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093
入夜的島嶼氣溫驟降,海風(fēng)肆意咆哮。</br> 葉芽和葉清河鉆進(jìn)睡袋,兩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也不感覺到冷。頭前亮著一盞小燈,熠熠燈光在童話書上跳躍,少年嗓音清潤,溫和講著書頁上的故事。</br> “很久很久以前,大山深處長了一只小人參,小人參被好心的婆婆帶回去收養(yǎng),他健健康康的長大,每一天都過得非常開心。”</br> 葉清河翻過一頁:“好景不長,婆婆生了重病,小人參必須找到醫(yī)治婆婆的藥物,于是他背著行囊出發(fā)找救命的藥。‘槐樹呀槐樹,你是可以醫(yī)治我婆婆的藥嗎?’,槐樹搖了搖頭,告訴他藥長著長長的須子。”</br> “小人參走啊走,遇到一只長著長須的貓咪,‘貓咪啊貓咪,你是可以醫(yī)治我婆婆的藥嗎?\',貓咪舔著爪子,告訴他藥長著兩條腿。”</br> 葉芽聽得入神,不禁向葉清河靠攏。</br> “小人參進(jìn)入村莊,看到許多許多的人。‘你好啊,你們可以救我婆婆嗎?’,他親切和村民們打著招呼,沒想到那些男女老少撈起鋤頭,興奮地向他沖來。”</br> “是人參啊!可以包治百病呢!”</br> “被追趕的小人參四處逃竄,這一刻才意識到,他才是救病的藥。”</br> 葉芽眼睫扇動(dòng),下垂的眼角流露出悲傷,“小人參死掉了嗎?”</br> 書頁摩挲,少年繼續(xù)講著故事:“小人參拔下了自己的頭發(fā),你猜猜看,最后怎么了?”</br> 葉芽猜了猜,正經(jīng)道:“變成了小八參。”</br> “……”葉清河吶吶說,“嗯,也不是不行。”</br> 葉芽雙手托著下頜,搖晃著小腦袋:“可是一根頭發(fā)不夠,他又拔了一根,哥哥你猜猜看變成了什么?”</br> 葉清河:“小……八三?”</br> 兩人目光相識,笑倒在一起。</br> “好了,芽芽要睡覺了。”葉清河摟緊葉芽胖乎乎的身體,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肚子,溫柔哄她入睡。</br> 夜風(fēng)吹得帳篷烈烈作響,哥哥身上有著好聞的像檸檬一樣的味道。</br> “哥哥,你不可以死掉。”她突然說,語氣中充滿惶恐悲涼。</br> 葉清河一怔,“芽芽干嘛這樣說?”</br> 葉芽擔(dān)驚受怕,語氣滿是憂慮:“因?yàn)檠垦坎皇切∪藚ⅲ也粊眄氻毦饶恪K阅悴豢梢杂惺虑椤!?lt;/br> 葉清河沉默著。</br> 他今天的狀況可能是嚇到這個(gè)年幼的小朋友了,葉清河不知如何安慰她,甚至無法給予確切肯定的回答。他能感受到身體的情況與日俱下,醫(yī)生說最佳手術(shù)年齡是十八歲,以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葉清河根本不知道能否撐到那個(gè)時(shí)候。</br> 他珍惜時(shí)間,這次過來也是想多陪一陪妹妹,因?yàn)楹ε履翘焱蝗坏絹恚ε略僖惨姴坏剿?lt;/br> “你還有沈晝哥哥,有子煜,有沈然,爸爸以后也會好好照顧你,所以芽芽不用擔(dān)心,就算沒有我,也會又很多很多人疼愛你。”</br> 葉清河現(xiàn)在慶幸和沈晝他們做了朋友,哪怕自己真的會有離開的那一天,沈晝還有沈然也會代替他慰藉爸爸和弟妹們。</br> “可是……”葉芽垂眸,嘴唇一張一合發(fā)出極為微弱的嘆息,“他們又都不是哥哥。”</br> “芽芽……”葉清河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br> “我想要和哥哥在一起,想要看著哥哥長大。”她的眼淚隱忍在眼眶不掉落出來,兩腮鼓起,嘴唇卻抿得緊緊的,想哭又忍著不哭。</br> 葉清河心里酸楚,一股澀意在喉嚨處翻涌。</br> “哥哥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他摸了摸的額頭,用力抱緊了小姑娘。</br> **</br> 翌日早,導(dǎo)演組讓所有嘉賓收拾好東西,前往下一個(gè)神秘目的地,參與最后的拍攝。