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七日奏報
朱英其實很清楚老爺子心中的意思。</br> 朱元璋的年紀已經越發(fā)大了,就如今的年代來說,可以算是真正的高壽。</br> 一年一年的,誰也不知道還能活到什么時候。</br> 按照歷史上記載著,朱元璋最終是享年七十一歲,按照現在算起來,只剩下五年了。</br> 現在的情況,便就是老爺子想看著自己來真正的掌控朝政,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未來大明的發(fā)展。</br> 趁著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算好,還能有給大孫擦屁股的機會。</br>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br> 但現在的朱英,顯然已經沒有了這個必要。</br> 在第一天上朝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讓下邊的大臣們,有事稟告,無事退朝。</br> 曾經可能要一兩個時辰的朝會,在朱英的安排下,僅僅不到兩炷香的時間里,就已經是散會了。</br> 后邊垂簾聽政的朱元璋,也是一臉的懵逼,直到所有的大臣全部都走光了,這才反應過來。</br> 原本想要說些什么,但遲疑片刻之后,朱元璋還是沒有說話。</br> “爺爺是不是有些好奇,為何孫兒這般早就退朝了。”</br> 朱英主動上前搭話。</br> 朱元璋笑著說道;“你自然有你的想法。”</br> 話雖如此,但是語氣還是有幾分不對勁。</br> 朱英解釋道:“今日早些退朝,是為了給大臣們,也是孫兒一個緩沖的時間。”</br> “孫兒昨日查閱了朝廷上的所有事務后,發(fā)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大多數的事情,幾乎全都是老生常態(tài),并不是說馬上就能解決的。”</br> “而能夠馬上解決的事情,大臣們基本上也不會說特意的麻煩過來。”</br> “如若是一個上午的時間里,都在朝廷中來聊這些事情,是非常的耽誤時間。”</br> “因此孫兒覺得,許多事情應該是給予大臣們一個解決的時間。”</br> “如果解決不好,再去問罪也不急。”</br> 朱英參加過一年多的早朝了。</br> 他發(fā)現其實早朝大多數時候,并非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展示皇權的威嚴。</br> 這固然是些效果,但這威嚴展示給朝廷中的大臣們,并無太多的意義。</br> 雖說能夠上到奉天殿的,絕對是人才中的人才,不管是智商和情商,可謂是極高的。</br> 但每天用一個上午的時間,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就讓朱英感覺到很是無聊。</br> 這里頭涉及到一個問題。</br> 那便是假若一個大臣有事情上奏,那么整個文武百官,都要因為他的事情來進行一個等候。</br> 等著皇帝跟這個大臣聊完,然后進入到下一個事情。</br> 一個時辰兩個小時,可能就是五六個事情差不多了。</br> 繁忙的地方,還是在于批閱奏章。</br> “咱本來還想看看大孫如何執(zhí)政,沒想到直接給咱來這么一套。”</br> “也罷,咱現在也看不出來你的想法,便就先按照你的意思來辦吧,先看他一個月,到底是成效如何。”</br> 朱元璋只是短暫的思索之后,并沒有直接否定朱英。</br> 他很清楚,這是大孫特意展現給自己看的,即便是現在不答應,往后等自己去了,這大明依舊還是會按照大孫的安排去進行。</br> 他之所以讓大孫執(zhí)政,就是想要看看,在自己走后,大孫到底會如何來做。</br> 現在直接否定的話,那就看不到了。</br> 一個月的時間,朱元璋覺得基本上也能看出一個好歹來了。</br> 對于現在的大明來說,即便是一個月不開朝會,實則也沒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br> 便就讓大孫繼續(xù)。</br> 而實際上,下了朝會。</br> 才是朱英的開始。</br> 朱英的第一步,就是讓郭忠將現在的五個尚書,全部都叫到華蓋殿來。</br> 工部尚書沈溍,兵部尚書茹瑺,戶部尚書趙勉,吏部尚書詹徽,刑部尚書楊靖。</br> 很快就到了華蓋殿。</br> 朱元璋自然是在屏風之后聽著。</br> “拜見太孫殿下。”</br> 五人恭敬的行禮道。</br> 朱英點點頭,示意郭忠賜座。</br> 待五人坐下后,朱英便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要求。