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040
“我、我要講的是、是牛郎織女的故、故事。”他太過緊張,結(jié)結(jié)巴巴勉強(qiáng)組成一個句子。</br> 身旁葉芽噠噠噠敲著竹板伴奏,奶生生地說:“嘿,這故事咱沒聽過。”</br> ?</br> 這口音就是不對勁啊!!</br> 沈然沒多想,繼續(xù)說:“從前……從前有個人叫牛郎,他一直和哥嫂生活,可是嫂嫂、虐……虐待他,他就帶著老牛出來生活。有一天,老牛說河邊有仙女下凡,讓牛郎去和仙女相見,只要把仙女留到天亮,仙女就上不了天了。”</br> 他越講口齒越利落,正講到高.潮處時,竹板聲戛然而止。</br> 葉芽歪頭模樣不解:“牛會說話?”</br> 沈然點(diǎn)頭:“會說。”</br> 葉芽捏著鼻子開始學(xué):“那牛是這樣哞——哞說的嗎?”她學(xué)牛學(xué)得惟妙惟肖,惹得臺下家長齊齊笑出聲。</br> 這可問住了沈然,垂眸不甚確定的說:“也許是吧……”</br> 葉芽:“那牛郎可以聽懂哞哞的意思?”</br> “……”</br> 空氣凝固。</br> 竹板聲再次響起:“沒事兒,您接著說,咱接著聽。”</br> 沈然松了口氣,“得嘞,咱繼續(xù)說。”他絲毫不意識到自己的普通話被帶歪了,“于是牛郎去河邊看仙女洗澡,他喜歡上了最小最漂亮的仙女。”</br> 噠。</br> 竹板落了一個清脆的節(jié)點(diǎn),聲音再次停下。</br> 沈然后背一僵,膽戰(zhàn)心驚看著葉芽:“又怎么了?”</br> 葉芽板著小臉,神色不愉悅:“牛郎為什么要看仙女洗澡?”葉芽質(zhì)問,“仙女洗澡凡人不可以看的!媽媽說過,芽芽洗小葉子的時候爸爸不可以看,其他雄株也不可以看!”</br> 小葉子是什么?</br> 雄株又是什么?</br> 從她口中接連跳出的奇怪用詞可把沈然搞懵了。</br> 葉芽氣到鼓腮,她是生活在土里的小葉子,偶爾也要翻翻土,翻土?xí)焉砩细闩K,這時候媽媽會給她清洗臟掉的小葉子,教育她不能讓雄性看身體,除非受傷之類的特殊情況,不然就連爸爸都不可以。</br> “咱可算知道嫂嫂為啥把他趕走了。”</br> 成功被帶入葉芽邏輯鏈的沈然呆問:“為什么?”</br> 葉芽篤定道:“他肯定是偷看嫂嫂洗澡了!!”</br> “……?”</br> 葉芽嘴兒嘚嘚地:“嫂嫂被偷看不開心,可是又不好意思告訴大哥,害怕影響他們感情。嫂嫂也覺得牛郎一個成熟的大人還靠著他們生活太懶惰了,于是才虐待牛郎想讓他離開,讓他不再看自己洗澡。”</br> 一定是這樣的。</br> 嫂嫂可真可憐。</br> 葉芽嘆了口氣,竹板打得都沒有剛才活躍。</br> 沈然忘記眨眼,呆滯思考著她話里的意思,細(xì)細(xì)琢磨一番好像是有那么幾分道理。</br> 就算有道理,故事還是要講的。</br> “然后牛郎拿了小仙女的衣服,天亮后,沒衣服穿的小仙女留在凡間,和牛郎幸福生活在了一起。”</br> “那仙女回不了家,媽媽會傷心的。”葉芽雙臂垂下,腦袋跟著耷拉下去,她靜靜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身影透出幾分落寞。</br> “芽芽……”</br> 她肯定是哭了。</br> 沈然不禁心慌,低下頭手忙腳亂的抱住葉芽的腦袋放在胸前,“芽芽別哭,我不講牛郎的故事了,我不講了。”