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一個連自己同床共枕數(shù)十年的妻子都能起殺心,還能指望家族在他心里有多少份量。
更何況,如果王淳之不處理王若巖,是不是就會給那些姻親們傳遞一個不好的信號,那就是嫁進他們王家的女兒不會被當做人看。
那么能和王家平起平坐的存在,是不是就能也這樣對待他們王家的女兒。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別覺得這件事情小,有多少家族都是栽倒在這一件件小事的積累上。
以前的事情王淳之沒有參與進去,但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這天,王淳之一行人趕到一個鎮(zhèn)子上,發(fā)現(xiàn)街上的百姓們面色有些不對,不復之前地方遇到的氛圍輕松,丁石頭去打聽了一下,而后回來面色沉重道,“在往前就是魯?shù)亓恕!?br/>
聽到這話眾人不由一愣,而后很快反應過來,它丫的山東已經(jīng)被皇帝用腚給破成兩瓣了,他們此時處于的正是齊魯兩地的交界線,雖然還在山東的境內(nèi),但是卻已經(jīng)換成了另一個主人。
還沒走上半天,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片區(qū)域的物價已經(jīng)混亂,前腳一個地方的包子還能用兩錢買到,后腳一個包子就能賣到五錢。
王淳之向他們打聽為什么會這樣,賣包子的店家臉色愁苦道,“我們又何嘗不知道定價離譜,但是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齊王過來讓我們這里的人給他交稅,說我們是他的百姓,魯王也過來讓我們這里的人交稅,說我們應該被劃分為魯民,還有官府的各種雜稅,一個包子五錢,我依舊還只掙一,剩余的四個則全都上交給了齊王和魯王兩邊?!?br/>
“如果不把物價給提高,我們開店不僅不會掙錢,還會倒貼錢給兩邊的官府,家里自然也就沒錢買糧吃不上飯了?!?br/>
至于百姓們?yōu)槭裁催x擇兩邊都交稅,那自然是因為他們誰都得罪不起,只能被迫的破財免災。
“我們現(xiàn)在就希望齊王和魯王能有一個徹底占據(jù)上風,讓我們徹底的歸屬其一方,而不是夾在間兩邊不是人。”包子鋪老板有些喘不過氣來道。
在這周邊附近,像他這種情況的比比皆是。
這里是齊魯兩地的交匯處,只要上面的人還有野心,夾在他們間的百姓就永遠好過不了。
王淳之幾人心情沉重的離去,發(fā)現(xiàn)以往皮薄餡多的大包子也用料不實在了,可想而知,是老板在降低做包子的用料成本了。
不僅如此,他們發(fā)現(xiàn)一路的盤查也嚴密了許多。
兩輛馬車被卡在城門口不上進去,城門守衛(wèi)目帶審視的打量著王淳之一行人,用著一種排外的眼神和語氣說道,“你們是從齊地而來,來我們魯?shù)馗墒裁矗俊?br/>
王淳之心里驀然噎了一口氣,有些不上不下的感受讓他心里難受極了。
他們連山東的地界線都沒看到,卻讓人生出了他們腳下踩在別的國家領土的錯覺感。
“我們要去拜訪族的一位長輩?!蓖醮局畨合滦牡乃季w,如實回答道。
城門守衛(wèi)追問王淳之長輩的名諱,這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聽到王淳之的家長輩在魯?shù)貫楣?,那名守衛(wèi)臉色瞬間就變了。
魯?shù)噩F(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大清洗,能留下來的官員基本都是魯王的自己人,王淳之的長輩依舊為官,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啊,快給他們放行?!背情T守衛(wèi)道,態(tài)度瞬間來了個極大的轉(zhuǎn)變。
王沛良三個迷迷糊糊的就進了城。
好似經(jīng)過這道阻攔之后,之后的力道就沒那么大了。
“這還真是,明明還在山東的境內(nèi),我卻已經(jīng)看到了國戰(zhàn)之間的縮影?!蓖跖媪紘@息道。
邊界線的百姓們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的水深火熱。
馬車內(nèi),王淳之正在閉目養(yǎng)神,沒有對王沛良的話做出評價,突然,他的眼睛猛的睜開,掀開門簾,就看到旁邊一條小道上,一頭毛驢馱著一個人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
那個人趴在毛驢的背上,雙手雙腳呈下垂狀,隨著毛驢的行走而自然晃悠著。
王沛良和丁石頭兩人連忙停車,頭皮簡直發(fā)麻到炸,“那人是死了么?”王沛良駭聲問道。
“沒死,還有氣息?!蓖醮局溃S后就利索的下車。
那頭毛驢好像頗具靈性,見到有陌生人過來它就往后躲去,警惕心十足。
它身上的人隨著它大幅度的晃悠著,終于輕吟一聲,聲音軟綿柔長,又帶著一股子甜膩味道,如果換個性別,丁石頭和趙有田兩人骨頭都能酥了。
但可惜發(fā)出這個聲音的是一個男人,這就讓丁石頭和趙有田這兩個大老爺們背后的寒毛都跟著豎起了。
王淳之眉頭緊皺,快速上前一步,毛驢被嚇了一大跳,騰的跳起,差點把它背上的主人給甩掉。
雖然沒有甩掉,卻也把驢背上的男人的五臟腑給顛了顛,讓男人嘴里哇的吐出一口清水似得濁物。
不是他吐不出來別的,而是他的肚子里面沒有東西讓他吐。
吐完以后,他的神智好像清醒了一點,好似這才注意到來人。
他想抬手打招呼,手才剛微動,他身上寬大的衣衫就滑落下去,里面居然什么都沒穿,露出他上半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傷口。
不像刑罰,更像是被人用指甲抓出來的傷口,非但沒有一絲血腥之感,還給人一種旖旎的表象,可惜四個外人都是粗獷的大老爺們,一點不會欣賞這種同性之美。
“那個,你們能不能把我先放下來啊?我好難受啊?!币姷酵醮局畮讉€動都不動,男人只好開口道。
王沛良三人看向王淳之,王淳之定定的看著驢背上的男人半晌,這才輕輕的點頭。
丁石頭和趙有田兩人去把男人從驢背上解救下來。
直到腳步虛浮無力的男人在地上立定,王沛良提醒他道,“你趕緊把衣服穿好吧?!?br/>
“不要,衣服穿著好熱啊?!蹦腥诵ξ?,似乎真的很熱,他還給自己扇了扇風,眸若琉璃般的打量著王淳之一行人,十五歲的年紀用一種俯瞰的目光看著王淳之這個一行人的主事人。
“熱么?”王沛良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夏季最炎熱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了,接下來就該迎來秋天了,都該往身上加衣了。
“我們走吧?!蓖醮局蝗坏溃蛔屚跖媪己瓦@個男人繼續(xù)交流下去。
“哎,等等,等等,恩人們,俗話說救人救到底,接下來你們能不能捎帶我一路啊?”男人牽著毛驢跟上來道。
王沛良目瞪口呆,“我們這還是救到一個麻煩了么?”
