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立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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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拖著沉沉的步子回到住處，陸濤在這天出發(fā)，帶著那支曾經(jīng)讓他為難不知道該給誰統(tǒng)率的火炮艦隊(duì)——如今倒不用再為難了。  輔助的是韓國(guó)名將莫言帶領(lǐng)的水軍，前去與趙魏聯(lián)軍最后的余部決戰(zhàn)，因此一天事務(wù)冗繁，累到他此時(shí)話都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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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暗影沉沉里，顯出一縷纖細(xì)的白色，周榮一愣，“一天都沒見你，在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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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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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走出來，表情映照在幽深燭光中，莫可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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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的心突然緊起來，強(qiáng)笑道，“什么事？朕累了，明天再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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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卻看著小喜子，道，“能讓他們先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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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連小喜子都退避了，別的宮人自然不會(huì)留下，紅光幽暗的房間里剩下兩人，面對(duì)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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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韓復(fù)是怎么死的？”萬素飛開門見山，語聲很輕，眼睛卻直視周榮，讓人感到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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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風(fēng)寒啊”，周榮心里一凜，果然是這個(gè)問題，不敢看她的眼睛，去堆起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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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上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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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太醫(yī)不都說這么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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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突然冷笑起來，拿出一個(gè)紅綾的包裹，展開道，“只怕那是因?yàn)椋麄兲t(yī)都不知道這個(gè)東西的妙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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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清那東西，周榮整個(gè)人突然往后一仰，眼神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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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是半截雪參。  祁連雪參，他的命令，用不完地材料都要立即銷毀，但也許，因?yàn)榍蓛核綀D小利，偷偷留下了半顆，被萬素飛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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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而這種材料。  對(duì)且只對(duì)他們兩人，都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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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一陣無言。  知道這次風(fēng)暴小不了，利用一個(gè)孩子，讓他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親手毒死父親，如果說世人聽了都會(huì)不寒而栗，那萬素飛就絕對(duì)是會(huì)發(fā)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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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素，素飛，你聽我說……我……就是擔(dān)心你心疼那孩子……才想瞞著你些的……”。  他覺得舌頭打了結(jié)，一頭冷汗地勉強(qiáng)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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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你知道……可依然這么做了，是么”，萬素飛看著他，眼里像有兩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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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dāng)時(shí)的情況，我也是沒有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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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沒吃的就去偷，沒喝的就去搶。  沒老婆就去**，皇上是這個(gè)意思？”，萬素飛地語氣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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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被當(dāng)面揭穿的尷尬、逼到角落地局促，以及自己心里本來也存在的惶愧不安讓周榮也感到極端難受，聲音不自覺地高了起來，“難道你是不知道的么？你還不是躲走了？韓復(fù)不死。  江軒這樣的事情，還會(huì)一而再再而三發(f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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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知道你要?dú)㈨n復(fù)”，萬素飛也無法控制地爆發(fā)了，幾乎是凄厲地喊出來，“可殺一個(gè)仇人，和通過一個(gè)無知孩子的手，讓他親手弒父，這是一樣的嗎？！周榮你告訴我，是一樣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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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喘息著，看著對(duì)面的人。  心里完全站到韓笑那一面去了。  仿佛他所受的，就是重復(fù)一遍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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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而周榮也圓睜了眼睛瞪回來。  這件事情按道理講是不對(duì)，可世界上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因素，選擇卻只有兩個(gè)：做，與不做，我只不過是選了一個(gè)而已，沒有奈何選了一個(gè)而已，你為什么不能明白這一點(diǎn)？韓笑又是你什么人？你至于為他，跟我發(fā)這樣大的火？而你發(fā)火又有什么意義，難道要我這個(gè)皇帝跟你當(dāng)面認(rèn)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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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爭(zhēng)吵著，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場(chǎng)，聲音也越來越高，終于，周榮大喊道，“你要朕怎樣！當(dāng)時(shí)要韓復(fù)死，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朕做一件事之前，連個(gè)敵國(guó)地孩子心里怎么想也要考慮，還能做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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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句話出口，他停下來，準(zhǔn)備著應(yīng)對(duì)萬素飛更加激動(dòng)的駁斥，然而，這一次，卻像揮棒打在棉花上，久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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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低下頭，許久才又抬起來，一臉怒容已經(jīng)平復(fù)，只吐出“好，好，好”三個(g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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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嘛！我怎么忘了，連殺人滅口你也精通了，還會(huì)在乎什么人倫道理，別人心里難過不難過！”