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飛升
馬都跑到口吐白沫了,莽子才終于趕到朝搖。
原本人杰地靈的朝搖仙山,現(xiàn)在完全變成人間煉獄般的修羅場。
他喬裝打扮,刻意避開大軍,從一條荒蕪人跡的小路偷偷摸上山。
朝搖山內(nèi)一片焦土,珍奇花草被燒了個干凈。山火四起,靈獸異寵驚恐著四處逃竄。
幸好現(xiàn)在一片混亂,絲毫沒有人留意到有個外人偷偷溜了進來。
云孤還在泉水里昏睡,白雀一人實在無趣的很,便在合虛泉里畫出暮晨鏡,看看山里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形。
看著看著便發(fā)現(xiàn)鏡中出現(xiàn)一個生面孔。這個人既不救火,也不去往前山幫忙,只一間一間的小院‘閑逛’,似乎在找人?
“有意思的,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渾水摸魚?!?br/>
他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莽子在山里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那抹紅衣身影,心里逐漸煩躁起來。云孤姑娘會不會在前山與他們一起?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生怕大魏混進來的探子發(fā)現(xiàn)他,他悄悄摸到前山,在不遠處的一片密林里躲了起來。
白雀不知什么時候悄悄來到莽子身后,他小聲的問:“找什么?”
莽子大概太專心了,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后的異樣,他下意識的‘噓’了一聲,“噓,別吵!”
白雀‘哦’了一聲,又繼續(xù)問:“需要幫忙嗎,這里我熟的很,活著的、死了的我都認(rèn)識?!?br/>
莽子不耐煩地擺擺手,“走開!”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他僵直地轉(zhuǎn)過頭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是誰?”
白雀打趣道:“我是朝搖千年的鳳凰精?!?br/>
莽子嗖地從密叢里跳出來,“你...你...”
白雀起身抖了抖粘在身上的草屑,“你到底在找誰?”
莽子試探性地問道:“你也是朝搖的人?”
白雀一臉認(rèn)真地想了想,“算是吧。”
莽子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說:“云孤姑娘在哪?我有急事找她?”
“原來是找小傻子的!她現(xiàn)在見不了你?!?br/>
“為什么?”
“受傷了還沒醒?!?br/>
莽子糾結(jié)了半天,又問:“掌門在哪?找掌門也行!”
“喏!哪兒?!卑兹赋吧侥硞€方向努努嘴。
莽子順眼望去,見一個白衣身影神情嚴(yán)肅地在眾弟子中發(fā)號施令。他一把戴上披風(fēng),遮住臉龐,直朝清塵跑去。
“掌門。”
清塵回過頭,他怎么在這?
“掌門,我特來送太子密信?!?br/>
清塵忙問:“何事?”
莽子將太子的話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清塵聽后久不言語。
莽子催促道:“掌門還是要快些安頓,一會圣旨一到便是鴉雀也都走不了了?!?br/>
“我知道了。”
“我不能在此地就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太子就完了。后會有期,告辭!”
“告辭?!?br/>
無達面如土色,遲疑地問:“他可信嗎?”
清塵目視山下良久,山腳下成片的黑色盔甲一如大火過后焦黑的土地。
“師叔,書籍都藏好了嗎?”
無憂點點頭,“已安置妥當(dāng)?!?br/>
“寒池的兵器要不要遮掩起來?”無達問道。
“無妨。寒池水深刺骨,他們下不去,不必遮掩?!?br/>
“合虛谷的入口隱起來了嗎?”
白雀慢悠悠地走過來說:“我做事你放心?!?br/>
清塵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照顧好她。”
白雀又問:“你準(zhǔn)備怎么辦?是歸順還是同歸于盡?”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朝搖弟子雖說修的是天道,但也只是群布衣道眾而已。是我涼德,上天干咎,連累了朝搖。若大家再因我而被定下謀逆之罪,我日后也無顏見朝搖歷任掌門?!?br/>
眾人一想到天下第一仙山朝搖居然要隕落了,便悲不自已。
清塵又囑咐道:“讓大家都停手。兩位師叔帶領(lǐng)逍遙閣弟子去青木峰,逍遙閣暫由兩位師叔協(xié)領(lǐng)。余下弟子趁圣旨還未到,可自行決意去留,不必白白受我連累?!?br/>
拂曉風(fēng)起,殘月將落,山門緩緩打開,一道白衣身影款款立于山門后,身后是一眾執(zhí)意留下的弟子。
王宴一臉不解地問:“朝搖又在搞什么?”
軒轅宇見山門一開,以為朝搖被他打怕了,連忙下令,“都給我攻上去!”
