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四十一章 伊人逝(1)
第四十一章 伊人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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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過的特別漫長(zhǎng),有人盼著天早些亮,有人盼著天永遠(yuǎn)不要亮,但不管愿不愿意天都如時(shí)亮起,啟明星在東方閃爍,****未睡的水吟握緊了手中那包藥,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沉靜,該來的終于還是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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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坐在銅鏡前,拿起牛角發(fā)梳慢慢地梳著烏黑的頭發(fā),千絲萬縷,光是這一個(gè)頭發(fā)便梳了整整一個(gè)時(shí)辰,她要把每一絲頭發(fā)都梳好別好,知蘭在旁邊服侍著她帶上一枝又一枝的珠花,水晶暮蝶簪,烏金纏玉玲瓏簪,還有絨花,最后在兩邊帶上一式的流蘇,蘇滑垂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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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細(xì)細(xì)的抹上脂粉,點(diǎn)上絳唇,描上柳葉細(xì)眉,原本發(fā)青的臉色,無神的眼眸,在經(jīng)過這一番打扮后又變得精致有神,完全瞧不出徹夜未眠的痕跡,望著鏡中的自己水吟笑了起來,順治十三年入的宮,現(xiàn)在已是十五年了,三年化碧,她在宮里差不多也有三年了,這三年來她雖未得到福臨太多的恩寵,但總算無甚大風(fēng)浪,一路走到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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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今落得如此地步,能怪誰(shuí),只能怪自己識(shí)人不清,誤將狼子當(dāng)姐妹,自己受苦倒也算了,可如兒,她好不容易才能有今日,自己卻要受人指使將其毀去,狼子之心何其狠毒,而自己又何嘗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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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望了一眼見面已升上正中的太陽(yáng),水吟放下梳子道:“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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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蘭還未來得及應(yīng)聲,一邊日夕派來監(jiān)視她的宮女紫鵑陰陽(yáng)怪氣地道:“娘娘。 您是不是應(yīng)該先把該辦地事辦了再說,這膳還是等回來以后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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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蘭對(duì)水吟和日夕之間的事并不怎么清楚,對(duì)這個(gè)突然出現(xiàn)且總愛管東管西的紫鵑亦不太喜歡,聞其所言她不悅地道:“你怎么能這樣和主子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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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主子?她也配做我的主子?”紫鵑不屑的說著,她是日夕阿瑪以前送進(jìn)宮里的,不過混得沒有李全他們好,只能做一個(gè)普通的宮女。 不過她經(jīng)常仗著年紀(jì)大些欺負(fù)新來地宮女,這一次日夕為了看住水吟。 又不好找自己宮里的人,所以就將她召了過來,除了她以外還有兩個(gè)面生地太監(jiān),這差不多已是隱藏在宮里所有的人了,看來日夕對(duì)這一次的事是勢(shì)在必得了,決不許水吟有半點(diǎn)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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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蘭被她的話噎了個(gè)正著,最奇怪的是水吟好似沒聽到一般。 知蘭氣不過對(duì)水吟道:“主子,您看她這是什么樣子,居然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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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算了!”水吟淡然制止了知蘭的話,然后起身對(duì)紫鵑客氣地道:“紫鵑姑娘,該做的事我一定會(huì)做,不過昨夜也說了,是在午膳后,咱們吃完飯過去正好!”見紫鵑嘴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還要說什么。 水吟又續(xù)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huì)做好,不會(huì)讓你為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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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她都這樣放下身段說了,紫鵑也不好再?gòu)?qiáng)硬下去,這面子多少還是要給幾分的,畢竟這是在長(zhǎng)****里。 又想反正她也逃不了,避得了一時(shí)避不了一世,自己就再等等也無所謂,如此想著便點(diǎn)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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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膳食一樣接一樣的擺在桌上,這一餐水吟吃了很多,以往她為了保持纖細(xì)的身體不敢多吃,這一次卻完全放開了,后來還是在紫鵑的一再催促下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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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待其再說,水吟出門往延禧宮行去,知蘭沒有隨行。 而是被她留在了宮里。 帶在身邊的就是日夕安插在她宮里的三個(gè)眼線,紫鵑和另兩個(gè)太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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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入了延禧宮就看見清如躺在榻上似睡非睡。 身上帶了一襲輕薄的錦被,腹部有些微突起,頭上幾顆零星地寶石綴在有些凌散的頭發(fā)上,仿佛一碰就會(huì)掉下來,瞥見水吟進(jìn)來,她立時(shí)睜開了眼笑道:“咦,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空來?”剛問了一句,又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發(fā)髻不整的模樣,不由嗔道:“那些奴才們都在干什么,明知你來了也會(huì)先通傳一聲,瞧我現(xiàn)在這模樣可不失了禮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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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含笑著制止了清如起來的動(dòng)作:“是我不讓他們通報(bào)的,你我姐妹之間哪還用得著那些虛禮,不顯得見外了嗎?”她的手在清如地突起的腹部輕撫著,口中輕輕地道:“要是現(xiàn)在就能生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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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如被她的話惹得一陣好笑,抓著水吟的手道:“姐姐可不是糊涂了嗎,現(xiàn)在才三個(gè)月,哪可能就生出來,而且這孩子也不是說生就可以生的,怎么得也得待足了十個(gè)月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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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眼中掠過一絲痛苦,擠出一絲笑顏道:“是我太急了,迫不及待得想做他的干娘呢,如兒,你也一定很想看到這個(gè)孩子出世對(du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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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你今天說話好奇怪啊,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和我說?”清如敏銳地察覺到水吟的不尋常,她斂起笑臉對(duì)在屋里侍候的人包括水吟帶來的三人道:“你們先出去,我與容嬪單獨(dú)說會(huì)兒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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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如宮里的人都無聲地行禮出去,但水吟那三人卻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紫鵑浮著虛偽地笑臉道:“回貴嬪娘娘,主子身子不好,少不了奴才們的服侍,所以奴才還是在這里吧!”