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夜之后2
“臭美吧你,趕緊出來,弄個西紅柿炒雞蛋搞得跟開滿漢全席一樣,晚上你收拾廚房。”江君把口袋里的車鑰匙扔給他,福特的SSCUltimateAero,這車可花了她不少心思才買過來。
袁帥接住鑰匙,很是欣慰地點點頭,解下圍裙上前替江君系上,眉眼間都是甜蜜之意:“美女送香車,還管飯,這日子過得真舒坦。”
江君快速炒菜,袁帥端菜布置餐桌,倆人配合得相當(dāng)默契。這些年他們就是這么過來的。自打江君來了香港就和袁帥住在一起了,開始時是住在他家,后來賺錢買房子又買在他隔壁,樓下的服務(wù)生、保安、清潔員都以為他倆是兩口子,可他倆真不是。按血緣關(guān)系倆人是沒關(guān)系,非要往親戚湊那就是倆人的奶奶都是當(dāng)年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投奔革命后先后被分到醫(yī)療隊當(dāng)上了熱血女軍花,歃血為盟成了姐倆。江君管袁帥的奶奶叫姨奶奶。要說到情分那可真的是沒得說,從小玩到大的鐵桿發(fā)小,就算戀愛也都是孽緣。他倆前后腳戀愛,前后腳失戀,倆人的戀愛對象反倒又成了一對兒。江君有時候想到這段往事,總覺得老天爺真是太幽默了,怎么能安排出這么個硌硬人的橋段。
自打年少輕狂雙雙失戀后,這么多年他們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就這么不明不白地一起混日子。江君不想也不敢去想兩人的將來,她自己是肯定不會再找人談戀愛的,可袁帥人帥條順、有錢有勢,遲早是要成家的,到時候又剩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過。
她今天有點惆悵。袁帥都三十三了,自己也往三十的大關(guān)奔,即便打定了主意要做單身女強人,可看到旁人卿卿我我,總覺得心里酸溜溜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內(nèi)分泌紊亂,更年期提前。
江君這一惆悵就多喝了幾杯,袁帥倒是心情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但不勸,反而一杯一杯地和她對著牛飲。
電視里正上演著小白臉調(diào)戲大媽級良家婦女的狗血劇:“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君覺得的確不能浪費此刻好光景,于是提起一口氣,站起來揮舞著雙臂吼道:“我給你唱個生日歌吧……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袁帥暗自松了口氣,心想:這該算是醉了吧?太不容易了,這妞酒量大得嚇人,要不是他中途去衛(wèi)生間摳嗓子吐了兩次還真撐不到現(xiàn)在。
他耐著性子等她唱完,可江君興致極高,跟個會跳舞的復(fù)讀機似的反復(fù)了好幾回,也不見有停下來的意思。
袁帥覺得再這么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于是悄悄伸出腳絆了江君一下。
江君又唱又跳的,這叫個痛快,卻莫名其妙地重心不穩(wěn),跌進了袁帥的懷里,腦袋一陣發(fā)暈,胃液上翻。她似乎想說點什么,袁帥湊近她,但她許久沒說話。
熱乎乎的氣息夾著濃郁的酒味讓江君更暈了,她強撐著喊出句:“巴扎嘿。”終于結(jié)束了這夜的折騰,人事不知。
袁帥摟著不省人事的江君,在她通紅的臉上狠狠親了幾口才低聲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了這么些年,你說我該不該饒了你?”
他是早有預(yù)謀,拖拖拉拉這么些年,也該下手了。
酒是袁帥搞來的五糧液原液,好酒就是好酒,江君醒來時一點都沒有宿醉的頭疼和眩暈,一切都很好,除了懷里多出個腦袋。
袁帥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窩在她胸前睡得呼嚕呼嚕的,上半身光溜溜的,線條分明,看著皮膚比她的都好。江君的大腿架在袁帥的腰上,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江君滿腦子糨糊,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不過是喝點小酒,聊聊人生,怎么成這樣了?她試著微微調(diào)整了下姿勢,心想:還好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tài)。
江君重新閉上眼睛,調(diào)整呼吸,心里暗示自己說:“鐘江君,你做夢呢。”
袁帥含糊地“嗯”了一聲,害得江君不知所措。維持了那么多年的革命友情被幾杯老酒給毀了,莫名其妙地促成了奸情,這個認知讓她羞愧和無所適從。
早上八點十分,按往日的慣例,這個時間江君應(yīng)該在浴室洗澡刷牙,可現(xiàn)在她卻坐在馬桶上倉皇不安地抽煙。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腿都麻了,腰也疼了,可她不敢出去,更不敢發(fā)出聲音。心里亂得要命,之前的那幕太駭人了,竟然讓她萌生了某種不該有的想法,她的圓圓哥哥竟然是個男人,不對,他一直是個男人,只是自己忽略了他是個男人的事實。也不對,現(xiàn)在是什么都不對了,全亂套了。
八點十五分,財經(jīng)新聞開始,江君依舊坐在馬桶上,踩著一地的煙頭,猥瑣地啃著手指甲。
門外的袁帥倒是淡定,凌晨五點江君從他身邊鉆出去躲進浴室他是知道的。她中途出來拿煙找打火機時,他瞇著眼看得一清二楚,不攔也不管,翻了個身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小睡一覺后瞄了眼浴室的門,見人還在里面,時不時從浴室門板下方的百葉隔欄間往外飄煙霧,他心道:這丫頭是要成仙還是怎么著?
