)如今的收入雖還不錯,但治沙需要大把大把的銀子,兗南鄉(xiāng)還在擴建,更需要銀子。顧兆年又要院子、又要請先生的,處處都需要銀子。”
耶律肅挑眉:“你參加宮宴是要去化緣?”
安宜郡主給兗南鄉(xiāng)投了不少銀子。
這件事,耶律肅事后才知道。
夏寧哎呀了聲,怪嗔道:“才不是呢,兗南鄉(xiāng)如今可是塊香餑餑,我化緣?怕不是那些人都恨不能把兗南鄉(xiāng)想成肥肉想獨吞。”
“哪是?”
耶律肅的眸光溫柔。
“前些日子,蘇州府那邊遞進來了不少絨花簪子,顏色與花樣都新增了不少。前幾年絨花鋪子剛開不久,是賺了一筆,之后江南的絨花鋪子就同雨后春筍似的冒了出來,去年收益也不大好,今年周掌柜便潛心研究了許多新花樣,今年若能帶著入宮進獻,定能賺上一年。”
她說了長長一串,有些累了,停下喘了兩口氣,才繼續(xù)說道:“西疆以成為南延屬國,兩邊的互市也開了起來,兗南鄉(xiāng)里又恰好有位懂得制香的女先生,我便同周掌柜商議,打算在京城開家香料鋪子。賣些好聞雅致的香囊香扇香珠,如今又是冬季,家家戶戶都有炭火盆子,熱氣一烤,香味飄逸,與女子倩影相配的很。”
初初醒來時,她還有些睡不醒的倦意。
這會兒說著說著話,精神倒是上來了。
耶律肅聽的也認真,不像是在敷衍她,“怪不得前些日子周掌柜隔三差五便來一次。”
夏寧笑道:“這些年我只撲在兗南鄉(xiāng)上頭,出了要銀外,蘇州府的幾處生意都不大過問,他怕自己被我撇了,如今得了新差事,愈發(fā)上心了。”
她笑了幾聲,不慎嗆了一口。
咳嗽起來便止不住。
耶律肅又下去取了枇杷膏喂吞下,見她不再咳了,才道:“你想做的這些事情我不阻攔你,束縛在后宅之中太委屈你,只是——”他唇邊有一絲極淺的嘆息,“思慮過度則傷身,萬事不可勉強,以身體為重,記住了么?”???.BIQUGE.biz
他仔細叮嚀。
甚至都不敢加重語氣。
這份溫柔關(guān)切,無論面臨多少次,都足以令她心軟麻酥。
他想的是今后的年年歲歲。
她如何不想。
夏寧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湊近了低語:“好,都聽夫君的。”
眉眼俱笑,在昏暗的燭火下,是外人見不到的溫柔情動。
她才吃了一口枇杷膏。
說話時,滿口都是清甜微冷的清甜味道。
不知誰先吻了誰。
點到即止。
初為洶涌、占有的欲望,可之后逐漸平靜,僅僅是一個不含情欲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