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025
“芽芽,看看是誰來了。”</br> 夏媽媽側(cè)身讓開路,葉清河牽著子煜站在后面,溫和淺笑注視著她。</br> “芽芽……”子煜鮮少出門見生人,可是聽到要來接妹妹便一起跟著來了,他乖站在兄長身側(cè),雙眼滿是期待。</br> 即使看到兩個哥哥,葉芽也沒有過去,一動不動坐在小椅子上如同木頭人。</br> 葉清河淺淺嘆息聲,走上前將她抱了起來。小姑娘身上帶著甜甜的奶香,混合著沐浴乳的香甜氣息,面色紅潤有光澤,看起來這兩天在夏家過得很好,并沒有吃什么苦頭。</br> 她當時一聲不吭從沈晝家偷跑出去,把所有人都嚇個半死,沈晝找遍整個石錦洞,生怕小姑娘被不法分子拐賣了去。</br> 還好,妹妹沒事。</br> 一行人下樓,葉清河重新把她放下。</br> “謝謝夏董對葉芽的照顧,改天一定答謝。”葉霖川說的都是客套話,眉心冷淡,看不出多少情緒。</br> “哪里,芽芽很可愛,也沒添什么麻煩。”夏爸爸摸了摸葉芽的小腦袋,多多少少是有些遺憾的。本來想要是真的找不見孩子的父母就把她收養(yǎng)了,反正葉芽可愛懂事,留著給女兒做個伴也好。</br> “走吧。”葉霖川頷首,踱步向門外走去。</br> “芽芽,我們走了。”葉清河向葉芽伸手。</br> 她不動,像河豚一樣撅著小嘴,氣鼓鼓瞪看著葉霖川高大挺拔的背影。</br> 葉霖川側(cè)眸掃過,冷聲嘲諷:“怎么,你還住上癮了。”</br> “我不要和你回去。”葉芽別開頭,轉(zhuǎn)過身,小短胳膊往胸前一環(huán),一副我在鬧脾氣的小別扭模樣。</br> 葉霖川恨得牙癢癢。</br> 現(xiàn)在外界都知道他有個閨女,如果放任不管或者將葉芽交給管理員,皆時輿論爆發(fā),必定會損害個人形象與公司利益,他的確不想養(yǎng)這個復(fù)制品,可事到如今不養(yǎng)也得養(yǎng)。</br> “清河,抱你妹妹走。”</br> “哎。”葉清河點頭,“芽芽過哥哥這兒,我們回家了,你不想和哥哥回家嗎?”</br> “我沒有家!”葉芽四處躲著葉清河的手臂,“芽芽沒有家沒有家沒有家!爸爸死掉了!媽媽也死掉了!我的小土地也沒有了!”</br> 葉清河急了:“芽芽不要亂說話,芽芽有家的。”</br> “沒有!”葉芽十個小小的手指頭緊緊攥緊成兩個圓團子,她還年幼,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此時傷心地全身發(fā)抖,“我要和晴晴姐姐住,夏媽媽說要養(yǎng)我,我不要回去!”</br> 她固執(zhí)的擦去沾在睫毛上的淚滴,輕輕哼了聲:“哥哥走吧,路上小心一點點。”</br> 還路上小心一點點……</br> 葉清河很是受傷:“那你不和哥哥結(jié)婚了么?”</br> 說到結(jié)婚,葉芽神情滯了下,皺著兩條小細眉陷入深深的思考中。</br> 沒等她回答,夏晴突然從母親的屁股后頭鉆了出來,拉過葉芽緊緊摟住,看著葉清河的眼神滿是敵意與警惕,“妹妹已經(jīng)和我結(jié)婚了,不能和你結(jié)婚,你你你、你們回去吧,我來養(yǎng)妹妹。”她捧起葉芽的臉蛋,“妹妹不怕不怕,不哭不哭,姐姐把所有玩具給你玩。”</br> 葉清河:“……”更受傷了。</br> 他妹妹怎么兩天不見就又要和人結(jié)婚!</br> 身后大人齊齊沉默,這都什么和什么?</br> 寂靜中,本來藏在葉霖川背后的子煜突然鉆了出來,語氣憤慨:“芽芽不稀罕你的玩具。”他大步上前將葉芽強行從夏晴懷里扯出來,“我那里有很多玩具,芽芽和我們回去,都給你。”</br> 莫名冒出的人讓夏晴懵了好幾秒,反應(yīng)過來后推開子煜,重新把葉芽抱住,“我們家已經(jīng)決定養(yǎng)芽芽了,我媽媽同意了!”她看向夏媽媽,“是吧媽媽,你同意了。”</br> 夏媽媽一臉尷尬。</br> 她是說過那種話,但…完全是為了穩(wěn)住女兒,當然她也是樂意收養(yǎng)的,可是現(xiàn)在親生父親找上門,總不能攔著不讓人把自己孩子帶走吧。