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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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火光撕碎寒夜，全副武裝的周軍騎兵圍成鐵壁，靜默得像一片森林，被包圍的人們則咬牙切齒，后背緊緊靠著后背，退成密實的一個圓圈，沒有武器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大塊的肌肉在皮甲下無聲滾動，只有聞到戰(zhàn)爭氣息又被緊緊勒住的戰(zhàn)馬，用碗口大的馬蹄焦躁地刨著凍土，鼻孔里激烈地噴出熱氣，卻更加凸顯了空氣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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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位列陣前，直視著領(lǐng)頭的支祁，語帶怒意：“朕待你們不薄，如何要弒殺主將，反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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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要投降的只有胡爾赤那個軟骨頭，我羌人猛士，有死無降！要殺就殺！”回答他的是一聲暴怒的呼喝，繼而聲浪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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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支祁握緊手中短刀，上千人所擁有的唯一武器。  如同他身后的所有同胞一樣，喉間抑制不住粗重的喘息，狠狠地也回視馬上的男人，等著他發(fā)出號令，等著雪亮的刀槍落下，等著腥熱的血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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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并非完全不怕死，可是到了這個境地，實在也沒人能厚顏到再投降一次，反而都橫下一條心，氣氛一時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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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想到，就在這時，周軍內(nèi)響起一清脆聲音，“皇上且慢！”，接著出列了一個女子，白衣如雪，隨風(fēng)獵獵，火光影在一半臉上，另一半幽幽地看不清晰，朗聲開言，“以下犯上，歸而復(fù)叛，確是大罪，然而心懷故土。  死且不懼，又是勇士，皇上一向敬重勇士，可否放他們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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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支祁一愣，但旋即臉上掠過一絲冷笑，身體沒有絲毫放松，他不相信到了這份上。  對方還會對他們有所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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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愛卿屢有奇思，今日這話。  卻似說笑”，周榮哼一聲，“愛卿也看見了，他們面服心不服，若饒他們不死，豈不是如同在腳下埋了顆不知何時會炸的鐵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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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正因如此，皇上才更應(yīng)放過他們。  微臣意思，不是放一條生路，而是放回故鄉(xiā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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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言一出，舉眾嘩然，連羌人眼中都是不可置信地神色，哪有兩軍陣前，將敵方戰(zhàn)力放虎歸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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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卻不慌不忙，道。  “微臣知道皇上驚訝，且聽微臣說說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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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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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上多次說過，我大周與西涼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此次前來是征討西秦數(shù)度無故相犯之故，本欲在平定秦地之后。  與羌人繼續(xù)睦鄰相處，貿(mào)易互惠。  不想羌王惑于秦主，出兵相助，我軍無奈迎戰(zhàn)，實非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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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而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若皇上現(xiàn)在將其數(shù)千族人盡數(shù)屠戮，雖然是戰(zhàn)爭中不得已為之，他們的親族也必將哀慟，結(jié)為仇怨。  不如給他們自由之身，一來顯示皇上盛德。  二來昭示我軍修好之心。  期望羌王早日醒悟，將軍隊撤去。  何必卷入漢人的紛爭？”萬素飛低頭說著，眼角余光偷瞄羌人們的反應(yīng)，果然他們有動容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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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之見！”，一旁突有將領(lǐng)高聲打斷，“別說那些恩啊德的，放他們回去，轉(zhuǎn)了頭拿上刀就來砍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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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個微臣自有辦法”，萬素飛笑著轉(zhuǎn)向周榮，“大周久傳，有一種瞽曠之毒，飲之不死，卻能讓人目盲三月。  若讓他們飲下此藥，目不能視，三月之內(nèi)自然無法打仗，而過了三個月，好轉(zhuǎn)如常人，則可說明我軍誠意，不傷兩家和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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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法甚善”，周榮突然大笑起來，“就交給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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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軍的后方有一點開始竊竊私語，大周久傳地毒？為什么沒人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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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偷偷瞪一眼他的雙簧搭子，說是你獨門地藥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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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則瞪回那位毒手藥王的外孫，演技太爛，一下就“此計甚善”了，好歹問幾句“當(dāng)真”之類的拉幾下鋸，顯得逼真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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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好在，觀眾們顯然沒看那么仔細(xì)，整支羌人的隊伍一瞬間失了那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銳氣，畢竟有活路走，誰一定要選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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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十寸、五寸、三寸……一只茫然而顫抖的手摸過桌沿、茶盤、茶杯，而最終哆嗦地握住茶壺的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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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這時他腳下絆到什么，冷不防地向前傾去，“啊”地一聲慘叫伴著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將本來擁擠沉默的房間攪得分外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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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接著一陣雜沓的腳步進(jìn)來，粗聲粗氣的呵斥，“瞎都瞎了，亂**跑什么！有事不會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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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的喊六百遍了！有個鳥來？”，被燙的人捂著手上的紫泡，用有點生硬的漢話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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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個瞎貨，敢罵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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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罵你怎么了？你們這些秦兵，打仗躲后頭，搶功沖前邊，現(xiàn)在我們兄弟有難，你們就這幅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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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咚地一聲悶響，是有人倒在地上的聲音，接著卻是齊刷刷的衣甲聲，本來在這房間里或坐或臥的二三十人都站了起來，眼神沒有焦點，空氣中卻彌漫了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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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怕你們這幫瞎鳥不成！”，剛才動手的矮粗秦兵繼續(xù)口沫橫飛地大叫，卻被一個洪鐘般地聲音打斷：“閣下好威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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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秦兵忙轉(zhuǎn)過去，嚇了一跳，來人身高八尺，紫面虬髯，后頭帶了三五個隨從，也都威風(fēng)凜凜，不是羌大王阿里虎，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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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隨從們顯然聽見了這里的沖突，個個劍拔弩張，卻被阿里虎擺擺手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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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羌王把憤怒壓抑在眼睛里，看牢這個秦兵，繼續(xù)緩緩說道，“孤王前來看看傷兵士卒，大老遠(yuǎn)就聽見閣下的威風(fēng)，閣下可知道孤王的部屬是在為何征戰(zhàn)？受了點傷，不能打仗了，馬上就變成貴國的累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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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秦兵退一步，雖然阿里虎不能直接左右他的升遷，還是被羌王的氣勢震了一下，忙施禮賠笑，“不知羌王駕到，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  可大王您不知道，這三個營房，六七十人，都著小的一個人照管，有的時候難免不周到，也是沒辦法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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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里虎嘆口氣，這小兵之詞，雖是辯解開脫，也有實情的成分在，肯定是上面地不重視，才敢如此怠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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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秦懿這個人，他打了這么多次交道，也算熟悉了，從來打仗就幾乎只讓他們羌人打前鋒，嫡系的秦兵放在后頭安全之處，勞軍時則反過來。  沒想到，連現(xiàn)在自己地兵士出現(xiàn)大批失去戰(zhàn)斗能力的人員，讓他們后勤照顧一下，都這么摳摳索索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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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時心寒如灰，要不是看在先輩的救命扶君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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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正這時，一人急急跑來，附耳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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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里虎眼睛驟然睜大，周軍使節(ji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