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西夏死書(八)
“互相保護(hù)?!?br/>
月餅右手握拳立于前方,三枚桃木釘夾在指縫,從兜里摸出一卷紗布把拳頭纏了個結(jié)實(shí)。
兵群踩踏積雪前行,隨著周氏兄弟手臂揮舞,猛然加速,雪花飛揚(yáng),陰冷肅殺之氣撲面而至。
我和卓瑪分立月餅左右,三人背靠背呈“品”字狀,擺成應(yīng)對群戰(zhàn)最堅固的陣勢。
短短幾秒鐘時間,兵群像潮水般涌動,我們?nèi)缤ち髦型蛊鸬膸r石,迎接著最慘烈地碰撞。
“嘭!”無聲的撞擊聲響起,兵群疾沖而至,如同袋子中滾落的豆子,瞬間把我們覆沒。
天地間,尸臭、骨粉味異常刺鼻。我無暇他顧,緊貼著月餅、卓瑪后背,揮矛刺向身穿明朝服飾的腐兵。
“斷它們手腿、腦袋,刺穿無用?!痹嘛炞笫肿プ「斐龅母觳?,右拳擊中肘彎,桃木釘刺入、擰轉(zhuǎn),生生把臂骨卸了下來,又將臂骨直接插進(jìn)腐兵眼窩。
“噗嘰!”腐兵眼窩刺出一溜黑血,像斷了電的玩偶,瞬間失去行動力,仰面摔倒。
我受到啟發(fā),矛尖略向上傾斜,從腐兵下巴刺入腦顱,小半截刀尖從顱頂冒出,一團(tuán)棉絮狀的腐朽物涌出。
那一刻,眼前所有的景象似乎變慢了,耳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極端反差讓我感覺很詭異。我清晰地看到一個腐兵搖晃著身體,雙手胡亂揮舞,張開殘缺牙齒的嘴巴,向我咬來。
我蹲身揮矛,切斷腐兵雙膝,腐兵那雙半截小腿兀自插在雪里,上半身“撲通”倒地,手指扣進(jìn)雪地,拖著身體向我爬來。我持矛插進(jìn)腐兵后腦,一股灰氣“噗”地冒出。
我心里有底了,這些腐兵足有三十多個,看著聲勢浩大,只要找準(zhǔn)門道,這都是不事兒。
“魘族就這點(diǎn)兒能耐,難怪幾千年干個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我故意喊了一聲試圖擾亂周氏兄弟心神,“小爺玩?zhèn)€《植物大戰(zhàn)僵尸》都比這個有難度?!?br/>
我喊了這么一嗓子略微分了心神,腿肚子一陣刺痛,才發(fā)現(xiàn)從雪地里鉆出一只腐兵,枯黑的指骨插進(jìn)腿部肌肉,張嘴咬向我的腳踝。我小腿一麻差點(diǎn)失去平衡,正要揮矛斬斷腐兵胳膊,一條白色哈達(dá)飛了過來,卷住腐兵脖子,“咯噔”拽斷。
“小心?!弊楷敵谅暥?,哈達(dá)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沾著斑斑血跡飛起,甩向另一只腐兵,如同柔鋼鍛制的利刃,把腐兵攔腰切斷,敗絮狀的腸子“嘩啦啦”淌了一地。
“天蠶絲?”月餅揮拳橫掃,直接把腐兵臉部劃得皮開肉綻,擰腰側(cè)身擊中向我撲來的腐兵,“你沒事吧?”