王宴連忙阻止,“不可。朝搖山路猶如天塹阻隔,兇險難行,絕不可一擁而上,最好是讓他們主動下山?!?br/>
“若是他們愿意歸順也不會頑抗這么久!”
“殿下莫急,既然他們主動開了山門,想必是有了求和的意思,咱們只要遞一封招降文書上去,那朝搖掌門說不定就順勢應(yīng)下了?!?br/>
“行!你來寫?!?br/>
王宴暗自鄙夷了軒轅宇一番,他略思索著,正欲提筆疾書時,眼角便瞥見明晃晃的一大片人馬緩緩而來。
王宴暗自一驚,太子怎么來了?!
軒轅啟帶著圣旨說明來意,便越過他們徑直朝朝搖山上去了。
清塵早已在山門處迎接。
軒轅啟念完圣旨,又說:“朝搖掌門若愿入仕,與孤共擴皇圖,孤定以禮待之。屆時一定妥善安置朝搖弟子,讓各位毋得驚惶?!?br/>
清塵接下圣旨,淡然一笑,“謝太子好意!朝搖立派千百年,向來只獨居一隅山川,幾曾識干戈!我身為朝搖掌門,理當(dāng)同朝搖共存亡,若是此時棄眾弟子而入仕,日后也無面目見天下眾人。朝搖所有罪名,我愿一力承擔(dān),但求陛下放過朝搖弟子?!?br/>
太子好心勸道:“掌門何必如此固執(zhí)?!?br/>
清塵一臉堅決地說:“身為方外之士,應(yīng)有所為,有所不為?!?br/>
朝搖眾弟子聞旨后,心中一片悲涼。
與太子同行的官員當(dāng)即便清算朝搖私產(chǎn)、人員,依旨安置,清塵隨太子一起回朝接受陛下問責(zé)。
天下第一仙山朝搖既就此冷落蕭條...
青木峰
無達、無憂和一些執(zhí)意相隨的弟子一起聚在逍遙閣內(nèi),眾人臉上一片悲泣。
無達兩鬢斑白,他佝僂著身子,一臉憔悴地說:“沒想到朝搖會被逼到如此境地?!?br/>
清予連忙勸慰道:“師父莫要說喪氣話,掌門師兄是曠世奇才,他一定有辦法解決此事。朝搖只是一時陷入困境,并非一輩子都如此?!?br/>
清風(fēng)連連贊同,附和說:“師兄說的是,我相信掌門師兄一定能帶著朝搖走出困境?!?br/>
無憂感慨道:“師兄莫要憂心,我瞧清塵心中是有盤算的。對了,也不知清書那小子閉關(guān)得如何,你們可有去看看他?”
白雀說:“你們終于想起還有這個人,我去看過了,他進展地很順利,我想過不了多久就能飛升?!?br/>
無達欣慰地點點頭,“好,如此便好??偹氵€有件讓人欣慰的事?!?br/>
清廖憂心忡忡地說:“還有一件事?!?br/>
“什么事?”無憂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弟子。
“原本一直是我在給清書師兄送茶食,但現(xiàn)在朝搖被朝廷監(jiān)管,我只能隱藏在青木峰不能露面,日后這茶水飲食該如何送去?若是一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只怕會連累大家。再者,清書師兄現(xiàn)在還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萬一他提前出關(guān)又無人告知他,他出來以后照往常一般在山里走動,豈不是麻煩?!?br/>
眾人都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小丫頭在角落里怯生生地說:“我愿意去照料師叔。”
眾人回過頭來,見是一個面生的小丫頭。
無達問道:“你是誰?”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大家躬身行禮,“師祖,我叫云兮,是新來的弟子?!?br/>
無達再問:“那你為何沒隨眾人一起離開?”
云兮說:“我不愿離開。”
“為何?”
“朝搖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愿與朝搖共存亡。”
無達欣慰地點點頭,“你可知被朝廷的人發(fā)現(xiàn)會有什么后果!”
云兮目光炯炯,堅定地說:“知道。”
“那你如何避開朝廷安插的眼線?”
“師祖,我平日灑掃時發(fā)現(xiàn)山里有很多羊腸般大小的洞,那些洞非常小,縱橫交錯,常人鉆不了,但我身量小,可以在里爬行,這樣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無達瞧她身量弱小,不過剛剛及笈,清秀白凈的臉上眼神卻格外堅毅,他不禁感嘆道:“你雖年紀(jì)小,但膽色過人。等清塵平安歸來,我定讓你入他門中,做他的弟子?!?br/>
云兮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無達說:“師祖,我可不可以選擇做清書師叔的弟子?”
眾人面上皆一愣,大伙面面相覷,心想:清塵那個脾氣軟硬不吃,弟子也向來只選自己中意的。這丫頭若真舍身取義相助清書,又有師叔保舉,他定會收下她。想做清塵弟子的人千千萬,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拒絕了!
