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老學徒
孫志新不是個好演員,演不來復雜多變的角色,何況他又是一根腸子直通P眼兒直爽人物,與納魯和泰格的糾結(jié)明明白白的就寫在臉上。(請牢記我們的網(wǎng)址)所以第二天按照納魯?shù)姆愿澜虒W瑞克這個老學徒的時候,他一臉的便秘表情上了臉就下不來。
同時他也不是一個好老師,他倒是真想教奧瑞克學習各種相關(guān)的草藥知識,可又不知道從哪里講起好。另外他自己對治病救人也是個半罐水,比起奧瑞克來說也就是多了些現(xiàn)代人耳熟能詳?shù)某WR而已,并不見得就能高明多少。
像病理以及普外這些東西孫志新自己都不懂,只能是照本宣科的PDA上怎么寫他就怎么跟奧瑞克說。一個自己都不太懂,另一個更不懂,講來講去也是白講,孫志新想來想去干脆就以泰格的燒傷為例,教奧瑞克一些自己知曉的對癥病患處理辦法。不過僅是這樣,對于什么都不懂的史前人類來說,孫志新展露出來的也著實高明得離譜,那道理就是在矮子中充高人……
孫志新現(xiàn)在找的東西叫小薊,又叫小薊草,剌兒菜。這玩意兒涼血止血,祛瘀消腫,治外傷出血,癰腫瘡毒有奇效。還能治吐血,尿血,便血,崩漏下血什么的,是良好的收斂劑。最大的妙處是它實在生長得太普遍了,荒地、草地、山坡林中、路旁、灌叢中、田間、林緣及溪旁,哪里都有,賤得跟野草似的。
所以踏出營地過了河剛走進小樹林才十幾步遠就看到了不少的小薊草。眼下它們中的一些還來不及花落,仍然開著有著像野菊似的有著繁雜頭狀的淡紫色花序,還是和現(xiàn)代鄉(xiāng)野田間看到的一樣,無論是植株的大小還是形像都很不起眼。不起眼的原因是由于它們實在大多了,跟物以稀為貴,多則賤一個道理。
孫志新對奧瑞克說小薊草有大用,他壓根兒一點都不信。好在老頭兒這點好,再不信也安靜的跟在孫志新后頭,孫志新采什么,他就采什么,倒是不抱怨。
當然,不得不說奧瑞克老同志很找抽,對醫(yī)藥的觀點有些像現(xiàn)代某些觀念狹隘的人,總認為有藥用價值的東西應該是像虎骨、鹿鞭、麝香、蟲草、人參、天麻一樣的高檔貨,就輕視路邊的那些野草。渾然忘了藥個這東西永遠沒有最貴的,只有最對的這個道理。
看到老頭兒雖然沒有多話,但一直用將信將疑的眼光瞅自己,孫志新有些火大。
假如再揍老頭兒一頓就能糾正他的錯誤觀點,孫志新一定不會客氣的再暴打他一通,他就是手癢得很。特別是對于他在自己、納魯、泰格三人中間翻云覆雨的不安份亂攪一通的行為,孫志新就更想揍人。
但他不能,正確的觀點不是打出來的,而是要他真正的懂了,才會牢記在心底,成為良醫(yī)。
孫志新沉吟了一下,對心不在蔫的蹲在地上撥小薊的奧瑞克道:“說個東西給你聽。”
“什么?”老頭兒戒備的道。這壞小伙子有多暴力,心眼有多惡劣,他見識到了,時刻都防備著,免得老臉老身子還有老胳膊老腿再遭殃。
孫志新緩緩道:“你知道我不是這里的人吧?”
奧瑞克臉色一凝:“知道。”
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到底從哪里來?當真是從天上來?”
