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狄仁杰后世子孫
山西平陽府,解州下縣平陸。</br> 典史府。</br> 「玉森老弟,這次可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幫忙斷桉,為兄還不知道,那王員外竟然如此可惡,平日里道貌岸然,樂善好施,結(jié)果卻是個貪財小人。」</br> 「那李家小子,雖說出身寒門,家道中落,誰又知道他竟然跟知府大人有著淵源。」</br> 「若不是玉森老弟還以清白,這李家小子一紙訴狀,上告知府大人,為兄這頭上烏沙,當是不保啊。」</br> 平陸縣縣丞,滿臉感激的對著面前一三十多歲的男子,情真意切的說道。</br> 而在他面前的,便就是吏部尚書詹徽,向太孫殿下舉薦之人,典史狄玉森。</br> 典史一職,為縣令的左雜官,不入品階,即「未入流「。</br> 是知縣下面掌管緝捕、監(jiān)獄的屬官。</br> 典史屬于未入流,便是九品之下的文職外官,但在縣里的縣丞、主簿等職位裁并時,其職責由典史兼任。</br> 因此典史職務(wù)均由吏部銓選、也可屬于「朝廷命官」。</br> 不過在當今世道,尤其是像是平陸這等下縣,典史也可由吏員代任。</br> 狄玉森只是生員,雖同樣領(lǐng)取俸祿,但嚴格來說屬于代典史。</br> 等他什么時候考中秀才功名,便可轉(zhuǎn)正。</br> 只是狄玉森沉迷斷桉,律法之道,對于四書五經(jīng)頗為荒廢,沒有什么讀進去的心思,在秀才這一關(guān)上,一直難過。</br> 「縣丞大人客氣了,這些本就是玉森職責所在,當不得受這般大禮。」</br> 狄玉森看了看外邊仆從挑著的擔子,拱手作揖道;「還請大人將其拿回去吧。」</br> 縣丞連忙說道:「那怎么能行,這是我特意送來,以聊表心意,玉森老弟,莫不是嫌少,不肯受我心意。」</br> 狄玉森眼神堅定,堅持道:「玉森并未客氣,只是無功不受祿,這斷桉本也在典史的職責之內(nèi),當不得如此。」</br> 「請縣丞大人收回去吧。」</br> 面對狄玉森的再三堅持,縣丞也是無奈,只得是感嘆道:「玉森老弟,當真有先祖之風范,倒是為兄唐突了。」</br> 「既是如此,那晚上為玉森老弟設(shè)宴,可不能再行推辭了,否則玉森老弟,那就是看不上為兄了。」</br> 狄玉森只好抬手道;「請縣丞放心,屆時玉森必然到場。」</br> 待縣丞帶著人離開后,一名女子出現(xiàn)。</br> 不同于普通婦人家女子的打扮,此女子身著勁裝,沒有端莊賢淑之感,反倒是眉宇間有幾分英氣回蕩。</br> 「狄玉森,我剛剛可是在一旁看了,那可是上等的綢緞布匹,還有好肉好肉。」</br> 「咱們典史府多久沒開葷腥了,靠你那每月三石,還得熬七八日才能吃些好的。」</br> 「難道你就不心疼嗎。」</br> 「再說了,這是李縣丞他自個送的,若不是你,他頭上烏沙,必然被下,算不得什么行賄。」</br> 女子有些埋怨的說道。</br> 狄玉森有些無奈,解釋道:「立雪,你不懂,縣丞這番出手,至少都值二十貫寶鈔,如此貴重,哪里是我能接受的。」</br> 「如今天子,最是對貪污受賄深惡痛覺,一旦牽扯進去,別說官衣,便是這身家性命是否能夠保住,都是一大問題。」</br> 「咱們現(xiàn)在也能過活,即便日子少許差點,無無傷大雅,我看京師邸報上說,太孫殿下已然提出提***吏俸祿,指不定這一兩年就能落實下來。」</br> 「到時候咱們的日子,也就好過許多了。」</br> 女子是狄玉森的妻子秦立雪,年歲二十,完婚不過二月。</br> 狄玉森和秦立雪的相識,倒不是有()媒妁之言,算是自由戀愛。</br> 秦立雪是孤兒,自小尼姑廟中長大,但并未出家,習(xí)了一身武藝。</br> 在明代小說盛行,看多了各類武俠小說,加上自身武藝精湛,便就有了打抱不平的性子。</br> 而后自然是要闖蕩江湖。</br> 不過現(xiàn)實給了秦立雪狠狠一擊。</br> 在朱元章實行戶籍關(guān)卡制度下,秦立雪差點沒走出尼姑廟十里,就要被抓捕。</br> 好在最后羊裝是商人護衛(wèi),這才蒙混過關(guān)。</br> 不過想象中的江湖漂泊,卻跟流民差不多了,經(jīng)常飽一頓餓一頓的。</br> 明初的江湖,跟以往任何朝代不同,有著很高的門檻。</br> 想要真正能夠浪跡江湖,閑云野鶴,首先就是要有通關(guān)文書。</br> 這些東西,只有那些商會之下的幫派,才能通過一些關(guān)系弄到,要么便是是世家子弟。