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黃金家族(十八)
兩具石人身高和我們差不多,顯然出自石刻名家之手,就連手指、衣鞋、頭發(fā)都刻得惟妙惟肖,唯獨面容已被毀去看不出模樣。其中一具依稀是圓臉,另一具的衣服殘留著黃色顏料,和古城紅塵賓館地下密室兩具被毀掉面容的木人驚人相似。
自從莫名其妙擔(dān)任異徒行者以來,這兩個神秘老人如同陰魂不散的幽靈出現(xiàn)在傳說中、現(xiàn)實里,始終驅(qū)之不去。
我原本想依著月餅“既來之,則安之,水落石出的時候自然有分曉”的狀態(tài)不去想這個問題,可是哪有那么容易?99的正常人頭疼腦熱第一反應(yīng)是琢磨什么原因得了病,而不是去立馬醫(yī)院檢查對癥下藥。
更何況圓臉黃衫兩個老人,比病毒更讓我頭疼,哪能假裝不當(dāng)回事?
我實在忍不住了:“怎么這么多黃衫圓臉?千里溝那兩個老人到底是誰?這么大歲數(shù)老不正經(jīng),還玩cosplay?!?br/>
“你說什么?”月餅突然轉(zhuǎn)身,嘴角微微抽動,直勾勾瞪著我。
我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我……我說……這么大歲數(shù)老不正經(jīng)?!?br/>
“下一句?!?br/>
“還玩cosplay?!?br/>
“就是這句!”月餅托著下巴盯著洞頂,臉色忽白忽赤,瞳孔微微擴散,圍著石人踱步。起初走得很慢,隨著眉頭越皺越深,腳步愈發(fā)快疾,幾乎是腳不沾地。雙手更是虛空抓著什么東西,擺出雜亂的扔放動作。
難道月餅又中了某種擾亂心智的機關(guān)?我試探著喊了聲“月公公”,月餅揮手阻止:“別插嘴!再給我十秒鐘時間。”
我摒著呼吸沒敢吭氣,心里有了計較。月餅有個很奇怪的習(xí)慣,當(dāng)他針對某件事情有所發(fā)現(xiàn)時,會把各種線索虛化成實體,類似于科幻片里的高智能4d電腦,通過扔掉無用信息,合并有價值的線索找到答案。
“南瓜,我明白了!”月餅興奮地搓著手,對著石人笑了,“這個局,很有意思?!?br/>
“首先,確定圓臉黃衫真實存在歷史傳說,身份不明;其次,異徒行者相關(guān)的任務(wù)他們都曾經(jīng)出現(xiàn);然后,根據(jù)傳說提供的線索,他們才是解決各類任務(wù)的關(guān)鍵;最后,三坊七巷和千里溝的圓臉黃衫似乎也在幫助咱們完成任務(wù)。”月餅指了指洞頂,表示“圓臉黃衫”出現(xiàn)的位置,“這會對咱們造成一種錯覺,那就是圓臉黃衫一直存在??上麄兒雎粤艘稽c,或者說,太想欲蓋彌彰了……”
月餅對我眨著眼睛,笑容漸漸凝固成沉默。我懂了月餅這番話的含義,心臟簌地一緊,耳膜“嗡嗡”作響,卻能清晰地聽到汗毛根根豎起的聲音。
“圓臉黃衫確實存在,卻不是他們倆?!蔽已柿丝谕履?,如同吞了火炭,干裂灼痛,“紅塵賓館地下密室的木人、這里的石人,都被毀掉面孔。根據(jù)形貌衣著,這才應(yīng)該是真正的圓臉黃衫。這兩個是cosplay,喬裝打扮成他們?!?br/>
“假冒的在三坊七巷提供線索,那時咱們覺得圓臉黃衫很神秘,思考重心自然在完成任務(wù)上面。直到這次,假冒的再次出現(xiàn),提前拿走了任務(wù)線索,還把石人的面容毀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月餅頓了片刻,眼圈微紅,“徐老說‘太像了’,是否說咱們長得很像圓臉黃衫?他還沒說出最后的秘密,萬莫和阿……阿華就……”
我想起李文杰異化成人魚之前沒有說完的話:“異徒行者、八族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在阻止咱們知道他們是誰?!?br/>