</br> “你媽媽同意又沒有用!”子煜吼,“要我媽媽同意才行!”</br> 夏晴梗著脖子:“那你也把你媽媽找來!”</br> 子煜吼得更大聲:“我媽死了沒法同意!”</br> 空氣再次凝固。</br> “芽芽回家。”子煜揪扯著葉芽細細的手腕,“回家每天有哥哥和你玩,不好嗎。”葉芽不在的這幾天他寂寞的很,晚上睡都睡不著,每次閉眼都會很后悔當初兇她。</br> 夏晴不服氣,“芽芽留在這里,我小叔和你玩。對了對了,小叔還有一條小狗狗。”</br> 小狗狗三個字讓葉芽眼睛亮了下。</br> 子煜警鈴大作,急忙道:“狗有什么好的!爸后院有馬場,很多很多馬,都給你騎!”</br> 寶貝馬匹突然被call,葉霖川眼皮狠狠一跳。</br> “我我我……我小叔是大明星,會跳舞會唱歌,每天給芽芽唱歌!”</br> “我爸是總裁!一個電話能叫來一百個人和我們玩捉迷藏!”</br> “我小叔會倒立學(xué)小豬佩奇叫!”</br> “我爸也會!”</br> “我爸是禿頭沒頭發(fā)!”</br> 夏董:“?”我沒有!別亂說!</br> 兩個小孩掐的水深火熱,全然不把大人放在眼里。眼看要打起來,葉霖川和夏媽媽一左一右把自家孩子拉開。</br> “子煜,不可以和妹妹吵架。”葉霖川寒聲教育。</br> 子煜像一頭小狼狗一樣掙扎著向前沖,“我沒有異父異母的妹妹!”</br> 夏晴不服氣,“我也沒有異父異母的哥哥!”</br> 兩人目光相對——</br> “哼——!”</br> 扭過頭誰也不再搭理誰。</br> 夾于風(fēng)暴眼的葉芽瑟縮著小身板茫然無措,她看了看生氣的子煜又看了看不開心的夏晴,睫毛扇動,滿臉疑惑。</br> 兩個小朋友乖巧了,剩下便要哄葉芽回家。</br> 葉清河走到葉芽身旁蹲下,滿目正色:“芽芽要和夏晴姐姐結(jié)婚嗎?”</br> 葉芽點了點頭。</br> 葉清河撥弄開小娃娃臉頰上的發(fā)絲,“可是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哥哥結(jié)婚了,不能再和夏晴姐姐結(jié)婚。”</br> 她揪扯著自己的小手指頭,低低嘟囔:“芽芽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結(jié)婚。”</br> “不可以哦,除非芽芽先和哥哥離婚。”</br> 離婚是什么?</br> 陌生的詞匯讓葉芽的小腦袋里一頭漿糊。</br> “你要拋棄哥哥和子煜留在這里和別人結(jié)婚嗎?”</br> 葉芽苦惱皺了皺鼻尖,毫不猶豫撲了過去,“芽芽不要拋棄哥哥和小子煜,不要離婚~”</br> 嗯,小孩子就是好騙。</br> 葉清河抱著妹妹,深藏功與名。</br> 站在后面目睹全程的葉霖川困惑擰眉,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剛滿12歲的大兒子,這孩子怎么小小年紀就這么詭計多端?隨誰了?</br> 安撫好妹妹,葉清河收拾著她的書包準備離去。</br> 可是正在此時,葉芽又不依了。</br> “要給贖金,芽芽才能走。”</br> ?</br> 葉霖川氣笑了,未顧忌旁人的嗤弄出聲,“你也夠金貴啊,贖金都要上了。”</br> 他一說話葉芽就不開心,氣鼓鼓重重哼了聲,“要贖金!”</br> “行。”葉霖川眼皮耷拉,慵懶著沙啞的嗓音,“那贖金我要給誰。”</br> 葉芽指著夏晴:“晴晴姐姐~”</br> 估計又是小朋友的把戲。</br> 葉霖川只想快點離開,當即問:“贖金多少。”</br> 葉芽咬著手指頭想了會兒:“十塊。”不對不對,太少了,晴晴姐姐那么好,要多還一點錢財可以。葉芽再一次對著十根短短的手指頭掰算起來,最后對葉霖川伸出兩根食指,“十一塊!”稚嫩的三個字咬得重重的,好像自己很貴一樣。</br> 葉霖川深吸口氣,無奈搖搖頭,取出錢包在里面翻找。</br> 夏爸爸見此連忙阻止,“葉總不必了,小孩子說笑,不應(yīng)當真。”</br> 葉霖川抬眼瞥向等著他掏錢的葉芽,嗤笑:“小孩子可沒說笑。”