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錢莊擠兌,京師風(fēng)波
    “大孫,你想好了要這樣做嗎。”</br>  朱元璋輕輕放下小文承,旁邊的蔣瓛立即過來接手。</br>  馬上就三歲的小文承,按理說應(yīng)該跟嚒嚒,太監(jiān)更為親密。</br>  然而實際上小文承更喜歡跟蔣瓛這樣的侍衛(wèi)一起玩耍。</br>  朱英看著小文承跟蔣瓛笑嘻嘻的走遠,點了點頭說道:“爺爺,這個事情是我之前就一直想做的,我也明白,這確實會給大明帶來些許動蕩。”</br>  “但是目前是最好的時機了,如果錯過了,我相信以后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br>  在以往大孫提出任何政策的時候,朱元璋都會毫不遲疑的答應(yīng)。</br>  但是在這次上,朱元璋卻陷入了深思。</br>  畢竟這次大孫提出的事情,影響到了太多人的利益。</br>  說太多人都有些少了,這幾乎是牽扯到了整個富裕階層。</br>  錢莊。</br>  朱英方才所說的,便是要取消大明內(nèi)所有的錢莊,將錢莊把控在朝堂的手里,取消民營,改為官營。</br>  錢莊最早是從唐朝李世民的貞觀之治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得非常的純熟。</br>  尤其是隨著大明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錢莊的需求量也開始變得更大起來。</br>  錢莊嘛,這就跟后世的銀行差不多,存錢取錢的地方。</br>  但是錢莊所涉及到的階層,幾乎是涵蓋了整個富裕階層。</br>  現(xiàn)在很多吃到了大明時代紅利的家族,賺取到了大量的錢財,他們自然不會想著把錢藏入到地庫里,更多的是想辦法如何讓錢生錢。</br>  甚至是在需要大量錢財投資買賣的時候,怎么才能快速拿到更多的錢財。</br>  大明如今大量的錢莊如同是雨后春筍一樣開花,良莠不齊的同時也有很多錢莊名聲極大。</br>  一些老字號的錢莊,在信譽和名聲上甚至是超過了皇家錢莊,哪怕是在這里面有著朝廷的背書。</br>  朱元璋很清楚,如果能取消民間錢莊,全部歸為朝廷經(jīng)營的話,這里頭所帶來的利潤,簡直是難以想象的。</br>  可同時,在這個時候民間錢莊全面禁止的情況下,對于大明的經(jīng)濟,會產(chǎn)生很大沖擊。</br>  說得夸張一點,甚至整體的民心都會有所動蕩。</br>  “大孫就不怕好不容易經(jīng)營起來的名聲,在這個時候毀于一旦嗎。”朱元璋問道。</br>  他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很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br>  每個當(dāng)?shù)氐腻X莊,幾乎都代表了當(dāng)?shù)氐貐^(qū)富裕階層的聯(lián)合。</br>  這里面涉及到了官員,家族,大戶,地主豪紳。</br>  這些人完全可以代表普通百姓,是民心的體現(xiàn)。</br>  這件事嚴(yán)重的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br>  最關(guān)鍵的在于,幾乎所有的錢莊,都是不可能平賬的。</br>  散戶們存進去的錢財,基本上都會被這些錢莊后面的大股東用借貸方式抽走,然后做自己的買賣。</br>  如果朝廷禁止私有錢莊的開設(shè),那么這些錢莊必然會發(fā)生擠兌事件。</br>  沒有一家錢莊,可以承受住這樣的擠兌,這必然要牽扯到方方面面,這錢莊后邊牽扯的大量人員,甚至極有可能導(dǎo)致破產(chǎn)。</br>  在這樣的情況下,必然是民生動蕩,甚至于不少人會歇斯底里的抵抗這個政策。</br>  “我的名聲,其實無所謂,也不是那么在乎。”</br>  “真正幫助我穩(wěn)固皇權(quán)的,是兵權(quán)。”</br>  “我很清楚這里頭存在多大的阻力,但是真的就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了,拖得越久,反而是越發(fā)不容易辦成此事。”</br>  “民間錢莊吸取了我大明太多的錢財,當(dāng)今大明十成財富,高達八成是掌控在別人手中,而非是在朝廷的手里,這樣的情況對于整個大明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br>  這個很大的隱患。</br>  現(xiàn)在的大明,正在盛開著資本萌芽花朵,迅速攀升的經(jīng)濟,讓大明的錢財瘋狂上漲。</br>  最近這兩年,朝廷工業(yè)化布局不斷展開,商人的地位正在不斷的上升。</br>  按照現(xiàn)在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必然會出現(xiàn)一批富可敵國的商人存在。