“我還有個更可怕的想法,”月餅微微揚了揚眉毛,低著頭冷笑,“異徒行者是假的,圓臉黃衫才是真的。”
其實,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我對圓臉黃衫和我們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早已心中有數(shù),之所以忽略不想,是因為還缺少完全證實的契機,所以月餅地推斷我完全能接受??墒菤v朝歷代寫在族譜里的異徒行者全都是假的,圓臉黃衫才是真的異徒行者,我無論如何接受不了。
說到底,異徒行者都是有名有姓、真實存在于歷史里的人;圓臉黃衫只存在于傳說異聞里。退一萬步講,就算長得我們一個模樣,那又能證明什么?難道我們真的完成終級任務(wù)之后穿越了?回到過去布置這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的任務(wù)折騰自己玩?反正我沒這么好的閑情雅致,這不是腦子有病么!
“假冒的應(yīng)該屬于八族,他們也是兩個人,試圖完成任務(wù)?!痹嘛炆駪B(tài)有些疲憊,斜靠著石人,“設(shè)想一下,任務(wù)因為某種原因,只能兩個人完成。于是每個年代,八族選出兩個精英與真正的異徒行者、也就是圓臉黃衫爭奪任務(wù)。有些任務(wù)八族無法完成,只能在圓臉黃衫即將完成時出手爭搶,或者給他們提供線索完成某些任務(wù)。這像不像假冒的和咱們之間發(fā)生的事情?”
一語驚醒夢中人!月餅的分析確實有道理。可是月野、小慧兒、杰克、天殺的黑羽為什么也要牽扯進這些事?我想了好幾種可能性,每種可能似乎都不靠譜,細想又都存在著必然性,不由心頭煩躁,沒來由冒出一身熱汗。
“月餅,如果按照你所說……”我被一件事情驚得說不下去了。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我隨意走了幾步,此時正巧走到月餅和石人的側(cè)面。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這個角度看,月餅和那個石人的感覺實在太相似了,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怎么了?”月餅察覺我神色有異,以為身后有什么東西,扭頭看了過去。
我的心一哆嗦!月餅側(cè)臉的某個部位有個很不明顯的生理特征,而石人側(cè)臉相同位置,也有同樣特征。
這絕對不是用巧合能解釋!
一時間,我仿佛看到石人的被毀掉的臉長出疙疙瘩瘩的碎石子,擠壓碰撞著互相糾纏,石屑紛紛落下,漸漸隆起一副清晰的面孔,正是月餅的模樣。
“咦?”月餅指著橫溝對面的石人,“南瓜,那個石人的左……”
月餅話音未落,石洞“咚”的一聲悶響,地面如同驚爆的海平面起伏顛簸,拳頭大小的碎石塊“噼里啪啦”砸落。我立足不穩(wěn),堪堪躲過一塊擦著鼻尖落下的石頭,肩膀還是被另一塊石頭砸中,手臂像是觸到了強烈電流,瞬間失去知覺。
“咚!”又一聲悶響,洞壁隨之顫動,裂開無數(shù)條手指粗細、閃電狀裂縫,由地面迅速延伸至洞頂。
澎湃的水聲從洞內(nèi)深處震出,第三次悶響過后,一聲凄厲的獸吼貫徹石洞,回聲震蕩,耳朵像塞了團棉花,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
也許是聽力受到限制,其他感官變得分外靈敏。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股潮濕腥膻的空氣從裂縫涌出,洞壁突起的石塊抖個不停,“啪啪”震落,無數(shù)道水柱疾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