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道：“這是詩經(jīng)中的王風(fēng).大車篇，是當(dāng)用雅言讀的，你們自然聽不懂?！?br/>     女嵐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這詩是什么意思”
    羋月輕嘆，又用郢都方言將此詩念了一番，解釋道：“大車行馳其聲檻檻，車蓋的毯子是蘆荻青翠的顏色，我豈不思念你，只怕你不敢表白?！?br/>     女嵐嚇得哎呀一聲道：“哎呀，這意思是”
    羋月道：“阿姊有喜歡的人了?！彼粗种械闹窈?jiǎn)，心中卻有淡淡的羨慕之情，她羨慕羋姝的勇敢，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便可以不顧一切地去表白，去追求。而她與黃歇明明兩情相悅，卻只能苦苦壓抑，不能說出口來。看著諸侍女聽了此言，面如土色，便問：“今晚她遲遲不歸，必與此事有關(guān)，你們知道那是誰嗎”
    女嵐如何能知，當(dāng)下?lián)u頭道：“我們真不知道?！?br/>     旁邊的侍女珍珠卻眼睛一亮，欲言又止。
    羋月見她神情，問她道：“你可知道什么”
    珍珠輕聲道：“公主，收過公子疾的禮物。”
    羋月一驚道：“在何處”
    珍珠便將旁邊的紅漆匣子打開，但見里頭一束潔白如雪的齊紈、一對(duì)藍(lán)田玉珥，幾片木牘，上面寫著幾首若有若無暖昧的詩句，羋月看了這些東西，臉色也變了：“此人好生大膽?！?br/>     秦國(guó)使臣來楚國(guó)的目地之一，便是欲求娶楚國(guó)公主為秦王繼后，那公子疾若是秦王之弟，如此放肆大膽地勾引羋姝，難道有什么圖謀不成他是想讓羋姝嫁秦王，還是不想讓羋姝嫁秦王他是秦王之弟，是否對(duì)王位亦有野心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奉了秦王之命而行
    羋月合上匣子，腦子里似有一個(gè)很奇怪的念頭，想去捕捉卻一閃而逝。她來不及細(xì)想，便道：“趕緊回稟母后，事情或可挽回?！?br/>     女嵐還待再說，羋月卻已經(jīng)往外走去道：“你若不去回稟。我這便去回稟?！?br/>     女嵐無奈，只得派了侍女，前去回稟楚威后。
    楚威后大驚，連更衣都來不及，直接便趕到高唐臺(tái)去。喝道：“你們是如何服侍的，竟連公主去了何處，也不知道”
    女嵐不敢回答，只看著羋月。
    羋月本不欲滲和此事，但女嵐死死拉住不放她回房，如今又把她推出來，見楚威后目光狠厲已經(jīng)瞪向自己，只得稟道：“兒臣原在自己院中，是阿姊的傅姆方才來尋我，說阿姊至今未歸。兒臣聽得她還未告知母后，忙催她去稟告母后，因此亦來此聽候母后吩咐?！?br/>     楚威后本疑她或有什么陰謀，前幾日她方死里逃生，今日羋姝便出了事，時(shí)間挨得如此之近，怎么不叫她生疑，如今聽了她這話滴水不漏，便又轉(zhuǎn)向女嵐。
    女澆女岐兩人此時(shí)也是來了，聽得女嵐不懷好意。她們亦是利益悠關(guān)，連忙膝前一步證明道：“九公主說得甚是，方才女嵐前來尋九公主，九公主聽了之后第一句便是問稟過威后不曾。又急催著女嵐去回威后的”
    楚威后變了臉色，順手操起案幾上的一枚鐵枝便砸到了女嵐臉上去，怒罵道：“我當(dāng)你是個(gè)人，你竟敢如此不恭不敬，若是姝因此、因此”說到這里，亦不敢再說下去。紅了眼圈。
    女嵐被砸得滿臉是血，卻不敢呼痛求饒，亦不敢再辨，只不住磕頭。
    楚威后喝道：“來人，把侍候八公主的人全部拉下去，一個(gè)個(gè)地打，打到說清楚八公主去了哪兒為止?！?br/>     眾侍女連求饒也不敢，一齊被拉了下去，在院中便直接杖擊，年紀(jì)大知事的便悶聲哀號(hào)，年輕不懂事的侍女們卻被打得呼痛喊冤，哭叫求饒，滿院皆是慘呼之聲。
    楚威后聽得不耐煩，怒道：“再亂叫，便剪了她們的嘴?！?br/>     玳瑁連忙勸道：“威后息怒，若是剪了她們的嘴，更是問不出話來了?！边@邊殷勤地奉上玉碗道：“您用杯蜜水潤(rùn)潤(rùn)口，休要說得口干了?！?br/>     楚威后接過玉碗，正欲要喝，轉(zhuǎn)眼看到羋月靜靜地跪于一邊，忽然怒從心頭起，揚(yáng)手玉碗扔向羋月。
    羋月微一側(cè)身，玉碗扔到羋月身上又跌下來，在她的膝前摔得粉碎。