孫志新笑笑:“給你說不明白的。不過我在我那里,要想成為一名醫(yī)生,嗯,就是治命救人的巫醫(yī),并不容易。他們有一個準則,就像部族的生存法則一樣,指導著每一位立志成為治病救人的巫醫(yī)的行為。我說給你聽聽。”
奧瑞克見孫志新臉色莊重,下意識凝神靜聽。
孫志新緩緩道:“我愿盡我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者謀利益之信條,并檢柬一切墮落和害人行為。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與他人,并不作該項之指導,雖有人請求亦必不與之。我要竭盡全力,采取我認為有利于病人的醫(yī)療措施,不能給病人帶來痛苦與危害。我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決不授意別人使用它。我要清清白白地行醫(yī)和生活。無論進入誰家,只是為了治病,不為所欲為,不接受賄賂,不……”
莊重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從孫志新嘴里說出來,他節(jié)選了重要的部份,以奧瑞克能聽得懂的方式告訴他。
此時的孫志新早已經(jīng)沒有了玩笑之心,更忘了三角關(guān)系的糾結(jié),正色莊容述說著每一位醫(yī)者都一生堅守不棄的誓言,臉上像是帶上了一層淡淡的輝光。每一次他讀到這段莊嚴偉大的誓言時都能感動自己,他想它也能感動奧瑞克,假如他真有一顆高尚的醫(yī)者之心的話。
事實證明,老頭兒或許心眼巨大,還無良得煩人,還對于病人,對于族人,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奧瑞克聽得大是動容,連臉上陰險狡詐的神色也收起了,越聽越是認真。
聽完了,奧瑞克開始默不作聲的沉思。
孫志新則道:“知道我那天為什么生氣么?是,我不該打人,但你絕對有被打的理由!”
“天底下最可怕的是哪種人?就是沒有職業(yè)操守的醫(yī)生!嗯,意思就是自己不懂,又要胡亂給人治療的巫醫(yī)。良藥可以是良藥,也可以是殺人的毒藥!區(qū)別僅在于怎么使用的問題。就
像泰格,如果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你那樣亂搞他的傷,一但惡化下去,誰也救不了他!換了其它的人呢?生病的孩子、婦女,受傷的勇士,重病的老人,哪是可以胡亂治療的?我以為,智者就應該比別人想得更多,做事要更加謹慎。奧瑞者智者,你成為智者太久了,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特權(quán),你在墮落!”
奧瑞克眼瞳乍然像受驚一樣的縮起,有些驚惶的看向?qū)O志新。
孫志新嘆了口氣,又道:“這么想吧,你是族里的智者,人人都敬愛尊重你,你肯定更是熱愛自己的部族和族人。假如哪一天,你因為不當?shù)闹委熀λ懒四阌H近的族人,你晚上睡得著?我肯定是睡不著的。”
奧瑞克顫了顫,老臉開始發(fā)白,下意識的想像那種可怕的后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錯誤導致珍愛的族人消逝生命,那感覺……可怕到了極點!是連自己都無饒恕自己的重大過錯!
“胡……胡說!”
孫志新不想去打擊他,但為了給他留下個深刻的印象,仍是無情的道:“你回想一下,以往你處理傷者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事后開始發(fā)燒,傷口不見愈合而繼續(xù)惡化下去?強壯的人可能會運氣好好轉(zhuǎn),而身體不夠強壯的人是不是最終沒有好起來?”
奧瑞克臉色蒼白的看著孫志新,如同看到了鬼。
孫志新繼續(xù)道:“在我呆的地方,這種發(fā)燒是稱為一種傷口感染的現(xiàn)象引起的,處理不當?shù)脑挘鼤说拿H绻悴恍牛憧梢曰貭I地去看看泰格。你看他的傷口,沒有愈合,已經(jīng)開始紅腫流水,身體隨之發(fā)熱,這就是處理不當感染的后果。事實是擺在那里的,智者,你確實危害到了別人,盡管你是好心。”
奧瑞克不再申辯,臉色雖然還是固執(zhí)著,對孫志新的話卻信了十分。想像到那后果,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疾聲道:“這個叫做小薊的東西當真有用?能治燒燙傷?”
