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調(diào)養(yǎng)身子【二更】
殿中其他人都憋著笑,只有細(xì)云一臉苦大仇深的低著頭,小姐就知道為難她,這種事自己怎么敢說呀。</br> “柳夫人既在母后宮中,待會讓人挑些補藥送過去,順便替孤問候一聲?!彼鋈磺迓暤?。</br> 正吃著飯的柳吟只是眨眨眼,倒沒有再說什么,直到盤中忽然多出一顆素菜丸子,她瞥了眼旁邊的男人,還是夾了過來一口吞下。</br>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湊過腦袋,眼巴巴的道“上次我看殿下那套夜光杯不錯,能不能”</br> 宮里的人說話都極其委婉,往往一句話要繞好幾個彎,像太子妃這么直白的眾人還是第一次見。</br> 瞥了眼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秦硯夾了塊肉糕在她盤中,神色如常,“有何喜歡的,可以告訴孤?!?lt;/br> 沒想到這個太子這么大方,柳吟頓時笑著夾了塊肉放在他盤中,隨即繼續(xù)喝著粥,其實她最想要的還是那種名畫,她爹忒小氣了,不過太子肯定藏了不少孤品,只是貿(mào)然開口多不好意思呀。</br> 陪她用了膳,外面就有官員求見,秦硯很快就回到了書房,不過小祿子卻是準(zhǔn)備了一大堆東西讓她帶去長春宮,柳吟自然是不客氣的收下。</br> 成了太子妃,現(xiàn)在終于可以坐轎攆,如今近秋,倒不像炎夏那般熱人,等柳吟來到長春宮時,待宮人通傳后,她才跟著進(jìn)了內(nèi)殿。</br> 只是一進(jìn)去,就聽到陣陣抽泣聲傳來,只見六公主趴在桌子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著,連聲音都啞了,也不知哭了多久,而她娘和皇后正坐在軟榻上細(xì)細(xì)的規(guī)勸著她。</br> “表妹怎么了”</br> 第一次看到對方哭的這么傷心,柳吟也認(rèn)真的走了過去,她對這個表妹還是有些感情的。</br> 看到她,正哭的厲害的六公主緊緊紅著眼一把撲進(jìn)她懷里,聲音哽咽,“表姐,母后母后要把我嫁給一個粗野蠻人”</br> 話落,那頭的皇后立馬眉頭一皺,“這是你父皇的意思,本宮何嘗沒有求見過,只是最近你堂伯父出事,這個關(guān)頭本宮要是再去求見,定會適得其反?!?lt;/br> “那那就要把我嫁給一個莽漢嗎”六公主紅腫著一雙眼,小臉上滿是淚痕,看起來好不可憐。</br> 柳吟趕緊摸摸她腦袋,一本正經(jīng)的的看向皇后,“皇上要把表妹許配給誰”</br>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沒有時間找六公主,倒是不知發(fā)生了這種事。</br> 說到這,張氏也是嘆口氣,“是當(dāng)今武狀元。”</br> “聽說胡子邋遢奇丑無比,我才不要嫁給他”六公主越說越委屈,話本看多了,她理想中的駙馬應(yīng)該是那種風(fēng)度翩翩的俊俏書生,怎么能是一個野蠻人</br> 見她越來越胡鬧,皇后也是沉下臉,呵斥一聲,“你在這胡鬧有何用,這不是還沒賜婚嗎平日里太傅教你的處事不驚都去哪了?!?lt;/br> 面對皇后的教訓(xùn),六公主只是紅著眼頓時跑走了,柳吟剛想去追,卻被她姑母立馬叫住。</br> “莫要去管這丫頭,皇上有這個意思,定是麗貴妃在那里吹枕邊風(fēng),那個賤蹄子就是看不得本宮好,本宮還未在五公主婚事上動手,她倒知道先發(fā)制人,當(dāng)真可惱”皇后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透著凌厲。</br> 有宮人搬來圓凳,柳吟并沒有坐,而是靠著她娘身邊坐下,她倒是聽說過那個武狀元,好像可厲害了,單手就打敗了所有入選者,朝中武將都是有黨派的,這種新鮮血液肯定會被皇帝重用,其實那些所謂的世家子弟有時候還不如這種寒門出身之人,柳吟覺得身份倒不是關(guān)鍵,問題是對方德行人品如何,是不是真如六公主說的那樣奇丑無比</br> “此事定還有回旋的余地,娘娘不必太憂心,再不濟(jì),只要對方有本事,老爺再從中提攜一下,定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的?!睆埵蠈捨恐馈?lt;/br> 聞言,皇后神色這才緩和不少,直到想起柳吟,面上漸漸染上一抹笑意,“怎么樣,太子對你如何”</br> 柳吟還在深思,驟然對上兩雙好奇的眼睛,頓時紅著臉扭過頭,“什么什么如何?!?lt;/br> 她就知道少不了一頓盤問,犧牲了她,所有人都高興了。