</br> 他低頭繼續(xù)找錢,錢包里除了幾張銀行卡和證件外,只有一沓百元鈔票,葉霖川唇角弧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斂去,眼尾低垂,眉心豎起兩道條紋。</br> 氣氛尷尬,所有人都意識到葉總可能沒零錢。</br> “清河,給她十一。”</br> 葉清河倒是實誠:“我沒帶錢出來。”</br> 葉霖川深吸口氣,取出一百元塞到葉芽手上,“給,贖金。”</br> 葉芽揪著那錢左右看了看,“這是真的嗎?”她又從口袋里掏出夏晴給的那張十塊,來回對比一番后,確定,“這是假的。”</br> 葉霖川今天就要氣死在這了!</br> 他抽出那一百塊錢強行揣給夏晴,隨后彎腰將她撈起:“那我先帶孩子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br> “等等,葉總那錢……”</br> “給孩子買糖。”他大步離去,頭也未回。</br> 葉清河拿著葉芽的小書包,牽著子煜的手匆匆追了回去。</br> 窩在母親懷里的夏晴捏著嶄新的一百塊大鈔,心里惆悵無比,扭頭問媽媽:“媽,二百塊可以買芽芽回來嗎?我可以把小豬充錢罐的錢都給葉叔叔。”</br> “……”</br> **</br> 葉霖川來夏家這一趟耗盡了他所有精力。上車后便靠著椅背不言不語,閉目假寐。</br> 葉芽坐在兩個哥哥中間,依舊雙手抱在胸前,氣哼哼的誰也不想搭理。</br> “芽芽以后不可以再偷偷跑出去了,壞人很多,會把芽芽抓走賣掉的,賣掉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葉清河摸著她的發(fā)絲,“知道了嗎?”</br> “我沒有偷偷跑出去。”</br> “你有。”</br> “我沒有。”葉芽理不直氣也壯的說,“我是光明正大跑出去的!”</br> 她留了小紙條,她沒有偷偷出去。</br> 葉霖川斜她一眼,再次闔眸。</br> 葉芽感受到了葉霖川對她的厭惡,小臉緩緩沉下,她的小屁股慢吞吞往葉清河身邊挪了挪,用自認很低的聲音說:“哥哥……”</br> “嗯?”</br> “我們可以去和沈晝哥哥住嗎?”</br> “可是沈晝哥哥那里住不下我們兩個人。”葉清河知道她在擔(dān)憂什么,笑著捏住她的臉蛋,“爸爸不會再把芽芽送走了,以后芽芽會和哥哥們一起生活。”</br> 來夏家前,葉清河特意找父親談了談。</br> 他說會給葉芽上戶,也愿意讓她留在葉家長大,當然不能讓外界知道她是克隆人,所以今后她都會以“葉芽”雙胞胎妹妹的身份而活。委屈是委屈了些,但總比送去銷毀好。</br> “我不要和臭弟弟生活!”</br> 臭弟弟?</br> 葉清河一怔,條件反射看向子煜。</br> 子煜也是愣了下,“我洗澡了,我不臭。”</br> 只有葉霖川知道,這個臭弟弟指的是他。</br> 他表情瞬變,對開車的助理說:“停車。”</br> 助理將車子停在一旁,他開門下去,緊接著打開后駕駛位的車門,居高臨下對葉芽說:“出來。”</br> 那個眼神很兇,葉芽嚇得縮到葉清河懷里,委委屈屈:“哥哥,他瞪我……”</br> 葉清河護住葉芽:“爸,你干嘛啦。”他好不容易才把葉芽哄得愿意回家,要是再被弄哭跑了,從哪兒找去。</br> “下車,快點。”葉霖川冷聲命令,“不然誰都別走。”</br> 葉清河神色無奈,抱著葉芽走了下去。</br> 子煜正要跟著下來,卻被葉霖川阻攔:“子煜不用下來。”啪得一聲,車門被關(guān)閉。</br> 太陽明媚,道路兩邊的樹木生長的郁郁蔥蔥。這條主干路走的車輛向來少,筆直的馬路空空蕩蕩,偶爾有車輛從身邊疾馳而過。</br> 他雙手插兜站在葉芽身前,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似一座大山般籠罩著葉芽小小的身體。</br> 她死死抓著葉清河的褲腿,仰頭盯著他看。</br> “在去我家前,我們要把話說清楚。”葉霖川毫不把她當小孩看待,語調(diào)冰冷像是機器,“我讓你留下是我對你的施舍,如果你不聽話,我隨時可以把你丟掉。”