“有,它連其它的傷口都能治療,效果沒用來治燒燙傷好而已。不過要配合其它的東西,也需要一些手法。”
“那還不快采了回去救人!”
老頭兒蹲下來,快速迅速的采集小薊。
孫志新微微一笑,他的目的達到了。他知道這老頭兒固執(zhí)得不肯認錯,老年人差不多都這樣,但他知道亂搞的危害性就行,其它的都是虛的,孫志新不在乎表面的態(tài)度。奧瑞克這種態(tài)度就表明了他的想法,老實說,這個陰險狡詐又死不認錯的老頭兒確實有一副熱心腸,很珍愛生命,珍愛自己的族人,極適合當個良醫(yī)。
孫志新便不再廢話,兩人一起蹲那里采小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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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地,將采回來的小薊草洗凈后分成兩半,一半直接拿來藥用,一半曬干后進行炮制,制成真正的創(chuàng)傷用藥。
洗藥的時候?qū)O志新洗得很仔細,這是個學問,得用科學的辦法才能把上面沾著不潔雜物洗下來。以前孫志新也不知道這些,認真讀了PDA上的文章以后現(xiàn)學的。奧瑞克收了自大的心態(tài),認真的看著孫志新的一切細微動作,然后再試著去按孫志新那里看到的進行實踐。那個莊嚴的希波克拉底宣言對他起的作用無疑是當頭棒喝,老頭兒在學習草藥知識上重新回歸了謙虛的學徒態(tài)度。
將洗凈的新鮮小薊草晾干脫去附著的水份,再將它搗碎,其汁做為涂抹用液。碎葉碎莖形成的糊狀物調(diào)入亞麻油,作為用來敷創(chuàng)面的藥物。
亞麻油同樣具有藥用,是良好添加劑。對于目前的狀況,孫志新看中的是它油態(tài)穩(wěn)定性,可以防止傷口粘連,形成二度損傷。絕大多數(shù)燒傷藥都呈油質(zhì)狀,為的就是這個目的,現(xiàn)在沒有科學手段做出來的燒燙油,亞麻油就是個不錯的替代方案。
做這個藥的時候新出產(chǎn)的陶瓷好處就顯現(xiàn)出來了,老頭兒無恥的也不知道去哪里用神棍的花言巧語騙來了別人的瓷器,共計有三個碗,兩個盤子。用它來做器皿用,它的不易粘附性非常適合眼下用來調(diào)配藥物的用途。
接著孫志新又采了田七磨成粉,同樣也調(diào)入亞麻油,制成藥劑備用。
奧瑞克一直在靜靜的看孫志新動作制藥,邊看邊學。長時間的靜默后突然冒出一句:“和泰格的事,還是先不要和納魯說的好。”
孫志新手上一頓,煩躁的道:“你能不能不介入這些事?越攪越亂!”
奧瑞克也頓了頓,語重心長的道:“年輕人,時間可以淡化一切矛盾,愛情它卻淡化不了。等矛盾淡化了,剩下的只是愛情,所以該怎么樣就會是怎么樣,只用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就行。心靈,才是一切的指引。你不必去煩惱,更不必去激化矛盾,你找納魯說明一切,在現(xiàn)在來說不見得就好。”
“他是我魯瑪!我必須做到對他誠實!”
“善良的謊言有時候是必須的。而適當?shù)某聊敲髦堑淖龇ā!?br/>
“但那不是我,不是我孫志新做人的方法!我選擇對自己的愛人誠實,對納魯是,以后假如泰格……我對他也是!如果納魯有任何責難,那么,只能說是我自己找的!因為我太貪婪,有了一個還不夠,兩個都想要。事實就是我活該!”
“年輕人啊……”奧瑞克嘆息搖頭,看孫志新一臉堅持的又怒氣沖沖的端著藥去給泰格敷藥。
孫志新的做人風格他很贊賞很佩服,但一點都不贊同。他太年輕,太沖動,太不理智缺乏思考,又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的對的。看著那風風火火的背影離開,奧瑞克這個年老睿智的長者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預見到了一場風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