</br> “如今六部尚且有禮部還沒有尚書任職,已然是空缺了多時,在此會散場之后,諸位各自推薦一個名單給予本宮,到時候本宮再自行決定。”</br> 五尚書不知太孫殿下這是什么意思,便也只能作揖回道:“謹遵太孫殿下令旨。”</br> 朱英接著說道:“今日叫諸位過來,是要對各部門進行一番調整。”</br> “往后六部事宜,不可大小事情隨意上奏,按照戶籍存檔的流程,所有事情統(tǒng)一進行一個文字性的記載。”</br> “各類事件,按照輕重緩急,分別設立,往后部門的考核,也是按照政績的形式進行一個劃分。”</br> “不管是責任還是功績,都必須要落實到個人的頭上,不可推諉,不可轉移。”</br> .....</br> 朱英細說著條例,這些規(guī)章制度,其實已經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情。</br> 具體的參考,自然是前世中的記憶。</br> 簡單點說,就是朱英現在等于是把權力極大程度的下放,在權力下放的同時,責任也跟著一起落下來。</br> 也就是說,假若有一件事沒有辦好的情況下,觸及到了皇室的利益,影響到了民生,那么這個責任就是從大到小,一層層的追究下去。</br> 朝會這邊自然還是要開的,但關鍵目的已經不是處理事情了,類似于打卡差不多。</br> 假若有重要事情進行通知和宣布,自然就可以在朝會上提及。</br> 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重要的事不開會。</br> 這就是目前朱英所秉持的觀點。</br> 抽身出來后,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關注到其他的方面,進行一個調度和安排。</br> 在朱英的講話完成之后,五位尚書心中是既驚又喜。</br> 喜的是權力在這個階段,可謂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諸多事宜不必再另行請示,有了獨斷的權力。</br> 驚的是可以想到,在往后的日子里,壓力也同時變得極大。</br> 曾經可以把問題直接拋給皇帝來決斷,現在需要自己決斷,而這結果的好壞,也完全是自己來承擔。</br> 政務上要是有什么開展不好的地方,顯然太孫殿下這里肯定是要興師問罪的。</br> 朱英隨后說道:“往后每過七天,還請諸位尚書都要交上一份日常奏報。”</br> “奏報的內容也比較簡單,便就是說說自己在這七天的時日里,都做了那些事情,遇到了哪些事情。”</br> “也不必麻煩諸位親自跑上一趟,到了點后,自有秉筆太監(jiān)郭忠安排人上門收取。”</br> “當然,不僅僅是諸位尚書,但凡是正四品往后的官員,都要把奏報交由郭忠那里。”</br> “而諸位尚書下邊的奏報,就不用交到本宮這里了,便就是諸位尚書自己去看吧。”</br> 聽到這里,幾個尚書感覺到自己的壓力更大了。</br> 太孫殿下這是擺明了要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堆了。</br> 只是既然已經決定,也沒有什么辦法可言,只能是按照太孫殿下的令旨行事。</br> 朱元璋在屏風后邊聽著,微微皺眉思索一陣后,眉間徹底舒展開來。</br> ......</br> 時光飛逝,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br> 朱英執(zhí)政也有了一個月的時間。</br> 在這個月的時間里,整個京師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br> 這個變化哪怕是百姓,都是能夠有所感覺的。</br> 首先是治安這塊,京師治安司的巡邏力度,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勁,哪怕是一些隱藏極深的犯罪勢力,也很難說逃離法網。</br> 這還是那七天奏報給鬧的。</br> 自從朱英下達了關于七天奏報的令旨后,京師這邊所有衙門的官員,幾乎都要開展這個工作。</br> 這奏報說起來容易,可寫起來,就沒那般的簡單了。</br> 對于很多衙門的官員來說,其實一天的事情基本上是沒有多少的。</br> 但總不能說交上去的奏報,每天都寫上今日無事,勾欄聽曲?</br> 那這頭頂的烏紗帽,可就算是干到頭了。</br> 這可是白紙黑字沒得錯,一旦交上去,可是上官都能夠看見的。</br> 無奈之下,許多原本沒事做的官員們,就只能是找些事來干了,為的也不是別的,只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奏報上,有些東西可以看。</br> 尤其是治安司,自然是天天開始出動,反正不管有事沒事,巡邏總歸是沒有錯的。