</br> “牛郎怎么可以讓仙女回不了家——!”葉芽觸景傷情,悲傷到不能自己,“媽媽會想小仙女!小仙女也會想媽媽!牛郎、牛郎怎么可以這么過分。”葉芽越說越難過,越想越難過,她止不住眼淚,抽抽搭搭的將竹板倒過去,扯住上面的紅綢方井擦拭著滿臉的淚水。</br> 這個行為驚得沈然和一邊的李老師忘記安慰。</br> 竹板還、還能這么用的?</br> 氣氛沉默時,一道尖銳的聲音從座位上傳來,只見夏晴不顧母親阻攔,跳起來指責(zé):“沈然你害芽芽哭!你是壞人!!”</br> “我不是……”沈然委屈落淚,“我沒有……”</br> “芽芽你別哭~”小孩是很容易被帶動情緒的生物,望著為故事真情實(shí)感落淚的小姑娘,夏晴鼻子一酸,跟著大哭出聲,“你害芽芽哭——牛郎真壞嗚……哇!”</br> 坐在前面的小女孩被這嗓子嚇得手上一抖,剛拆開的咪咪蝦條全部抖落在地。</br> 她呆呆看著散落在地的蝦條,大腦放空幾秒,隨即嘴巴一瞥,淚腺開閘,眼淚洶涌而出:“我的咪咪——掉了,嗚哇——!”</br> 一個哭了。</br> 兩個哭了。</br> 三個四個一起哭了。</br> 還剩下四五個小朋友覺得不哭不太合適,便也沒有理由的跟著大部隊(duì)嚎哭出聲。</br> 車廂內(nèi)哭聲不斷,家長著急哄孩子哪里有空聽什么《牛郎織女》,李老師從業(yè)多年從未見過這種盛況,愣了愣后拿著大喇嘛開始喊,不喊還好,一喊竟讓小朋友們生出斗志,勢必以哭聲改過大喇叭。</br> 眼前混亂讓葉芽從悲傷中走出,她抽噎兩下,茫然環(huán)視著一張張哭泣的小臉,胡亂用紅綢方井揉揉哭到發(fā)酸的臉,淡定拿上快板重回葉清河身邊。</br> “哥哥,他們怎么哭了呀?”葉芽泛紅的大眼睛里充斥著對眼前情況的不解與迷茫。</br> 葉清河:“……”</br> 葉芽側(cè)身鉆到里頭,手腳并用爬上椅子,從小書包里拿出水壺,咬著吸管呲溜呲溜地吸起來。剛才哭了半天又說了半天,喉嚨早就干到不行。</br> 水水真好喝……</br> 她就愛喝水水……</br> 補(bǔ)充完水分的葉芽心滿意足蓋住水蓋,爬到葉清河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捂耳睡去。</br> 一小時后,大巴車抵達(dá)目的地。</br> 李老師找到劉老師時臉都是白的,“回來的時候還是別讓你們班葉芽芽坐我們車了。”</br> 劉老師神色迷惘。</br> 難不成他們班葉芽芽又在別人家車上組織葬禮?</br> 劉老師想半天想不明白,轉(zhuǎn)身去組織活動。</br> ****</br> 他們所來的地方叫小楊河,樹木蔥蔥,溪水潺潺,山野輝映著碧空,一眼望去美似畫卷。不遠(yuǎn)處有一座修建好的小山,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小楊河所有景色,老師召集所有人過去,準(zhǔn)備爬上去拍攝張集體照。</br> 葉芽乖巧蹲在葉清河身邊和地上的小草聊天,起勁兒時,突聽身旁聲線清冷:“你可以爬么?”</br> 葉芽聞聲抬</br> 頭。</br> 沈晝看著葉清河:“不行的話我們換一下,我?guī)а垦可仙剑銕臀艺疹櫳蛉弧!?lt;/br> 大班的集體活動是去樹林采野果,對患有心臟病的葉清河來說輕松些。</br> 聽到他們對話的葉芽站起來,抱住葉清河大腿,軟言軟語撒著嬌:“芽芽哪也不去,葉芽要跟著哥哥。”</br> 她知道哥哥有病,不愿意在這陌生的地方離開他半步。