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顧意似乎被抽干了力氣，同時又忽然感到后怕，屁股不斷的往后面挪。
    他就是一個貧家之家的普通人，他當然怕鬼。
    以前是因為無知才不怕，可現(xiàn)在，這事情發(fā)生在了他自己身上。所以他怕了，很怕。
    可一想到她的臉，他的樣子，害怕的同時，又有更強烈的心疼和失望。
    她怎么就死了的呢？
    “現(xiàn)在你相信了。”
    看到顧意還沒有崩潰，而是艱難的，掙扎了許久，才從地上爬起來，站穩(wěn)。燕赤霞懸著的心，終于沉了下來。
    事情在這一步，是他最擔(dān)心的，如果顧意接受不了，徹底瘋魔，那可就萬劫不復(fù)了！
    所幸，這小子哪怕完全變了一個人，可他骨子里，還是那么堅強。
    顧意點點頭，表示自己完全相信了燕赤霞。可想到和東郭小姐之間發(fā)生的一切美好，他便帶著一絲矛盾，既害怕，又期許的問道：“她是鬼，那為什么不殺我？”
    “我也不明白，可能你還有利用價值。”燕赤霞不敢把明滋仙子原本就是害顧意入夢的罪魁禍首的真相說出來。因為他害怕顧意承受不了。人鬼戀，自然而然的發(fā)生，哪怕顧意知道了，也能承受。可要是讓他知道，東郭小姐最初就想要害他，他怕是要崩潰了。
    “我有什么利用價值？”顧意自嘲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個只有鬼才知道，總之鬼也學(xué)人一樣，為了利益互相利用，無所不用其極。兄弟，趁天黑之前，快點離開這兒。”
    “那你呢？”恍然間，燕赤霞仿佛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顧意擔(dān)心的問道。因為仿佛這蘭若寺附近，只有燕赤霞這么一個“人”，其他的，全是臟東西。
    “我不走，人的世界太復(fù)雜，難分是非。真假難辨。就比如說你……”燕赤霞有意點化顧意，指了指顧意的腦袋。
    但也不能點化的太明顯，因為他不知道靠外力清醒的顧意，會對這個夢魘產(chǎn)生什么影響。萬一夢魘破碎的時候，把他也留在了這破夢之中，他的損失可就大了。這也是為何那些要對付顧意的大佬，也不敢太過分的原因。他們其實也被困在了夢中，哪怕心里知道當下的世界，是夢魘，可依然無法清醒回去……
    “跟鬼神在一起。黑白分明，反而簡單。因為，有時候人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鬼所經(jīng)歷的，都不是夢……東郭小姐和你是真的……她愛你是真的……”燕赤霞又點化了一番滿臉迷茫的顧意，然后揮揮手道：“我留下，你快走。太陽要下山了。”
    啊，好……顧意一臉疑惑的點點頭，要轉(zhuǎn)身離開。可就在此時，他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一個畫軸。
    他隱約知道那是什么了。
    原本他該避之不及的，可不知道為何，腳步不聽使喚的撿了起來，打開看，果真是東郭小姐的畫像。他知道人鬼殊途，想要丟棄，但最終，還是緊緊的捏在了手里。一臉羞愧的低著頭，要從燕赤霞身邊離開。
    “我想過了，你還是留下吧。”看到顧意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燕赤霞還是不放心，立刻喊道：“留下來，女鬼，樹妖都會找你的。我要利用你，把他們引出來，然后斬草除根！或許，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才能化解眼下的災(zāi)難和困局。”
    說話間，燕赤霞又把一個鈴鐺，交給了顧意：“到時候，你就在蘭若寺?lián)u這個鈴，我就會來救你的。記住，不管聽到誰叫你，都不要出去。還有，我知道蘭若寺藏著許多干尸，可他們攻擊力不強，并且是枉死之人，這鈴鐺放在身邊，他們就不敢靠近。”
    顧意怎么看，都覺得這個鈴鐺很眼熟，似乎自己見過。這感覺很奇妙，腦海中，總會冒出一些片段，和當下的事情，相互吻合。就仿佛，前世自己也經(jīng)歷過眼前的一切。
    可想到東郭小姐，他臉色一白，擔(dān)憂的問道：“你要利用我，順便殺死東郭小姐嗎？”
    “不錯，最近她們對我和你很不滿，很多妖魔鬼怪，都有動靜了，也容我們不久，并且那個姥姥，是樹妖，法力很高，能不能替天行道，保全你我，我其實還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比如說，你我同生共死，不要問我為什么，將來你會明白的。”
    燕赤霞敦敦道。
    顧意本想求他對東郭小姐手下留情，可想了想，又憋住，而是關(guān)心的問道：“你可以對付他們嗎？”
    “你放心，邪……絕對不能勝正！此乃天道循環(huán)。”燕赤霞淡淡的道。
    回到蘭若寺后，太陽便落山了。燕赤霞把顧意送到閣樓，猶豫了很久，又從懷里，掏出一本殘破的羊皮古籍，遞給顧意：“你拿著這本金剛經(jīng)……記住，這是佛界的絕學(xué)，就算看不懂，你也死死記住里面的內(nèi)容，以及字體形狀。”
    顧意好奇的接過來，打開一看，還真是什么也看不懂：“這些是什么文字？”
    “佛界的梵文，我看得懂，但現(xiàn)在沒時間教你。你要記住，心靜有佛，萬象歸虛，正氣云渡，萬惡退避，心火長鳴，神思永存！”
    燕赤霞語重心長的道。
    “那第一句這么念？”
    顧意渾身發(fā)抖，自己一直渴望以琴入道，現(xiàn)在這個書，似乎是什么佛界的功法啊！
    “般若波羅密。”
    燕赤霞肅然道“如果心靜，可運轉(zhuǎn)周身氣機，這一句也夠自保了。何況，別忘了在危險時候搖鈴鐺。”
    言畢，燕赤霞從閣樓的后門下去，顧意看看昏暗的房間，心中一害怕，立刻就碎碎念的走來走去，抱著金剛經(jīng)，念叨個不停：“般若波羅密、般若波羅密、般若波羅密……”
    可就在此時，燕赤霞忽然從正門又冒出來，一句大吼：“不要總是念經(jīng)，再這么念，妖鬼都不敢出來了！”
    顧意心神正高度集著，已經(jīng)快要靜下來了，所以冷不防遭到燕赤霞這么一吼，就被驚得猛然跳起來，氣急敗壞的瞪了燕赤霞一眼。
    而燕赤霞則很不在乎的飛走。
    天越來越黑了，在這蘭若寺，似乎燈籠也無法照的太亮，窗棱昏暗，冷風(fēng)幽幽，年久失修的古剎，到處都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仿佛是魔鬼在啃噬人的骨頭……
    顧意坐立不安，走來走去，忽然發(fā)現(xiàn)破窗外有什么東西忽閃而過，但他卻裝作什么也沒看到。而是繼續(xù)走來走去。
    然而，當聽到門外有輕輕的一聲“噠”！他再也裝不下去了，一手抱著金剛經(jīng)，一手握著鈴鐺，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靠墻問道：“咳咳，那個，你誰啊！”
    可是，門外忽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應(yīng)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