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姚廣孝的安排
次日清晨,仁智殿外。</br> 諸多皇子,皇孫,文武百官,一襲白服,披麻戴孝,依次列排站立。</br> 待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開啟宮門后,徐徐而入。</br> 當(dāng)然,進(jìn)入的是只有諸皇子皇孫,文武百官除了極少部分,是沒有資格進(jìn)入仁智殿哭喪的。</br> 哭喪源自于周禮,在太子薨逝期間,還有諸多復(fù)雜繁瑣的條例。</br> 如百日內(nèi)禁止嫁娶,祭祀,禮樂。</br> 這是針對整個大明國內(nèi),所以太子薨后,還需要一段時間昭告天下。</br> 包括一些死刑犯的斬首,都會被推遲。</br> 假如是運氣不好,正好是嫁娶的時候遇到。</br> 不好意思,新娘可以直接回去了。</br> 若是已經(jīng)到了洞房花燭。</br> 那也不好意思,有請新娘回家,一個月后再定時辰走一遍流程吧。</br> 這樣的情況是肯定會遇到的,畢竟大明如此廣闊,除了一些不是太好的日子,基本上可以說每天都有人嫁娶。</br> 最有意思的是。</br> 如太子朱標(biāo)薨是四月二十五,但由于信息的傳遞,可能有些地方到了五月初才能收到消息。</br> 可能就有人在四月二十六日,便是收到消息之前,就已經(jīng)拜堂成親入洞房,結(jié)束了整個儀式。</br> 那這怎么辦呢。</br> 很簡單,推倒重來。</br> 新娘回家等著,計算一下時間,七七四十九天后,再走一次程序。</br> 如若不然,還強行留在家里。</br> 一旦有人舉報,便是大不敬之罪。</br> 本來是紅喜事,很快就可以變成白喜事了。</br> 在大明這個時期,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而是真真切切如此。</br> 事關(guān)皇室尊嚴(yán),任何一點細(xì)節(jié)都容不得半點褻瀆。</br> 此刻,仁智殿內(nèi),一眾皇子皇孫,哭得撕心裂肺。</br> 長兄如父,這個事情哪怕心里不悲傷者,演都要演得逼真,哪怕干嚎都行。</br> 對于大部分的皇子來說,還是相當(dāng)真心的。</br> 畢竟大哥朱標(biāo),確實是個極好的人,庇護(hù)他們多年。</br> 對于諸多皇孫,或者年紀(jì)比較小的皇子來說,可能就是做個樣子了。</br> 不過朱元璋冷冷的站在靈柩的旁邊看著,換誰都能哭得出來。</br> 尤其是如六部尚書等一系列高官大臣們,哭得甚至比皇子皇孫還要來得肝腸寸斷一些。</br> 那完全就是一個真情流露,其中夾雜著朱元璋目光的壓迫。</br> 或許還有因為朱標(biāo)本身對于文官也比較親近,這般病逝后,也不知道將來如何。</br> 即使是朱棣,看到父皇朱元璋的模樣,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兩下。</br> 眾所周知,能夠壓制住朱元璋的,只有兩個人。</br> 一是馬皇后,二是太子朱標(biāo)。</br> 朱元璋的性格,到了晚年后猜忌多疑,性格也是越發(fā)嗜殺。</br> 現(xiàn)在兩個人都走了,站在靈柩旁邊的朱元璋,眼神里透露出極為明顯的癲狂和痛苦。</br>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人敢于招惹。</br> 朱棣目光低垂,看到朱元璋的下首位,朱允炆并未向其他皇孫一般,而是單獨列于旁邊跪拜。</br>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朱棣,心中的冰冷一下子壓制了大哥薨去的悲傷。</br> 這一幕也被很多人見到,這顯然是個非常明顯的訊息。</br> 代表著朱元璋心中的選擇。