</br> 瞧著她脖間不經(jīng)意露出來的紅痕,張氏和皇后都是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兩人嘴角都帶著笑意,只要圓了房,她們夫妻間的關(guān)系定能有所好轉(zhuǎn)。</br> “夫人,這些都是殿下讓小姐給您帶的,有不少珍稀藥材呢?!奔?xì)云突然笑著出聲道。</br> 柳吟瞥了眼這個丫頭,只感覺自己現(xiàn)在是越來越?jīng)]有地位了,突然想起劉嬤嬤今天沒跟來,她忍不住動起了其他念頭。</br> “好好好,殿下真是有心了。”張氏笑的眼角都是細(xì)紋。</br> 輕咳一聲,柳吟突然看著對面的皇后道“姑母,那個您能不能把劉嬤嬤調(diào)走呀我身邊真的不用那么多人的?!?lt;/br> 對方又是皇后的人,自己平時也不能對她發(fā)脾氣,每天生活在監(jiān)視中,簡直毫無獨立空間。</br> 端起一盞熱茶,皇后輕撫著茶蓋,狹長的鳳眸一抬,語氣耐人尋味,“本宮知道你不喜劉嬤嬤啰嗦,可本宮也是為了你好,劉嬤嬤在宮中數(shù)十年,不知見慣了多少腌臜手段,雖說如今東宮里只有你和陸側(cè)妃兩人,可防人之心不可無,一不小心就能著了道,你太過年輕,本宮如何能放心讓你一人”</br> “娘娘說的多,你莫要再耍小性子,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好?!睆埵弦彩遣粣偟牡闪怂?,宮中有皇后的照拂自然是最好不過,這丫頭居然還這么任性。</br> “再說,你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孩子,若真不小心中了招,到時你哭都沒地方哭?!被屎髧@口氣,看對方的眼神透著抹無奈。</br> 聞言,柳吟還能說什么,看來她以后要繼續(xù)生活在劉嬤嬤的魔爪中了。</br> 說到這,皇后忽然左右環(huán)視一圈,慢慢湊過腦袋壓低聲音,“這是其一,還有一個,你如今管著東宮上下事宜,也要學(xué)會安插自己的人手,太子對東宮看的很嚴(yán),本宮的人進(jìn)不去,不過你在里面卻可以光明正大的埋釘子,這些劉嬤嬤都會教你的,等日后太子登基,你還要學(xué)會掌控整個六宮,只有這樣,哪怕沒了恩寵,也能將整個后宮握在手中,明白嗎”</br> 相視一眼,雖然有些哭笑不得,柳吟還是認(rèn)真的點點頭。</br> 她覺得皇后說的沒錯,自己不能一直無所事事,總得留條后路,可不能白白浪費手里的資源了。</br> 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皇后才滿意的的問起了其他事,似乎對她和太子的事格外感興趣,最后尺度越來越大,柳吟趕緊找了個借口走了。</br> 這下好了,以后她娘和皇后肯定就天天盯著她肚子,這做人啊,怎么就這么難呢。</br> 回到東宮,柳吟剛回自己屋看書,劉嬤嬤就跟陰魂不散一樣,端了碗補湯給她喝,說是對補身子有好處,其實就是想讓她懷孕,柳吟咬著牙還是一口氣把那碗湯給喝了。</br> 可突然想起六公主的事,又有些不放心,她覺得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太子肯定不會把自己妹妹嫁給一個丑八怪,如果能讓六公主看看那個武狀元就好了。</br>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探探消息,畢竟這是婚姻大事,自己已經(jīng)是這樣了,可六公主身為嫡公主,肯定有不少選擇,怎么能嫁給一個丑八怪。</br> 只是等她剛到書房外時,卻是看到一個始料未及的人。</br> “祿公公,你就替我家主子通傳一聲吧”</br> 書房外,一個小宮女一臉祈求的推過去一個荷包,后者卻是連忙推拒起來,一邊看著旁邊溫婉出塵的女人道“不是奴才不愿通傳,只是殿下如今在處理要事,不喜讓人打擾,還請娘娘恕罪?!?lt;/br> “可”</br> 宮女還欲說什么,陸阮忽然睨了她眼,跟著一臉淡笑看向小祿子,“那就不打擾殿下了,這個還得勞煩公公轉(zhuǎn)交給殿下?!?lt;/br> 接過那個食盒,小祿子自然是趕緊點點頭,殿下不喜吃這些小食,最后還得由他處理。</br> 見此,陸阮才轉(zhuǎn)身漸漸離去,只是來到院口時卻正好撞見柳吟,頓了下,隨即立馬彎腰福身,“妾身給太子妃請安。”</br> “不必多禮?!绷髯鲎鰳幼臃隽藢Ψ揭话眩挚蜌?。</br> 陸阮笑了笑,“姐姐也是來找殿下的”</br> 受不了她這個姐姐妹妹的,柳吟微微一笑,跟著就進(jìn)了院中,說實話,她覺得這個陸側(cè)妃肯定是宮斗高手,這是來自一個女人的直覺。