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鬼發(fā)(五)
我和月餅繞了兩條街,結(jié)果丫目光爍爍東張西望,就是不吭氣,我一肚子問號冒不出來,憋得渾身難受。又擔(dān)心柳澤慧的安危,催促著月餅趕緊找人,月餅抿著嘴擺擺手,示意我別著急。
我一時氣結(jié),心說月餅?zāi)阊镜搅隧n國也不用學(xué)偶像劇里的長腿歐巴擺出一副高冷模樣好不好?除了我一個熟人,擺給誰看呢?月餅瞇著眼觀察著街上的行人,突然盯著對面走來的一群女留學(xué)生,嘴角揚起一絲透著邪氣的笑容,迎面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嗨,美女們,今晚有空么?”
女生們“嘻嘻哈哈”笑著,和月餅打情罵俏好一會兒,用手機互留了聯(lián)絡(luò)方式才告別。其中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生踮著腳扶著月餅肩膀嘀咕了幾句,紅著臉跑了。
月餅喜氣洋洋揮著手,我戳在旁邊狠狠抽了幾口煙:“月餅,敢問咱們這是去救人還是約炮?”
“約炮也沒你什么事兒?!痹嘛炓猹q未盡的摸著肩膀,“那個女孩頭發(fā)真柔軟?!?br/>
“你能不能正常點?”我摸不清月餅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這才幾天不見怎么就成了這個德行?看來政治課學(xué)的“腐朽的資本主義社會就是個大染缸”這句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我很正常?!痹嘛灁科鹦θ?,從肩膀上拈起一根頭發(fā),摸出火機點著。微紅色的頭發(fā)“嗤嗤”燃燒,一縷黃色煙霧升起,發(fā)梢的火苗泛著奇異的藍綠色。
頭發(fā)很快燒盡,月餅?zāi)笾l(fā)灰在指尖捻成灰,低頭聞了聞,又用舌尖舔了舔,吐了幾口吐沫,摸出艾草含在嘴里,順手遞給我一片。
月餅用力拍著我的肩膀:“南瓜,我有個想法,現(xiàn)在不敢確定。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不是不想告訴你,現(xiàn)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br/>
我鄭重點著頭:“月餅,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直接說就行,不用拿出把我肩膀拍碎的力氣證明清白。”
月餅揚了揚眉毛,又拿出一個眼藥水瓶,往左眼里滴了幾滴,閉著眼轉(zhuǎn)動眼球,好半天才紅著眼睜開:“滴!”
“我不近視?!蹦弥鬯幩?,一股咸腥味頂?shù)梦抑狈次浮?br/>
“滴了就知道了?!痹嘛炌稚系男腥?,臉色越來越冷。
兩滴液體入眼,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沒有想象中的刺痛感,反而溫潤的很舒服,眼球涼絲絲很清爽。
再睜開眼的時候,月餅指著行人們,示意我自己看。
我順著看過去,失聲問道:“它們是什么???”
整條街的女人們留著長長的頭發(fā),夜風(fēng)吹過,后腦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飛散。露出一張張灰白色的人臉,相互之間“悉悉索索”交談著。女人們絲毫沒有察覺,談笑著結(jié)伴而行,每個女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的如同貼了面膜。一層淡淡黑氣從印堂向外冒,黑色瞳孔越來越白,整個眼球變成了死魚肚的白眼珠。她們張嘴說話時,呵出的氣體遇到冷空氣,聚成類似人形的白色霧氣,慢慢散開,落到高聳的胸前,再次融進身體。
“牛眼淚,能看到不干凈的東西。這些人,中了發(fā)蠱!”月餅摸出兩枚桃木釘,用手指夾住,“走吧!我明白了。南瓜,觀察街道走向?!?br/>
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努力不看街上那些腦后長著人臉,被陰氣附體的女人們,深吸口氣靜了靜心,掃視著每條街的方位。
這條十字路口,搭配路旁建筑,居然是按照“四方神獸”位布置的!我默算著東西兩條街的距離,青龍居?xùn)|朱雀居西,以三為基數(shù),兩方相隔大約二十七米;玄武居南白虎居北,以二為基數(shù),兩方大約相隔十八米,偏巧在“二”“三”的距離,安著消防水龍頭、電線桿、垃圾桶,把整條街布成了“陰氣聚尸”的格局。
這種格局的布置,再配以陰物放置人身。入局之人會被陰氣侵體,陽氣流失,經(jīng)過七七四十九天,變成陽尸。
“生門在哪”月餅摸了摸鼻子,指縫里夾著桃木釘,很有金剛狼的造型。
“青龍,東方?!蔽椅丝跉?,寒氣炸得肺有些疼。
“那死門在西?”
