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蔥歲月 第八章 林父的一天
林安杰最近有些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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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小城市有兩個城區(qū),東城區(qū)是以前的老城區(qū),西城區(qū)則是改革開放后興建的碼頭,后來慢慢的船經(jīng)常??浚艘苍骄墼蕉?,形成了一個繁華地帶。最后市里順應(yīng)民意,在90年代把它變成了西城區(qū)。廠里靠近港口,離家里很遠,騎自行車要半個多小時。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上下班經(jīng)常冷得發(fā)抖。尤其是三班倒,路上要經(jīng)過一片樹林,經(jīng)常聽說晚上有狼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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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再冷再累林安杰都每天回家,為了以防萬一,他的自行車前面綁著一根鋼棍。即使回家什么也不做,看著家里孩子睡熟的小臉,吃著熱騰騰的飯菜,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苦難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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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天林安杰照例早早的吃了早飯,輕輕的親了下孩子的小臉,在初秋的露水中騎往工廠。到了工廠之后,正巧“迷糊”剛下晚班回到小屋里。“迷糊”姓焦,之所以有這個綽號,實在是因為他的眼睛太小了。記得有次廠里開會,廠長在上面講著講著話,突然發(fā)火:“電工班的焦殿華,怎么回事?晚上沒睡夠啊,開會呢你打什么瞌睡?”迷糊莫名其妙地說:“我沒睡覺啊?!苯Y(jié)果一看他的小眼睛,全場哄堂大笑。從此以后,有個電工叫迷糊傳遍了全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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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迷糊一看他來了,笑嘻嘻地說:“老林來啦。這幾天怎么都這么沒精神呢?來,抽根煙?!绷职步軛l件反射般地接過去,就著火點著了煙。突然叫苦不迭,連忙把煙掐滅。迷糊奇怪地問:“怎么不抽了?”林安杰尷尬地笑笑:“我留著一會兒上班抽?!泵院腥淮笪颍骸澳憬裉鞗]帶煙???我說呢,平常你一天能抽兩包煙,怪不得今天看起來這么沒精神。”說完把剩下的半包煙扔過去,“諾,都給你,還剩半包呢,湊合抽吧。反正我一會就下班了?!泵院哉f自話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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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安杰看著手里的煙愣神,他都斷糧快一個月了。現(xiàn)在看著還真是想抽啊,忍了又忍,林安杰把煙放進了口袋里。自從他家丫頭從醫(yī)院回來之后,就嚴令禁止他抽煙。理由竟然是上次住院就是因為他抽煙才讓她生病的。林安杰對這個借口相當無語,但是也沒有反對。他家姑娘從小就有咽炎,氣管不太好,每次早晨刷牙的時候總是惡心。這點是隨他了,所以他總是很心疼,他知道那滋味,尤其冬天的時候,每次上下班回家都要咳嗽好大一會兒才能緩過來。自己抽煙,丫頭聞著那味道肯定也難受,所以還是試試看吧。能戒掉是最好的,不過他對這個沒抱有太大希望,畢竟他從小學四年級開始抽煙,都20多年了。還真不是那么好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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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安杰邊胡思亂想邊四處走走,畢竟電工又不是普通工人,只要出問題的時候能保證人到就行了,沒有太多的約束。半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林安杰看看沒什么事情回到了小屋里,他們電工班有個專門的小屋,有個窄窄的床可以隨時瞇一會兒。他從自家?guī)У目诖锾统鲆粋€白色的瓷缸飯盒,拿著走向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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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呦,安杰又來啦?”食堂大師傅笑瞇瞇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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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麻煩你幫我把飯熱下吧?!绷职步苓f上手里的飯盒。廠里有專門的食堂做飯,不愛吃也可以帶飯。以前林安杰都是直接在食堂吃的,嫌帶飯麻煩??墒亲罱夜媚锩看味肌安磺伞钡赝盹堊龆嗔?,所以他最近就只能帶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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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記得第一次他打開飯盒的時候大吃一驚,滿滿一小瓷缸菜。除了白菜燉肉之外,還有個韭菜炒雞蛋,另外竟然還有兩條小黃花魚。當時廠里食堂坐的滿滿的都是人,看到他的菜,還以為他家有什么喜事呢,一個個都上來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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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上回家問起來的時候,這死丫頭振振有詞:“是多做了嘛,爸爸沒看到連飯都沒地方放了?!睍赠i在旁邊不安分地做保證:“是噢,爸爸,我也有。真的做多了?!薄熬湍闵?!”林安杰狠狠地瞪了林曉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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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旁邊他老婆打圓場:“孩子不也是關(guān)心你,怕你吃不好。那幾天天天問我你中午都吃什么。好了,快收拾收拾吃飯了?!绷职步芸纯戳中∪?,只能無奈嘆氣,話說自從她從醫(yī)院回來之后,就變得越來越死皮賴臉了。他覺得自己家長的地位受到了嚴重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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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那以后,食堂的人天天看到他就起哄地笑,雖然他覺得挺不好意思,但其實心里還是挺舒服的。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家里還是把自己當成主要照顧對象嘛,怕他吃不好累著。不過這樣一來,他家的經(jīng)濟就更加緊巴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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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一想,他對今天的午飯也沒有期待了。怎么樣才能打打零工,賺些錢呢?他也曾動心過,干脆辭了工作算了,可是別人都是到處找門路的往工廠里進。他倒好,把鐵飯碗辭了?估計家里能罵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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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啊,孩子慢慢大了。將來花的錢只會越來越多,現(xiàn)在還能勉強夠用,以后呢?還有孩子他媽那份工作,還是個民辦教師,也沒有什么保障。不行干脆讓孩兒他媽辭了自己做些小買賣?林安杰琢磨出些道道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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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樣迫不及待地熬到下班,林安杰飛似的回到了家?;丶抑?,就看到丫頭扔下長笛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在他身邊左聞聞右聞聞,聞了半天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今天沒抽煙,不錯!爸爸繼續(xù)加油!”小手一伸:“上交?!绷职步苤荒芾侠蠈崒嵉匕焉衔缑院o的半包煙拿出來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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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鄭淑娟每次看到這個樣子都笑得直打跌:“冉冉,你干脆養(yǎng)個警犬算了,你鼻子有狗鼻子靈嗎?”小冉不高興了:“媽,您這不是拐著彎的罵我嘛,虧我還幫你看著我爸呢。”這話一說,連林安杰都笑了。鄭淑娟笑著斜了林安杰一眼:“我管不住你,有能管的著你的,看著了吧?”林安杰嘆口氣:“我算是被你娘倆吃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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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吃住了?”林曉鵬正往家里推車。“將來找個媳婦兒要找個聽話的,別象你媽你老妹兒這樣的?!绷职步苎詡魃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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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整個院子里開始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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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安杰,我哪里對不起你了?!崩蠇屢宦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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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爸爸,你說這些還早吶,不過我將來肯定不能象你一樣!她不老實我就揍她?!睍赠i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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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爸,你今晚慘了?!毙∪叫覟?zāi)樂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