</br> 葉清河淡淡一笑,摸摸她的頭:“那哥哥去和老師說聲,我們不上山。”</br> 她點(diǎn)頭應(yīng)了。</br> 葉清河很快向劉老師訴明原因,劉老師沒有強(qiáng)求,再一次把兄妹兩人拜托給大班的李老師,望著李老師蒼白的臉色,她假裝沒看見的帶同學(xué)們?nèi)ヅ郎健?lt;/br> 小樹林倚靠溪水,樹木被山水滋養(yǎng)的茂盛。</br> 這片樹林不算大,林中設(shè)有路標(biāo),家長們?nèi)齼蓛蛇M(jìn)去,各自散開自由活動。</br> 葉芽跟著哥哥剛進(jìn)去便和沈晝夏晴他們走散了,兩人并不擔(dān)心對方會迷路,走走停停沿路拍照。</br> “芽芽,要吃小果子嗎?”路邊結(jié)的野果顆粒飽滿,紅彤彤地色彩看著就很有食欲。</br> 葉清河正要摘下來給葉芽嘗嘗時,聽她說:“那是鳥兒吃的。”</br> 葉清河看過去。</br> “都摘了,小鳥就沒吃的啦。”</br> 這座山野孕育著成千上萬的生物,野果為山鳥所結(jié);溪水為樹木流淌,萬物相生,萬物相依,年年歲歲,盡是如此。可是游客過來的太多了,路邊的小果子大部分都被采摘干凈,若不留些給鳥兒,鳥兒就要餓肚子。</br> 葉清河微微笑了笑,再次拉起她軟綿綿的小手:“好,我們不摘。”</br> 葉芽甜滋滋笑了,扭頭對著果子說:“小果果要好好長大。”</br> 果葉搖曳,結(jié)果下一秒,一只胖手伸來,粗暴地把上面的果子全拽扯下來,胡亂在襯衫上擦了擦,囫圇塞入嘴巴中。</br> 他吃得沒有章法,果汁濺地臉上身上全部都是。</br> 葉芽怯生生向后退了退。</br> “乖孫慢些,奶奶跟不上。”劉子實(shí)奶奶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后面邊喊邊叫。</br> “奶奶快些!”劉子實(shí)撞開葉清河向前跑。</br> ——真沒禮貌。</br> 葉清河心里不滿但也沒過多計較,拉著芽芽不急不慢向前走。</br> 突然間,前面的小胖子停下步伐,蹲在地上扯著路邊的野草。</br> [啊呀疼疼疼……]</br> [小崽子莫挨老子!]</br> [老子有毒!扎死你信不信!]</br> 葉芽看清了那株草。</br> 大約五十厘米高,草葉淡綠,葉上生長著針狀的短毛。</br> 這種草學(xué)名蕁麻草,住在靈地時,蕁麻一家正對著家對面,他們?nèi)叶己苄《请u腸愛記仇,還有毒。</br> 葉芽好心提醒:“這是蕁麻草,你別碰。”</br> 劉子實(shí)白她一眼:“憑啥不讓我碰!”</br> 葉芽說:“有毒。”</br> 劉子實(shí)哼唧兩聲,兩只手上去瘋狂拽扯著蕁麻草的葉子,賭氣似的說:“就碰就碰我就碰……”</br> “你這樣它們會生氣。”葉芽勸阻,不太認(rèn)同他的行為,“會蟄人的”</br> 食人花媽媽當(dāng)時找蕁麻草阿姨打架,打是打贏了,可是弄得皮膚又紅又癢,害得爸爸用自己的葉子給她治療。</br> 劉子實(shí)是個熊孩子,熊孩子就喜歡和人唱反調(diào),別人越不讓干嘛他越想干嘛。拔得起勁時,手上忽然瘙癢刺痛起來,他齜牙咧嘴,起身對著發(fā)癢的部位又撓又蹭,不撓還好,這一撓癢痛感更重。</br> 剛還囂張的小胖子瞬間疼癢難忍,大哭出聲。</br> “奶奶,我癢癢!”</br> “癢死我了!”</br> “哎呦我的乖孫,你手怎么成這樣了?”</br> 看著劉子實(shí)那哭泣的面龐,葉芽小聲嘟囔:“都說啦它們會生氣。”