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秦王薨(2)
庸夫人道:“你強留下她,就不要害了她。.”
秦王駟微笑道:“寡人怎么了”
庸夫人搖頭,幽幽嘆息著道:“我這一生,縱然人去了,心還留在你身邊??墒俏蚁矚g她,當(dāng)斷則斷,這樣就能夠解脫自己。我做不到的,希望她能夠做到。可是你啊”
秦王駟道:“寡人曾經(jīng)請你留下?!?br/>
庸夫人搖頭道:“不,她并不像我。我離開您,是因為我不得不離開?!?br/>
秦王駟沒有回答,卻說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當(dāng)日你為何要為她求情,是因為她很像你嗎”
庸夫人點了點頭:“您要我助她”
秦王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的桑柔,到今日,依舊與我心有靈犀。你八子了嗎”
庸夫人轉(zhuǎn)頭,拭去淚水,問道:“大王,有什么事要臣妾去做的,就說吧。”
秦王駟幽幽一嘆:“不,你沒有錯,唯你固執(zhí)己見,你如今還是當(dāng)日的桑柔?!?br/>
庸夫人失聲痛哭:“大王,您別說了,是我的錯,是我不應(yīng)該固執(zhí)己見,不應(yīng)該離您而去?!?br/>
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可寡人怪自己。其實如今回頭想想,那一點與魏國聯(lián)姻的功利,有與沒有,區(qū)別并不大??墒枪讶艘诲e再錯,先娶魏女,后娶楚女,皆是拿王后之位,去換取政治利益,卻不曾想到后繼之事。到如今后繼乏人,為了儲位之事,明知不宜,還是再三妥協(xié)。寡人若能有一賢后輔佐,何至于此啊”
庸夫人鬢邊叢生的白發(fā),心中不忍,勸道:“大王,事情都過去了,我并不怪大王。”
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對,寡人是后悔了。當(dāng)時我年少氣盛,急功近利,為了秦國的霸業(yè),辜負了你的情義,讓秦國失去了一個好王后,現(xiàn)在想起來,何其蠢也?!?br/>
庸夫人想到昔日之事,苦澀中又帶著一絲甜蜜,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年少氣盛,胡言亂言,大王不必放在心上?!?br/>
秦王駟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咳嗽不止,笑得幾乎無法停住。好不容易,才漸漸停息下來,道:“桑柔,你還記得嗎,我當(dāng)日要娶魏氏,你一怒離宮的時候,曾經(jīng)對我說,我會后悔的?!?br/>
庸夫人垂淚:“大王,怎么會弄到如此地步”
秦王駟嘆息:“是啊,我們都老了?!?br/>
庸夫人道:“我笑當(dāng)日,也是在這個房間,我們曾戲言,將來老了,白發(fā)相對,仍然執(zhí)手”
秦王駟道:“你在笑什么”
庸夫人忽然含淚笑了。
兩人對視,朝陽斜照入窗,照見兩人鬢邊縷縷銀絲。
庸夫人坐到秦王駟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已經(jīng)哽咽。
繆監(jiān)已經(jīng)得了秦王駟吩咐,此時便率人盡數(shù)退了出去,室內(nèi)只剩下庸夫人和秦王駟兩人。
秦王駟夫人進來,吃力地叫著她的小名:“桑柔”
不理殿外眾人,庸夫人走進承明殿內(nèi)室,直奔向躺在榻上的秦王駟,叫道:“大王”
羋姝惡毒地月,又中的嬪妃們,恨恨地道:“總有一天,我會教你們知道,如何才叫什么都不是”
羋月平淡地道:“在大王心中,除了庸夫人以外,其他的女人統(tǒng)統(tǒng)什么都不是?!?br/>
見庸夫人徑直入內(nèi),羋姝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轉(zhuǎn)頭月,譏諷道:“我還以為你如何得寵,沒想到在他的心目中,你根本什么都不是?!?br/>
羋姝一時怔?。骸澳恪?br/>
庸夫人站住,回頭,姝道:“你何不問問你自己的心,在大王眼中,究竟誰才是棄婦”
羋姝怔住了,眼睜睜夫人從她面前走過,從齒縫里低聲詛咒道:“一個老棄婦,居然還敢厚著臉皮回來?!?br/>
繆監(jiān)上前恭敬地道:“王后,大王有旨,令庸夫人入見?!?br/>
羋姝一怒站起,叫道:“來人,擋下她。”
庸夫人如同一樣,掃了她一眼繼續(xù)向前走。
羋姝大怒,指著庸夫人喝道:“你站住?!?br/>
羋姝端坐著,擺出等待庸夫人見禮的樣子,庸夫人卻徑直向內(nèi)室走去。