</br> 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現(xiàn)在已然有些老態(tài)龍鐘了。</br> 安靜的站在那里,神色平靜,目光深邃。</br> 但每個人都能看到陛下的哀傷。</br> ......</br> “咱大妹子走了,如今咱兒子也走了,你說老天為什么要如此待咱,是咱做得不夠好嗎。”</br> 豐天殿附近的某庭院,朱元璋和湯和對立而坐,也只有在這等老年朋友面前,他才可以盡情的說出心中所想。</br> 湯和是明初少有的幾個能善終的老臣,跟朱元璋一同長大,算是發(fā)小。</br> 甚至于朱元璋的發(fā)跡,很大意義上湯和有大功勞。</br> 朱元璋能夠加入紅巾軍,是因為湯和的寫信邀請,在朱元璋一無所有投奔湯和的時候,湯和已經(jīng)是紅巾軍千戶了。</br> 然而當(dāng)時的湯和,哪怕朱元璋寸功為立,都將朱元璋捧在很高的地位,</br> 甚至于在朱元璋得到郭子興賞識后,湯和不僅沒有半分妒忌,還甘愿忠心耿耿的追隨。</br> 不過還能夠坐在朱元璋面前,湯和本身也是謹(jǐn)慎小心,淡泊名利,才能躲過劫難。</br> 聽著朱元璋的感嘆,湯和很是聰慧,并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而是一聲重重的嘆息,隨后為朱元璋倒?jié)M杯中酒。</br> 朱元璋一口喝完,看著日落的夕陽,聽著遠(yuǎn)處的哭喪和頌經(jīng)聲,不知不覺中早已經(jīng)老淚縱橫。</br> 湯和始終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搭在朱元璋的手背上,予以安慰。</br> .......</br> 夜,京師燕王府。</br> 此時的朱棣,臉上的悲傷早已消散,從小就在戰(zhàn)爭軍營中長大的他,對于生死司空見慣,自然不會過多悲傷。</br> 現(xiàn)在的他,臉上完全是一片陰霾,瞎子都能看出此刻燕王的心情極為不佳。</br> 正常人都會以為,這是太子的緣故。</br> 只有姚廣孝知道,這是因為皇位。</br> 屏退四周后,朱棣沉聲說道:“父皇看來已然是下了決心,要立朱允炆那小子為太孫了。”</br> 姚廣孝道:“殿下,看來關(guān)于朱英的事情,已然是刻不容緩了。”</br> 聽到這話,朱棣反而有些猶豫的問道:“父皇的錦衣衛(wèi)偵查能力極強,你確定能瞞過去?”</br> “若是被發(fā)現(xiàn),恐怕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br> 聽到這話,姚廣孝卻是有些自信的說道:“朱英此子的身世,在貧僧看來,是完全有地方可以值得發(fā)揮。”</br> “貧僧了解到,朱英不過五歲時,便是已經(jīng)隨其父出門行商,在回去時已然是五年后了。”</br> “這其中自有文章可做,陛下察覺朱英后,定會派人調(diào)查,貧僧已然安排人散播一些言論。”</br> “以陛下多疑的性子,肯定會所有懷疑,想要完全捏造自然不可,不過便是這般真真假假,才最為容易讓人相信。”</br> 燕王朱棣微微點頭,涉及到錦衣衛(wèi),這些事情朱棣自然不能派自己的手下前去,因為太過于惹眼。</br> 很容易就能被調(diào)查出來。</br> 這等事情一旦扯上關(guān)系,以朱元璋的性格,極有可能會直接把朱棣召回京師,便是跟現(xiàn)在的秦王朱樉一般。</br> 那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br> 而姚廣孝去處理這些事情,便是最好不過。</br> 微微思索一番后,朱棣神色平靜的說道:</br> “看來得想個法子,讓朱英被父皇發(fā)現(xiàn)。”</br> “如此一來,本王才有機會可言。”</br> 姚廣孝回道:“殿下放心,這等事情便是讓貧僧來安排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