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原來如此【一更】
若說這輩子最讓皇帝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就是當(dāng)初讓柳家那丫頭成了太子妃,他明明早就發(fā)現(xiàn)了太子對她的不對勁,卻偏偏抱著僥幸,覺得這個兒子一向不喜女色,卻沒想到還是算錯一步,柳家這步棋,幾近毀了他半輩子的布局</br> “兒臣只是擔(dān)心如此大張旗鼓,大哥會一時沖動,畢竟兒臣也不愿看他泥足深陷?!?lt;/br> 秦硯聲音平靜,話落,又定定的看向床上的人,“父皇如今只需靜養(yǎng)身子,其余之事不必操心。”</br> 費力的喘息著,皇帝似有些疲憊了,最終還是閉上眼,“朕這病看似是因傷加重,實際卻蹊蹺的很,可朕排查了宮里內(nèi)外也未找出蛛絲馬跡,你告訴朕,到底是誰如此煞費苦心”</br> 他不是傻子,就算身體再不好,也不會病倒的如此快,而且就連太醫(yī)也說不出個所以說,身在皇家,這種事他見多了,卻不想有朝一日竟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br> “兒臣的確有所懷疑,不過還需排查一番,父皇只要安心靜養(yǎng)即可?!鼻爻幷J真道。</br> 床上的人沒有再說話,只是緩緩擺擺手,直到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時,才忽然睜眼,無神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精光。</br> 哪怕為了這江山社稷,他也不能讓兒子繼續(xù)迷戀那個柳吟下去。</br> 出了乾清宮,外面還下著小雨,王海一看到他出來,連忙躬身迎過去,“殿下一路勞累,不如先回宮休息”</br> 看著那漫天雨幕,男人忽然出聲道“從今日起,只要進出乾清宮的人,都要讓御醫(yī)檢查一番?!?lt;/br> 王海愣了愣,隨即又趕緊點頭,“奴才明白?!?lt;/br> 皇上這病他也覺得蹊蹺,只是也找不出什么錯漏,想必太子殿下定是有什么眉目才對,只是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不禁心生感嘆起來,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殿下對皇后娘娘著實沒的說,這么晚了,居然還要去長春宮請安。</br> 深夜的細雨淅淅瀝瀝似在洗刷這個皇城的污垢,沉寂的氛圍籠罩所有人心頭。</br> 柳吟是在秦硯走的第二日回京的,不過縱然底下的人答應(yīng)她回京,不過速度卻如何也不肯加快,深怕她的傷口惡化一樣,整整行了五日她才回到京城。</br> 這時的京城冷了不少,路上行人都穿起了秋襖,而且巡邏的禁軍也比往常多了一倍,可見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柳吟并沒有回宮,而是準備先回自己家,有些事她必須得問清楚,既然要把她拉進來,就不該什么都瞞著她。</br> “太子妃,柳府到了?!?lt;/br> 屋外傳來張曼的聲音,柳吟這才撩開簾子,小心踏下馬車,首先入目的是門前的兩座栩栩如生的石獅子,而門前牌匾上“柳府”兩字亦是磅礴大氣,從沒有哪一刻回家像此刻這般,柳吟只覺得心情格外復(fù)雜。</br> 可能自己不是真的柳吟,也沒有在這里生長,她體會不到那種家族的沉重,亦不能理解他爹的某些做法。</br> “太太子妃”門口的家丁看到來人頓時臉色大變。</br> 這似乎是自己成親后第一次回府,而且也沒有帶禮物,柳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下次補也是一樣。</br> 已經(jīng)是申時了,這時她爹應(yīng)該在府內(nèi),等柳吟進去時,許是聽到她回來的消息,柳國正和張氏都立馬迎了出來,女子一襲素色披風(fēng)將人裹得嚴嚴實實,身子倒是不見清瘦,見此兩人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br> “你這丫頭怎的一個人回來了,也不知道讓人說一聲,聽殿下說你是受了傷才沒有與他一同回來,怎么樣,傷的重不重”</br> 面對她娘的一連串發(fā)問,柳吟自然是抱住她胳膊笑著道“我要是傷重怎么還能在這好好站著,不過是一些皮外傷而已,這不是想您和爹了就順道回來看看,難道有了哥哥就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嗎”</br> 幾人一同前往內(nèi)屋,張氏忍不住抬手點了下她腦門,一臉嗔怪,“就你牙尖嘴利,你姑母都說了,你在宮中就沒去給她請過幾次安,真是從未見過你這么懶的丫頭。”</br> “都這個時辰了還不回宮,沒規(guī)沒矩?!绷鴩舶欀置嫉闪怂郏贿^眼底卻是帶著抹無奈。</br> 柳吟撇撇嘴,一邊跟著進了里屋給自己倒了杯茶,規(guī)矩規(guī)矩,皇后和太子都不管她規(guī)矩,她還做這些規(guī)矩給誰看。</br> 抿了口茶,她也想起正事,神色逐漸凝重了下來,目光投向一旁的中年男人,“我此次來就是想知道一些事,也希望爹爹不要再瞞我,您和姑母到底要做什么為何讓我拖著太子不讓他回京”</br> 話落,整個屋內(nèi)的氛圍都是一變,張氏兩人相視一眼,兩人神色頓時肅穆起來,柳國正也直接負手站在窗前,皺著粗眉,國字臉上晦澀不明。