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揚(yáng)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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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知道萬素飛帶一支艦隊(duì)回來時(shí)，只說了一句話：朕終于相信塞翁失馬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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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片紅耀的風(fēng)帆，好似秋天的楓林，染遍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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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shí)它們雖是來向他歸服，一眼望去，還是帶著壓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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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上，這就是臣跟皇上說過的，大晉的名將之后，陸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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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榮才一激靈，意識(shí)到自己的失神，忙笑笑，將目光轉(zhuǎn)到眼前的男子身上去，做出一副沉穩(wěn)雍容的樣子，道“愛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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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陸濤起身的時(shí)候，周榮眉頭不自覺地皺動(dòng)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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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萬素飛的準(zhǔn)備下，這位海賊今天換了尋常人的打扮，發(fā)式也精心梳起，一句謝主隆恩說的依稀有將相子弟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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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還是哪里不對(duì)，周榮看了半天，說不出來，如果世界上真有眼緣這種東西，他跟陸濤的眼緣應(yīng)該算頗為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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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也許是因?yàn)樗f素飛的關(guān)系？或者是做盜匪慣了身上有不合禮數(shù)的地方？周榮試圖用理智去說服自己，畢竟對(duì)一位前來投效的人才第一次見面就主觀排斥是很不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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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客套幾句，說些久仰歡迎期待你今后表現(xiàn)之類的場(chǎng)面話，最后周榮提議要登船看看，陸濤自然也就大方地?cái)[了一個(gè)“請(qǐ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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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登上船隊(duì)原先的旗艦，沿開闊地甲板巡視一周。  又下到二層，有點(diǎn)潮濕的木地板踩上去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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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突然停在一個(gè)東西前面，那是生鐵鑄成的一個(gè)圓筒，黑沉沉的，被支架和滑槽架起來，好像一只巨大的蟾蜍蹲在地上，從前面望去。  是烏黑看不見底的一個(gè)開口，樣子有幾分奇怪和可怖。  旁邊。  則是幾只木箱和鐵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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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個(gè)難道就是火毒龍么？”，萬素飛看見那些石頭，率先反應(yīng)過來，先是打了個(gè)冷戰(zhàn)，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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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陸濤簡(jiǎn)單答一聲，卻在圍觀人群中引起不小地震動(dòng)。  驚駭原來這個(gè)怪里怪氣的東西就是大名鼎鼎地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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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愛卿可否演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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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臣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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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兩個(gè)水手上來，一個(gè)調(diào)轉(zhuǎn)圓筒的膛口，從鐵桶中鏟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填入，然后放進(jìn)大塊的圓石，另一個(gè)則點(diǎn)燃圓筒后的引線，伴著震耳欲聾的巨響，石塊飛向遠(yuǎn)海，濺起巨大的水花。  人們才唏噓咋舌，相信自己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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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是水軍能配備此物，海戰(zhàn)豈非如虎添翼？”，周榮有些興奮地摩挲起發(fā)熱的膛口，大感興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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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世間萬事不是說說那么簡(jiǎn)單，陸濤的話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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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不是中土之物。  是小人從海外重金購得。  他們亦留了一手，一旦拆開，重要機(jī)件便會(huì)損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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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奧，哪里來的？”，周榮很自然地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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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往極南之處航行，有一個(gè)叫南鮫的國家，那里精工這些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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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不是‘南海有鮫人，眼能泣珠’之地？”，萬素飛插了一句，然而話出口自己也臉紅了。  這種討論軍機(jī)要事的氛圍。  突然不經(jīng)大腦地吐出這種怪力亂神的傳說，真是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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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果然大家都笑起來。  陸濤想想，道，“自然是常人，大致上看與我們無異，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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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地話還沒說完，被觀眾中其他群起的問題打斷了，“那南鮫國離此多遠(yuǎn)？”“此物價(jià)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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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聽陸濤一一作答，腦中有件事情一閃，忙向素飛道，“上次魯運(yùn)那邊的遴選，是不是正缺個(gè)船首？陸卿熟悉航道，又善統(tǒng)率部眾，何不就將此職位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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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了！”，素飛一擊掌，有點(diǎn)驚訝地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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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本來心下有些發(fā)愁陸濤歸順后周榮要安排一個(gè)什么位置給他，江軒現(xiàn)在是水軍都督，若在相同的系統(tǒng)里，同為年輕將領(lǐng)，比他低只怕陸濤心中不滿，比他高肯定不能服眾，持平則容易帶來內(nèi)部對(duì)抗斗爭(zhēng)，而現(xiàn)在按周榮這個(gè)提議，二者處于不同的系統(tǒng)中，而都是最高負(fù)責(zé)人，既不擔(dān)心互相爭(zhēng)競(jìng)，又能各自發(fā)揮所長(zhǎng)，更能啟動(dòng)因?yàn)檎也坏胶线m人選而一度擱淺的航海計(jì)劃，簡(jiǎn)直可以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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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上圣明，此議大妙”，底下眾臣也紛紛附和贊譽(yù)，于是周榮呵呵大笑起來，一擺廣袖，號(hào)令道，“給好漢們?cè)O(shè)宴接風(fēng)，按制例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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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眾人從船上回到岸上，各個(gè)忙碌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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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幾乎只剩陸濤在側(cè)地一個(gè)空隙里，周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陸卿方才有句話說了一半：‘南鮫之人大致與我等無異，不過……’——不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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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陸濤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他們心長(zhǎng)在胸口右邊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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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臉色刷地一變，瞠目結(jié)舌，呆在當(dāng)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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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熙德四年年尾，大周的探索船隊(duì)由曦州港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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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由于陸濤對(duì)航道的熟悉，冒險(xiǎn)的意味大大降低，貿(mào)易的物品帶的更多了些，有中原特產(chǎn)的紙、墨、絲、茶、瓷器、玉器這些，也包括從西域傳來的琵琶、胡桃等物——陸濤只去過一次南鮫國，而且作為海盜的他也絕不會(huì)留意那邊地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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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人員總體上依然按魯運(yùn)甄選出地來配置，因?yàn)殛憹龘?dān)任船首，也帶上了他的旗艦與百十名慣跟著他地船員。  萬素飛任特別副使，同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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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物資方面，遵從了陸濤他們更多經(jīng)驗(yàn)之談，將大部分的淡水換成甘蔗甜酒，可以保存得時(shí)間更長(zhǎng)；底艙蓄養(yǎng)豬和雞之類的牲畜，保證水手海上的肉食；另外帶上幾桶腌漬的蔬菜，每天定時(shí)定量配給，防止水手染上牙齦出血的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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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就這樣，沉重的鐵錨帶著淅瀝的海水從泥中拔起，獨(dú)眼的海賊用滄桑得仿佛來自遠(yuǎn)古的聲音喊出“升帆——”，尖銳的船頭劈開波浪，向充滿未知的遠(yuǎn)方行進(jìn)，海面從旭日映出的明黃，到正午的碧波萬頃，黃昏變成葡萄紫的顏色，再到銀河在頭上流轉(zhuǎn)，星辰慢慢沉入墨玉一樣的鏡盤，正如開始轉(zhuǎn)動(dòng)的命運(yùn)之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