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目光西南
略陽城內(nèi),</br> 田九成,高福興,王金剛奴,何妙順四人共聚一堂。</br> 田九成作為漢明皇帝,自然是在上座,左右便是高福興,王金剛奴。</br> 何妙順是之后加入,所以在排座上,要低一檔。</br> “高先生,明日麾下兒郎,便能破開徽州,只是最近有傳信過來,說是明廷那邊,要起大軍,一句鎮(zhèn)壓我等,不知高先生有何良策。”</br> 田九成面色沉重的問道。</br> 高福興之前是官吏,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就是沒功名在身。</br> 很多義軍的計策,包括往后的方向,都是由高福興制定,畢竟除了他外,這里所謂的其他三大天王,都大字不識。</br> 何妙順也順著說道:“這次明廷的舉動,有些出乎意料,最新的消息,說是有十萬大軍前來,也有說二十萬的,咱們這里不到兩萬人,如何能抵抗得住,還請高先生定下計策。”</br> 高福興有些微胖,自稱彌勒佛。</br> 聽到這話的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半瞇著眼睛,開始思索起來。</br> 然而在心中,早就罵開了。</br> ‘我要不是因貪污被查出,哪里會跟你們起義,現(xiàn)在倒好,直接就稱帝了,如此樹大招風,明廷怎會放過。’</br> ‘好言勸不住該死的狗,之前我就說過,不得太過于吸引明廷注意,結(jié)果你們偏偏去聽信那些奸商謊言。’</br> ‘現(xiàn)在知道要問我計策了,別說十萬二十萬的,哪怕是三五萬大軍,又哪里是我們能夠抗衡得了。’</br> 高福興這個氣啊,到現(xiàn)在都沒順過來。</br> 看著目前起義軍形勢一片大好,聲勢也是足足的,但是誰都清楚,一旦朝廷大軍前來,拿什么對抗?</br> “高先生,你就別生氣了,事到如今,咱們只能是想著辦法,看看怎么應對才是,如此這般,也沒得用了。”</br> “再說了,這皇帝,他朱元璋當?shù)茫姨锞懦删彤敳坏昧耍俊?lt;/br> “那些個商人也說得沒錯,他朱元璋早期不也是當和尚,做乞丐的,咱們義軍,也不起他曾經(jīng)就弱到哪里去了,那個時候他才多少人,咱們?nèi)缃裾癖垡缓簦姆皆茝模人敃r可要強太多了。”</br> 田九成滿臉堆笑著說道。</br> 高福興是軍師般的人物,而他田九成,出了沔縣,幾乎就是兩眼一摸黑了。</br> 其他的也都差不多,所以現(xiàn)在只能是指望著高福興出謀劃策。</br> 不過眼底深處那抹怨恨,自然是逐漸擴大。</br> 等要真成了勢,他必定第一個就把高福興給砍了。</br> 好歹自己目前振怎么說都是個皇帝,一點顏面都不給。</br> 當然,田九成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這種比較私下里的場合,他一般自稱‘我’而不是朕。</br> 高福興聽著這話,心中嘆息。</br> 都已經(jīng)上了賊船,也沒什么能跑的了,只能是硬著頭皮走下去。</br> 至于能走多遠,那就看命有多硬了。</br> 整理了一下心緒,高福興開口道:“咱們軍中的糧食,目前還足夠吧。”</br> 聽到高福興愿意開口了,田九成知道算是過了,回道:“那些個商人,倒也還算是將誠信,糧食足夠咱們大軍吃上小半年了,也承若過,若是咱們打下徽州,糧食不夠的話,那邊還能送來。”</br> 高福興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圖,擺在案臺上。</br> 田九成見狀,也沒顧及什么禮儀,直接走過來。其余兩人也是湊在一起。</br> 高福興邊指地圖邊說道:“目前來看,明廷京師那邊,大概是直接從南直隸調(diào)軍過來,想要鎮(zhèn)壓我等。”</br> “目前咱們的聲勢雖大,但實際如何,大家心中都是知曉,某說是對抗十萬大軍,哪怕是數(shù)目相同,也是必敗無疑,單單軍備,就不在同一個級別。”</br> “前些日子,明廷太孫冊封大典上,更是展示了最新的火器,火繩槍,威力尚且不知,但指定比之前的火銃,要強許多。”</br> “火器這塊,咱們現(xiàn)在手里頭不多,大小將軍炮,也才數(shù)門,火彈也是極少,真打上一場,估計就得清空了。”