</br> 許導(dǎo)也沒說具體做什么,他們按照導(dǎo)演要求乘上輪船過了對岸,又坐上大巴來到某個(gè)山莊里。</br> 山莊環(huán)境清幽,葉芽一眼看見站在人間里的葉霖川。</br> 短暫詫異過后,驚喜撲面而來,葉芽松開緊拉住葉清河的手,張開雙臂向葉霖川撲了過去。</br> “阿弟——!!”</br> 葉霖川蹲身與小姑娘抱了滿懷。</br> “媽媽!!”</br> 夏晴和王明躍也飛奔到母親的懷里。</br> 幾對家庭溫馨相依,淺笑低語,畫面美好異常。只有趙辰星,他公式化的笑,公式化的與田又琴擁抱,眼睛里冷若冰霜,沒有半點(diǎn)喜色。</br> 今天是節(jié)目的收官之作,所以導(dǎo)演準(zhǔn)備在這里舉辦一場晚宴,同時(shí)邀請來孩子們的家長,為了給大家一個(gè)驚喜,這事兒他們誰都不知道。</br> “清河怎么樣?”葉霖川抱著葉芽,轉(zhuǎn)頭去看大兒子。</br> “挺好的,我和芽芽玩的很開心。”</br> “你呢。”葉霖川不輕不重揪扯了下葉芽頭頂?shù)陌l(fā)揪揪,問,“沒有給大家添麻煩吧?”</br> 沒等葉芽回話,一邊的夏嶼笑著插話:“芽芽和清河在一起的時(shí)候特別乖,看樣子清河比你會看管孩子。”</br> 葉霖川臉色一沉,沒有搭理夏嶼的冷嘲熱諷。</br> “晴晴,聽說你和人打架了?你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和人打架。”夏媽媽和女兒溫存一會兒后,開始教訓(xùn)起來,不過她的語氣很溫和,給夏晴的心靈造成不了什么傷害。</br> 夏晴滿不在乎癟癟嘴,把玩著夏媽媽胸前的銀色的胸針,不滿嘟囔:“是王明躍還有趙辰星先惹我的。”</br> 怎么還牽扯上趙辰星了?</br> 夏媽媽感覺好笑,忍笑問道:“那你說說,王明躍和趙辰星怎么惹到你了?”</br> 夏晴毫無保留的把這兩天的怨氣一股腦向夏媽媽吐露出來:“芽芽不和我玩兒,芽芽和趙辰星玩兒,趙辰星橫刀奪愛!王明躍還在落井下石!芽芽她、她水性楊花!”</br> 夏晴成語用的妙,夏媽媽聽得樂不可支,幾位大人笑作一團(tuán),只有小孩子笑不出來。</br> 葉芽掙開葉霖川懷抱,開始為自己辯解:“夏晴姐姐你不要胡說,我沒有水性楊花,趙辰星也沒有橫刀奪愛,趙辰星沒有拿刀搶你的東西。對吧,辰星。”</br> 趙辰星配合點(diǎn)了下頭。</br> 葉芽小跑著過去拉住趙辰星的手,又拉住夏晴的手,下巴微揚(yáng):“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結(jié)婚。”</br> ???</br> 三個(gè)人一起結(jié)婚?</br> 那還了得!!</br> 葉霖川急忙阻攔,拉葉芽回到身旁,厲聲命令:“不要亂說話,我還沒規(guī)定你可以結(jié)婚。”</br> “為什么要你規(guī)定?”葉芽的小腦袋還不完全理解這個(gè)世界的規(guī)則,學(xué)葉霖川皺著臉</br> ,表情肅穆,“我規(guī)定就好啦,我是寶寶我說了算。”</br> 葉霖川:“我是大人我說了算。”</br> 葉芽沉思些許,道:“我是奶奶,我說了算。”</br> “……”行,奶奶是個(gè)小祖宗,奶奶說了算。</br> 不過葉霖川還真的有些想念和小朋友斗嘴的日子,明明只是分別一天,卻像是過了一年那么久。看著近在眼前,黑了一點(diǎn)的小朋友,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唇邊不禁勾勒出淺淺的弧度。</br> “過來,奶奶。”葉霖川沖葉芽招手。</br> 葉芽歪歪頭,不敢相信葉霖川會這么溫柔的叫喚她的名字,停留在原地沒有動(dòng)作。</br> “過來。”葉霖川又揮了一下。</br> “你要干嘛呀?”葉芽小手背后,板正著小臉,“我告訴你喔,我沒有犯錯(cuò),你不可以打我。”</br> 葉霖川啞然。</br> 這小孩也太記仇了吧,他不就是打過她一次,這么說的他好像打過她好幾次一樣?</br> “親一口。”葉霖川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臉。