</br> 蕁麻草的葉子胡亂散在地上,葉清河沉吟片刻,柔聲問道:“芽芽認(rèn)識這種花?”</br> 葉芽點(diǎn)頭。</br> “芽芽是從電視機(jī)上認(rèn)識的嗎?”葉清河覺得奇怪,以葉芽現(xiàn)在的詞匯量肯定不會認(rèn)識蕁麻草三個字,更別提知道蕁麻草功效,哪怕在幼兒園,老師也不會教她這些東西。</br> 葉芽雙手扯著書包肩帶,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芽芽還認(rèn)識臭蒿。”</br> 又一個陌生的植物名詞令葉清河一愣,不由問:“臭蒿是什么?”</br> 葉芽腳步停下,揚(yáng)起臉笑得和鬼馬精靈一樣,她雙手捂著嘴巴,小小聲說:“就長在蕁麻草旁邊,要是被蕁麻草欺負(fù)了,可以用臭蒿,那樣就不癢啦。”</br> 臭蒿和蕁麻草是歡喜冤家,哪里有蕁麻草哪里就有臭蒿。若人不小心被蕁麻草蟄了,可以把臭蒿涂在皮膚上緩解,不嚴(yán)重的話馬上就能耗。</br> 葉芽小表情得意:“他欺負(fù)小草和小花,芽芽才不要把秘密告訴他呢。”</br> 天地間所有植物都是葉芽的同伴,同伴被欺負(fù),她肯定要站在同伴身邊。</br> 葉清河皺著眉,上前拉住葉芽蹲下身,雙眼緊逼,一字一句說:“芽芽,你和誰學(xué)的這些?”</br> 兄長眸中的正色嚇嚇到了葉芽,她嘴角耷拉著,語氣明顯沒有先前的歡脫:“芽芽做錯了嗎?”她問的小心翼翼,眼睛里滿是不安。</br> 葉芽鞋帶松散開,他拉著葉芽坐到自己腿上,低頭自然系好散開的鞋帶,“沒有,芽芽沒做錯。”他說,“芽芽懂很多,讓哥哥很意外。”</br> 接葉芽回來這么多天,到現(xiàn)在葉清河才琢磨出不對勁。</br> 她很多表現(xiàn)都不像是三歲兒童,她的行為,說話,表現(xiàn)超出了年齡范圍。仔細(xì)想想哪個三歲孩子會給人寫紙條,還會拼音;子煜當(dāng)時的作業(yè)也應(yīng)該是她寫的……</br> [葉芽基因里有其他東西,我做錯了事。]</br> 母親的話歷歷在目。</br> 他看著葉芽的眼神帶了些別樣的探究,最終化為溫柔,輕輕捻去她肩膀上不下心則刮蹭到的葉子,“芽芽,你要把知道的那些全部藏起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br> 葉芽是克隆人。</br> 過分突出的行為表現(xiàn)總有一天會引起注意,任何多余的視線都會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中。</br> 葉芽是妹妹。</br> 他是哥哥。</br> 哥哥要保護(hù)妹妹,生來如此。</br> 葉芽似懂非懂點(diǎn)點(diǎn)頭,默然不語跟在葉清河身邊繼續(xù)走。</br> [人類你頭頂長草啦!]</br> 路邊野花可以看</br> 見葉芽腦袋上的四葉草,嬉嬉笑笑著和她打招呼。</br> [幼崽你們怎么不理我們呀?]</br> [來摘我來摘我……]</br> 野花野草鬧著,樹苗在身邊歡悅。</br> 葉芽捂著耳朵假裝沒聽見。</br> 兩人走這一段路都累了,也餓了。</br> 葉清河取出手機(jī)按亮屏幕,馬上要到午餐時間,他給沈晝發(fā)了消息到約定的地點(diǎn)集合,抱起葉芽走出樹林。