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劉勝下線
“真是沒有想到,在我瀕死之際,竟然還可以見到太孫一面,咳咳咳。”</br> 劉勝躺在床上,說話有些吃力,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咬出來。</br> 即便是這樣,最后也發(fā)出劇烈的咳嗽聲。</br> 每一聲咳嗽,就好像大錘擊打在胸膛一樣,五臟六腑皆在震動。</br> “劉監(jiān)察少說兩句罷,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是完全撐不住了,也不可能去迎接陛下,太孫。”</br> “哪怕是抬著過去,怕就這路上顛簸已然承受不住,半道而亡。”</br> “我這里還有半塊數(shù)百年老參,劉監(jiān)察含在嘴中,或是可堅持到太孫前來。”</br> 說話的是一直站在旁邊的太醫(yī)。</br> 這些日子,太醫(yī)時刻在為劉勝續(xù)命。</br>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其實劉勝早在邪氣入體的那段時間,就維持不了多久了。</br> 只是在上一次臨近死亡,半只腳踏入鬼門關(guān)時,聽到了陛下已經(jīng)抵達安南的消息。</br> 這才一直吊著一口氣堅持到今日。</br> 如今劉勝這等情況,對于他本身來說,無時無刻不是在承受巨大痛楚,其體內(nèi)的臟器都已經(jīng)衰竭,每一口呼吸就如同吞刀子一般。</br> 從喉間一直割裂到腹部。</br> 可以說完全是靠著各種名貴藥材強行續(xù)命。</br> 太醫(yī)提出的那半塊數(shù)百年老參,無疑是最后的手段了。</br> 按照如今劉勝的身體,老參強大的藥力根本就無法承受,能夠給予的,只是那最后回光返照的力氣。</br> 躺在床上的劉勝輕輕搖頭,艱難的吐出一個字:“等。”</br> 朱高熾和太醫(yī)頓時就明白了劉勝的意思。</br> 這是要堅持到太孫入城,才肯服下這半塊老參。</br> 朱高熾深深的看了一眼劉勝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快步就走出這滿是藥味的房門。</br> 看著朱高熾離開的背影,劉勝的眼里露出幾分感激。</br> 他知道朱高熾這是為自己去找太孫了。</br> .......</br> “再有五十多里地,就是安南王都了,今日便就先駐扎一晚吧。”</br> 朱元璋安排著。</br> 南巡大軍的行軍速度,大致一天不到八十里地,這還是平原地區(qū)。</br> 目前天色漸漸晚了,也沒法一下抵達。</br> 按照章程,到時候還有迎接儀式,總不能是搞到大半夜吧,所以明早出發(fā)最為符合。</br> 停下來后,自然就是安營扎寨,不過臨時性的相對來說要簡單許多。</br> 而最熱鬧的,莫過于是朱英的這些妃子了。</br> 還有朱元璋的皇子皇孫。</br> 皇子這塊有五人,分別是岷王朱楩,谷王朱橞,韓王朱松,沈王朱模,安王朱楹。</br> 至于最小的兩個,因為才十來歲左右,這南巡路途遙遠,就沒帶著一起了。</br> 其實這五皇子,包括先前的朱權(quán),早應(yīng)該就藩了。</br> 可惜偏偏在準備就藩的時候,遇到了朱英,更改了朱元璋定下的藩王政策。</br> 對于他們現(xiàn)在來說,海外藩地遙不可及,親王的名頭是給了,但藩國取消了。</br> 要想冊封海外藩王,那就必須按照太孫的方案來,也不是自己想領(lǐng)兵就能領(lǐng)兵的,必須要在大明軍事學院達到結(jié)業(yè)標準。</br> 這次南巡,朱元璋自然是帶著一起來了</br> 皇孫這塊就只有朱允熥了。</br> 其他的皇孫年紀差不多的,基本上都可以跟著自己父王去混,比如朱高熾這些人,早在其父就藩后,就沒待京師了。m.</br> 后宮嬪妃這里,郭寧妃沒有跟著來,而是在京師管著宮廷,只有兩位妃子過來照顧朱元璋。</br> 朱英這邊,除開懷孕不能跟著一起的真臘公主蘇丹娜,徐妙錦外,其他的都跟來了。</br> 小孩才幾歲,自然都是在宮里待著,不必來受這奔波之苦。</br> 況且小孩抵抗力差,安南這等地方容易染病,免得夭折。</br> 太孫妃陳慕月,高麗公主趙香熙,安南公主陳慕月,占城公主阿娜妮亞,倭國公主香子。</br> 五位妃子在這安南地界,完全就是降維打擊,根本沒有任何女子可以媲美。</br> 即便是都已經(jīng)生了孩子,但身材都保持很好。</br> 畢竟她們還是需要在太孫這里爭寵。</br> 只有生更多的孩子,才能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br> “這幾天可真是辛苦妹妹了。”</br> 葉月清看了看遠方聊天的陛下和太孫,轉(zhuǎn)頭對陳慕月說道。