“不,這個格局顛倒了陰陽,生門即死門。”我指著從東邊走過來的女人們,“她們越往里走,陽氣消的越快。”
“一年沒見,南瓜你這手藝居然沒生疏?!痹嘛炗贮c了根煙,狠狠吸了幾口,“走,跟在我后面,”
我覺得好像哪里不對,走了幾步,突然頓住腳:“月餅,你再重復(fù)一遍剛才說的話?!?br/>
月餅回頭奇怪地看著我:“好話不說第二遍。”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每說出一個字,嗓子都如同吞進一個刀片,割裂著喉嚨。
“我剛才說,一年沒見,南瓜你這手藝居然沒生疏?!痹嘛灴吹轿颐嫔粚?,收起笑容一字一頓說道。
我腦子一陣暈眩,伸手扶著墻,雙腿還是撐不住力,重重跪在地上。堅硬的地面幾乎把膝蓋骨跪裂,我手撐著地,大口喘著氣。地面的涼氣透過掌心鉆進血管,幾乎把血液凍住。我全身冰冷,控制不住的打著哆嗦。
“南瓜,我剛才看到你,真的很高興。眼前的事情沒有解決,我需要控制情緒,我希望你也能做到。那天我落進海里就向你的方向游,海浪翻起把我壓進海底,再鉆出海面你已經(jīng)不見了。我漂流了幾天,被洋流帶到一個島,生活了一年。二十多天前被路過的韓國游輪救了,就這樣來了韓國。至于為什么遇到月野和黑羽,過程很復(fù)雜,現(xiàn)在沒有時間講。說實話,我真的以為你死了。這一年,我一直在后悔,不該叫你去印度。直到半個月前黑羽發(fā)現(xiàn)你居然也在韓國,我們當(dāng)時正在處理一件事情,所以我沒有見你,暫時隱藏身份。我知道這么說你很難理解,你一定要相信我?!?br/>
我靠著墻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月餅。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動,能看出強壓著情緒。我完全相信月餅說的話,可是我也意識到幾個很可怕的問題。
一、月餅也漂流到一個荒島,獨自生活一年。那么和我在荒島
上生活的月餅是誰?
二、月餅也是被韓國游輪救了,和救我的游輪是同一艘?船長給我的ipad里面并沒有月餅,我身邊的月餅是誰?
三、為什么失事游輪的新聞里會有我們倆的名字?
我用力甩著頭,心里越來越害怕:難道月餅已經(jīng)死了?我的精神世界里幻化出了一個虛擬的月餅?而我已經(jīng)瘋了,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耀眼的車燈筆直地射了過來,響著聒噪的喇叭飛馳而去。行人們紛紛躲閃,不停地咒罵。我被噪聲驚得回過神,車燈的余光照著對面路邊店的玻璃,映著一個消瘦的高個男子,一個坐在地上的男子。
我和月餅。
“月餅,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月并沒有回答,抿著嘴摸了摸鼻子。
“就是你突然發(fā)現(xiàn),”我苦笑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曾經(jīng)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幻覺?!?br/>
月餅顯然不明白我的想法:“南瓜,請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見你,沒有了解這一年多你在哪里,而是選擇了這個根本沒時間解釋的時候出現(xiàn)。這一切都不是幻覺,我是真實的?!?br/>
我突然又有個奇怪的想法:或許,這一年多其實我一直在月餅身邊,只不過我已經(jīng)死了,只?;昶橇粼陉柺馈T嘛炛圆桓嬖V我,是想通過什么辦法讓我活過來。
我現(xiàn)在是一個鬼!
手機鈴聲響起,月餅接通,“嗯”了幾聲迅速掛斷,把我拽起來:“月野那里已經(jīng)確定了,他們正在控制局面。不管你有什么疑問,現(xiàn)在不是扯淡的時候!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