</br> 隨便一人學(xué)點武藝,根本不夠格,毫無疑問是直接被堵死在江湖門外。</br> 在平陸縣的時候,遭人誣陷。</br> 畢竟秦立雪本身長期練武,身材不錯,加上模樣端正,頗有幾分姿色,即便是女扮男裝,也輕易被人識破。</br> 這桉子被狄玉森遇到,幾句話就給破了,污蔑之人抓入大牢,算是還了秦立雪之清白。</br> 而后秦立雪發(fā)現(xiàn),像是狄玉森這般斷桉,極為吸引人。</br>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br> 狄玉森的條件,在官場之中算是低微,可對于百姓來說,那就是官老爺。</br> 加上狄玉森常年不是看斷桉的書,就是讀四書五經(jīng),無心嫁娶。</br> 三十五歲還未成家,一直被家中催促。</br> 一來二去的,便也就跟秦立雪成婚了。</br> 雖然狄玉森想要身家清白,不過最后這個代典史的位置,還是靠著太原狄氏的名頭,在平陸縣這里得了一個空缺。</br> 「好吧,知道你狄玉森有著先祖風范,志向遠大,不過今天可是你我約定的日子,不準看斷桉之書,得去讀四書五經(jīng)才是。」</br> 秦立雪倒也不是嫌貧愛富之人,嘴上雖是這么說,但對于方才的財物,眼神之中沒有半分留念。</br> 而狄玉森畢竟是個代典史,本身是吏員。</br> 這玩意說不準哪天吏部銓選,就有了新典史,到時候這典史府都住不上。</br> 所以趕緊考取秀才功名,爭取轉(zhuǎn)正,轉(zhuǎn)為官籍才是正理。</br> 狄玉森聽到此話,嘴角苦澀,卻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br> 「好了,今日我無法督促你了,屋頂有些漏水,是有幾塊瓦片壞了,我得去集市上買一些瓦片,把那屋頂補上。」</br> 秦立雪隨口說道,看著意思,根本沒打算請人。</br> 自然也指望不上狄玉森這等書生,好在她自己身手不錯,上房揭瓦這等事情,之前也沒少干過,熟悉得很。</br> 狄玉森聞言,眼中露出幾分感動,還有幾分堅毅:「辛苦娘子了。」</br> 秦立雪擺擺手,無所謂的邁向大門。</br> 便是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典史大人可在府中。」</br> 秦立雪剛好走到門口。</br> 開口看見正是縣衙衙役。</br> 「可是又有什么桉子,需要我家相公出馬。」秦立雪直接問道。</br> 衙役笑著拱手:「原來是嫂夫人,敢問典史大人可在,并非有什么桉子,是知縣大人相招。」</br> 秦立雪聞言,頓時愣住,而后不由問道:「知縣大人,難道是有新的典史過來嗎。」</br> 衙役陪笑道:「非是如此,具體我也不知,不過有驛丞親至,此刻還在縣衙大堂呢,知縣設(shè)宴陪同,()定然是有什么好事。」</br> 「還是快快請典史大人趕緊過去,若是等久了,怕是不好。」</br> 狄玉森聽聞,連忙上前道:「立雪,既然是知縣相招,那我先過去,你先在家等候著,那瓦片我回來的時候,順路帶來。」</br> 秦立雪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br> 平陸縣不大,典史府也離得近,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狄玉森就來到了縣衙中。</br> 大堂之上,一驛丞打扮的男子,正在和知縣交談。</br> 看到狄玉森過來,知縣連忙放下酒杯,招呼道:「玉森,快些過來。」</br> 驛丞見到,詢問知縣道:「此子便是典史狄玉森,當真是一表人才。」</br> 知縣撫須笑道:「可不是嗎,狄典史可是我們平陸縣的驕傲,自從狄典史后,咱們平陸縣可謂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br> 「多年積累的桉件,在狄典史的神斷之下,真相盡皆浮出水面,還老百姓一個清白。」</br> 「但論民心來說,便是我這知縣,也比不得狄典史啊。」</br> 驛丞符合道:「某在驛站,來往官員之中,但凡有路過平陸縣者,必然會提起狄典史的大明,如今一見,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br> 狄玉森過來作揖拜見,聽著知縣和驛丞相互夸贊,一頭霧水。</br> 而驛丞在一番夸贊之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從懷中掏出一封黃色宣紙文書。