</br> 陳慕月的臉頰微微泛紅,微微欠身:“謝謝姐姐的照顧。”</br> 能夠獲得獨寵,這可是陳慕月一直想有的事情,尤其是再生一個男娃。</br> “明日就到升龍城了,你這肚子,也應(yīng)該是差不多了。”</br> “現(xiàn)如今安南的情況很亂,必須要馬上平穩(wěn)下來,這段時間你的擔子不輕松,要抓緊了。”</br> 葉月清語氣中帶著幾分敲打的意思。</br> 這讓陳慕月有幾分惶恐。</br> “請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會懷上的。”</br> 葉月清這才笑了笑。</br> 后邊跟著的幾人,在這個時候也不敢插話,只能是在旁邊聽著。</br> 朱英的想法很早就告訴了葉月清。</br> 葉月清知道這幾個他國公主生的男孩,最終都會成為各個國家的藩王。</br> 這里頭涉及到的權(quán)勢爭奪,在后宮這塊,當然是要葉月清來把控。</br> 大軍已經(jīng)開始埋鍋造飯了。</br> 飯香氣撲鼻而來。</br> 此時,一匹快馬從遠方朝著大營奔馳而來。</br> 鎮(zhèn)守的士兵頓時嚴陣以待。</br> 雖說只是看到一人一馬,但這里是陛下所在,再怎么注意都不為過。</br> “來者止步,立即下馬。”</br> 守門的將士大喝一聲。</br> “我乃燕世子麾下親衛(wèi),奉燕世子之令,特持密信一封交于太孫殿下。”</br> 送信的緹騎自然不敢在這里造次,連忙下馬解釋道。</br> 守門的將士接過密信,沒讓這親衛(wèi)進來,而是親自進入營地,送到太孫殿下那里去。</br> 這時朱英跟老爺子正準備就膳了。</br> 他們的飯菜當然跟普通士兵的截然不同,哪怕是在這野外,桌子上也有十多道菜肴。</br> 守門將士自然不能直接見到太孫殿下,而是將信件交由秉筆太監(jiān)郭忠。</br> 再由郭忠送到太孫這里。</br> “明日都要到了,這小子還送個密信過來作甚,難道是有什么變故不成。”朱元璋咧嘴笑道。</br> 朱英也沒太回事,就讓郭忠把密信拿過來瞧瞧,看看朱高熾寫了些什么。</br> 打開后,只是一眼,朱英頓時臉色大變。</br> 朱元璋皺眉道:“難不成這城里還真有什么變故不成。”</br> 朱英的面色有些難看,哪怕是朱元璋幾乎都沒見過大孫這般模樣。</br> “不是,是安南監(jiān)察使劉勝,現(xiàn)在重病在床,應(yīng)命不久矣。”</br> 朱英解釋了一句,當即放下筷子起身。</br> “爺爺,劉勝于我有摁,我先行過去。”</br> 對于劉勝,朱元璋當然是知曉一些,當即說道:“快去吧。”</br> 朱英走出大帳,讓人將自己的戰(zhàn)馬牽來,而后領(lǐng)著一千玄甲衛(wèi)騎兵,飛速朝著升龍城過去。</br> “等我,一定要等我。”</br> 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馬屁股上,吃痛的戰(zhàn)馬當即就飛奔起來。</br> 朱英也顧不得愛惜了,此刻腦海里都是生命垂危的劉勝。</br> 五十里地,按照駿馬的速度,大概也就是一個多時辰便能抵達。</br> 這樣的速度對于駿馬的負擔很大,但朱英已經(jīng)不在乎了。</br> 他要的是以最快速度見到劉勝。</br> 名義上,劉勝是朱英的大弟子,實際上兩人的關(guān)系,跟爺孫沒有多大區(qū)別。</br> 當年,朱英雖說靠著一股狠辣,聚集了最早一批亡命之徒,但由于年歲太小,底下人多少帶著幾分不服氣。</br> 這個時候,劉勝出現(xiàn)了。</br> 劉勝是朱英買下來的奴隸,當時的劉勝就年近六十了,已然是沒有多大的價值。</br> 不過朱英看重的是劉勝會多方語言,能在西域活到五十多歲,自然少不了見識,兩人也因此結(jié)緣。</br> 在隨后的日子里,劉勝發(fā)揮出了很大的作用。</br> 不管是幫朱英摸清楚各方勢力,還是在朱英外出時守住基本盤,可以說群英商會能夠快速壯大,其中劉勝的功勞不可忽視。</br> 朱英年紀小,威信不足。</br> 劉勝就主動提出,自己來當朱英的大弟子,鞏固其東家的地位。</br> 朱英作為群英商會東家的神秘感,一直都是劉勝維持著。</br> 就算是張伯,也是朱英富裕后,才跟隨在身邊。</br> “駕!”</br> 曾經(jīng)的一幕幕回憶,在朱英的腦海中快速閃現(xiàn),心中焦急的朱英馬鞭再次抽打,駿馬吃痛后速度再上一層。</br> 這個時候,安南王都的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br> 當朱英帶著上千騎兵趕來,城頭上的守衛(wèi)不知情況,頓時就緊張起來。</br> “本宮乃是大明太孫,速開城門!!!”</br> 朱英來到城門下,顧不得太多,直接大聲喝道。