</br> 聽著這話,王金剛奴有些不爽的嘀咕道:“高先生你這話說得,豈不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要這般說,那咱們還不如直接投降算了,打什么打。”</br> 高福興頓時不悅的看向這個王金剛奴這個粗糙的光頭大漢。</br> 啪!</br> 田九成一巴掌狠狠拍在王金剛奴的腦門上,呵斥道:“先生這是在分析敵我兩軍形勢,要你插什么嘴。”</br> 王金剛奴頓時閉嘴。</br> 他是田九成的心腹手下,之前何妙順沒進來的時候,三人統(tǒng)稱三元帥,實則王金剛奴和田九成是一起的。</br> 其實最早的起義首領(lǐng),也就是田九成兩人。</br> 高福興是被拖下水,何妙順本身就是白蓮教的。</br> “高先生,還請接著往下說。”田九成堆笑道。</br> 高福興似乎沒當回事,繼續(xù)道:“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因為目前明廷想要去征伐倭國,前些日子又傳出消息,說是遼東那邊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肥沃土地,明廷要舉大軍過去鎮(zhèn)守開墾。”</br> “所以我等目前,可謂是找了一個最不好的時機,在這個時候,明廷必然要舉大軍迅速將我等鎮(zhèn)壓。”</br> “是以最好的辦法,我等只能是暫避其鋒芒。”</br> 一些關(guān)于明廷的消息,田九成也是知道的,思索了一下回道:“高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們應該怎么躲開。”</br> 高福興也沒有遲疑,顯然早就有所想法,直接道:“首先我們要知道,明廷的大軍,大概在什么時間能抵達,如此這般才能有充足的時間準備。”</br> “如今大地蕭條,寒冬臘月,京師大軍若是走陸地出征,耗時長久不說,兵卒也定然是疲憊不堪。”</br> “那么京師唯一的選擇,只有走水路,直抵漢中,且無須擔憂兵卒勞累。按照這般推算,不足一月,京師大軍便可抵達漢中。”</br> 聽到這話,田九成,王金剛奴,何妙順三人全都慌了。</br> 本來在他們的心中,京師的大軍出征,少說也得出了正月,行軍兩月才能到。</br> 現(xiàn)在高福興這么一說他們才明白,留給他們的時日已然無多,只剩下短短一月了。</br> 田九成面色凝重道:“還請高先生出謀劃策。”</br> 高福興點點頭,這次沒有敷衍,認真說道:“抵抗自然是不能抵抗的,我等唯一的出路,就是躲進延綿大山之中,避開鋒芒。”</br> 田九成有些不甘道:“可是這般,我等基業(yè),只能盡皆作廢。”</br> 好日子才剛開始,田九成都自稱漢明皇帝了,現(xiàn)在跑到那山溝溝里去,跟山匪無異,怎能甘心。</br> 高福興嘆道:“這卻是唯一的法子了,如若我沒猜錯,此番前來的將士,很有可能是國公之流,隨便哪人,我等拿什么來抵抗,只有徹底避開,方能存活下來。”</br> “只需等到開春,倭國之戰(zhàn)興起,牽扯大明軍力,我等才有一線生機可言。”</br> 高福興也算是個明白人,知道目前大明對于他們來說,不可能一直窮追猛打,也正是如此,才會決定在這個時候造反。</br> 田九成面色變幻,猶豫遲疑半晌之后,這才咬牙說道:“自然是聽高先生的,不過咱們要走,也不得給他們留下絲毫好處。”</br> “既然要去那山中待上數(shù)月,那邊刮地三尺,將所有一切能帶走之物帶走,毀壞農(nóng)田,燒毀房屋,我要明廷得到的,只能是一座空城。”</br> 說完后,又對何妙順道:“何天王,還請你跟那些商人聯(lián)絡(luò),要他們以最大限度的支援我等糧草兵器,半月之內(nèi),能來多少,便是多少。”</br> 何妙順有些為難道:“這些商人眼中只有錢財,糧食會有,可兵器。”</br> 田九成冷笑一聲,說道:“明日破開徽州,大搶三日,所有財物,皆與他們,我等既入山中,那錢財也無多用了,留著作甚。”</br> “只要他們肯運來,多少錢財,均可。”</br> “哪怕是朕給他們打下欠條,亦是無妨。”</br> 田九成現(xiàn)在算是想明白了,自己漢明皇帝這個名頭,除了壯些聲勢外,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現(xiàn)在能夠憑借這名頭換些糧草兵器,也是不錯。</br> 高福興聽到這話,眼中有光芒溢出。