</br> “爸……”</br> 葉霖川抬手打斷想要阻止的葉清河,繼續(xù)道:“首先,你對外要叫我爸爸;其次要懂禮貌,不能對長輩粗俗,不能不知禮數(shù),明白嗎?”</br> 葉芽鼓著腮幫,點頭:“明白。”</br> 比想象中的乖。</br> 葉霖川很是滿意的點了下頭。</br> 接下來聽她奶聲奶氣說:“你要和我道歉。”</br> 葉霖川長眼瞇起,“你說什么?”</br> 葉芽覺察到危險,刷的下瑟縮到葉清河懷里,“哥哥,他又瞪我……”</br> 葉清河護著葉芽,“爸,你不要和小孩子計較,有事我們回家說好不好。”大庭廣眾之下的,一個大人和小孩子慪氣算是什么事。</br> 葉清河這話讓葉芽想到了便利店那位一百歲老奶奶,店主的話在腦中響起,她一拍腦袋,恍然頓悟。</br> “算啦。”葉芽走過去,很是大方的說,“我原諒你啦。”</br> “?”</br> “我是長輩,不和你這種小輩計較。”店主姨姨說一百歲的奶奶不可以和小孩子斤斤計較,那么她現(xiàn)在是芽芽奶奶了,芽芽奶奶不能和三十多歲小孩子生氣。雖然她真的很生氣,但是作為長輩,必須要寬宏大量些。爸爸也曾經(jīng)教育過她,不可以太過記仇,那是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br> “你……”葉霖川氣的只從牙縫里擠出這一個字。</br> 葉芽轉(zhuǎn)身,拉開車門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br> 葉清河急忙跟上。</br> 烈日之下,孤身站在馬路牙子上的葉霖川氣到思緒混亂。這小孩什么邏輯?這些東西到底是誰教的她?</br> 葉霖川閉了閉眼平復(fù)心情,陰沉著臉上車。</br> 望著在后桌搖動小腿的葉芽,葉霖川心有不甘的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沒禮貌。”</br> 這話又一次觸到葉芽神經(jīng),她看過去,“是你先對我沒禮貌的。”她說,“你對我沒有禮貌,我才不要對你有禮貌。”</br> “這就是你和大人說話的態(tài)度嗎?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趕下去?”葉霖川從沒有見過這么不可理喻的三歲小孩,似乎句句有理,句句將人往墻上懟。</br> “你自己態(tài)度不好,芽芽也不要對你態(tài)度好!”葉芽很是氣憤,“我爸爸說了,妖妖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是很大的大人,也不可以高高在上瞧著人,那樣脖子會酸,腦袋早晚要掉下來。”</br> 什么鬼邏輯。</br> 葉霖川眉心打了死結(jié):“我沒說過。”</br> “所以你不是我爸爸。”葉芽字字清脆,“你不是爸爸,還兇我。”</br> 葉霖川的理智面臨崩潰,他沒好氣的:“我就兇你!”</br> “那我也兇你!”葉芽對著他張牙舞爪,“我超兇!”</br> 葉霖川極為不屑,兇個屁,再過一百年她都兇不起來。</br> 車廂氣氛再次死寂。</br> 葉芽氣到臉蛋通紅,她搖晃著小腳,偷偷摸摸瞟了葉霖川一眼,見他沒注意,開始佯裝不在意的唱歌:“討厭鬼,喝涼水,打破魚缸割破破嘴……”</br> 她每念叨一句,葉霖川的太陽穴都要狠狠跳一下。</br> 情況不妙,葉清河一把捂住葉芽的嘴,不讓她再次觸父親的霉頭。</br> 老實說現(xiàn)在這情況屬實好笑,助理跟在葉霖川三年之久,從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失去理智,無能狂怒。</br> 瞥著葉霖川那張黑沉沉的臉,助理越來越覺得好笑,終于沒忍住,噗嗤聲笑出一聲。</br> 刷。</br> 一雙眼刀落了過去。</br> 助理嚇得脊梁挺直,目視著前方哪里敢笑。</br> “我要不要也把你給開了?”</br> “抱歉啊葉總……”助理頭皮發(fā)麻,“我、我只是想到好玩的事,沒、沒其他。”</br> 葉霖川冷哼,面無表情看向窗外。