無達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云兮說:“弟子知道掌門是這世間少有的人,能拜掌門為師那是三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但是弟子在入朝搖之前流落他鄉(xiāng),被當(dāng)?shù)貝喊云廴?,正巧碰到了下山云游的師叔,是師叔出手救弟子于水火。弟子心中感激,這才不遠萬里拜入朝搖。這次師叔有了麻煩,弟子愿意以身犯險,助師叔一臂之力?!?br/>
“好好好!天佑朝搖,讓朝搖有你這樣至忠至義的人!你放心,等清書成功出關(guān),我定要清書收下你這個徒兒?!睙o達頓時老淚縱橫,滿心歡喜,他對著云兮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
白雀說:“既如此,那我便先離開。云孤那丫頭還在合虛泉里泡著,我答應(yīng)了清塵好好照顧她?!?br/>
清愁連忙問:“云孤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白雀想了又想,還是沒將云孤體內(nèi)有上神靈力的事說出來,他只說道:“她無事,修養(yǎng)一陣便能好。”
合虛泉的水慢慢沸騰起來,泉水四周生出許多的嫩芽,那些嫩芽抽枝發(fā)芽向四周野蠻生長。只一會,青嫩的枝條上便長出許多的花苞,花苞迎風(fēng)又開出一朵朵好看芙蓉花。
‘轟隆隆、轟隆隆...’
三十六道天雷應(yīng)聲而下,一道接著一道劈向合虛谷,谷內(nèi)一時恍若白晝。這時,狂風(fēng)驟雨應(yīng)急而下,嬌弱的花瓣被狂風(fēng)席卷著滿天飛舞,殘留光禿禿的枝條迎風(fēng)抽擺。
天雷由里到外炙烤著全身,全身的骨頭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捏成碎末又化為灰燼...
她痛苦地失聲大喊,硬生生受住了整整三十六道天雷。
天雷過后,她虛脫地倒在泉水里,身上布滿猙獰地傷痕。
那些小精靈般的金色靈氣沖破重重阻礙,穿過殘缺地筋脈修復(fù)著她破損的身體,也喚醒了她沉睡許久的上神元神,芙蓉花神終于回來了!
她睜開眼,一陣失神。
一切都變的清晰起來。
他、她...
往事一件一件填滿空白的區(qū)域,她全都想起來了....
淚如雨下,那雙寶石般璀璨無暇的漂亮雙眸好像浸入水霧之中,閃爍著熠熠光芒。
青木峰眾人見天雷道道劈下,激動地說:“清書飛升成功了!”
白雀意味深長地勾嘴一笑,“不,是云孤?!?br/>
眾人一陣錯愕,面面相覷。
清塵與太子回宮后,軒轅徹仍以禮待之,親自選了一處地方讓他安心住下。
只是這住宅附近的婢女和侍衛(wèi)似乎多得有些過分。
他悠閑地坐在涼亭里,云淡風(fēng)輕地與自己對弈。
“掌門好雅興!”
機辨毫不客氣的坐下,他順手拿起一顆黑子落下。
清塵淡定地拿起一顆白子跟隨。
機辨手執(zhí)黑子,說:“紅蓮瘋了?!?br/>
“看來她帶你去魔道了?!鼻鍓m又落下一顆白子,順勢吃掉一片黝黑。
機辨面露詫異,“你怎么知道?”
“她需要血竭。”
“她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機辨一臉惱怒憤憤的說道。
“你已經(jīng)知道她的目的了?!?br/>
“要不是有人出手相助,只怕死的就是我了。”
“哦!誰?”
“一個鮫人。”
清塵停下手,看著他。
“我要殺了這個瘋女人?!?br/>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幫你?!?br/>
“因為我們都想保護同一個人?!?br/>
空氣里的塵埃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fā)著朦朧的金光,它們被微弱地風(fēng)席卷成無數(shù)個小漩渦,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沉浮。
‘轟隆隆...’
風(fēng)和日麗的晴天突然烏云密布,天雷滾滾,眼見著黑云壓城而來。
清塵掐著一算,“不好!不周山出事了!”
水族余孽齊聚不周山,鮫人族攜部眾特來相助,紅蓮見一切水到渠成,信心滿滿地施展法術(shù)強行解除不周山封印。
黃沙障天,旋風(fēng)刮地,雷雨交作。紅蓮法術(shù)觸動火族布下的封印,頓時天火直降不周山,不周山猶如烈焰地獄。
水族余孽、鮫人部眾一齊施下滔天大水,意圖熄滅漫天大火。
滔天大水傾涌而出,凡間洪波四起,一時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軒轅徹令太子主理治水,安撫民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