</br> 見他們不肯說,柳吟也跟著起身,目光灼灼看向兩人,“我知道爹娘是在為我好,可你們什么都不告訴我,我怎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br> 擲地有聲的話語讓兩人心間一動,張氏也是目光復(fù)雜的看著女兒,也不知從何時起,女兒已經(jīng)漸漸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是那個只會追著太子的跑的小丫頭,可是,她終究還是個孩子,很多事都不懂。</br> “爹不告訴你只是不想你有負擔(dān)?!绷鴩蝗怀雎暋?lt;/br> 柳吟目光一頓,“那爹怎知我如今沒有負擔(dān)”</br> 如今她夾在柳家和秦硯之間根本無從選擇,無論選擇哪一方都是錯的,若是連真相也不讓她知道,以后她又該怎么辦</br> 四目相對,望著眼前這個亭亭玉立女兒,柳國正手心一緊,到底還是輕嘆一聲,“你姑母讓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皇上對你早有殺意,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打壓柳家,爹爹都要喘不過氣,若是再這樣下去,柳家遲早會毀于一旦,你姑母也是無可奈何?!?lt;/br> 聽著那無奈的聲音,柳吟愣了下,有些回不過神,不知想到什么,瞬間臉色一變。</br> “你姑母做事很小心,至今也未露出破綻,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也就這幾日的事情了,所以你哥才日日往宮中跑,就是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睆埵弦哺鴩@了口氣。</br> 腦子跟斷了根弦一樣,柳吟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從未想過皇后膽子會這么大,居然敢這樣做</br> “爹爹瘋了嗎”她還是有些回過不過神,突然想起了秦硯走時說的話,看來他早就知道這事,那她姑母</br> “我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柳家,爹的個人榮辱生死事小,但柳家能有今天都是你先祖?zhèn)兎e累下來的基業(yè),若是就毀在爹爹手中,你讓我日后去地下如何面見柳家的列祖列宗”</br> 柳國正突然一拂袖,國字臉上緊繃一片,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讓祖宗基業(yè)毀在自己手中。</br> 屋內(nèi)瞬間靜了下來,柳吟張張嘴不神情格外凝重,的確,她沒有家族榮譽感,不懂這些使命,她只是不想原主爹娘出事而已,這么久怎么可能沒有感情,自己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出事。</br> “再說如此一來太子也能早些登基,也算是好事一枚,咱們柳家歷代忠君為國,若不是皇上緊緊相逼,也不會出此下策,更何況,他還想除了你,你讓爹娘如何能安心下去”張氏一臉語重心長的道。</br> 目光復(fù)雜的看了眼兩人,柳吟手心一緊,慢慢走至門口,忽然回過頭,聲音清脆,“我不想利用太子哥哥,也不會幫柳家,我心里只有爹娘的安危,也希望爹娘不要讓我擔(dān)心?!?lt;/br> 如果她爹娘出事,她又怎么能獨善其身。</br> 不顧后面兩道復(fù)雜的視線,她拉開門直接走了出去,申時快過了,她必須得趕在宮門落鑰前回去。</br> 涼風(fēng)刺骨,整個皇宮里安靜的出奇,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東宮里也早早燃起了燭火,柳吟已經(jīng)能猜到,自己提前回宮,那個太子肯定又會教訓(xùn)她了,就是不知道如今皇后那邊是什么情況,秦硯到底打算如何處置她姑母下藥一事。</br> 心情忽然有些沉重,可當(dāng)看到聽雨閣里燭火通明時,她突然有些好奇,難道劉嬤嬤這么厲害,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來了</br> 外頭的宮人看到她回來也是趕緊屈身行禮,看著熟悉的院落,柳吟心里漸漸有了充實感,只是等她踏進內(nèi)殿時,卻見軟榻上正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男人身著一襲白袍,手持著書,幽幽燭光下,那張俊逸立體的輪廓越發(fā)引人注目。</br> 沒想到他居然一早就在這等著,想來也是,自己回京,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不告訴他們的太子殿下。</br> 屏住呼吸,她提起裙擺輕手輕腳的朝男人那邊靠近,直到一步一步來至他身后時,才突然伸過手蒙住他雙眼,粗聲粗氣的道“刺客,快束手就擒”</br> 軟軟的掌心帶著抹微涼,男人反手拉住那截皓腕,一把將人拉至懷中坐下,頓時對上一雙狡黠的明眸,“小奸細?!?lt;/br> 他抬手就敲了下她腦門,后者頓時捂著肩膀難受的叫喚起來,“哎呀,好疼肯定又出血了”</br> 秦硯沒有說話,就這么目光如炬的看著眼前這個裝乖?;娜?。</br> 碰瓷碰夠了,柳吟才笑著伸手環(huán)住他腰,仰著小腦袋,眼中似有星光,“太子哥哥有想我嗎”</br> 男人繼續(xù)看著手里的書,雖然一言不發(fā),但棱角分明的輪廓柔和不少。</br> 見人不說話,柳吟又從他身上爬起來,伸出兩指小小比劃了下,“可是我有那么一點點想太子哥哥了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