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秦王投誠
“臣,馮勝,拜見陛下。”</br> 華蓋殿中,馮勝跪拜,兩手拱合,叩頭至地。</br> 在禮節(jié)上,馮勝完全跳不出任何毛病,從這點上來說,可以看出目前的馮勝謹(jǐn)小慎微。</br> 馮勝這此人,軍事能力不比徐達(dá)等人差,性格不像藍(lán)玉那般張狂。</br> 按理說馮勝功勞不少,又是開國六公,為人比較低調(diào),應(yīng)該是可以得以善終的。</br> 事實上朱元璋一開始對馮勝確實信任以及重用。</br> 尤其是現(xiàn)在,徐達(dá)和常遇春去世,雖然藍(lán)玉也大勝之后,也成功擠入一代名將的行列,但若是比起資歷來,馮勝顯然更高。</br> 而且累積的功勞,也是遠(yuǎn)超藍(lán)玉,包括各方面的名聲,完全碾壓藍(lán)玉。</br> 馮勝也是淮西勛貴,但他愛惜羽毛,刻意疏遠(yuǎn)淮西武將集團,所以目前藍(lán)玉才是淮西勛貴的領(lǐng)頭羊。</br> 目前的大明,相當(dāng)于軍政一體的概念。</br> 練兵屯田的時候,地方上也受到馮勝的管轄。</br> 馮勝在當(dāng)?shù)氐拿芨撸粌H練出來的兵員素質(zhì)很高,就連地方上也是治理得井井有條。</br> 然而也就是因為這般,所以朱元璋對其就猜忌多疑起來。</br> 別的武將,或多或少都有弱點可言,這馮勝過于完美了些。</br> 在朱元璋的安排下,錦衣衛(wèi)對馮勝的監(jiān)視力度很大。</br> 洪武二十二年,錦衣衛(wèi)密保,周王朱橚擅自離開封地到鳳陽和馮勝見面。</br> 得到這個消息的朱元璋,頓時大怒。</br> 藩王未經(jīng)允許,不得擅自離開封地,這是朱元璋為了江山穩(wěn)固定下的鐵律。</br> 關(guān)鍵是朱橚去見的人,還是一直被朱元璋忌憚的馮勝。</br> 不用多說。</br> 周王朱橚直接被流放云南,朱元璋要把他丟到沐英那里去。</br> 只是沒過多久,朱元璋就改變了主意,將他召集回京師。</br> 朱橚作為第五子,雖是繼在馬皇后下位嫡子,但實際上皇位跟他半點關(guān)系也無,他也沒想過這事。</br> 他剛剛出生的時候,就體弱多病,險些夭折,還是一位老太醫(yī)救活了朱橚。</br> 不過即便如此,朱橚調(diào)理到了十幾歲身體才像健康人一般。</br> 也正是因為有這些遭遇,朱橚從小對于醫(yī)術(shù)學(xué)問極為癡迷。</br> 洪武九年的時候,朱橚,朱棣,朱棡,朱樉等皇子,在就藩前,朱元璋帶著他們?nèi)チ税不狰P陽老家。</br> 在這個朱元璋長大生活過的地方,對兒子們進行教育,培養(yǎng)。以便就藩后能夠拱衛(wèi)大明江山。</br> 這個時候的朱橚,可以說是第一次離開京師,來到一個比較荒涼的地方。</br> 然而在鳳陽這里,當(dāng)時雖然窮苦,可是卻被朱橚發(fā)現(xiàn),這里生長著大量的醫(yī)書中才有的珍貴草藥。</br> 三年多的時間,其他的兄弟們都是在學(xué)習(xí)如何治理地方,唯有朱橚經(jīng)常跑到外面,四處采摘草藥。</br> 朱元璋當(dāng)時已然離開,留下來的先生們對于皇室親王,自然也不會多說。</br> 也就是這般,朱橚在這里渡過了最為愉快的三年多的時間。</br> 后來便是在朱元璋的安排下,和馮勝的女兒馮氏成婚,就藩開封。</br> 開封的周王府可是在宋金故宮的基礎(chǔ)上修建的,富麗堂皇,規(guī)模宏大。</br> 這個時期的朱橚,對于治理藩地沒有任何心思,每天都是在研究醫(yī)術(shù),很少參與外界的交流,地方政務(wù)也不管。</br> 除了研究醫(yī)術(shù)外,空余的時間,也就是造娃了。</br> 所以朱橚后來有子十五人,女十二人,也算是枝繁葉茂了。</br> 直到洪武二十二年的時候,長子朱有燉已經(jīng)長大成人,朱橚干脆就把藩地的事務(wù)交給長子。</br> 因為一些草藥用完,朱橚記得曾經(jīng)在鳳陽見過,反正藩地也沒啥事,畢竟開封在經(jīng)濟上還是不錯的,長子也在管著。</br> 思索一番后,朱橚帶了兩個貼身侍衛(wèi),連夜跑路,甚至沒走驛站,四處采集藥草,然后到了鳳陽。</br> 王爺失蹤,這在藩地可不是小事,立即就傳到了朱元璋這里。</br> 自己兒子在藩地失蹤?這還了得,朱元璋也沒多想,直接安排人開始尋找起來。</br> 朱橚和妻子馮氏的關(guān)系很好,到了鳳陽后采集到需要的藥草,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br> 想著來都來了,那就去拜見一下岳父。</br> 這個時候的馮勝,剛好在老家鳳陽這邊。</br> 朱橚也知道,直接從開封跑過來和岳父見面這事影響不好,于是便趁著夜色去見岳父。