</br>  朱英可不想以后的大明,淪為資本掌控。</br>  那么就只能將資本關(guān)入到牢籠之中才行。</br>  錢莊,便是目前的攔路虎。</br>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決定,說起來才是因為關(guān)祥海的緣故。</br>  香港牙行那里產(chǎn)出了大量的黃金白銀,這里頭的大頭,當(dāng)然是被官吏給貪污掉了。</br>  追究起來算的話,這些錢財多數(shù)是流入到了關(guān)祥海的手里。</br>  但是錢財?shù)娜ハ颍緹o從查起。</br>  朱英已經(jīng)猜測出來,肯定是存在了某個錢莊,甚至是投資了某個錢莊。</br>  從關(guān)祥海的例子來看,朝廷對于貪官贓款的追蹤,將會越發(fā)的困難。</br>  寶鈔提舉司最近這兩年印刷出來的寶鈔,比之前大明二十六年加起來都要多。</br>  當(dāng)然,國庫的儲備金是很足的,敢這么大量印刷,就是因為黃金白銀太多了,所以寶鈔也必須跟上。</br>  寶鈔提舉司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比之先前已然擴大了十倍多,為的就是跟上印刷的節(jié)奏。</br>  錢莊官營的好處太多了。</br>  從大的方面來說,相當(dāng)于收入大幅度提升,往后的國庫幾乎很難有缺錢時候。</br>  更好的宏觀調(diào)控整個大明經(jīng)濟發(fā)展,在賦稅,貿(mào)易多方面有著更強更精準(zhǔn)的掌控力。</br>  從小的方面來說,保障了百姓的利益,官方背書的情況下,皇家錢莊自然不存在破產(chǎn)跑路。</br>  現(xiàn)在市面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以高利誘惑散戶存錢,然后卷錢跑路的情況發(fā)生。</br>  在北方搞個錢莊騙局,然后跑路到南方。</br>  受到信息傳播的影響,于現(xiàn)在的世道很難說抓到真兇。</br>  即便是抓到了,這錢款也很難有所追回。</br>  朱元璋想了想說道:“你說的這些確實如此,錢莊官營的事情,看來是必須要進行的。”</br>  “倘若咱在這里的時候,還不能把這個事情搞定下來,往后這些后世子嗣,估計是更加不可能了。”</br>  “指望他們,還不如就咱爺倆把這個事情敲定下來。”</br>  “不過咱覺得動作不能這么快,可以先放個風(fēng)聲出去試探一下,看看會有多大影響,同時也可以給百姓們一個準(zhǔn)備,讓他們先把錢都存入咱的皇家錢莊里,避免損失太大。”</br>  “這個事情,就暫時不要放到朝會上說了。”</br>  朱元璋顯然想得很是通透。</br>  縱觀歷朝歷代,基本上中央集權(quán)最為強勢的時期,一般就是在開國時候。</br>  后邊的君主,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在走下坡路。</br>  中間自然會有幾個那么不錯的,但很多事情不要把希望放在子嗣之上。</br>  有什么難啃的骨頭,就先自己啃掉。</br>  尤其是如今的大明,朱元璋覺得在爺孫倆聯(lián)手的情況下,大致沒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到的。</br>  朱英說道;“這消息不能放在邸報上,刊登邸報的話,就相當(dāng)于是決定了,同樣會引起大的恐慌。”</br>  “我先把消息擴散到各商會之中,包括是治安司那邊也不錯,先看看反響如何。”</br>  朱元璋點頭道:“那便觀察著。”</br>  .....</br>  京師作為大明的權(quán)力政治中心,任何消息都會迅速擴散。</br>  不僅是所有其他小國使臣都集中在這里,稍微大點的商會都會在京師有駐地。</br>  為的就是更好的了解朝廷的消息。</br>  掌控最新的政策方向,才能賺取到更多的錢財。</br>  而朝堂準(zhǔn)備錢莊官營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師傳播起來。</br>  “這..這不可能吧,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要出大亂子,朝廷應(yīng)該不會這么做吧。”</br>  “有什么不可能的,消息可是從平安茶樓那邊傳出來的,我聽說治安司的很多差役,現(xiàn)在都在其他錢莊取錢呢,然后轉(zhuǎn)身就存入皇家錢莊。”</br>  “如此說的話,咱們也得是想辦法把錢快些取出來,要不然等到朝廷頒布這條法規(guī)的時候,再想取錢就難了。”</br>  平靜的京師頓時風(fēng)起云涌。</br>  對于所謂的小道消息,官府這邊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尤其是在治安司這塊,更是許多人員快速從其他錢莊進行取錢,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一般。