</br> 除了他們外,其他家長也都從山上下來準(zhǔn)備午餐,溪水兩旁都被占滿位置,葉清河環(huán)視圈,決定往前走走找一處安靜點(diǎn)。巧的是他們剛找到位置,就遇見同樣前來的沈晝還是夏晴一家。</br> “芽芽——!”夏晴掙開夏媽媽的手跑過來,把隨手撿到的漂亮石頭給她看,“你看你看,這個石頭好看,送給你。”</br> “我我我我也有!”沈然不甘示弱,紅著臉遞過一朵嫩黃色的小野花,“這朵……這朵野花和芽芽一樣可愛~”</br> 夏晴不屑:“你的意思是芽芽像野花一樣沒有家。”</br> 葉芽瞪大眼,“芽芽現(xiàn)在有家。”</br> 沈然慌忙否認(rèn):“我沒,我沒這個意思!”</br> “芽芽我們不理他,我們?nèi)ツ沁呁妗!毕那顼L(fēng)風(fēng)火火像風(fēng)火輪,拉著葉芽跑向溪水邊上玩。</br> “晴晴不要跑太遠(yuǎn),等會回來吃飯!”夏媽媽話沒喊完,兩個小朋友便消失在視野之中。</br> 雖然這片郊野沒什么危險的高處,人也多,但還是害怕小姑娘們跑遠(yuǎn)回不來。沈晝越想越不放心,推了推沈然讓他過去當(dāng)護(hù)花使者,沈然本來也想和妹妹在一起,于是沒有拒絕,樂顛顛追了過去。</br> 已是中午,昏暖的太陽曬得人全身懶洋洋。</br> 葉芽瞇眼看著天上那輪艷陽,想了想找了一處采光充足的草坪,雙臂展開成大字型,啪嗒聲面朝下倒在上面。</br> 邊上夏晴被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后迷茫發(fā)問:“芽芽你在做什么?”</br> 臉埋在草地上的葉芽聲音含糊不清:“小葉子要進(jìn)行光合作用。”</br> “啊?”</br> “這樣小葉子會長得快。”</br> 聽到這話,腦袋上的小葉子晃了晃,綠葉舒展盡情木沐浴在陽光之下。</br> 系統(tǒng):[芽兒,你的愿望小葉子不用進(jìn)行光合作用。]</br> 就算系統(tǒng)這樣說,葉芽還是堅持不懈繼續(xù)曬太陽。</br> “唔,好吧。”夏晴跟著躺下,“那我也進(jìn)行光合作用。”</br> 兩個小朋友像咸魚似的躺在草坪上一動不動,就在葉芽要睡著時,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著后頸一涼,有爬蟲在皮膚上蠕動,很癢。</br> 她伸手捏到軟綿綿一團(tuán),那個小生物在她雙指間掙扎扭動。</br> 葉芽坐起來一看——</br> 呦呵,是條毛毛蟲。</br> 綠油油長滿短毛,肥美多汁趕上成年人拇指那么粗。</br> 她左看看,右悄悄,目光鎖定不遠(yuǎn)處偷笑的劉子實(shí)。</br> 察覺到葉芽目光,劉子實(shí)沖她咧嘴笑,露出的一排牙齒缺了好幾顆。</br> 葉眨巴眨巴眼,歪過頭,回了一個可可愛愛的笑。</br> ——這個小哥哥竟然給她送禮物。</br> ——看樣子也不是那么壞。</br> 葉芽盤腿坐在地上,小手指頭點(diǎn)了點(diǎn)毛毛蟲腦袋,軟軟說:“你家人呢?”</br> “……”</br> “你叫什么呀?”</br> “……”</br> “你叫綠綠好了。”葉芽手捧著綠綠到一顆樹下,把它小心放在樹干上,眼睛水潤,“綠綠要好好長大變成蝴蝶哦~”</br> 毛毛蟲蠕動著軀體,頭也不回的向上爬。</br> 葉芽為這段簡短的友情而搖頭嘆息,轉(zhuǎn)身剛準(zhǔn)備離去,啪嗒聲又有什么東西掉在了腦袋上。</br> 這次是一只極為少見的獨(dú)角仙。