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
謝才卿腰很細(xì),肌理韌,沒有一絲贅肉,兩側(cè)弧線平滑,曲度姣好,鬼斧神工。
他身上除了鎖骨間一顆小痣,再無其他點(diǎn)綴,像等待旁人肆意揮灑筆墨的雪白畫卷。
蕭昀面不改色地盯著眼前紅梅落雪的盛景:“朕瞧了,是沒傷著,快穿上吧,別著涼了。”
謝才卿像是松了口氣,見他神色毅然,面色不改,甚至還帶著點(diǎn)兒君臣間的正常關(guān)切調(diào)笑,眼中浮現(xiàn)一絲受寵若驚和羞愧。
“又怎么了?”
謝才卿收攏著衣服,低聲說:“微臣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想來越發(fā)羞愧,自己心眼兒小,就覺得旁人也同自己一樣,自己尷尬,想著陛下見了微臣勢必也尷尬,就自作主張躲著陛下了。”
“本是想讓陛下心情舒暢,卻一葉障目,反倒惹了陛下不快,自己也差點(diǎn)失了親近陛下、為陛下效勞的機(jī)會,陛下面上風(fēng)流,卻是真君子,任何女子都值得托付終生。”
蕭昀面色巋然不動:“……誰都不是圣人,撞著些沒遇過的事,落點(diǎn)面子沒什么的,這點(diǎn)事犯不著往心上去,旁人也諒解的。”
“這道理微臣現(xiàn)在才知道,實(shí)在愚笨。”謝才卿嘆了口氣,站起身,低頭慢吞吞地系腰帶,“也虧陛下肯教微臣,不然微臣一人還不知道要原地打轉(zhuǎn)多久,徒惹人笑話。”
他失笑,像是徹底過了心里那道坎兒,在蕭昀的注視下,不再顯得那么局促不安,反倒開始有些落落大方。
小家子氣的羞羞答答弱了下去,一點(diǎn)沉靜淡然的氣質(zhì)浮了上來,端莊之余,還帶著點(diǎn)君子之交疏疏落落、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感。
“……犯不著謝朕,這事兒自己想不開,旁人幫不了什么。”
“那微臣先下去換身衣服。”謝才卿抬頭,用眼神恭敬地詢問皇帝。
他以前總低眉垂眼,瞧不清臉,落落抬頭時,眼下那顆痣越發(fā)清晰,別有情致氣韻。
蕭昀瞧著,和顏悅色道:“……去吧。”
人走了,蕭昀才從茶壺里倒了杯茶,猛灌了口,冰涼的茶水滾過喉嚨,他才感覺身上的火氣勉強(qiáng)消了點(diǎn),不由地暗罵了聲,眼底忽暗忽明。
……
宮女兒進(jìn)來,替謝才卿拿走弄臟了的衣服。
她進(jìn)來,掩上門,蹙眉輕聲道:“玄度,有沒有燙到?”
謝才卿搖搖頭:“沒事。”
宮女兒這才松了口氣,她是領(lǐng)了謝才卿的命令,算好時辰,故意撞上去的。筆趣閣
謝才卿已經(jīng)套上外袍,疏懶立著,宮女兒過去替他理外袍,低聲問:“玄度來北寧所為何事?”
彌羅山莊在北寧的探子都知曉南鄀那邊的負(fù)責(zé)人是謝才卿,不過也不會直呼其名,對外都稱代號。
謝才卿就是玄度。
謝才卿來北寧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是如矢在中間替兩邊聯(lián)絡(luò),謝才卿從未去過北寧的情報網(wǎng)總部,真正和探子們接頭,所以北寧這邊除了如矢,沒人知曉謝才卿突然造訪北寧所為何事,老莊主又為何把情報網(wǎng)直接給了他。
被問及,謝才卿撥弄袖口的動作頓了一下,淡道:“有些任務(wù)。”
他并不準(zhǔn)備告訴許多人。
一是事情過于離譜,解釋起來很費(fèi)事,二是涉及南鄀國百年不傳秘辛,三是事情本身艱險,牽涉進(jìn)去的人越少越好,他一人之事,不想害人性命,四是為以后考慮,若真懷了孩子,他不想被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會給他和孩子帶來極大的麻煩,若是泄露被蕭昀知道了,更是毀滅性的事情。
宮女問:“和北寧皇帝有關(guān)?”