她接著說道，語調(diào)似乎恢復(fù)了平常的冷靜，可里面滲出的，卻是讓人后背發(fā)涼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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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一愣，“什么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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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巧兒今天沒了，別說你不清楚”，萬素飛呵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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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個(gè)……朕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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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就像不知道韓復(fù)怎么死地一樣？”，萬素飛哼一聲，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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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被這種冷嘲熱諷徹底激怒了，拂袖而去，“你愛怎么想怎么想！朕累了一天了，不想跟你多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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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看看眼前的人，覺得陌生得像不認(rèn)識(sh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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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周榮的可愛，在他狠不下心那一瞬，在他單純悲天憫人的熱忱，在他有小促狹卻無大陰險(xiǎn)的個(gè)性。  而如今，是他變了，還是自己從未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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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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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以她的性格，很少跟人如潑婦一樣大吼大叫，坦露自己最真實(shí)的情緒，可是破了例的人……“發(fā)現(xiàn)原來不值得”，她這樣苦笑一下，退了三步，向周榮恭恭敬敬跪了安，遵旨退出去。  暗暗的殿里，只剩一條模糊的影子拖得悠長(z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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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背著她，直到她走出很遠(yuǎn)才轉(zhuǎn)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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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他用余光是掃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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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最后萬素飛眼睛沒有那樣憤怒了，可有冷冷地兩個(gè)字，叫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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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心里一緊，恨也好氣也好，還都能治，只有灰心，才徹底的沒有藥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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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是罷了，失望就失望吧，她一向這樣，自己認(rèn)準(zhǔn)什么事，全不管別人地想法，解釋也不聽，隨她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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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同樣處于激憤中的周榮狠狠甩了袖子，帶到一個(gè)青瓷瓶，摔在地上，清脆的余音響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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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素飛姐姐來了嗎？”，伴著活潑的喊聲，咚咚的腳步直入華陽宮承恩殿，是韓笑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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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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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yàn)樯矸莸母淖儯緛頍o人記得的一個(gè)日子變得大張旗鼓，萬素飛還不方便到前邊去露臉，于是只在這里等著小壽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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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這是一個(gè)什么樣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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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果他將來知道真相，會(huì)不會(huì)變成一個(gè)標(biāo)志：就在15歲生日的前夕，我毒死了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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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胡思亂想著，擠出一個(gè)勉強(qiáng)的笑容，站在殿堂中央，張開雙手迎接他的飛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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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姐姐，我要糖球！你說好送我的！”，小東西卻似乎絲毫沒有發(fā)覺她的異樣，撒嬌放賴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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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呢，可你還有肚子吃嗎？”，萬素飛把他抱到床邊去比肩坐著，摸摸他鼓鼓的肚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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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啊，姐姐既然留糖球給我，我自然留肚子給姐姐的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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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被他逗得撲哧一笑，把她應(yīng)許的那盒棕色的糖果拿了出來，道，“喜歡就都吃了吧，姐姐還能去南鮫呢，再給你帶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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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孩子坐在床上饕餮起來，吃的好像只松鼠，腮幫子都圓滾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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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坐在他身邊，漸漸沉沒的光影中，愛惜地摩挲他柔軟的黑發(fā)，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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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孩子這樣的信任她，她卻怎樣對(duì)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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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大勢(shì)的面前，連一個(gè)智力發(fā)育有點(diǎn)遲緩的孩子，她也保護(hù)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真相能夠一直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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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著，手指上突然觸碰到一點(diǎn)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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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笑兒，怎么了？”，她嚇了一跳，因?yàn)轫n笑的臉隱沒在暗處，更顯出晶瑩的一道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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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事呢，姐姐”，韓笑抬起頭，說不清是淚眼里有笑意還是笑眼里有淚光，只是用手在嘴邊扇著，“這最后一個(gè)糖球，是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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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兩天稿子寫的有點(diǎn)熬夜，所以質(zhì)量似乎平了點(diǎn)，不過還是拉一下月票，希望月底的話能上一百，呵呵。  在內(nèi)容頁好像就有投月票的標(biāo)志了，或者女頻書頁的書封下面。  謝謝大家o(∩_∩)o...</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