“小傷?!碧弁醋屛业哪I上腺素迅速分泌,嗓子燥熱像吞了塊火炭,眼見一只腐兵從月餅身后冒出,急忙挺矛從月餅肩膀上方刺了過去,貫穿腐兵頭部。
哈達(dá)從我們倆之間飛過,靈蛇般連續(xù)纏繞三只腐兵的脖子。卓瑪手腕一抖,哈達(dá)緊收,三顆腦袋飛起。其中一顆腦袋異常執(zhí)著,牙齒開合咬著雪地,一點(diǎn)點(diǎn)向我們的方向蹭著。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聊天。”卓瑪俏臉沾著星星血點(diǎn),平添了幾分英氣,單手過頂手腕飛速旋轉(zhuǎn),哈達(dá)圍著身體盤旋飛舞,徑自殺進(jìn)兵群。
我心說這娘們兒真厲害,今兒算開了眼,見識了什么是真正的女漢子。
受到卓瑪戰(zhàn)意感染,血液燙得血管生疼,我揮矛殺了出去。月餅更像金剛狼附體,在腐兵群里橫沖直撞,大開大闔,木爪掃過之處,腐兵紛紛倒地。
不多時,腐兵群幾乎全軍殆盡。我偷眼瞥向周氏兄弟,兩人各自胸有成竹地背著手,一點(diǎn)不為當(dāng)前戰(zhàn)況擔(dān)心。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暗中提高警惕,以防這兩人再放什么大招,從雪地里冒出勞什子怪玩意兒。
月餅解決了最后幾只腐兵,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魘族,不過如此?!?br/>
遠(yuǎn)山的人影已經(jīng)奔至山谷,卓瑪說他們是“人獒”,時間緊迫我沒來得及多想,此時清晰地看到他們模樣,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十多個人足有兩米高,油膩彎曲的長發(fā)半遮高聳的顴骨,眉骨橫兀凸起,眼睛赤紅,鼻梁極低,鼻頭卻異常圓大,一張闊口噴著熱氣,尖利的牙齒滴著涎水,活脫脫一群站立的獒。
大夯手足并用爬到周氏兄弟腿邊:“爸,叔,咱們敗了?!?br/>
周一平不以為意地笑著,周一和瞳孔忽地收縮:“它們,終于出現(xiàn)了。”
人獒群在周氏兄弟身后三四米距離停住,破破爛爛的狼皮連襟無風(fēng)自動,半裸身體長滿粗硬體毛,肌肉高高隆起,古銅色的皮膚滿是刀槍、獸爪留下的疤痕。
“圣潔雪山,珠母召喚,雄鷹翱翔藍(lán)天,人獒永守賀蘭?!睘槭椎娜碎崧暼粢矮F嘶吼,雙手交叉在胸前,“是誰把我們從沉睡中喚醒?”
卓瑪舉起人皮鼓:“尊敬的人獒之王,我掙脫千年羈絆,今世覺醒。我以人皮鼓的承諾懇求您,請協(xié)助異徒行者完成任務(wù)?!?br/>
人獒們見到人皮鼓,神色激動地捶胸長吼,竟然有幾只人獒當(dāng)場跪地,對著卓瑪匍匐膜拜。
人獒王撥開遮擋眼睛的長發(fā),虎目精光暴射:“千年前,異徒行者使我們恢復(fù)人貌,塵封人皮之骨。我們就此立誓,永遠(yuǎn)遵從持鼓之人的命令。每次人皮之鼓現(xiàn)于人間,必是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這一次,僅僅是完成異徒行者的任務(wù)?”
“那個地方,人類去不了?!痹嘛灲忾_纏著拳頭的紗布,摸出煙點(diǎn)著,深深抽了一口,“我差點(diǎn)死在那里,在這片積尸地的冥雪里埋了三天三天夜才復(fù)原。”
我腦子里冒出了無數(shù)個大寫的問號,要不是當(dāng)下這場景,幾個人像演電影念對白,早就連珠炮問了出來。
人獒王微微訝異,掃視著我們?nèi)耍抗馔T谖疫@里,上下打量:“人類可以去那里,只是你不合適而已?!?br/>
我被人獒王看得渾身不自在,又拿不準(zhǔn)他說的“你”是指我還是月餅,很尷尬地?fù)P手打了個招呼:“人……咳咳,您好。”
人獒王目光由我轉(zhuǎn)向月餅,喉間含混不清:“真像。”
月餅彈彈煙灰:“像什么?”
“這不重要,”人獒王指著周氏兄弟,“他們,敵人?”
卓瑪把人皮鼓別在腰間:“他們只是被欲望迷失了神智的可憐人?!?br/>
“呵呵……”周一平陰森森笑著,“敵人?他們才是?!?br/>
周一和從羽絨服里摸出一方木匣,取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對著人獒群展開,血紅色的文字筆法繁瑣,分明是失傳已久的西夏文字。
“西夏死書,人獒之咒?!敝芤缓透呗暫鹬S即快速地念出了一連串根本聽不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