</br> 這只獨(dú)角仙很大,趕上葉芽手掌那么大,通體褐色,頭頂末端長有一個拉風(fēng)的雙分叉角突。作為一株沒長大的四葉草幼崽,葉芽自然會對各種昆蟲感興趣。</br> 其中獨(dú)角仙是她最喜歡的。</br> 她雙手溫柔捧著獨(dú)角仙,黑葡萄般的雙瞳倒映著獨(dú)角仙富有光澤的外殼,她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這只漂亮的大蟲子。</br> 葉芽小手慢慢回攏,一把握住獨(dú)角仙向夏晴狂奔而去。</br> “晴晴姐姐!”</br> “晴晴姐姐我給你看個寶貝!!”</br> 夏晴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伸了個懶腰,嘴邊哈欠剛打到一半,葉芽手上的大蟲驟然闖入視線之內(nèi)。夏晴心里一個咯噔,被這蟲子嚇得倏然清醒。</br> “啊啊啊啊!你別過來!”她顧不得其他,手忙腳亂掙扎起來向媽媽所在的地方跑。</br> 葉芽高高舉著獨(dú)角仙,笑得和小太陽似的:“可漂亮啦!夏晴姐姐我送給你!”</br> “媽媽——!”</br> “晴晴姐姐你看,我找到一只好大好大的獨(dú)角仙!!”</br> “媽媽救命——!”</br> 夏晴嚇得涕淚橫流,驚恐的淚水模糊視線,她沒留神眼前,咚得聲與迎面而來的沈然撞了個滿懷。</br> 兩人在踉蹌幾步,齊齊跌倒在地。</br> 夏晴在上。</br> 沈然在下。</br> 嘴巴對著嘴巴,親了個正著。</br> 哼哧哼哧追過來的葉芽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慢悠悠把寶貝獨(dú)角仙護(hù)在了掌心。</br> “你們親親啦。”葉芽誠實(shí)說出了現(xiàn)在的情況。</br> 兩人很快起身,面對面誰也沒反應(yīng)過來。</br> “親親是會懷孕的。”葉芽又一次一本正經(jīng)說著肚子里所知道的知識。</br> 兩人又是一愣,就在夏晴癟嘴要哭時,葉芽用那奶甜奶甜的嗓音慢慢悠悠說道:“沈然哥哥,你懷寶寶了。”</br> 聽到這話,沈然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br> 夏晴剛涌到眼眶里的淚水立馬退了回去,與葉芽一齊看向沈然。</br> “我、我懷寶寶了?”</br> “嗯!”葉芽重重點(diǎn)頭,表情嚴(yán)肅,“媽媽說親親會懷孕,你和夏晴姐姐親親,你就有寶寶了。”</br> 沈然懵了。</br> 懷孕這種重大的事情絕對不是正常五歲兒童可以承受,可以接受的。</br> 他的大腦用了三十秒去消化理解這件事情。</br> 可是……</br> 理解不了。</br> 也消化不了</br> 。</br> 沈然鼻尖一酸,聲音作哽:“不……我不要懷寶寶,我不要懷寶寶!”</br> 沈然又急又氣,一邊哭一邊坐在地上蹬腿腿。</br> 他哭得太急,一不小心就被口水嗆住喉嚨,低頭接連咳嗽好幾下,最后哭到干嘔出聲。</br> 葉芽沉思片刻,堅定想法:“這是孕吐。”</br> 四葉草爸爸說,媽媽懷她的時候孕吐很嚴(yán)重,情緒還很大。</br> 現(xiàn)在沈然在吐,情緒也大。</br> 那么肚子里肯定是有小寶寶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