    楚威后咬牙切齒地罵道：“你現(xiàn)在得意了，一個(gè)瘋了，一個(gè)失蹤，你這個(gè)妖孽，真是好手段。這宮中有了你，就不得安寧，我真后悔當(dāng)年對(duì)你心慈手軟，留下你的性命來?！?br/>     羋月安詳?shù)厝缤蟮陌l(fā)作不存在一樣，恭敬道：“母后掛記著阿姊，一時(shí)憂心，不管說什么話，兒臣自當(dāng)受著。阿姊想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如今宮門已經(jīng)下鑰，母后不妨叫人去阿姊出宮的宮門那邊守著，想是阿姊若是今夜不回，明晨也當(dāng)回來了。”
    楚威后氣得發(fā)抖道：“你、你還敢如此輕描淡寫地，路上耽擱，她在路上能有什么耽擱你又如何能夠斷定，姝今夜不回，明晨便能回來”說到這里更起了疑心道：“莫非你知道姊去了何處莫非姝失蹤之事，與你有關(guān)”
    羋月嘆道：“母后想哪里去了，”她指了指幾案上的竹簡(jiǎn)，又道：“兒臣早來片刻，也心系阿姊，想早早尋出阿姊去向，見了這幾上竹簡(jiǎn)，又聽女嵐說有人送她這些物件，亦聞知阿姊出去前，玳瑁同她提過與秦國(guó)議親之事。故兒臣大膽猜測(cè)，說不定阿姊是去了秦人館舍。母后是去宮門守候也罷，若當(dāng)真著急，亦可請(qǐng)了大王，開了宮門去秦人館舍尋找。只是這般做，便不夠驚動(dòng)旁人，易傳是非?！?br/>     楚威后更怒道：“你既知易傳是非，還敢如此建議，莫不是你也想學(xué)那”她險(xiǎn)些要把羋茵之名說了出來，一時(shí)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冷笑道：“賤婢，你莫不是故意生事，壞了姝的名聲”
    羋月鎮(zhèn)定地道：“母后說哪里話來，不管阿姊是今晚回來或者是明日回來，她都是嫡公主，自是什么事也都不會(huì)有。我楚國(guó)羋姓江山，金尊玉貴的公主，怎么會(huì)有不好的名聲，又怎么會(huì)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楚威后聽得出她弦外之意，臉色冰冷道：“那你最好盼著神靈保佑，姝平安無事?！?br/>     羋月微笑道：“阿姊吉人自有天佑，必然平安無事。哪怕有些不好的事情，以母后之能，抹掉也是極容易的事情?！?br/>     楚威后盯著羋月，半晌道：“算你聰明，那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等姝回來，看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抹掉什么。”
    羋月伏身道：“是?！?br/>     楚威后靜靜地坐著。
    羋月筆直跪著。
    窗外一聲聲打板子的聲音，宮女的哭叫聲顯得遙遠(yuǎn)而縹緲。
    而此時(shí)，羋姝的兩個(gè)侍女跪在館舍外室，聽得里頭的之聲，實(shí)是心膽俱裂，卻又不敢說什么，只是哭喪著臉抱作一團(tuán)互相低聲安慰著。
    秦王駟內(nèi)室之中，紗幔落下，黃昏落日斜照輕紗。過去，秦王駟和羋姝躺在一起。
    秦王駟撥弄著羋姝的頭發(fā)，笑道：“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姝，你的名字，是來自這首詩嗎”注5
    羋姝含羞點(diǎn)頭。
    秦王駟微笑道：“你是靜女，那有沒有彤管贈(zèng)我”
    羋姝臉紅，羞澀地轉(zhuǎn)過頭去。
    秦王駟順手便從羋姝頭上撥下一支珊瑚釵來，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道：“沒有彤管，就贈(zèng)我彤釵吧?！?br/>     羋姝妙目流轉(zhuǎn)，輕聲呢喃：“投之以木瓜，報(bào)之以瓊瑤。你既要了我的珊瑚釵，又拿什么還我”注6
    秦王駟笑了，輕吻著她的發(fā)邊：“我自然也是還你以瓊瑤美玉別急，我給你的東西，要你離開以后才能看?！?br/>     羋姝嬌嗔道：“到底是什么”
    秦王駟抱住羋姝翻了個(gè)身，笑道：“現(xiàn)在說了就沒有驚喜了。吾子，時(shí)候尚早”說著，便要再來一番。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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