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功法
南宮玄沒想到,他竟然還有機會見到牧云歸。
牧云歸一如他記憶中的模樣,明亮,美麗,溫暖。前世最后那段時間,橫尸遍野,暗無天日,嬌俏可愛的美人會為了一口干凈的飲水大打出手,高貴淑賢的世家女會為了庇佑和隨便什么人上床,所有人都在絕望中變得貪婪丑陋、面目可憎,唯獨她,始終如窗前的月光,天際的白云,干凈如故,不染塵埃。
南宮玄心潮澎湃,感動、懷念、失而復(fù)得,種種復(fù)雜情緒激蕩在他心里,讓他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但他的想象里,并不包括第三人。
南宮玄不由打量站在牧云歸身邊的那個少年,年紀不大,沒有修為,渾身上下值得說道的,大概唯有那張臉。南宮玄印象中并沒有這號人,天絕島上人都是有數(shù)的,大家日日相見,早已知根知底;前世離島后,南宮玄也沒有見過類似的男子。
畢竟按這個少年的氣質(zhì)長相,但凡見過一次,就很難忘卻。
南宮玄眼睛盯著江少辭,問:“云兒,這是誰?”
江少辭聽到這個稱呼,眉尖動了動。他回頭看向牧云歸,眼神中似笑非笑:“看來你們有話要說,我先進去?”
江少辭說著作勢要騰地方,牧云歸拉住他,輕聲說:“這是我昨日落海時遇到的人,江少辭;這是我學(xué)堂里的師兄,南宮玄。我和師兄君子之交,沒什么話不能聽,就在這里說吧?!?br/>
牧云歸輕輕攔了一下,江少辭就順勢釘在地上,真的不走了。南宮玄又打量了江少辭一眼,眉間微微攏起。他沒聽說過江少辭這個名字,他記憶中姓江的,唯有一人。
南宮玄想起那個人,自己都覺得可笑?;闹?,那個人已經(jīng)死去一萬年了,而且江子諭是仙界大陸上人人嘆服的天才,才十九歲就修到開陽境,天資一騎絕塵。這樣風云際會的人物,怎么會和面前這個沒有靈氣、沒有修為,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少年產(chǎn)生關(guān)系。
南宮玄最后掃了江少辭一眼,收回視線,一心望著牧云歸:“聽說你昨日落海了,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蹦猎茪w冷冷淡淡說,“多謝南宮師兄關(guān)心。南宮師兄大病初愈,我們這里風大,不敢久留師兄,南宮師兄請回吧。”
南宮玄皺眉,重生后,牧云歸怎么和他生疏了許多?南宮玄依然好聲好氣,這是他前世哪怕面對最得寵的后宮時,都未曾有過的耐心:“天絕島外危險重重,暗礁遍地,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天絕島。你一個獨居少女,還是少和來路不明的人接觸?!?br/>
南宮玄一副管教的口吻,牧云歸心中頓生不悅,她飛快瞥向江少辭,發(fā)現(xiàn)這個人毫無自覺,反而唇邊噙笑,眸光晶亮,看好戲般注視著這一切。牧云歸越發(fā)尷尬,她冷了語氣,肅然說:“多謝師兄關(guān)心,但我已經(jīng)及笄,有權(quán)力決定自己做什么,不需要外人指導(dǎo)。而且,師兄已經(jīng)和東方師妹訂婚,單獨來我們家恐怕會惹外人閑話。以后,師兄就不要來了,有什么事托東方師妹轉(zhuǎn)述給我就好?!?br/>
南宮玄皺眉,沉著臉問:“云兒,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Qúbu.net
南宮玄無法想象,他記憶中溫柔靈巧的牧云歸怎么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牧云歸聽到南宮玄的回答,越發(fā)生氣了。
牧云歸原本來顧忌著童年情誼,此刻,她徹底冷下臉,認認真真說道:“南宮師兄,請你自重。你已有婚約在身,你這樣的行為只會讓我和東方師妹難堪。我叫牧云歸,請你喚我名字,勿要自作主張。我也沒有開玩笑,以后若有什么事,南宮師兄在學(xué)堂說就好,不要再私下找我了?!?br/>
說完,牧云歸拽了拽江少辭的手,回頭說:“我們走吧?!?br/>
江少辭含笑看著這一幕,他劍眉星目,眼尾上挑,那雙眼睛本就顯得凌厲灼人,現(xiàn)在里面浸潤了笑意,越發(fā)燦爛的如星河辰光。江少辭點點頭,眼珠子輕輕瞥了南宮玄一眼,如矜貴的貓般高傲倦怠,擦肩而過。
牧云歸打開家門,當著南宮玄的面合上。門縫閉合前,南宮玄看到那個少年倚在柱子上,環(huán)臂看著他。察覺到南宮玄的視線,他還偏頭,微微笑了笑。
