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嬤嬤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其他的宮人，松了一口氣。
    太后恢復(fù)神智的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楚嬤嬤連忙扶著太后的手，往房間里走去，進(jìn)了房間，又連忙將門關(guān)上。
    她看著太后，太后臉上滿是溫柔，太后沒有瘋的時候，一貫是如此溫柔。看著那熟悉的模樣，楚嬤嬤眼眶發(fā)紅，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太后看著她哭泣，伸出手拍著：“小阿月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負(fù)你了？跟本宮說，本宮為你做主?！?br/>     楚嬤嬤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當(dāng)年，她還小，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中時常會受欺負(fù)，太后便摸著她的腦袋，說著同樣的話。
    后來，她長大了，成了管事的大宮女，受到太后的寵愛，宮人們都恭敬地喚她‘楚姑姑’。再后來，又從‘楚姑姑’，變成了‘楚嬤嬤’，大家都敬畏她，太后還是這般護(hù)著她，把她當(dāng)小姑娘……
    “好啦好啦，不哭啦?！碧笕崧暤?，從懷里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淚。
    “娘娘，您終于清醒了，太好了。沒人欺負(fù)奴婢，奴婢是開心的?！背邒哌煅手?。
    她太難以置信了，就跟做夢一樣，太后便任由她看著。
    “哎呀，小阿月，你怎么老了好多？”太后驚詫道。
    楚嬤嬤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太后的行為舉止，有些不對勁。
    自從皇后和小殿下沒了后，太后便悶悶不樂，性格冷沉。
    在那之前，太后的性格活潑一些，她很溫柔，很愛笑。
    楚嬤嬤第一次見太后的時候，就覺得很新奇，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主子呢？
    后來，跟著太后久了，才知道太后這般性情在宮中有多難得。宮里其他的那些主子們啊，哪個不是機(jī)關(guān)算盡、心狠手辣？但是太后很溫柔，很善良，對宮人都很好，很不一樣。幸而，當(dāng)時的惠武帝也是這么覺得，對太后很好，太后沒有孩子，便讓太后從諸多孩子里抱養(yǎng)了當(dāng)今圣上。
    太后這般活潑的模樣，就像那之前，或許更早的時候……
    太后跑到鏡子前，她年紀(jì)大了，跑起來有些踉蹌。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愣住了。
    鏡中的人頭發(fā)發(fā)白，臉上滿是皺紋，干瘦，一眼看去，有些可怖。
    “怎么變成這樣了？這是怎么回事？”
    她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看向楚嬤嬤，茫然道：“小阿月，我怎么變成這樣了？”
    “太后，今年是景泰三年?！背邒叩馈?br/>     “景泰……景泰是什么年號？”太后很是迷茫，“今年不是興隆七年嗎？”
    “娘娘，興隆二十四年，陛下改的年號，興隆七年是是二十年前了?！背邒叩?。
    太后徹底愣住了。
    楚嬤嬤的心情也很復(fù)雜，一方面很高興太后恢復(fù)神智，一方面又很無措，太后失去了二十年的記憶。
    “二十年了……”太后的頭有些疼：“本宮失去了二十年的記憶……”
    楚嬤嬤走到太后的身邊，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太后突然抓住了楚嬤嬤的手：“阿擎呢？”
    楚嬤嬤根本不知道這么回答這個問題。
    太后最喜歡的便是小殿下，時常念叨著，什么好的都留給小殿下，完全是捧在手心寵著。小殿下也很孝順，經(jīng)常來看太后，帶的也是他自己弄得東西。太后甚至失去神智的時候，唯一念叨的也是小殿下……
    然而，小殿下已經(jīng)……
    楚嬤嬤心中酸澀，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阿擎怎么了？”太后的臉色變了，抓著楚嬤嬤的手也緊了一些。
    “娘娘……”
    “阿月，告訴本宮?！碧蟮纳裆兊脟?yán)肅起來。
    楚嬤嬤喉嚨發(fā)澀，將這二十年來發(fā)生的事慢慢道來。
    太后越往下聽，臉色越難看。
    蕭家……
    蕭家通敵賣國？
    怎么會？
    不可能的事！