“嗯。”
“是來刺殺他的?”宮女擔(dān)憂地緊蹙眉頭,“我知道按職責(zé)我們不該多問,我們就怕你是這個目的,才想提醒你,蕭昀武功奇絕,手段層出不窮,萬萬不要下手,而且他是老莊主的曾侄孫,你若對他下手,要真得手,彌羅勢必饒不了你。”
情報網(wǎng)諸人都知曉謝才卿一手奇毒,生怕他趁人不備暗下殺手。
畢竟如果說刺殺蕭昀,全天下最有可能得手的就是謝才卿了。
他擁有無可比擬的心性和能力,也的確成功靠近了蕭昀,并未引起他的懷疑。
謝才卿搖搖頭。
宮女道:“我們雖敬你,現(xiàn)在聽從你,卻是老莊主的人,是彌羅的人,你莫叫我們?yōu)殡y。”
謝才卿一笑:“我發(fā)誓不是。”
“這話說得難聽,實(shí)在對不住,”宮女嘆了口氣,心下感激他溫和容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丑話不說在前頭,到時候更難看,畢竟你是南鄀人。”
情報網(wǎng)里的人都知曉謝才卿是南鄀百姓,而蕭昀揮師南下,攻打南鄀是早晚的事,謝才卿書生愛國,想要刺殺蕭昀,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我知道的。”謝才卿安撫地朝她一笑,溫聲道,“任務(wù)時間太緊,所以還沒來得及去拜訪諸位,解釋一二,是才卿失職,這才叫你們平添顧慮。”
“是我們多慮,”宮女見他處處給自己臺階下,歉意更甚,“其實(shí)老莊主把咱們交給你,我就和他們說了,不可能是刺殺蕭昀,老莊主不可能害自己曾侄孫,只不過你不斷要蕭昀的消息,他們才擔(dān)心起來,要聽你親口保證才安心。”
謝才卿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的。”
“我不管你來所為何事,”宮女說,“我一直懷疑,蕭昀不是完全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他是看在老莊主的面子上,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然大前提是,我們沒有損害到他。”
謝才卿對此一直都有數(shù)。
照蕭昀的性子,他勢必清楚,彌羅探子抓一兩人容易,順藤摸瓜一鍋端了有多難,彌羅探子忠心耿耿,被發(fā)現(xiàn)立馬服毒自殺,從不屈打成招。
況且彌羅山莊的老莊主是他的先祖,他要真大動干戈,天下人勢必口誅筆伐,到時候民心喪盡,朝野動蕩,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筆買賣絕不合算,而蕭昀是最老奸巨猾的商人,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也清楚得很,老祖宗不可能叫自己的人殺他,所以即使他們潛伏在他身邊,只要別太過分,他也不徹查。
省心省力,還賣了彌羅面子。
“多謝提醒,感激不盡。”謝才卿說。
宮女心中敬他,由衷道:“所以就算為了你自己,也不要對他下手,你還年輕,以后萬事可為,別折在這兒,你說到底只是一人,沒有軍馬可以同他抗衡,南鄀讓他們皇帝和端王操心,還犯不著你去犧牲。”
“……”謝才卿點(diǎn)點(diǎn)頭。
宮女松了口氣,展露出一點(diǎn)笑容來:“只要你不是來殺蕭昀的,我等一定是向著你的,但如果……我們可能會向著蕭昀,抱歉。”
“明白。”
謝才卿心下理解,這是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有要守護(hù)的。
他在彌羅、在大寧是外人,只有南鄀的一切才真正屬于他,他為南鄀付出,南鄀也反過來回報他,給他歸屬感,無條件支持他。
南鄀才是家,有皇兄在的地方才是家。
只有那里不會用任何俗世的眼光去衡量他,永遠(yuǎn)給他溫暖。
人拿著臟衣服出去了,謝才卿嘆了口氣,無奈一笑。
他只是來要個孩子,怎么誰都以為他是來殺蕭昀的。
連蕭昀都差點(diǎn)這么認(rèn)為。
……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寢宮。
尹賢輕手輕腳走到龍床前,慢慢掀起帳幔,往床上裸|睡那人瞧了一眼,表情一滯。
“陛下,大喜啊!大——”
這次他連大喜都沒喊完,皇帝已經(jīng)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赤著上身,面無表情暴吼:“滾!”
“快滾!給老子滾!不是在地上滾,人滾出去!要多快有多快!”
尹賢嚇得兩腿發(fā)軟,面色如土:“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立刻滾!立即滾!”
尹賢被小太監(jiān)扶著,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皇帝捋了把發(fā)硬的亂糟糟的頭發(fā),光著腳下床,陰沉著臉,一臉山雨欲來的匪氣,表情像是要吃人。
小太監(jiān)們嚇得肩膀發(fā)抖,頭都不敢抬一下。
蕭昀只穿著條褻褲坐到桌邊,手掌抵著額頭,灌了口茶。
喝到嘴里,發(fā)現(xiàn)連茶都是熱乎乎的,臉色霎時陰晴不定。
他“當(dāng)”一聲重重撂下茶盞,水濺了不少到桌上。
小太監(jiān)們被這動靜嚇得全跪下了。
皇帝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沒說話,一時偌大的寢宮鴉雀無聲。
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
“尹賢呢?怎么還不進(jìn)來給朕穿衣?”蕭昀不耐煩道。
宮人一愣,尹賢的小徒弟咬咬牙抬頭回話,支支吾吾道:“陛、陛下剛剛叫他滾出去了……”
“……”蕭昀一拍腦門。
他忘了。
小徒弟輕聲道:“陛下日理萬機(jī),他哪配被陛下記著,那奴才去叫他……再滾進(jìn)來?”
“不用了!”
“那奴才伺候陛——”
“朕自己穿。”蕭昀皺眉。
“是!”
蕭昀站起,往鏡子前走。他嫌銅鏡只有巴掌大小,照著不方便,所以叫工匠打了面比他人還高的銅鏡。
小徒弟忙招呼著宮人端著衣物飾物過來,蕭昀對著銅鏡擼平頭發(fā),摸了好幾把下頜,一寸寸瞧著自己的臉。
英俊瀟灑,風(fēng)流俊美。
又瞧了瞧自己露在外面的上身。
腹肌微凸、曲線分明、結(jié)實(shí)有力。
“陛下今日想穿哪件?”
蕭昀看向一邊垂首侍立的幾個宮女兒:“你們幾個,抬頭。”
宮女們縮著脖子,搖搖頭。
“抬頭!”蕭昀斥道。
宮女們嚇得立即抬頭。
蕭昀頃刻換了副面孔,和顏悅色地問:“你們覺得朕樣貌如何?”
宮女們瞪大眼睛。
眼前的男子笑吟吟的,五官濃墨重彩,俊美無儔,眉骨高,眼睛深邃,還藏著幾分調(diào)笑,叫人瞧上一眼立刻面紅心跳。
宮女們紅著臉不說話,心頭突突直跳。
“問你們話呢!”
有油嘴滑舌的宮女兒立馬道:“陛下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宮女們齊聲附和。
蕭昀藏著笑容,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淡淡道:“那你們瞧朕身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