</br> 治安是一方面,在其他方面同樣是如此。</br> 從前是百姓到衙門里去辦事,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沒個信來,也就只能是苦苦等著。</br> 現在就不同了。</br> 曾經麻煩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三天就差不多能辦好了,這要是辦不好,奏報上可怎么寫呢。</br> 總不能七天的時間里,就給辦了一件事吧。</br> 那豈不是說明自己沒能力?</br> 弄虛作假這東西,也不是說不行。</br> 可朱英在安排這個時候之后,另外成立了一個叫做官紀司的部門。</br> 這個官記司的主要成員,便就是宮里頭的宦官,同時還有一些御史也在里面。</br> 里頭的成員,分別對應著從九品到正二品的官員品級。</br> 每一個品級的階段,都會有人對奏報的內容進行一番抽查,然后去核實真?zhèn)巍?lt;/br> 自然不會說有許多人,主要還是以隨機抽查的形式進行。m.</br> 一旦發(fā)現任何作假的事情,那可就是欺上瞞下的罪過了。</br> 你能作假七天,還能作假一個月不成?</br> 而這種抽查,完全是在暗中進行,交上去的奏報,誰也不知道誰被抽到了。</br> 直屬于太孫殿下負責的部門,看似品級不高,可權力極大。</br> 而抽查出了問題之后,他們也不是直接行事,是統(tǒng)一匯報到太孫殿下那里進行定奪。</br> 哪個官員想自己的名字,在這個上面被太孫殿下知曉。</br> 哪怕沒有什么大的責罰,未來的仕途也可以說基本上走到頭了。</br> 一個簡簡單單的七天奏報。</br> 便是讓整個京師的官員,全部都動了起來。</br> 主動去找事,主動去處理,哪怕有一些懈怠,但比之從前,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樣子了。</br> 其中最為難受的,說到底還是刑部這邊。</br> 先前很多案子,都可以隨便拖延,可現在隨著奏報出來,功績就完全跟破案時間進行掛鉤了。</br> 一些陳年案件,也只能是翻出來進行一番搜尋查找,尋找解決的辦法。</br>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里,朱元璋輕松了,朱英輕松了。</br> 而官員們,是真正的開始忙碌起來。</br> 權力下放了。</br> 朱英作為監(jiān)國太孫的權力,是不是得到了減弱呢?</br> 實際上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是更強了。</br> 因為對于任何的事情,朱英都有監(jiān)察和干涉的權力,其中尤其是吏部的人事調動,每一份名單都會進行存檔,以方面隨時調閱。</br> 而因為官員們動起來,百姓們在這個時候,可謂是真正得到了好處跟實惠。</br> 這一份功勞,最終還是要記在大明的頭上。</br> 朱英就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去干一些真正的實事。</br> 尤其是在于軍隊方面。</br> 這個月里,朱英出宮非常的勤快,可謂是每天早朝打卡之后,就是奔著各個京師衛(wèi)所駐地去走。</br> 比如查看衛(wèi)所庫房的軍備,將士們的生活狀態(tài),操練情況。</br> 還有關于軍士生活待遇方面的問題。</br> 一個月的時間里,硬是把整個駐扎在京師周邊的三十六衛(wèi)給跑了一個遍。</br> 曾經朱英的主要掌控,便是在于玄甲衛(wèi)。</br> 而對于其他的衛(wèi)所,自然是要陌生幾分,現在四處刷臉之下,幾乎可以說每一個京師衛(wèi)所的士兵,都是真正的親眼看見過太孫殿下了。</br> 這是一種榮耀,同時也是朱英的一種威懾。</br> 在朱英頻繁的走動下,京師各衛(wèi)所的指揮使們,在許多方面就變得很是收斂。</br> 從第一個衛(wèi)所開始,尤其是點卯的事情上,就是極為關鍵。</br> 就這么一走,便可以發(fā)現哪怕是京師近衛(wèi),也存在許多吃空餉的問題。</br> 名單是要交到朱英這里的,而朱英到衛(wèi)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名單把名字一個個念過去。</br> 而那名單,可是發(fā)餉的名單,若是念到名字沒人,自然就不用說了。</br> 不過朱英并沒有因為這個事情,直接狠狠的懲罰衛(wèi)所的指揮使們,只是把空缺的名額去掉,然后罰以俸祿充公,小懲大誡一番。</br> 一個月后,華蓋殿中。</br> 朱英和朱元璋兩人相對而坐。</br> 朱元璋看著大孫,半晌無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