</br>  因為南京城人口急速飆升,為了更好的維護京師的治安,大量的治安所在南京城內(nèi)設(shè)立。</br>  幾乎每兩三條街道,就會有一個治安所出現(xiàn)。</br>  對于住在京師的普通百姓來說,接觸最為頻繁的衙門,自然就是治安司了。</br>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說鄰里糾紛啥的,小偷小摸啥的,基本上都是由治安司進行處理。</br>  他們的動向,百姓們當(dāng)然最為關(guān)注。</br>  “李爺,你倒是跟咱們說一下,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家都在坊間這塊討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如此之大的事情,這可是關(guān)乎到大伙的血汗錢吶。”</br>  “若是真有風(fēng)聲不對的地方,你可不能是瞞著大伙。”</br>  京師坊間的治安所內(nèi),十來個大爺大媽都趕了過來,向著值班的差役詢問。</br>  “對呀對呀,咱們都是小老百姓,每日辛辛苦苦就賺那么點寶鈔,眼看著兒子都要找媳婦了,若是出了事,可就真的全完了。”</br>  “哎喲誒,我的那些棺材本可全都壓在里頭了,李爺你不能這么對咱們這些街坊啊。”</br>  “就是就是,李爺你就告訴咱們這些老家伙吧,多少也透露個消息。”</br>  十來個人七嘴八舌的,李三感覺腦袋都大了一圈。</br>  別拿差役不當(dāng)官。</br>  對于底層百姓來說,差役可是吃官糧的,稱呼一聲爺,絕對沒錯。</br>  哪怕李三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紀(jì)。</br>  “這可不經(jīng)亂說的,朝廷上頭可還沒下告示呢,沒人能說準(zhǔn)這消息。”李三連忙解釋。</br>  大爺大媽可就不愿意了。</br>  “伱說你不知道,那為什么要把錢從其他錢莊取出來,存到皇家錢莊去。”</br>  “對,皇家錢莊我們當(dāng)然是信得過的,可其他錢莊的利錢可要比皇家錢莊高多了,有多的錢你干嘛不要。”</br>  李三有些無奈:“別說是咱們所里,便是其他治安所也沒有強制要求把錢都取出來,只是這都是咱們上頭的意思,算是支持下朝廷的錢莊。”</br>  “咱們所弟兄們都是跟著上峰的意思走的,所以才會把錢都取出來。”</br>  “其實有些話倒也不算什么顧忌,皇家錢莊利錢不高,所以存款的并不算多,朝廷里似乎因為這個事情有所商議,所以但凡是吃官糧的,可能都會要存入到皇家錢莊里。”</br>  “當(dāng)然,這不是朝廷的規(guī)定。”</br>  聽到李三的解釋,十多個大爺大媽們這才半信半疑的離開。</br>  畢竟聚集在治安所也不像個事,這也就大家經(jīng)常照面,來的又是些上了年紀(jì)的。</br>  若是青壯的話,可能就沒這么簡單了。</br>  消息逐漸的散開,很多百姓也都搞清楚了原因,疑心也就放了下去。</br>  不過還是有部分百姓跑到其他的錢莊去取錢,然后轉(zhuǎn)而存入到皇家錢莊。</br>  這部分,就已經(jīng)讓大量的錢莊感覺到很大壓力了。</br>  四海錢莊。</br>  這是四海商會名下的錢莊,基本上四海商會成員的錢財,都存入到四海錢莊里面。</br>  且這也算是老字號了。</br>  在很多地區(qū)甚至名氣比皇家錢莊還要大。</br>  四海商會干的是海上的買賣,像是先前李景隆奉命統(tǒng)領(lǐng)大明遠洋艦隊游走萬國,跟在后邊干買賣的幾個大商會里,就有四海商會的一員。</br>  自然他們在京師也有駐地,并且開設(shè)四海錢莊。</br>  在四海錢莊的門口,早就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數(shù)以百計的百姓正等候著取錢。</br>  “掌柜,今日取錢的人越發(fā)多了起來,這才兩天不到,咱們錢莊里的寶鈔就已經(jīng)有過半被取走了,如果再這么下去的話,可能明日或后日柜里就沒錢了。”</br>  錢莊的主事站在三樓看著下方擁擠的人群,憂心忡忡的對旁邊的掌柜說道。</br>  掌柜的眉頭緊鎖,聞言回道:“吩咐下去,立即從商會里調(diào)集足夠的寶鈔過來,以應(yīng)對百姓取錢。”</br>  主事?lián)牡溃骸吧虝锏膶氣n也并不多,現(xiàn)在每日都有上千萬的寶鈔被取出,即便是都調(diào)集過來,也不知道能夠支持幾天,要不您看咱們先關(guān)門幾日聽聽風(fēng)聲?”</br>  掌柜搖頭道:“不可,這關(guān)乎到錢莊,甚至是商會的聲譽,現(xiàn)在還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必須要維持下去。”</br>  “就這幾日內(nèi),朝廷那邊應(yīng)該就有消息傳出來了,我相信此次風(fēng)波會過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