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鐵婆婆(五)
難道這里有具女尸,碰巧埋在了“聚煞之地”尸變了?正胡思亂想著,沒留神女孩停住腳,我滿打滿撞個正著。沒想到女孩看著干干瘦瘦,居然還挺有彈性。女孩不是很在意,壓低了聲音:“婆婆脾氣不好,見到她不要亂說話?!?br/>
黑暗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我臉紅,只顧忙不迭點著頭。
“站這兒別動。”女孩交代了一句徑自往前走,隱隱能看到她在墻壁摸索,不多時亮起了一串奇怪的綠色茫點。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見茫點的光芒越來越盛,邊緣迸出一道道綠線,相互貫穿,組成了一副奇異的圖案。
我全身如同通了電流,“簌簌”發(fā)麻!這個圖案,分明是月餅平時用來鎮(zhèn)不干凈東西畫的“鬼符”!
潮濕的墻壁從內部響起“嗡嗡”的聲音,像是一窩馬蜂被禁錮在里面,四處亂撞著要飛出來。女孩雙手舉過頭頂,整個人緊貼著墻壁念念有詞的吟唱,怪聲好像受到了召喚,隨著女孩的吟唱聲越來越響,在地洞里回蕩,漸漸匯成凄厲的慘叫。無數道灰氣從綠光里冒出,裹著“嘶嘶啦啦”的聲音,漂到洞頂,探出一根根絲狀的須條,糾結纏繞成人的形狀,慢慢飄落,立在洞中,茫然的四處游蕩。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不干凈的東西,不但沒有恐懼,反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我正奇怪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女孩說道:“進來吧?!?br/>
我這才發(fā)現,墻壁變成了一道綠色的類似于肉膜的東西,女孩站在里面對著我招手:“屏住呼吸,不要有雜念,就當眼前什么都沒有?!?br/>
猶豫了片刻,我邁步走了過去。墻壁越來越近,我的鼻尖碰觸到壁面,“?!钡囊宦?,幾股輕微的吸力拉扯著我的身體,融了進去。女孩滿意的笑著:“婆婆說的沒錯,你果然能穿過‘鬼符之墻’?!?br/>
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水中,每走一步,身體都能感覺到水波帶來的阻力,正想問個明白,突然腳下一空,好像踩進了坑洞,巨大的吸力卷著我的腿,猛地往坑洞里抽去。我用力一掙,反而加快了吸引力,只覺得五臟六腑全被吸到肚子里,全身縮成一團,順著坑洞滾了進去。我什么也看不見,身體不停地旋轉,腦漿在顱腔里震來蕩去,險些被震成糨糊。不知道過了多久,腰部傳來撞擊的劇痛,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我勉強睜開眼,所有的景象都在旋轉,模模糊糊看到有個奇怪的東西堆積在不遠處。
“南曉樓,你終于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胃部陣陣抽搐,忍不住吐了起來。
“如果我能出去就好了,也不需要你受這份苦?!?br/>
我擦了擦嘴角,強烈的暈眩感逐漸褪去,這才晃晃悠悠站起身,順著聲音望去。
“??!”我一聲慘叫,雙腿一軟,“噗通”坐倒,身體每個器官因為極度的恐懼,幾乎要爆裂!
數十個光禿禿的人陷在起碼半個籃球場大小的粉紅色肉坨里面,伸出沾滿粘液的胳膊,用力撐著向外掙脫。當他們把上半身擠出來的時候,手又陷進肉醬,整個人慢慢被肉醬吞沒。不多時,盤布著蚯蚓粗細暗綠色血管的腦瓢再次冒了出來,把肉坨的薄膜頂破,嘴里往外淌著爛乎乎的肉汁,“咿呀咿呀”嘶叫著向外爬著。遠遠看去,這些人就像是從肉坨里生出的孩子,卻始終掙脫不了束縛。
“南曉樓,你終于來了?!比廑缋飩鞒隼掀牌诺穆曇?。
我又向后退了幾步,確定完全脫離了肉坨的覆蓋范圍,才忍著惡心在那群“人”里面尋找?!叭藗儭钡芍野咨难壑樽樱佑昧Φ膾暝?,怪叫著伸出手,好像在向我求救,又像是沖我打招呼。
我心里越來越毛,卻始終沒有發(fā)現那個白發(fā)婆婆。就在這時,肉坨頂部“咕嘟咕嘟”冒著足有籃球大小的油膩膩氣泡,倒像是一鍋肉湯煮沸鼓著油泡,地洞里頓時充斥著潮濕的腥臭味。
隨著氣泡紛紛爆裂,大片的肉塊兒噴出,“噼里啪啦”落下,層層疊疊堆積著在肉坨頂端。掙扎的“人們”突然慘叫著,身體像是被抽干了油脂,僅剩一層油皮包著骨架,瞬間被吸進肉坨。我看的心臟生疼,就在這時,一叢白發(fā)黏掛著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肉粒,從肉坨里面鉆了出來,像無數條蔓藤,扒著墻壁往上延伸,如同繃緊的棕繩,打著顫用力往外拽著什么東西。
“嘩啦!”肉坨像鑿開泉眼的噴泉,噴涌著肉漿。白發(fā)的外拽力道更加猛烈,“砰砰”斷了無數根,軟塌塌的耷拉在墻壁上面。足足過了半分多鐘,肉漿終于不再噴涌,沒有被扯斷的白發(fā)紛紛垂下,覆蓋著肉坨,慢慢回縮。
“沒想到我能活著見到你,”肉漿里,一個白發(fā)婆婆探出身子,睜著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雖然我死不了?!?br/>
從我的角度無法看到她的身體,只能看到她的雙手陷在里面拔不出來,每當她用力抬起頭,脖子就會連帶著許多糨糊狀的肉絲,倒像是和詭異的肉坨長在了一起。
“南曉樓,20年沒見。當年那個嬰兒,已經長成小伙子了?!?br/>
“你說什么?!”
“嗬嗬,你和小慧兒是我最不后悔的選擇?!?br/>
“婆婆,今天的食物來了。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犯下五罪的人?”
正當我心神劇蕩之際,許久沒有出現的女孩背著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出現在洞里。白發(fā)婆婆“嗯”了一聲,女孩把醉漢放到肉坨邊上,那些光禿禿的怪人們突然又鉆了出來,抓著醉漢的手腳撕扯著,身體“咯吱咯吱”響個不停,醉漢突然疼醒了,凄慘的尖叫。
一聲類似布帛撕裂的悶響,醉漢被生生扯斷了四肢,殘存的身體像高壓水槍,不停的向外噴著血水,有幾滴濺在我的臉上,微熱中帶著刺麻。
那幾截斷手斷腳被怪人們爭來搶去,張口咬下,不多時就變成了幾根長短不一的骸骨。怪人們砸吧砸吧嘴,滿足的咧嘴笑著,緩慢的退了進去,只在肉坨表面留下了一張張笑容詭異的臉。婆婆的白發(fā)爆長了數米,卷起醉漢的身體,拽到身邊,接著是一陣讓人牙酸的咀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