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有108劫,你是第幾劫
路修遠明顯的感覺到云孤這次回來有些心不在焉,情緒極度低落。有時明明是來幫他診脈的,卻慢慢的發(fā)呆起來,路修遠叫了她后,又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休息幾天,過段時間再幫我去毒吧?!?br/>
云孤逞強的搖搖頭,一閑下來就會想到那天發(fā)生的事,心就難受的生疼,“沒事的,我可以。到是你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瞧你這幾日精神養(yǎng)的不錯,就明日開始吧?!?br/>
“那好,麻煩你了?!?br/>
“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云孤失魂落魄地從路修遠的屋子出去后,慢慢歪著頭看著云孤的背影許久,說:“云孤看起來很是傷情。”
多格兒啐了慢慢一口說:“沒羞的東西,這種話也敢在家主面前講?!?br/>
慢慢不服氣,撅著嘴懟多格兒:“就是嘛,我看戲臺子上有情不能眷屬的才子佳人被迫分開時,都是云孤這副沮喪地模樣?!?br/>
“戲臺子上演的東西也信,你蠢嗎?!別啰嗦了,趕緊去將家主的床鋪好,明日還有最重要的事要做了。”
慢慢被多格兒罵了一頓,喬著氣走到床榻邊邊鋪床邊小聲的嘀咕:“本來就是嘛...”
路修遠聽著她倆的對話,陷入沉思。
第二日一大早,云孤頂著兩只烏青的眼圈來給路修遠去毒,大家都知道云孤從昆侖回來后,情緒一直很低落。只是她沒主動說,大家也不好意思細問,只能默契的假裝沒有看見了。
云孤將那株冰蘭小心翼翼取出,放進紫砂小翁中,再將甘露倒入甕中,放置在碳爐上用小火煲著,待藥煮好后,多格兒將藥喂給路修遠服用。
云孤看著路修遠的眼睛說:“你信我嗎?!?br/>
路修遠說:“信”
有時候,培養(yǎng)信任只需要簡單地一個眼神就可以了。
云孤取出銀針慢慢地將銀針刺入路修遠的百會穴,路修遠只覺眼前突然就恍惚起來,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然后又取出兩根銀針淺淺的刺入兩側(cè)太陽穴,只見路修遠已經(jīng)完全的松軟開,云孤用手指測了測路修遠的鼻息,確定已經(jīng)斷了鼻息。
多格兒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但是家主信任云孤,自己也只能聽從家主吩咐。
“將他扶起來!”
多格兒和慢慢趕緊將路修遠扶起,云孤提氣丹田,凝聚掌心,一掌貼入路修遠的檀中穴,往他身體里推送真氣。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冰蘭只有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用法術(shù)高強的高人真氣催化才能完全的發(fā)揮藥效,要不然也只是吃了一株藥效普通的草藥。原本云孤的真氣是達不到催化冰蘭的效果的,清塵說要陪她一起來,自然是清塵親自施法。只是云孤自從用過鳳凰膽后,體內(nèi)濁氣被鳳凰膽凈化,氣息比一般地仙更加有靈氣,只剩洗脫這具肉體凡胎便可飛升了。
那股真氣催化著路修遠體內(nèi)的冰蘭在體內(nèi)游走,所到之處皆是一陣去除濁污,新建肌骨,激活各處靈竅,修補體內(nèi)裂成碎片還沒來得及消散的魂魄,過來許久,體內(nèi)停滯流動的血液又開始慢慢流動起來,路修遠開始漏出微弱的鼻息,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不似死人般蒼白。
多格兒緊張又興奮地看著漸漸好轉(zhuǎn)的路修遠,激動地熱淚盈眶,又生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云孤,便死命地咬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終于熬出來了,老太太要是見到了不知道要有多高興,這么多年了,主子終于熬出來了。
過了許久,云孤收起真氣,她的功力還是淺薄了些,透支了許多真氣,然她頭上滲出層層虛汗。
她略微虛弱地說:“沒事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等會就能醒來了。”
屋里的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一臉感激地看著云孤,說:“多謝云孤姑娘。”
“別這樣,你們快起來。”云孤又一一將她們扶起。
“云孤姑娘你不知,家主他這輩子活的太難了,雖然貴為皇子,卻活的比任何人都卑微小心,能健康的活下去是他唯一的心愿,也是我們的心愿,你對我們的恩情我們這輩子都還不完了,下輩子只有給姑娘你做牛坐馬來報答?!饼R溪堂堂七尺男兒,說著竟都哭了出來。