</br> 他終于看到自己曾經(jīng)選擇的明主,再次回來了,而不是被那些商人所蒙騙心智。</br> 只要能躲上數(shù)月,到時候哪怕不能割據(jù)一方,淪落山大王,也不是不行。</br> ......</br> “若是他們藏匿山林,大孫該當如何。”</br> 大明皇宮里,朱元璋烤著火,笑著問道。</br> 朱英道:“若是他們軍中有聰慧之人,自當明白,躲入延綿大山,才是唯一的選擇。”</br> “躲進去也好,屆時傳信西南,圍困反賊于大山之中,正好可以當做練兵試煉之地。”</br> 玄甲衛(wèi)這邊,本來就缺乏山林特種訓練,這次去平反賊,正好可以再次操練出一筆新兵出來。</br> 這一批新兵,朱英根本就沒打算往后用到征倭鎮(zhèn)遼之上,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安南。</br> 安南那邊,朱英就沒有放棄過心思,只是對于大明的將士來說,那里叢林繁多,不熟悉戰(zhàn)略征伐。</br> 目前在安南的,只有五萬精銳,這可不符合朱英心中西南遠征軍。</br> 至少要有二十萬將士,才能在整個西南地區(qū),徹底的打開局勢。</br> 可不僅僅是安南,包括暹羅,假里馬丁,交闌山,爪哇等等這些小國,朱英可沒有放過的道理。</br> 大明的將士不習慣叢林戰(zhàn),完全可以慢慢培養(yǎng)出來嘛。</br> 暹羅香米,在后世可是極為聞名的,還有諸多水果特產(chǎn),完全可以納入到大明的版圖中來。</br> 朱英要做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在有生之年,多多開疆擴土,教化諸夷,擴散中原文化。</br> 也省得后世言語太過繁雜。</br> “反賊之事,便就大孫自己把握吧,幾個毛賊,翻不起多大的風浪。”</br> “讓咱感覺到有些奇怪的是,今日早朝,竟然沒有文臣反對軍事學院之事,倒有些奇怪。”</br> 朱元璋說道。</br> 他還準備拿幾個文臣開刀,殺雞儆猴呢,結(jié)果一個個對于軍事學院閉口不提,就好像沒有聽說過一般。</br> 哪怕是他定下章程,人人皆是配合。</br> 朱英笑道:“爺爺鎮(zhèn)壓寰宇,這些臣子怎敢違逆爺爺?shù)男囊狻!?lt;/br> “再者說目前軍政分離,文臣手中權(quán)力,不降反升,真要對抗武官,也只能是自討苦吃。”</br> “多少還是有幾個明白人的。”</br> 朱元璋點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想到過,只是文臣們一點異動都沒有,反而顯得異常。</br> 要知道此前,多少會有點不同的聲音。</br> “罷了,便讓錦衣衛(wèi)好生盯著吧,若是敢在背后給咱耍什么小動作,自然一個都沒得跑。”</br> “如今大軍也準備得差不多,待過了十五,即可出發(fā),平反后的重點,便就是在于倭國了。”</br> “這些倭國,咱恨之已久,這次必定要好生讓他們知曉咱大明的厲害。”</br> 說起倭國,朱元璋就來氣。</br> 忍了這么多年,終究是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br> 三日過去,便就到了元宵燈會這天。</br> 京師的熱鬧,自然是不用多說了,而隨著正月十五的來臨,大軍也已經(jīng)開始準備動身。</br> 臨近京師的各個碼頭,在這兩天,將會被嚴格把控,數(shù)千戰(zhàn)船密密麻麻的停靠著。</br> 元宵燈會一過,立即出征平反。</br> 而此次平反的主帥,便是藍玉。</br> “涼國公,恭喜恭喜,再掌大軍。”</br> “那些反賊要是知曉此番主帥乃是涼國公,怕不是要被嚇得屁滾尿流。”</br> “那可不,涼國公的威名,在整個大明,誰還能不知曉,這些反賊能夠得到?jīng)鰢H自鎮(zhèn)壓,當是莫大福氣。”</br> “咱們過來吃的這酒,哪是什么出征酒,分明就是涼國公的慶功酒了。”</br> 藍府之中,淮西武將勛貴們在京師的都來了。</br> 就是為藍玉祝賀。</br> 平反只是一個苗頭,最為主要的關(guān)鍵,就是說明淮西武將一系,將會真正的得到太孫的重用。</br> 而不是像之前,只是如同一個擺設(shè)。</br> 藍玉端起酒杯,春風得意,起身朗道:“諸君共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