他慢悠悠地坐了起來,尋思了一會兒,抬手對著自己的胸口擰了幾下,覺得還不夠,又狠抓了一把,才下地穿鞋,熟門熟路地從江君的衣柜里翻出條浴巾圍在腰際。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也拿不準(zhǔn)。
袁帥打開窗戶,站在陽光里也點了根煙抽起來。局面越是僵成這樣,他越是要沉住氣。主動權(quán)從來不在他手里,到了這一步,按兵不動方為良策。
江君啃禿了所有的手指頭,又洗了好幾遍澡,才覺得冷靜了些,心理上覺得這是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走出洗手間,江君把心中所想告訴袁帥后,袁帥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后他面無表情地整了整身上只剩兩個扣子的襯衫,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叫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合著白折騰了?他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但話音里夾著寒意:“你真覺得咱倆還能跟以前一樣?”
江君不明白袁帥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真的為了這事要跟她劃清界限?她有點不爽,心想:我這個原裝的都不計較,你這個倒了好幾手的還傲嬌什么?可一抬眼看見他胸口上的紅斑和血道子底氣又沒了,差點抬手抽自己幾個大耳光。她挺純潔的啊,路上遇見情侶接吻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別過頭不看,怎么就敢對袁帥下手?
江君覺得自己該道歉,唯唯諾諾地開口:“圓圓哥哥,我……”
看江君面紅耳赤的樣子,袁帥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只能作罷,再接再厲吧。他站起來摸摸江君的腦袋:“你個小沒良心的。行了,你不是早上還有會嗎?趕緊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你。”
回到自己的公寓,袁帥一腳踹倒了門口的矮凳。他真的不明白江君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焐不熱、穿不透呢?
去公司的路上,江君心中忐忑,不時偷瞄袁帥。袁帥倒是坦蕩,面帶微笑,從容不迫。
到了公司樓下,江君像個做了虧心事的小偷,急切地開門想溜,卻被袁帥一把拉住了手臂。江君惶恐不安地看著他,袁帥摸出個創(chuàng)可貼往她脖子上一貼,又壞笑著掐掐她的臉頰,語氣親昵:“掩蓋罪證,遮嚴實了,別露餡。”
就為這一個小動作,江君沖進洗手間冰了十分鐘的臉才算恢復(fù)鎮(zhèn)定。
Du的秘書敲門問她是否不舒服,江君站起身,深呼吸兩下,開門出去,笑得極其虛偽:“我很好,就是腸胃有點不舒服。”
對方很是關(guān)切地問:“還能開會嗎?”
“能。”江君拉平套裙上的皺痕,昂首闊步地走進會議室。
她貌似真誠地編了個理由,為遲到這么久向大家道歉,做足了面子工程。至于他們信不信,服不服,江君不在乎,反正付她薪水的又不是他們。
“跟我來。”Du透過沒度數(shù)的平光鏡片看了她一眼,合上文件起身退朝。
江君跟他走出會議室,向辦公區(qū)走去。
“脖子怎么了?”Du冷不丁扭過頭看她。
江君想都沒想,標(biāo)準(zhǔn)答案張口就來:“蚊子咬的。”
Du停下腳步,露出看猴戲似的表情:“十一月?蚊子?你不如直接說過敏,還有,別貼這個,欲蓋彌彰。”
江君羞了個大紅臉,絕對不是有意害羞,只是對這事兒實在沒經(jīng)驗。
回到辦公室,Du正襟危坐,滿臉肅穆:“正式任命下個月會下來。在這之前你要特別小心,最近人事調(diào)動頻繁,大家都在盯著你看,希望今天的事情別再發(fā)生。”
江君點點頭:“知道了。”
“James手里有個客戶搞不定,對手是天匯,你接手來做。”
江君有些遲疑:“我們還有些項目在和天匯合作,如果現(xiàn)在收網(wǎng)損失有些大。”
Du靠在老板椅上,夾著雪茄,露出狼外婆般的微笑:“別那么小家子氣,現(xiàn)在時機成熟,我們要做的不是和誰合作,而是干掉對手。”
“明白了,馬上去安排。”
“不著急這一會兒。”Du起身倒了杯礦泉水給江君,“來吧,以水代酒敬敬我們未來的副總裁。”
江君接過水杯,自動進入二級預(yù)警,保持著微笑,假惺惺地奉承道:“您太客氣了,誰不知道您二十六歲就成了執(zhí)行董事,是投行亞太區(qū)中里程碑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