</br> 然而他并不知道,朱元璋因為忌憚馮勝,早就安排了錦衣衛(wèi)嚴(yán)密監(jiān)視。</br> 朱橚就直接暴露了出來。</br> 馮勝在晚上見到朱橚這個女婿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br> 朱橚以為帶給岳父的是驚喜,馮勝感覺到的唯有驚嚇。</br> 對于被錦衣衛(wèi)監(jiān)視這樣的事情,馮勝早就知道了,這點管控能力還是有的。</br> 這下子,馮勝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完。</br> 朱元璋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br> 好家伙,終于抓到你個老小子的把柄了,那還說啥?</br> 直接將馮勝的兵權(quán)給卸了,以涉嫌謀反的名義。</br> 只是朱元璋心中也知道,朱橚這小子沒有謀反的可能,考慮到兒子的名分,將馮勝收了兵權(quán),訓(xùn)斥一番,也就作罷。</br> 就這事,馮勝欲哭無淚,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br> 馮勝是武將,更是一個讀書人,所以很早就猜到了朱元璋的心思,和淮西同鄉(xiāng)藍(lán)玉等人,保持著距離。</br> 這也是在藍(lán)玉案發(fā)生的時候,死了那么多淮西勛貴武將,卻沒有連累到馮勝身上的原因。</br> 朱元璋也沒辦法,畢竟馮勝太過于干凈了,錦衣衛(wèi)都搜查不到任何的證據(jù),可以證明馮勝和藍(lán)玉等人有任何的勾結(jié)。</br> 不過后來的馮勝,還是被朱元璋賜死了。</br> 藍(lán)玉案爆發(fā)后,馮勝更加謹(jǐn)慎了。</br> 藍(lán)玉案爆發(fā)次年,朱元璋就將馮勝召到京師來,好方便就近監(jiān)視。</br> 馮勝整日閉門讀書,也不參與任何事情。</br> 足足過了兩年,錦衣衛(wèi)都沒有任何證據(jù)。</br> 錦衣衛(wèi)也很無奈,敵人太狡猾,我等也沒辦法啊。</br> 終于,因為太過于無聊,或許是靜極思動,馮勝就在自家們前修了個稻場,然后下面埋上一些瓶瓶罐罐,上面鋪上木板做成走廊。</br> 自己就騎馬在上面踩踏,發(fā)出轟隆隆的響聲,就好像曾經(jīng)在馳聘沙場一般。</br> 這也是馮勝對于曾經(jīng)往事的回憶。</br> 錦衣衛(wèi)眼淚都出來了,守了這么久,終于能有點東西稟告上去了。</br> 于是就上奏,說是馮勝造的稻場下,可能藏匿有大量武器,更有戰(zhàn)馬奔騰聲,可能是在訓(xùn)練兵士。</br> 朱元璋一聽,大喜。</br> 好家伙,終于讓咱找到機會了。</br> 于是直接將馮勝給召到宮里,讓他一起吃了飯,喝了酒,算是告別。</br> 然后賜死了事。</br> 馮勝也沒想到,自己逃過了藍(lán)玉案,最后就這般沒了。</br> 這跟后世因左腳先邁入公司而被開除,有什么區(qū)別。</br> 其實馮勝不知道,他最后被賜死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他是讀書人。</br> 那個時候,朱元璋在和朱允炆聊起馮勝的時候,朱允炆對其很是推崇。</br> 畢竟馮勝讀書人的氣質(zhì)對朱允炆來說是個很大的加分項。</br> 也就是這樣,才讓朱元璋下了決心。</br> 因為他認(rèn)為在自己駕崩后,朱允炆很有可能會重用馮勝。</br> 不過就目前而言,朱元璋的心思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br> 藍(lán)玉這等人現(xiàn)在都有了生機,馮勝自然再一次得到了朱元璋的看重。</br> “平身吧。”</br> “謝陛下。”</br> 看著馮勝,朱元璋問道:“宋國公昨夜回京,不知可曾去看望橚兒沒。”</br> 馮勝聞言,心跳都停了半拍,忙道:“臣自昨夜回京,一直在府中讀書,未曾出門。”</br> 自從上次出了那事后,馮勝幾乎算是和女兒都斷絕往來了,便是逢年過年都不聯(lián)系。</br> 朱元璋聞言點點頭,這算是他對馮勝的一番敲打,要是真去見了朱橚,那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br> “最近京師關(guān)于孝陵的流言傳得很廣,宋國公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吧。”朱元璋問道。</br> 馮勝回道:“皇陵之事,臣有聽聞,不敢妄議。”</br> 馮勝的回答算是滴水不漏了,要是說這事沒聽過,那肯定就是欺君。</br> 所以馮勝的意思,就是這事我聽到了,但這涉及皇家陵墓,我不參與。