羋姝在陰影里近乎不存在的羋月,又顯蒼老的庸夫人,冷笑道:“大王只怕還當(dāng)她是十幾年前的庸夫人吧,見了她,只怕失望得很?!?br/>
魏夫人在羋姝耳邊輕聲道:“她就是庸夫人?!?br/>
羋姝眼睛里都是血絲,死死地盯住庸夫人。
她以為秦王駟醒來,第一個必是要叫她的,便是不叫她,也會召羋月。卻沒有想到,秦王駟第一個叫的,卻是遠在西郊行宮的庸夫人。
此時正是羋姝帶著后宮妃嬪,守在承明殿偏殿,輪番為秦王駟侍疾。她自是知道,成敗就在眼前,因此一刻也不肯放松,更是把羋月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庸夫人踏入承明殿偏殿的時候,在場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眾人大驚。
秦王駟微弱地道:“你去西郊行宮,召庸夫人入宮侍疾?!?br/>
繆監(jiān)低聲道:“那大王要宣誰”
秦王駟道:“不必?!?br/>
樗里疾道:“快宣王后?!?br/>
秦王駟向后倒去,繆監(jiān)連忙扶住。
秦王駟狂笑起來:“天意天意弄人,難道天意也在跟寡人作對嗎哈哈哈”
樗里疾道:“大王,事已至此,此乃天意不可違也。還請大王以大局為重,為避免國家動蕩,臣請大王放棄易儲之念吧。”
秦王駟打斷他:“住口,不要說了。”
樗里疾道:“諸公子齊聚,大王廢太子容易,但想要立公子稷為太子,卻難如登天,只怕這二十幾位公子會為了爭當(dāng)儲君而斗得你死我活。大王,別忘了當(dāng)年齊桓公雖稱霸一時,可尚未斷氣就有五子奪位,束甲相爭,齊桓公三月不葬,甚至尸體生蛆”
秦王駟臉色鐵青道:“那又如何”
樗里疾靠近秦王駟壓低了聲音道:“都是風(fēng)聞,大王想要廢嫡立庶?!?br/>
秦王駟道:“風(fēng)聞什么”
樗里疾道:“大王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大王,中諸公子齊聚侍疾,實則咸陽城中,各位公子及母族的勢力已經(jīng)各踞一翼,都是風(fēng)聞”
秦王駟冷笑道:“他們這是來侍疾,還是要逼宮”
樗里疾臉色沉重道:“大王病重,消息外泄,不但宮中的諸位公子都在外面輪流侍疾,今日,外封和在軍中的幾位公子都快馬趕回來了?!?br/>
秦王駟卻里疾一眼。
繆監(jiān)試探著道:“那么,是羋八子”
秦王駟搖搖頭。
繆監(jiān)道:“大王是要召王后來嗎”
景氏和屈氏道:“是?!?br/>
秦王駟擺手:“不必了?!彼虾颓弦谎?,道:“你們也出去?!?br/>
繆監(jiān)道:“奉王后命,其他妃嬪皆在偏殿輪班相候著。大王可是想要召”
秦王駟道:“其他人呢”
繆監(jiān)小心地道:“大王,這幾日皆是王后帶著景媵人屈媵人服侍大王?!?br/>
秦王駟轉(zhuǎn)頭,立在榻邊的景氏和屈氏道:“怎么是你們”
秦王駟閉了閉眼睛,道:“罷了?!?br/>
樗里疾道:“是臣弟。當(dāng)此混亂之際,若后宮無人主持,只怕會發(fā)生一些不可測的事情?!?br/>
秦王駟臉色微怒:“王后尚在閉門思過,何人讓她出來的”
樗里疾道:“由王后主持?!?br/>
秦王駟道:“宮中事務(wù),現(xiàn)在由誰主持”
樗里疾道:“太子與諸公子都在外殿候著?!?br/>
秦王駟一怔:“三天了”隨后他沉默片刻,道:“太子何在公子稷何在”
樗里疾道:“三天了?!?br/>
秦王駟道:“寡人昏迷多久了”
李醯道:“大王此癥,忌用神,更忌大喜大怒,請大王珍重?!?br/>
太醫(yī)令李醯正侍候在一邊,此時忙帶著藥童上前,按住秦王駟的脈門和幾個穴位,好一會兒才放開,秦王駟這才喘息稍定。
樗里疾道:“太醫(yī)令,快來王怎么樣了?!?br/>
秦王駟欲張口說話,又喘息不止。
樗里疾道:“大王,您怎么樣了”
承明殿內(nèi)室,秦王駟悠悠醒來,抬眼就里疾緊張地跪在他面前。
一時間,山雨欲來,咸陽城陷入緊張的氣氛當(dāng)中。
秦王駟忽然發(fā)病,宮中大亂,樗里疾立刻點齊兵馬,將宮廷內(nèi)外控制起來。此時已經(jīng)分封在各處的諸公子卻不知何時接到訊息,紛紛帶著各自封地上的兵馬,趕回咸陽。
羋月蘿轉(zhuǎn)身而去,嘴角顫抖道:“希望什么事也不會發(fā)生?!?br/>
女蘿大驚,她想說什么,月的神色,終于什么也沒有說,躬身行禮道:“是?!?br/>
羋月道:“你現(xiàn)在出宮去,讓你兄長,把這幾個月墨門上交的兵器,全部扣下來?!?br/>
女蘿道:“是?!?br/>
羋月道:“每逢月末,唐姑梁會把當(dāng)月制造的兵器,交由少府入庫,這件事,我記得是指派你兄長從中聯(lián)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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