“我原本就是行醫(yī)救人的大夫,你們又對我有過恩惠,這便是我還給你們的恩情?!?br/>
“云孤姐姐,我們心里都清楚的很,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我們一定幫你。”江五小小年紀,說話頗為豪爽,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股江湖豪俠的風味,又癡迷著武學,日后一定是江湖上的一代名豪。
云孤笑著揉了揉他的頭說:“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只是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片刻,你們看著他,有事再叫我?!?br/>
回到空蕩的房間后,一直緊繃著壓抑著地情感全都釋放了出來,她控制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她想到云芙這時應該跟著師父身邊開始接受朝搖弟子的朝拜、跟著師父身習文練武、聽他撫琴、看他作畫...云孤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抓著透不過去,直到被揉成了碎末...她靠著門緩緩地滑落到地上,死死地咬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她早以淚流滿面...承認吧,明明嫉妒云芙嫉妒的發(fā)狂,一直偏愛自己的師父,一直以為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師父,現(xiàn)在有了掌門欽點的弟子取代了她...到底是什么時候悄悄種下了別樣的情愫,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也許是自己一直在默許這段見不了光的情愫在內(nèi)心慢慢生根、發(fā)芽、壯大....
《大般涅盤經(jīng)》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
“大師兄,西隴地界山高樹茂,溝壑縱橫,這要怎么找?”
“一條一條找,總會找到的?!?br/>
清書語噎,這片山脈都找完了,只怕都要半年了,到時候云孤還在不在西隴都不知道。只見清塵快步朝深山里走去,清書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西隴地區(qū)的山層巒疊嶂、崎嶇粗獷,兩人沿著陡峭的崖邊仔細的搜查座落在谷中的那個宅子。從日出找到日落,遠處的藥農(nóng)只見兩個白衣高人在蔥郁里快步穿梭。清塵已經(jīng)脫離凡胎,自是不覺得累,可是清書卻還長著凡俗肉體,長途跋涉后又是一番翻山越嶺,早已疲憊不堪。
他一屁股坐到懸崖邊,靠著一塊大石頭大口地喘著起,沖已經(jīng)走遠的清塵喊到:“大師兄,我真的...不行了...”
清塵聞聲回頭,看到清書一副精疲力盡地樣子,只好從山谷的一邊又飛了過來,緩步走到清書身邊,給他施展法術(shù)去除疲勞。清塵滿懷心事地看著遠處重疊地山巒說:“休息一下在動身吧?!?br/>
清書靠在懸崖邊上的石頭上渾身松懈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也顧不上自己一向最注重的儀容,就這樣四叉八仰的靠著石頭上回魂。
兩人各懷心事的沉默了許久。
清書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左思右想猶豫了許久,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對清塵說:“大師兄,其實云孤在你心里不僅僅是心愛的弟子那么簡單了,對不對。”
清塵明顯的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一絲被看破心事的驚恐,然后迅速收起不該流露出的情緒,一臉淡漠地說:“你想多了?!?br/>
清書認真地想了很久,然后說:“大師兄,你已經(jīng)入仙道了,貪念紅塵是會墜魔的?!?br/>
只要提起云孤,清塵的眼里就不再是一副淡然脫俗,看破紅塵的冷漠,而是紅塵滾滾,風云涌起...這樣的眼神如何能瞞住所有人,也許師父的安排真的是對的...只是對朝搖而言...
一陣輕微地腳步聲在四處傳開,清塵和清書迅速站起來,警惕地盯著眼前的一片深草,草里慢慢走出一雙碧綠色眼睛的黑狼,它用力地朝清塵的方向嗅了又嗅,然后‘嗷嗚~’地一聲叫喚起來。躲在四周草里的狼群也慢慢地走了出來。黑狼齜牙咧嘴目帶兇光朝清塵低吼。
清塵瞧著這黑狼頗為眼熟,瞧它對自己憎恨的模樣,不會是收養(yǎng)云孤的那只吧,它怎么跑到西隴來了。
清書悄悄地挪揄:“大師兄,頭狼好像對你特別的在意,你是不是偷它狼崽子了?!?br/>
清塵瀟灑地一把抽出黃泉劍,嘴角微微斜翹戲謔地說:“你怎么知道。”
“?。?!”