</br> 朱元璋點點頭,對于馮勝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很是滿意。</br> 而后直接說道:“孝陵的事,是真的,也是咱讓開傳開的。”</br> “咱的大孫朱雄英,馮勝你也是見過的,十年前薨逝的時候,咱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大孫了。”</br> “卻是沒曾想到,大孫在十年前,僥幸活了下來,如今正在京師。”</br> “咱這次召你回來呀,就是想讓你好好輔導(dǎo)咱大孫,你的學(xué)問咱是知道的,有你輔導(dǎo)咱大孫,咱心里也放心。”</br> 馮勝聽到這話,心里先是一震,然后就放下心了。</br> 陛下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宋國公,已然是表達(dá)了親近的意思。</br> 至于孝陵的事情,雖說很是離奇,但陛下都這般說了,在馮勝看來,肯定也是做了很多的調(diào)查。</br> 以馮勝對于陛下的了解,這種一看就覺得有問題的事情,還能被證實。</br> 說明陛下肯定是有絕對的把握。</br> 馮勝也不多想,也不多問,直接拱手作揖道:“臣必竭盡全力,輔導(dǎo)長孫殿下。”</br> 這個事情,朱元璋突然覺得看馮勝有些順眼起來。</br> 其他的大臣聽到這樣的事情,必然是極力反對。</br>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br> 其實就馮勝看來,這大明天下誰當(dāng)皇帝,和他真的關(guān)系不大。</br> 反正只要是陛下指定的繼承人就可以了。</br> 真真假假這種事情,完全不需要他來操心。</br> “對了,橚兒回了京師后,祭奠過他大哥后,每日就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除了早朝過來一趟,從不出門。”</br> “你是他的岳丈,也當(dāng)時許久沒見過了,找個時間和他聊聊,順便跟他說下咱大孫的事情。”</br> “找個機會,帶你這女婿,跟他大侄子見上一面。他是個藩王,不是大夫,總得要盡到當(dāng)叔叔的責(zé)任。”</br> 朱元璋沉吟片刻,對著馮勝交代說道。</br> 在錦衣衛(wèi)稟告中,朱元璋派人交給周王朱橚關(guān)于朱英的情報,朱橚根本看都沒看。</br> 整天沉迷醫(yī)書,這才朱元璋看來,完全就是不務(wù)正業(yè)。</br> 不過開封的情況還算不錯,至少比起老二老三來,老五沒啥好名聲,也沒啥壞名聲。</br> “臣遵旨。”馮勝連忙回道。</br> 在聽到陛下說起女婿朱橚的時候,馮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過當(dāng)陛下把話說完,也就放心下來。</br> 這話里的意思,明顯就是讓他帶著朱橚去見長孫殿下。</br> 就現(xiàn)在的情況,馮勝無須深思,就能猜出陛下現(xiàn)在正是給長孫殿下鋪路。</br> 這讓馮勝有些驚喜和好奇起來。</br> 驚喜的是,陛下既然讓自己輔導(dǎo)長孫殿下,那么說明自己已經(jīng)有了新的出路。</br> 好奇的是,這個長孫殿下,真的就是十年前的長孫殿下嗎。</br> ........</br> 京師秦王府。</br> 朱樉就這么直愣愣的看著朱英,整個人都呆住了。</br> 他算是知道,為什么父皇會堅定的認(rèn)為,朱英就是朱雄英了。</br> 這感覺,也太像了。</br> 在朱英隨著朱棡進入院子里的那一瞬間,朱樉差點沒喊大哥。</br> 那第一眼的神情氣質(zhì),和往日的儒雅隨和的大哥,有什么區(qū)別。</br> 再加上這極為相似的五官輪廓,活脫脫就是和大哥一個模子印出來的。</br> 你告訴我這是個商賈?一個茶樓的東家?</br> 商賈能有這種讀書人的氣質(zhì),那還叫什么讀書人。</br> 朱樉自忖,哪怕沒有孝陵虞王陵墓這檔子事,自己見到朱英,也絕對會認(rèn)為是大哥的私生子。</br> 再加上這差不多的年歲,還有陵墓的事情。</br> 還真是親大侄子。</br> “大侄子,二叔終于見到你了,這次大侄子能夠過來,真是讓二叔極為歡喜。”</br> “前些日子的事情,大侄子莫要怪二叔,都是你二叔不對,可千萬別往心里去。”</br> 當(dāng)朱英走進,朱樉回過神來的時候。</br> 沒有絲毫猶豫,朱樉直接將自己的位子擺得很低,這跟被父皇暴打一頓或許有點關(guān)系。</br> 更多的是朱樉現(xiàn)在離開京師,在三弟朱棡的幫助下,就放在朱英這大侄子身上了。</br> 朱樉明白,只要大侄子能夠力挺自己,以父皇對大侄子的寵愛,自己去四川平叛的事情,指定沒有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