    她的頭很疼，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腦袋。
    “太后……”楚嬤嬤擔(dān)憂道。
    “繼續(xù)往下說！”太后道。
    楚嬤嬤繼續(xù)往下說。
    說到小殿下出事的時候，太后的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她的小乖孫啊，怎么就這么沒了呢？
    她閉上眼睛，都能想到他虎頭虎腦的樣子，撲進(jìn)她的懷里。
    小家伙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很是聰明，闖了禍就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知道自己心疼他，定會護(hù)著他。
    阿擎……
    阿擎……
    不自覺間，太后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后來，娘娘就搬來了佛堂，這些年就住在佛堂里。您這些年精神不太好，變得癡傻瘋癲……”
    楚嬤嬤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聽到了敲門聲！
    楚嬤嬤心中狂跳，看向門口。
    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太后清醒了，否則太后會有危險！
    太后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絕對不能有事！
    又是一陣敲門聲。
    “楚嬤嬤？”一聲叫聲響起。
    楚嬤嬤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些：“何事？”
    “陛下送了一些東西過來給太后，你來拿一下?！遍T外的聲音道。
    楚嬤嬤連忙走到門口，將門打開，便見門外站著好幾個宮人。
    她們手里都捧著東西，各色各樣的都有，這樣的事情，在以前是沒有的，但是上次陛下來了后，就送了好幾次東西過來了。
    “我拿進(jìn)來吧?！背邒叩?，要去接。
    “東西太多了，還是我們送進(jìn)來吧?！蹦切m人說著，就繞過了楚嬤嬤往里走。
    那一瞬間，楚嬤嬤心中狂跳，若是這些宮人看到太后眼神清明……
    她的腦袋發(fā)暈，轉(zhuǎn)頭看去，便見太后躺在床上，背對著她們。
    那些宮人也看不清太后的臉。
    楚嬤嬤頓時覺得提起的心落回原處，松了一口氣。
    宮人們將東西擺好，便出去了。
    楚嬤嬤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連忙將門關(guān)好。
    楚嬤嬤轉(zhuǎn)過頭，太后便已經(jīng)坐了起來，看著她。
    “您……”楚嬤嬤愣了一下。
    “你說本宮癡傻瘋癲，本宮還是先不見人好些。”太后道。
    太后雖然善良，但是能在皇宮活下去，除了當(dāng)初惠武帝的寵愛，太后本身也很聰慧。
    從楚嬤嬤的只言片語，以及剛剛楚嬤嬤的表現(xiàn)出的緊張，她選擇了不將自己的清醒暴露于人前。
    “娘娘，外面都是長公主的人，她們名為伺候，實為監(jiān)視，您變得癡傻瘋癲，也是因為中了毒?！背邒叩?，“幸而得到貴人相助，有一位太醫(yī)開了藥給您吃，您才恢復(fù)?！?br/>     楚嬤嬤說到這里便有些激動。
    幸好有那位貴人，讓太后恢復(fù)了神智！
    她以后除了為太后祈福，還要為那位貴人祈福！
    “貴人是什么身份？”太后問道。
    楚嬤嬤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太醫(yī)院的蘇太醫(yī)是好人。”
    “長公主為什么要對本宮下毒？”太后的眉頭皺起，腦海中隱約閃過什么，卻又想不起來。
    “娘娘，您別想了，您繼續(xù)吃藥，會慢慢想起來的。”楚嬤嬤連忙道。
    太后沒有再想了，看向剛剛宮人送來的那些東西。
    “皇帝這些年什么表現(xiàn)？”太后問道。
    太后說到皇帝的時候，態(tài)度有些冷。
    皇帝小的時候，太后也是很喜歡他的，護(hù)著他長大。
    但是，他登基后，做了皇帝，太后便覺得與他漸行漸遠(yuǎn)了。
    她心中對皇帝有很深的芥蒂，這芥蒂的源頭，無跡可尋，又或許是她忘了。
    她那般喜歡阿擎的原因，其實也是有部分，是因為阿擎很像小時候的皇帝……
    “阿月，本宮好想阿擎啊，本宮的小乖孫啊……”太后低聲囔囔道。
    楚嬤嬤聽著，心中難受的緊。
    可惜小殿下已經(jīng)……
    太后與小殿下已經(jīng)天人相隔，此生怕是沒有機(jī)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