</br> 葉芽倒吸口涼氣,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這么多人呢!你一個(gè)成年人注意一下!!”</br> 她這嗓子頓時(shí)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呆滯片刻,都噗嗤聲笑了出來。</br> 葉霖川老臉臊紅,扶額避開視線。</br> 正在此時(shí),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小手輕輕拉了拉葉霖川褲腿,他緩慢蹲下,葉芽撅起嘴,在他臉頰上啵的聲落下個(gè)響亮的親親。為了保證公平,葉芽又親上另外一邊,這才跑去找夏晴他們玩。</br> 葉霖川托腮目送葉芽遠(yuǎn)去的身影,不知不覺間她好像長大了,頭發(fā)變長,身體變圓,個(gè)頭也長高幾公分,相信很快就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那時(shí)……他也應(yīng)該老了。</br> 葉霖川悠悠嘆氣,突然滄桑起來。</br> “爸爸想芽芽了?”葉清河在旁邊打趣,撞了撞他的手臂說,“現(xiàn)在把芽芽送去,你還愿意嗎?”</br> 葉霖川走出先前的神游狀態(tài),狠狠白了葉清河一眼,“凈說些有的沒的。”</br> 葉清河但笑不語。</br> **</br> 距離晚宴開始還有一段時(shí)間,小朋友們無聊,便聚在一起玩。趙辰星沒有參與進(jìn)來,懂事的在廚房幫忙,旁邊田又琴一直在說話,他回答最多的就是嗯。</br> 葉芽站在院子里遙遙看著,她能感覺到趙辰星是不開心的,是不樂意做那些事的。</br> 她拍拍屁股從地上坐起,跑進(jìn)去來到趙辰星跟前,居高臨下對著蹲在地上洗菜的趙辰星說:“辰星要不要來和我們一起玩兒?”</br> 趙辰星搖頭。</br> “我們辰星很懂事的,他要幫家長忙,你自己去玩兒吧。”田又琴笑著,眼神卻充滿鄙視疏離,礙于鏡頭,她沒好說的太難聽。</br> “阿姨我在問辰星,你不要替他回答。”</br> 田又琴一噎,狠狠磨牙。</br> “行。”她咬牙吐出一個(gè)字,“辰星,你想去玩兒嗎?”田又琴眼神里帶有一絲威脅。</br> “我……”趙辰星張張嘴,看了眼葉芽又很快把腦袋垂下,他的意識里是不可以反抗“父母”的,他們的命令永遠(yuǎn)大于自身需求。若是以往趙辰星的回答是一定的,可是現(xiàn)在,心里涌出萬般不情愿。</br> “我想和芽芽玩。”</br> 面對著田又琴詫然的目光,趙辰星目起站起來擦干手,目不斜視和葉芽一齊跑出到院子里。</br> “辰星以后可以不用聽她的。”葉芽緊握著趙辰星冰涼的手,像成熟的大人一樣教育著他,“你可以決定性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沒人可以操控你。”</br> “可我生來就是□□控的,我注定要去聽人類的話。”趙辰星如今的意識與行為都是人類賦予的,這也表示他注定要聽從指示,服從一切命令。然而還是有些不甘,他想要掙脫束縛,想要和葉芽做朋友,想和其他小孩子一樣擁有自己的人生,時(shí)間過得越久,這種**愈發(fā)的強(qiáng)烈。</br> 趙辰星視線里的低落濃郁。</br> 葉芽頭頂?shù)男∪~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她眨巴眨巴眼,溫柔捧起趙辰星的臉蛋,“那你要不要來和我住呀?”</br> 趙辰星很是愕然。</br> 葉芽說:“如果你非要聽一個(gè)人的話,可以聽我的話。”她說,“我想讓辰星聽我的話,做自己的事。”</br> 她眼睛里的光很亮很亮,熠熠閃爍宛如螢火;那抹螢火飄進(jìn)了他胸腔,形成一顆心臟,滾燙跳動(dòng)。</br> 趙辰星靠近,嘴唇輕輕貼上她的額頭。</br> 冰冰涼涼的親吻,含著他最誠摯的感謝。</br> “謝謝你,芽芽。”</br> “不客氣。”葉芽笑容晃人,“我們是好朋友嘛。”</br> “之前我不應(yīng)該欺負(fù)你。”趙辰星緩緩攥緊手指,像是承諾又像是保證,“芽芽你放心,我會補(bǔ)償你的。”</br> 葉芽難以讀懂他話語里的意思,低頭繼續(xù)玩著地上的小石子。