</br> 見人離去,陸阮垂下眼簾繼續(xù)往前走著,直到來到無人的長廊中,身旁的宮女才壓低聲音道“前幾日丞相大人不是傳來消息,說是絕不能讓太子妃先懷上殿下的骨肉,主子打算如何做”</br> 郁郁蔥蔥的樹木遮住不少微陽,長廊周圍皆是嬌艷欲滴的花朵,紛紛爭奇斗艷的綻放著,這個時辰只有寥寥幾個宮人在那里打理花草,陸阮就這么目光悠遠(yuǎn)的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br> “你說殿下為何要碰她”</br> 她聲音有些縹緲,一旁的宮女連忙低下頭,“這定是她用下作手段勾引的殿下?!?lt;/br> 曾幾何時,陸阮一直以為自己的對手是沈瑤,那個所謂的京城第一才女,卻不想最后竟敗在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身上,而且殿下居然還真的肯娶她,自己一個丞相嫡女,居然只能為側(cè)妃。</br> 眸光一深,她雙唇微啟,“你放心,父親的教導(dǎo)我從未忘記,那個鳳冠,我終究會戴上?!?lt;/br> 來到書房門口,柳吟剛想讓小祿子去通傳,對方倒不用她開口就麻利的進(jìn)去了,哪像一開始對她都是嫌棄,柳吟覺得自己就是個烏鴉嘴,當(dāng)初就是隨口一說別讓自己成了太子妃,沒想到居然真的應(yīng)驗了。</br> “殿下讓太子妃進(jìn)去?!毙〉撟佑致榱锏淖吡顺鰜?。</br> 看著他手中的那個食盒,可見是那個陸側(cè)妃送的,柳吟順勢提了過來,可別浪費了。</br> 邁過門檻,只見書桌前的人正在寫著什么,柳吟轉(zhuǎn)身合上房門,提著食盒就走了過去,等她放在桌上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頭都是些小點心。</br> “剛剛陸側(cè)妃來了,殿下怎么不見她,看這糕點肯定很好吃?!?lt;/br> 柳吟覺得這太子肯定是不喜歡那種主動過頭的女子,不然這么好看的一個美人,他居然都不碰。</br> 聽著那清脆的女聲,男人眉間微蹙,忽然抬眸定定的看著她,后者像是察覺到什么,頓時皺起眉,一臉不高興的譴責(zé)起來,“那個陸側(cè)妃肯定是想勾引殿下,分明就是不安好心”</br> 差點忘了自己得吃醋才對,她現(xiàn)在可是對這個太子一片“癡心不悔”。</br> 秦硯沒有言語,繼續(xù)提筆寫著東西,只有柳吟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然后走過去認(rèn)真道“我先前聽姑母說,父皇要把表妹嫁給武狀元,你說父皇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br> “表妹說他是個丑八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難看,這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傳言畢竟都是傳言,外面還都傳我一字不識呢,我哪有一字不識,我認(rèn)識的字可多了好吧?!?lt;/br> 聽著那嘰嘰喳喳不停歇的聲音,男人突然長臂一伸,頓時將女子拉入懷中,目光掃過她手上那塊咬了一半的糕點,“好吃嗎”</br> 四目相對,柳吟默默的將糕點丟在地上,然后搖搖頭。</br> 那粉淡的唇邊還粘著碎屑,男人眸光一暗,指腹輕輕拭去她嘴角的東西,聲音低沉,“可還有哪不適”</br> 小臉一紅,沒想到他居然又問起了這個問題,柳吟慢慢低下頭,聲音輕細(xì),“沒有?!?lt;/br> 其實她哪都不舒服,可這種事怎么好意思開口。</br> “畏寒不是小事,明日孤讓張院判給你調(diào)養(yǎng)身子,”他神色嚴(yán)謹(jǐn)。</br> 屋內(nèi)彌漫著一抹別樣的氛圍,柳吟根本不敢抬頭,耳廓紅了一片,不明白自己怕冷這件事他怎么會知道,還有這個調(diào)養(yǎng)身子又是什么意思</br> “那個我在與你說表妹的事,那個武狀元是否真的很難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抬起頭。</br> 聞言,男人一手?jǐn)堉w腰,一邊神色如常的看著公文,薄唇微啟,“在你眼中何為丑”</br> “當(dāng)然是不能五大三粗猥猥瑣鎖,那表妹得多委屈?!?lt;/br> 柳吟一臉嚴(yán)肅的說完,目光觸及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顏,不由抿著笑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好比太子哥哥,就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