</br> 城頭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br> 他們都是大明士兵,也知道南巡大軍馬上就來。</br> 可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一千騎兵,帶頭者還說是太孫殿下,頓時就不知道怎么好了。</br> 按照規(guī)矩,這個時候城門是不能開的。</br> “真的是太孫殿下,快開城門。”</br> 城頭上的總旗瞪大眼睛仔細的瞧了瞧,而后面色一震,快速對著旁邊喊道。</br> 士兵們聞言,當即不再遲疑,連忙把城門打開。</br> 朱英見此也顧不得太多,吩咐道:“來人帶路安南監(jiān)察使劉勝所在,快!”</br> 總旗連忙上馬:“殿下請隨我前來。”</br> 見到上千騎兵就這么浩浩蕩蕩的進入城內(nèi),守成的士兵們不敢多說一句。</br> 直到見不到身影后,有人這才開口道:“頭兒真的沒有騙我們,他是真的見過太孫殿下。”</br> 這就不得不說朱英曾經(jīng)的安排了。</br> 正常說朱英想要入城,即便是報了太孫身份,那也是要通稟燕世子過來辨認后,才可以打開城門。</br> 但是朱英以前就有個習慣,不管是哪里的軍地,每次閱兵的時候,都會走下點將臺,讓每個士兵都能夠見到自己的樣子。</br> 剛才那位負責守衛(wèi)城門的總旗,曾經(jīng)就是這樣見過太孫真容。</br> 見那一次后,太孫真容就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腦海里。</br> 平時總旗也會經(jīng)常在士兵們面前吹噓,自己是見過太孫的人,雖說這話很多人都不信。</br> 現(xiàn)在自然是不得不信了。</br> 安南監(jiān)察府。</br> 朱英到這里的時候,朱高熾自然也在。</br> “拜見大兄。”</br> 見到匆匆而來的大兄,朱高熾連忙行禮。</br> 朱英這時顧不上,直接問道:“劉勝在哪。”</br> 朱高熾不敢耽擱:“劉監(jiān)察正在里屋床上。”</br> 朱英哪有什么敘舊的心思,直接就朝著最里頭快步跑去。</br> 他怕自己再晚一步,就見不到劉勝了。</br> 劉勝躺在床上,呼吸越來越沉重。</br> 此刻那半塊老參已經(jīng)是含在嘴里。</br> 在半個時辰前,劉勝的身體徹底枯竭,只能是喊著老參吊命。</br> “看來,我是等不到東家了。”</br> 劉勝眼巴巴的看著門口,眼底深處是滿滿的失落。</br> 他是多么想在這最后彌留之際,再看一眼東家。</br> 可惜嘴中的老參已經(jīng)慢慢的變淡所剩無幾,一股強烈的眩暈感不斷襲來,讓他有昏昏欲睡,眼皮子半拉著。</br> 劉勝何嘗不清楚,這一睡過去,便就再也醒不來了。</br> “或許殿下很快就要來了,但是你已經(jīng)撐不住了。”</br> “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出來吧,我會幫你轉(zhuǎn)達給太孫殿下。”</br> 旁邊的太醫(yī)眼神中閃過幾分不忍和佩服。</br> 在這種狀態(tài)下的每一息,真就猶如千刀萬剮一般的承受,他行醫(yī)數(shù)十年,從未見過能夠強行扛這么久的人。</br> 一般人尸身都涼了。</br>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劉勝已經(jīng)三四天沒有閉眼了。</br> 只要閉眼,就沒再睜開的機會。</br> 劉勝聽到太醫(yī)的話,臉上露出苦笑,同時艱難的開口道:“說些什么...”</br>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東家現(xiàn)在,很好...很好...”</br> 自從東家當了大明太孫,劉勝就知道自己的用處不大了。</br> 到安南來,他只是想在這風燭殘年,再為東家做些什么。</br> 如果說還有什么最后的愿望,那就是想聽東...英兒,叫他一聲爺爺吧。</br> 只是這個話,劉勝哪怕是死,也不會說出來。</br> 這只是他個人的奢望。</br> 畢竟東家,已經(jīng)不是東家了,而是這大明的太孫吶。</br> 如果東家不是太孫的話...那么...</br> 不,東家就應(yīng)該是太孫。</br> 劉勝的視線,逐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大片的黑暗侵襲。</br> 他明白,已經(jīng)是堅持不下去了。</br> 多想,再看一眼東家啊。</br> 劉勝艱難的偏過頭,看向門口。</br> 仿佛有一道人影出現(xiàn)。</br> 嘴角微微翹起,沉重的眼皮終于是落了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