隨即,木門閉合,面前只余一片漆黑。
南宮玄拳頭握了又松,最終還是止步于此,沒有強行闖進去。牧云歸不知道聽到了什么,對他有誤會,她雖然溫柔和善,但主見極強,并不是由人搓扁揉圓的性格。南宮玄若是強闖進去,恐怕會引得她愈發(fā)反感。
南宮玄猜測牧云歸的態(tài)度多半和東方漓有關(guān)系,重來一次,南宮玄只想把最好的東西捧給白月光,但退婚肯定不行。在無極派和云水閣的修仙者到來之前,他必須留在天絕島,他的嫡母還在虎視眈眈,南宮玄要想立足,絕不能得罪東方家。
所以,這個婚約只能東方家能退。東方家解除婚約那是應(yīng)該,如果東方漓不愿意退婚,南宮玄也該感恩戴德地受著,絕沒有他拒絕東方大小姐的道理。南宮玄嘆氣,先讓牧云歸散一散氣吧,等離開天絕島后,他再和她解釋。
這段時間,就暫時如牧云歸所愿,保持距離。
剛剛重生,他就又要委屈白月光,南宮玄心中頗為疼惜。但他并沒有多么擔心,畢竟他和牧云歸是青梅竹馬,多年的情誼豈是說散就能散的。至于那個叫江少辭的少年,南宮玄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徒有皮囊的繡花枕頭罷了。南宮玄當過強者,在他眼里,權(quán)勢和力量才是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東西,他本能對漂亮的少年不屑一顧。
但心里不爽還是有的。他都捧在手心不忍褻瀆的白月光,現(xiàn)在卻被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少年捷足先登,住進牧云歸家里,剛才還挑釁他。南宮玄如何能忍?
南宮玄瞇眼,暗暗盤算找什么機會,解決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牧云歸關(guān)上大門后,臉依然是冷的。江少辭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她:“他就是你說的南宮玄?”
牧云歸不知道一起長大的同伴怎么會變成這樣,她心情不善,冷冷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江少辭目送牧云歸遠去,他輕輕瞥了眼大門,隔著厚重的寒杉木板,江少辭幾乎都能勾勒出來,南宮玄站在門后的位置,不懷好意地瞪著他。
牧笳身體不好,自然對女兒的安全格外上心,大門用的是專門隔絕神識的寒杉木,圍墻也是堅固絕靈的鐵松,墻內(nèi)墻外都設(shè)了嚴密的禁制,若有人想闖進來,必會觸發(fā)警報。
江少辭仿佛透過木門,和后面那個人對視。片刻后,他輕笑一聲,站直身體,往屋里走去。
他原本以為是牧云歸求而不得,現(xiàn)在看來,他的猜測出現(xiàn)了極大偏差。而且,南宮玄身上有時光回溯的氣息。
這種六星以上才能發(fā)動的高階禁術(sh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一個孤島年輕人身上?
這個島越來越有意思了。
江少辭取了盒甜食,靠在窗戶上,看著牧云歸在自己的房間里乒乒乓乓放東西。他挖了一勺,放進自己嘴里,問:“好大的氣,你就這么沒出息,一心受困于情?”
“少亂說。”牧云歸抬頭,用力瞪了他一眼,本著臉道,“我和他只是同門之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干系?!?br/>
江少辭其實是信的,但是他這段時間要待在牧家,牧云歸和其他人的聯(lián)系越少越好。他點點頭,再一次提醒牧云歸:“這再好不過。大道無情,不可分心,這條路只容得下一個人走。我知道的有道侶的人,最后沒一個有好下場。”
說到后面,他嘴邊勾起一縷笑,語氣中似有嘲諷。牧云歸遠遠看著江少辭,總覺得他這句話意有所指。
牧云歸問:“你有過道侶嗎,為什么很有感慨的樣子?”
江少辭冷笑一聲,嘴角雖然在笑,但眼睛冰冷幽深,仿佛隱藏著萬千寒箭:“沒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br/>
牧云歸默默看著他,他一邊挖甜食一邊說這些陰惻惻的話,看起來非常割裂。
牧云歸沒有再問,她悠悠嘆了一聲,說:“我知道。我娘也說,情愛如荊棘,心不動則不傷,心若動則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我并不是為了南宮玄傷心,我憂心的,另有其事?!?br/>
“哦?”江少辭咬了一口甜膩膩的糖霜,問,“怎么回事?”