</br> ***</br> 晚宴結(jié)束,眾人馬上分道揚(yáng)鑣。</br> 葉芽和夏晴他們交往密切可以隨時(shí)親近,趙辰星不一樣,他的父母本來和葉霖川鬧鬧出不和,這次一別估計(jì)很那有再見的時(shí)候。但是葉芽并不害怕,她相信趙辰星一定會脫離那對夫妻的掌控來到她身邊,也相信阿弟愿意養(yǎng)趙辰星,頂多就是再費(fèi)些汽油錢。</br> 離別時(shí),葉芽把畫冊送給了趙辰星。</br> 畫冊上畫滿心臟,各式各樣,各種造型的心臟。</br> 葉芽雙手捧著本子,眉眼失落:“這是我畫的,有好多好多呢,你可以換著貼。”紙容易壞,所以葉芽有空就畫,有空就畫,爭取趙辰星實(shí)現(xiàn)心臟自由。</br> 她畫技高超,每一顆心上都標(biāo)了自己的名字和四葉草的形狀,看起來特別喜感。</br> 趙辰星接過畫,寶貝似的護(hù)在胸前,揮手告別葉芽,和田又琴一起上了車。</br> 目送車影遠(yuǎn)去,完全消失在視線里,葉芽才戀戀不舍收斂目光,與葉霖川他們坐上了另外一輛車。</br> 暮色四合,燈火闌珊。</br> 葉芽靠在葉霖川懷里,昏昏欲睡時(shí),與葉霖川說起了悄悄話,“阿弟,我叫你一聲爸爸,你可以完成我一個(gè)小小的要求嗎?”</br> 小丫頭片子給出的條件明顯不對等。</br> 葉霖川冷哼:“不可以。”緊接著又說,“但也不是不能考慮。”</br> “……我們可以把辰星接過來嗎?”</br> “只有這件事不考慮。”</br> 拒絕的干脆利落。</br> 葉芽心碎太平洋。</br> 阿弟果然是這個(gè)世上最無情惡冷酷的男人!!!</br> ***</br> 一路奔波,第二天六點(diǎn)他們才抵達(dá)龍城。</br> 葉芽和葉清河連趕一晚上的路,身心俱憊,臉色灰撲撲的,沒有以往的光彩。</br> 葉霖川拎著行李箱,瞥了眼沉默的葉清河,放慢腳步:“難受的話去那邊坐一下。”</br> “不用。”葉清河嗓音沙啞,“先回家吧。”</br> 他深深喘息,不自覺從口袋里尋找藥物。</br> 葉霖川見他臉色蒼白,表情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難受?”</br> “還行。”</br> “怪我。不應(yīng)該讓你參加的。”</br> 葉清河沒說話,或者說是沒力氣說話。</br> 機(jī)場出口近在眼前,耳邊嘈雜的腳步聲卻瞬間消失不見,眼前景色消退,只剩蒼茫,漸漸地黑暗侵襲,葉清河被囿于其中。</br> 心臟劇烈鼓動(dòng)。</br> 葉清河呼吸急促,四肢發(fā)軟,最后完全承受不住,閉上眼重重栽倒在地上。</br> “哥哥——!”</br> 意識完全消失前,葉清河聽到葉芽驚恐的呼叫聲。</br> 事發(fā)過于突然,葉霖川丟下行李快速撥通醫(yī)院電話,機(jī)場里的醫(yī)護(hù)人員同時(shí)幫忙參與救治,路人在旁邊圍觀,指指點(diǎn)點(diǎn)著都沒有靠近。</br> 現(xiàn)場一片混亂。</br> 葉芽嚇壞了,臉色蒼白僵站在一邊,瞪大眼睛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葉清河,腦中空白,全然忘記反應(yīng)。</br> 救護(hù)車很快到達(dá),葉清河被抬上擔(dān)架。</br> “夏嶼——!”</br> 夏家和他們坐的是同一趟班級,不過行李在運(yùn)輸途中出了問題,所以比他們慢一步。</br> 看著走過來的夏嶼,葉霖川顧不得其他,抱起葉芽塞到一臉懵逼,還處于狀況之外的夏嶼懷里,急促道:“幫我照顧一下葉芽,行李也帶回去。”</br> “喂,川……”</br> 沒扥夏嶼喊完,葉霖川便丟下葉芽,轉(zhuǎn)身和醫(yī)護(hù)人員上了救護(hù)車。</br> 他背影離去匆匆,葉芽指尖一顫,恍然驚醒。</br> “哥哥……”</br> 葉芽呢喃,眼淚洶涌而出,同時(shí)而來的還有痛徹心扉的哭喊:“哥哥——!我要哥哥!!”</br> 哥哥要死掉了。</br> 她的哥哥要死掉了……</br> 葉芽臉色蒼白,漆黑的眼瞳中滿是驚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