等等,本質(zhì)上他們只是幫了一點小忙而已,完全夠不到救命之恩的級別。
王淳之聽了轉(zhuǎn)身,問男人道,“你想跟著我們?為什么?”
“因為你們的馬車樣式好像是齊地的,我正好也想去齊地,但是對路不熟,想等著你們回去的時候正好順路一起啊?!蹦腥诵χf道。
“可是我們還得再往魯?shù)貎?nèi)走呢,你確定要一直跟著么?”王淳之問他。
男人想了一下道,“魯?shù)匚冶容^熟,我可以給你們帶路,等你們辦完事了,我們一起回齊地去?!?br/>
王沛良再單純也知道男人是故意賴上他們的,還不等他說話,王淳之就已經(jīng)抽出腰間的佩劍招架到了男人的脖子處,“你是一個大累贅,我并不想帶你。”
“既然你說我們對你有救命之恩,那我就把你這條命給收回吧?!?br/>
男人,或者說少年驀然瞪圓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清晰的映出王淳之的神情,冰冷攜裹著殺氣,他甚至在王淳之眼看到一絲厭惡和惡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蟲一般,就像是把他整個人都徹底看穿一般。
這個認知讓他頭皮瞬間發(fā)麻到炸,鎮(zhèn)定瞬間消失不見,眸取而代之的是猩紅色的瘋狂。
他絲毫不害怕王淳之的劍,準備去拿自己的血肉之軀去碰劍。
眼看王淳之就要動手,后方不遠處立馬傳來了一聲大喝:“還請小友手下留情!我家先生他并非有意的。”
說著,后方的林子里面就快速跑出來了一個年道人,連忙拉了一把少年,把他護在了身后,拱手向王淳之賠罪道,“這次借口賴上小友一行人實在是我們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請小友原諒我們這次的過錯,以后定當上門賠禮道歉?!?br/>
他態(tài)度謙虛的道歉,可是被他護在身后的少年卻一點都沒有領悟到他的苦心,只瘋狂道,“殺了他,我們不能泄露行蹤?!?br/>
沒有聽他的,道人轉(zhuǎn)身一記手刀砍暈了他,對王淳之道,“小友還請別把我們先生的胡言亂語給放在心上,他只是發(fā)病了而已,清醒時絕不會是這態(tài)度的?!?br/>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王淳之這個小小的少年具備大多數(shù)人都不一定擁有的殺伐果斷,他不敢想象他之前要是慢了那么一步,他們的希望真的會離他徹底遠去的。
心的信念一旦破滅,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想要保住他們的忘川先生,就絕對不能和這個半大的少年為敵,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勝過王淳之。
王淳之問他,“你為什么要跟隨在這種人身邊?”
道人一愣,而后笑著道,“因為他是我的信念,是我們發(fā)誓要追隨的人?!?br/>
“那你們難道不知他已經(jīng)活不了多久了么?”王淳之看著已經(jīng)昏過去,又重新回到驢背上的少年道。
道人心神不由巨震,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br/>
“這沒什么不可能的,你們也說他病了,而這病,你們應該是徹底治不好的。想要以毒攻毒,只是讓他不停的減壽罷了?!蓖醮局粗倌甑溃倌甑哪w色蒼白如雪一般,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不正常。
就在這時,已經(jīng)昏過去的少年下意識的撕開自己寬大的衣衫,雙手指甲銳利,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新的劃痕。
見到他自殘,王沛良非常震驚,沒有想到少年身上的傷痕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你看,他現(xiàn)在就在用這種方式抑制著更深的痛苦?!蓖醮局馈?br/>
毒癮這種東西一旦沾上,這輩子都沒可能戒掉了。
沒錯,出現(xiàn)在王淳之一行人面前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癮君子。
整個身體都被掏空,壽命已經(jīng)所剩無幾的癮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