牧云歸又嘆氣,她少有這么低落的時候,但今天一天,她嘆的氣比往常一個月都多:“今年島上恢復(fù)了大比,報名費非常高昂。我在愁怎么湊報名費?!?br/>
江少辭沒有體驗過這種煩惱,任何比賽只有別人求著他去的,從沒有他想去卻被門檻攔住的。也是牧云歸說,江少辭才知道,原來報名還需要費用。
江少辭問:“獎品是什么?”
如果獎品值錢,試一把無妨;如果獎品不值錢,那白費這功夫做什么。
牧云歸不知不覺坐正了,認真說:“若是往常便罷了,但今年的獎品里新加了一本《乾坤天機訣》和一根玉鳳簪?!?br/>
江少辭正在挖糖,聽到那個名字,他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功法?”
牧云歸拿出課堂筆記,將復(fù)刻的五件獎品投影放出來,說:“就是這個。”
江少辭看著那本緩慢旋轉(zhuǎn)的書冊,像是被傷害到眼睛一樣,忍耐地撇開臉:“字可真丑?!?br/>
“人家是天階功法,你看字做什么?!蹦猎茪w手按在《天機乾坤訣》的投影上,把它轉(zhuǎn)過來,擰眉道,“也沒有很丑啊。龍飛鳳舞,力透紙背,這種筆跡一看就是高人?!?br/>
江少辭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垃圾,別用?!?br/>
牧云歸奇怪地瞅著他,問:“為什么?”
江少辭語塞,他薄唇微微抿起,實在不好意思說,這是他年少無知時編的。
那時候他十二三歲,狂的不行,自覺看穿了天機奧秘和靈氣運行規(guī)則,所以自己編了一本修煉法訣。等江少辭后來想起,每一天都恨不得穿回過去掐死那個干蠢事的人。他只恨世界上沒有后悔藥,他明明都把那本冊子燒成灰了,為什么還流傳下來了?
江少辭頓了頓,又頓了頓,若無其事說:“這本法訣一看就蠢,你要是真想修煉,還是換一本吧。”
牧云歸默默看著他,他又開始了。凍傷腦子竟然這么難痊愈的嗎?
牧云歸沒有和病人較真,體貼道:“我沒有想換法訣,我的目標,其實是這根玉鳳簪?!?br/>
江少辭不得不說長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不用再面對年少時的蠢事了,他光看那本書的封面都覺得折磨。江少辭飛快掃了眼玉簪,微微挑眉:“這根簪子是什么來路?”
他怎么覺得,這個雕刻風格有些眼熟?
不想還好,一開了頭,江少辭越看越覺得這根發(fā)簪像北境那些人裝逼的風格。沒想到,牧云歸接下來正容道:“這是我娘的遺物?!?br/>
江少辭怔了下,牧云歸端正坐著,膚色如雪,雙眸剪水,眼底隱隱含著水光:“這是母親的發(fā)簪,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拿到。”
江少辭沉默,片刻后頷首:“若是為了它,倒值得一試?!?br/>
牧笳是萬年來除了天啟,唯一到達這里的活人——江少辭不算。江少辭也想知道,如何出去。
或許,牧笳的遺物上有線索。
手里的甜點已經(jīng)見底,江少辭遺憾地放下盒子。他瞥了眼牧云歸,說:“別哭喪著臉了,你不是說捕捉魔獸也可以兌換積分么,明天去看看。”
這也是牧云歸的想法,她上午要上課,捕捉魔獸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不過,聽江少辭的話音……牧云歸不由看向江少辭:“你也要去?”
“不然呢,你一個人能成事?”江少辭涼涼掃了她一眼,往自己屋內(nèi)走去。他走了一會,又折返回來,將甜食盒子放在牧云歸窗臺上:“吃沒了,記得明天去買?!?br/>
牧云歸低頭看看被挖的一干二凈的紙盒,再看看一本正經(jīng)的江少辭,喃喃自語:“這是我自己做的……”
牧云歸記得上次她足足做了八個,她一個都沒吃,現(xiàn)在竟然沒了?
江少辭微怔,隨即眼睛都亮了:“那就更簡單了。需要什么,明天一起準備齊全。”
江少辭生來最是傲氣,誰的顏面都不看,從不為五斗米折腰。
除非包吃包住包零食。
網(wǎng)頁版章節(jié)內(nèi)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nèi)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wǎng)站即將關(guān)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nèi)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