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不會忘記
趙宏辰曉得今日逃脫不了,不禁將心底的話同小酒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酒此番已經(jīng)是肝腸寸斷,哪里想到自己原本想要救人,竟是落在了別人的圈套里。
“王爺,是小酒對不住王爺!”
“王爺,此生能與王爺相識一場,也是小酒的福分!”
“王爺,小酒愿陪著王爺最后一程!”
小酒說罷扶著趙宏辰便朝著懸崖邊踉蹌著走了過去。
不想二人剛要從懸崖邊跳下去,突然懸崖邊還有些枯黃的灌木叢里傳來一陣奇怪的機(jī)關(guān)響動的聲音。
隨即竟是從灌木叢里升騰起一大片土黃色漁網(wǎng)一樣的東西,居然是一張網(wǎng)?
這下子趙宏辰和小酒真的是看傻了眼,山腳下趙圖南騎著馬已經(jīng)緩緩趕了過來。
懸崖邊上也出現(xiàn)了一批很特殊的士兵,一個個穿著緊身的玄色衣靠,衣服是用特殊的獸皮制成的,上面還綴著一些刀芒,閃爍著森冷的光。
趙宏辰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趙圖南,之前一直覺得他就是個有著一頭銀發(fā),身重劇毒的小孩子,一定是身體孱弱到了極點(diǎn),不想小小年紀(jì)竟是如此心思狠辣。
這便是將趙宏辰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便是連趙宏辰跳崖的機(jī)會都不給他。
“你……你卑鄙!”
騎在馬背上的趙圖南淡淡看著他,銀發(fā)隨著曠野的風(fēng)緩緩飄蕩著。
他看著面前狼狽不堪的趙宏辰冷冷笑了出來:“若是論起卑鄙來,辰王倒是比本殿更勝一籌,只是你差點(diǎn)子運(yùn)氣而已!”
“本殿給過你機(jī)會,若是你剛才不跟著你的人走,乖乖在皇陵里守著,沒準(zhǔn)兒本殿會饒你一命!”
“可惜你永遠(yuǎn)也磨滅不了你心頭的野心,既如此本殿不能不斬草除根?!?br/>
趙宏辰眸色一閃:“讓我活著可是你父皇的皇命,你此番便是殺了我,在你父皇面前又怎么交代?”
“你父皇當(dāng)著天下的人的面兒下了圣旨,如今又出爾反爾,以后讓天下人怎么看待他?”
趙圖南淡淡笑了出來,他一向是不愛笑的,除非遇到了特別好笑的事情。
此番他卻看著趙宏辰笑出了聲,隨即斂去了笑容,又板著那張年少卻并不青澀的臉。
他冷冷看著趙宏辰道:“天下悠悠眾口?他們只會說辰王你不知悔改,皇恩浩蕩你卻不懂得珍惜,還妄圖想要逃竄?!?br/>
“況且你縱容著你那個師傅也好,二叔也罷,為了自己活命練了邪門兒的功夫,害死了那么少年,相對于你的卑鄙,本殿如今的卑鄙簡直就是高尚!”
“父皇會責(zé)罵我?”趙圖南的眸色深邃了幾分,滲出了一抹冷冽。
他都懶得管我,從我生下來后就不想看到我。
趙圖南這句話沒有說出來,冷冷笑道:“那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guān)!“
“如今本殿安排了這么大的排場送你,讓你隨隨便便跳了崖怎么行?萬一你跳崖后,僥幸再逃脫了,豈不又是本殿的麻煩?”
趙宏辰死死咬著牙,臉上的表情分外的凄涼絕望。
“王爺!”小酒緊緊握住了趙宏辰的手,眼角的淚被山野的風(fēng)吹干。
趙宏辰許是也累了,反手牽住了小酒的手,笑容有點(diǎn)點(diǎn)的苦澀,卻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歇斯底里。
他此時的聲音倒是平靜了幾分:“累了,歇會兒吧!”
“是,王爺!”小酒一如往常,只要他的一聲命令,不管是讓她做什么,她永遠(yuǎn)回復(fù)的便是這三個字兒。
二人牽著手緩緩轉(zhuǎn)過身重新面對懸崖峭壁,竟是相互依靠著坐在了那里。
“王爺,來世你會記得我嗎?”小酒側(cè)過臉看向了身邊愛慕至極的男子。
很小的時候,她跟著爺爺夾雜在難民的隊伍里居無定所的游蕩,幾乎無數(shù)次瀕臨死亡。
直到那一天,他來到了她的面前,將她帶走,那個時候她拼命的想討好他,拼命的練功,拼命的收割生命,拼命的在無數(shù)次搏殺中活著,只為能引起他的關(guān)注。
她做到了,從今往后,他就是她一個人的專屬了。
趙宏辰將她抱在了懷前:“不會忘記你的,一起赴死,來世相攜?!?br/>
不遠(yuǎn)處的趙圖南此番看著那一雙互相依偎的背影,臉上的輕蔑漸漸消散了幾分,竟是心頭說不出的羨慕。
趙宏辰還有一個人能陪著他一起去死,為了他心甘情愿的去死。
而他呢?除了母妃一直照顧著他,義兄護(hù)著他,其余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
宮里頭的那些奴才們見著他都是怕的要死,大臣們躲著他,便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也看著他這個白毛妖怪感到分外的害怕。
趙圖南因?yàn)樽约旱牧眍?,從小就沒有玩兒伴,自然性格孤僻一些,到頭來竟是羨慕一個反賊還能有真心人至死陪伴。
他瞬間覺得沒意思了,緩緩拽著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頭,抬起手沖一邊的皇家暗衛(wèi)打了個手勢。
瞬間萬箭齊發(fā),朝著懸崖邊的那二人射了過去,鳴鏑聲響徹天際。
趙圖南騎著馬緩緩下了山,再也沒有回頭。
入夜時分,大周皇宮的養(yǎng)心殿籠罩在清涼的夜色中。
坐在龍座上的趙塵聲音清冷如霜定定看著跪在冰冷地板上的兒子趙圖南:“你殺了他?”
趙圖南雖然跪著,可上身卻板正得很,仰起頭很平靜的看著自己的父皇。
“是!”
趙塵眸色一閃,心頭的火兒有些壓不住了。
“你違抗皇命,還私自在那一處山坡設(shè)局,殺了被朕赦免死罪的人?”
“是!”趙圖南緩緩道。
嘩啦一聲,趙塵龍案上放著的茶盞狠狠朝著兒子砸了過去,卻偏了一點(diǎn)點(diǎn)砸在了地上,趙圖南紋絲不動,眉眼平靜。
那一瞬間趙塵突然像是不認(rèn)識自己的兒子了,這個小子十三歲了,這是他第一次反抗自己的權(quán)威,是的,第一次!
他不是因?yàn)橼w宏辰的死而生氣,是因?yàn)閮鹤泳尤桓曳纯顾鷼狻?br/>
此番看著這個小子的樣子,竟是那么的陌生,不對,他從來都沒有對這個小子熟悉過。
父子兩個就那么對峙著,鬢角間同樣的扶風(fēng)人才有的花紋胎記,同樣的酒曈,同樣的倔強(qiáng)性子冷冰。
明明一模一樣的人,最親近的人,此時卻像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