“小心?!?br/>
清塵一邊提醒愣住不動的清書,一邊輕松地跳著半空躲避撲過來的黑狼。黑狼一下?lián)淇眨趹已逻吋奔钡貏x住腳,然后立即回頭,張著嘴又向半空中的清塵撲去。
狼群見頭狼開始進攻,也紛紛朝清書齜牙咧嘴地撲來,清書心里暗暗叫苦,這群狼不會要圍攻他一個吧?!
清塵躍到樹上,手里拿著黃泉劍看著黑狼心里暗暗好笑,沒想到黑狼來了西隴,又被他給遇到了,看樣子是還記恨著他,也不知道它遇到云孤會不會認出她來。黑狼圍著樹開始打轉(zhuǎn),見清塵不肯下來,便張著爪子開始往上爬,樹高聳直挺,爬到半途時,后肢便顫抖掉了下來,黑狼憤怒地怒吼,群狼聽到黑狼的嘶吼,更加兇猛地朝清書進攻,清書實在抵擋不住了,左蹦右逃的跑到清塵身邊一起呆在樹上,狼群跟著他一起跑了過來,圍著樹開始嘶吼亂叫,更有幾只狼開始嘗試爬樹,不過都失敗了。
清書喘著粗氣說:“大師兄,它們?yōu)槭裁粗粐ノ乙粋€,我又沒招惹它們?!?br/>
清塵看著樹下的狼群說:“狼群圍捕獵物,都是挑最弱的那個下手?!?br/>
清書被懟的明明白白,一時語噎。
“走吧,別被它們給糾纏著耽誤了正事。”
說完便在樹林間飛躍著離開了,清書長嘆一口氣只好緊緊的跟上。狼群亦亦步亦趨緊緊跟在后面咆哮。
主屋內(nèi)。
路修遠已經(jīng)醒了,他靠在躺椅上,雖然氣虛較弱,但是神色比往日病怏怏的樣子要好些。多格兒給路修遠喂著云孤剛開的滋補藥,云孤放下他的手腕說:“尸毒已經(jīng)去除了,只是現(xiàn)在身體很虛,要多補補。”
大家聽到家主尸毒以去,都高興壞了,家主終于好了,云孤真的是上天憐憫家主,派下來幫我們的仙女。
路修遠內(nèi)心也很激動,但他強壓著自己興奮地要跳出來的心,他終于能像正常人一樣好好的活著。
“謝謝你”
“不客氣”
簡簡單單地對話間,路修遠便察覺到云孤低落的情緒,他悄悄地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等門關(guān)上后,路修遠對云孤說:“你從昆侖回來后就心事重重,如果你愿意講,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這件事我只能自己處理,你幫不了我?!?br/>
“那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云孤?lián)u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既然沒有一個屬于我的家?!?br/>
“你想和我們一起去柔蘭嗎”
“柔蘭?!”
“對,我的母親是柔蘭一個小部落的公主,后來被送到南錫和親。我回不了南錫,西隴也不是長久之地,所以我想回柔蘭去看看,看看我母親的家鄉(xiāng),看看廣袤草原上萬馬奔騰的場景,看看白云是怎么在頭頂上飄過的,還有豪爽奔放的柔蘭兒女,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云孤多年后還記得路修遠說起這段話時,眼睛里閃閃地放著光,他一臉期盼的樣子像極了長久在外游蕩后,趕在回家路上的孩子,如果他當時真的僅僅是他說的這樣,去看看柔蘭那該有多好,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云孤被他眼里的神彩感染到了,她說:“好,那就一起去看看?!?br/>
清早的朝陽將將露出山頂。
齊溪和江五高興地在外面套馬車,多格兒和慢慢進進出出的收拾著行裝,路修遠看起來精神不錯,他拿著一本書卷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看那一條狹小的天空上,一朵朵或卷或舒的云飄過。
等全都收拾好后,江五鎖好大門,大家坐上馬車一路向北出發(fā)。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