</br> 這段小插曲很快過去,葉芽向開車的助理瞄,盯著看了好幾秒后,這才發(fā)現(xiàn)開車的司機換了人。她拉上葉清河袖子,“哥哥,哥哥司機叔叔呢?”</br> 葉清河不語,抿著唇向前面的葉霖川看了眼。</br> 葉芽瞬間懂了,她傾身向前,用力拉扯著葉霖川的西裝,“你把司機叔叔弄去哪里啦?”</br> 葉霖川不說話,煩躁的拍開她的手。</br> “你把司機叔叔叫回來。”葉芽不依,繼續(xù)纏鬧著葉霖川,“我要司機叔叔。”</br> “他回不來了。”葉霖川心煩意亂,“老實坐好。”</br> “芽芽過來。”葉清河牢牢把葉芽固在懷里,不讓她動彈。</br> 葉芽生氣瞪著葉霖川,他回眸,給予一個更兇的眼神。</br> 嗚……</br> 小妖怪要被氣哭了。</br> 馬上要被氣哭了……</br> 氣哭了……</br> 她頭頂?shù)娜~子瘋狂搖擺,淚水蓄滿眼眶,過會兒噼里啪啦全掉了下來。葉芽沒像之前那樣嚎啕大哭,只是默默掉著眼淚,神色難過像是遭受到天大的委屈。</br> 司機叔叔是好人,葉芽很喜歡她。</br> 她聰明,想也知道司機離開肯定是因為她,一時間又愧疚又生氣,更多的還是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br> 這一刻她意識到,爸爸媽媽不在了,也沒有人給她撐腰了。</br> “我我、我聽話,你把司機叔叔叫回來。”葉芽抹干凈眼淚,“我不叫你臭弟弟了還不行。”</br> 葉霖川輕哼,毫不理會。</br> “你這么大一個人,不可以這么小心眼~”</br> 葉霖川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沒有絲毫表示。</br> “司機叔叔的小兒子身體不好,叔叔沒工作就不能養(yǎng)家。”那天司機和她說了很多很多話,葉芽看似不在意,其實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很辛苦,很累,雙眼蒙著愁云,所以即使很身體不舒服,葉芽也愿意和叔叔去游樂場玩。她想叔叔玩一會兒可能就心情好很多。</br> 她是給人帶來幸運的四葉草;如果別人因她而不幸,那她也不會感到幸福。</br> 葉芽的話讓葉霖川重重蹙了下眉,隨即閉上眼:“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他玩忽職守,我作為雇主有權(quán)利將他解雇,他也必須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br>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br> 錯事無法挽回,如果他原諒他的第一次疏忽,那么還要原諒第二次,第三次。</br> 葉芽對那番話話半知半解,低頭胡亂擦干凈眼淚,從屁股后頭拿過小書包,在書包的里面口袋取出那還沒捂熱乎的十塊錢,葉芽心疼地盯著十塊錢看了好幾秒,強忍心痛把十塊錢遞過去,“弟弟,那、那我可以雇司機叔叔嗎?”</br> 她手上的十塊錢皺皺巴巴,葉霖川一陣啞然。</br> 說好的不叫弟弟了呢?</br> “芽芽。”葉清河拉過她,“雖然我也很難過司機叔叔不能再為我們工作。但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你放心,爸爸會給他再到其他地方安排崗位的。”葉清河看向葉霖川,“是吧,爸。”</br> 話到這里,葉霖川不點頭都不行。</br> 葉芽捏緊手上紙幣沒再鬧騰,腦海中只有一句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br> 她緊抿嘴唇,默默將錢重新裝到書包里。</br> 以后……她都要乖乖地不亂跑了,不可以再給被人添麻煩。以后要是可以見到司機叔叔,她一定會好好道歉,會負責(zé)。</br> 哭累的葉芽抽抽鼻</br> 子,歪歪扭扭靠在葉清河身上睡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