其他二人也先后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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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如一怔,她沒想到居然還有奴才不從主子話地,先前還沒覺得,現(xiàn)在一注意頓時(shí)發(fā)現(xiàn)他們?nèi)硕济嫔暮埽词墙?jīng)常跟在水吟身邊的知蘭不在:“吟姐姐,你宮里什么時(shí)候有這三個(gè)奴才的,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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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什么,都是新近幾天才調(diào)過來的,難怪你沒見過,算了,就讓他們?cè)谶@里吧,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就是隨便來看看。 ”水吟雖說的輕淡如風(fēng),但清如還是從她話里聽出了一絲無奈與惱恨。 水吟為人向來賢厚溫良,怎地會(huì)有了惱恨,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在遷就奴才,這可就怪了,從來沒聽說過宮里有主子遷就奴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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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想不明白,但水吟不想說她也就沒再問。 而是換了話題道:“說起來姐姐你今日的氣色可是好多了,沒像以前那么憔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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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嗎?”水吟摸摸自己的臉。 心下發(fā)苦,哪是氣色好,根本就是靠脂粉撐著,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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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們二人在那邊扯著家常里事,紫鵑等三人就像三根木樁子礙眼的立在那里,清如瞧得是越來越不順眼,本來水吟身邊地人她是不會(huì)隨意訓(xùn)的。 可這三人著實(shí)沒規(guī)矩地很,都站了這么久了也沒要退出去的意思,她正要發(fā)火,一只手悄悄地握緊了她的手,低頭一看卻是水吟,不僅如此,水吟還不著痕跡地沖她搖著頭,示意她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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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天的水吟事事都透著古怪。 但出于對(duì)她的信任,清如還是沒問下去,任由那三個(gè)奴才在眼前礙眼,不多時(shí)綿意捧著一碗藥挑簾進(jìn)來,這簾子是清如入駐前新?lián)Q上的水晶簾,一顆顆純凈無瑕。 名貴非凡,被綿意一撥碰撞之下發(fā)出悅耳的響聲,清越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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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主子,該吃藥了!”綿意將藥碗放在清如地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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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要吃藥啊?”清如有些不情愿地道,這秦觀配的不知是什么藥,又苦又澀,難喝得緊,而且還每天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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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綿意進(jìn)來開始水吟就一直盯著那碗藥,眼皮一個(gè)勁地跳著,不止是她連紫鵑三人亦是一個(gè)勁地盯著藥。 這才是他們今天來的目標(biāo)。 見水吟只是盯著一直沒動(dòng)作,紫鵑忍不住挪近幾步來到她身后。 然后用手指捅著她的背,示意其動(dò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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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自發(fā)愣的水吟被她一捅清醒過來,此時(shí)清如正自從綿意手中接過藥,水吟臉上飛快的變換了一下顏色,一把從清如手里搶過藥碗道:“既然怕苦就先放放,等涼些后再一口喝進(jìn)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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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好!”清如隨口應(yīng)著,與藥碗一道拿進(jìn)來的還有一盤蜜餞,是給她下藥用的:“姐姐,你試試這個(gè),皇上前些日子專門叫人做地,酸甜腌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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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現(xiàn)在哪有品嘗東西的心思,不過為了不拂清如的興她還是取了一顆在嘴里,略一含便皺起了眉:“這還叫正好啊,甜沒吃出來,酸卻是過頭了,真奇怪你怎么吃的下這么酸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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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如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以前都不吃酸地,現(xiàn)在可能是因?yàn)橛猩碜拥年P(guān)系,所以特別愛吃酸的,以前進(jìn)不了的東西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沒關(guān)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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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靜宜的聽著她說,目光一直停在清如身上,如忴似惜,她有太多的話欲語(yǔ)卻不能說,而以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huì)說,如兒,你不要怪我……姐姐也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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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水吟突然開口來了這么一句,叫人聽得沒頭沒腦,待及清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后才明白,掀開錦被扶著綿意的手下了榻,理了一下散開的頭發(fā)道:“姐姐喜歡這個(gè)水晶簾嗎?要不我叫人拆了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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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句詩(shī)罷了,好好放在你宮里地東西拆它干什么,何況我也沒……看到。 ”中間那個(gè)字她說地很輕,清如用盡了耳力也沒聽到,只得問道:“姐姐你剛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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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水吟搖了搖頭黯然道:“沒什么!”隨即又見清如身上衣衫單薄便道:“你怎么穿得這么少,也不怕著涼了,快進(jìn)去加件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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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如并不覺得冷,不過見水吟關(guān)切的樣子,不愿其擔(dān)心,還是依言進(jìn)內(nèi)加衣服去了,綿意自然也跟進(jìn)去服侍,這樣一來外間就只剩下水吟和那三個(gè)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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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紫鵑幾人地迫視下,水吟抖手從懷里取出那包藥,幾許無奈幾許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最終她還是將藥灑進(jìn)了藥碗里,望著粉末溶化在藥里,紫鵑幾人無聲的獰笑著,他們仿佛已經(jīng)看到清如失去孩子后那個(gè)痛苦的模樣,而背對(duì)著他們的水吟此刻眼中則閃過一絲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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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人心是最難懂的,而人的心思也是最難測(cè),許多人都以為自己懂了,其實(shí)并沒有那么簡(jiǎn)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