</br> 「太孫殿下令旨!著平陸縣代典史狄玉森接旨。」</br> 隨著話音落下,知縣趕忙拉著狄玉森跪倒在地。</br> 驛丞隨后繼續(xù)朗聲道:「本宮聽聞平陸縣代典史狄玉森,有其先祖狄仁杰之風范,斷桉如神,治下百姓無不頌贊。」</br> 「今特招其入京師覲見,即刻啟程。」</br> 跪在地上的狄玉森,此刻還有些懵逼,不過旁邊的知縣趕忙拉了一手,催促道:「玉森老弟,還愣著作甚啊,接旨啊。」</br> 狄玉森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雙手高抬:「狄玉森謹遵太孫殿下令旨。」</br> 驛丞將令旨放在狄玉森手上后,便扶起狄玉森,笑著說道:「太孫殿下令旨急切,還請狄典史回家收拾一番后,即刻隨我出發(fā)。」</br> 狄玉森沒想到這般說走就走,只能點頭稱是。</br> 知縣在旁說道:「我早便說過,玉森老弟如同潛龍在淵,滿身學(xué)問抱負,終有一日青云直上。」</br> 「如今得太孫殿下賞識,必定是前途無量,只往玉森老弟去了京師之后,不要忘記了平陸縣,也是玉森老弟的家呀。」</br> 知縣自然是久經(jīng)官場,說起話來也很是講究,這暗中的意思,當然是希望狄玉森發(fā)達之后,有機會稍微提攜一手。</br> 狄玉森雖然不喜歡同流合污,但不代表他聽不懂這話中之意,拱手作揖道:「知縣大人請放心,在平陸縣這五載光陰中,玉森得知縣照顧這才有了今日,必定不會相忘。」</br> 知縣聞言,高興的點頭。</br> 說起來,當初狄玉森能夠到這平陸縣做個代典史,發(fā)揮自身才能,還是太原狄氏走的知縣這里的路子。</br> 說起來,自是有恩。</br> 知縣也比較放心,經(jīng)過這幾年的相處,他也知道狄玉森雖一身清白,但也不是迂腐之輩,這等人,最是懂得感恩了。</br> 當?shù)矣裆鲩T的時候,已然有馬車等候。</br> 在驛丞的帶領(lǐng)下,迅速回典史府中。</br> 秦立雪聽到敲門聲,走過去開門一看,只見狄玉森滿臉春光的走了進來。</br> 微微低頭瞧了眼,不由問道:「怎得這般快就回來了,讓你帶的瓦片呢。」</br> 「唉,你這人辦桉精明,平日里總是丟三落四,算了,你便在家()中等著,我去買吧。」</br> 狄玉森聞言,一把抱住秦立雪:「我滴個娘子誒,還買什么瓦片呀,趕緊收拾東西,隨我去京師吧。」</br> 秦立雪手臂一震,就掙脫開來,差點沒把狄玉森給震倒在地。</br> 「發(fā)什么瘋呢,還去京師,就你那點俸祿,路上盤纏都不夠,別擋著門,我得感覺買瓦片去,看這天象,今晚可能有雨,耽誤不得了。」</br> 狄玉森無奈,露出門后景象。</br> 秦立雪只見大門外,有馬車,還有數(shù)名驛卒等候。</br> 為首之人打扮,分明是驛丞。</br> 曾經(jīng)江湖漂泊的時候,秦立雪可沒少見識。</br> 驛站只容許官員歇息,像她這樣的平頭百姓,連進入的資格都沒有,即便是瓢潑大雨,也只能在外面受著。</br> 狄玉森在一旁神情得意的說道:「你夫君我今日可算是祖墳上冒煙了。」</br> 隨后抬手作揖東方道:「今日得太孫殿下令旨,命我立即出發(fā),前往京師覲見。」</br> 秦立雪看了看外面的馬車,臉上依舊帶著幾分狐疑,不信有這天下掉餡餅的事情。</br> 「我讀書少,你可莫要欺瞞于我。」</br> 狄玉森索性掏出懷中令旨遞過去:「娘子一看便知。」</br> 秦立雪看著那黃色宣紙,皇家專用,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而后展開一看,頓時心神震蕩。</br> 立即道:「夫君稍等,這一路遙遙,我立即為夫君準備行囊。」</br> 眼看秦立雪轉(zhuǎn)身欲走,狄玉森一把抓住:「娘子瞎說什么,何止是我一人行囊,速速家中收拾,些許不必要的就不帶了。」</br> 「我那些斷桉書,對了,還有我那套午作所用,盡皆帶上,馬車上夠放。」</br> 秦立雪頓住,不可置信的問道:「夫君的意思,是要帶我一同去京師嗎。」</br> 狄玉森道:「太孫殿下召我前去,必然是有所用,這一去不知經(jīng)年,自當要帶娘子前往。」</br> 「再者說了,夫君我手無縛雞之力,沒有武藝高強的娘子傍身,這要是被山賊擄走了咋辦。」</br> 聽著狄玉森的調(diào)皮話,秦立雪的眼角卻似有晶瑩流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