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014
“子煜——!”</br> 密室的門被拉開,葉清河眼眶紅紅,滿是擔(dān)憂地看著他們。</br> “醫(yī)生叔叔來了,子煜你不要怕。”葉清河過來抱住他,“等周六的時(shí)候,哥哥帶你出去玩兒。”</br> 他害怕弟弟受到傷害,摟著他的胳膊都是冷的。</br> 葉子煜睫毛一抖,看了看身邊的葉芽,“我不要看醫(yī)生了,我要吃飯。”他拉住葉芽的手,“葉芽也要吃飯。”</br> 葉清河愣怔。</br> 對哦,葉芽和子煜都是要吃飯的。</br> “芽芽餓了么?”葉清河望著葉芽問。他上午都在應(yīng)付父親,完全忘記這里還藏了個(gè)妹妹。</br> 葉芽摸著空蕩蕩的肚子,誠實(shí)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那……”葉清河言語斟酌,“等吃完飯?jiān)俳o子煜看醫(yī)生。”</br> “不用了。”葉子煜神色抗拒,“我剛才是因?yàn)榘职肿吡瞬婚_心,摔了點(diǎn)東西,現(xiàn)在又好了。哥你讓醫(yī)生叔叔回去吧,叔叔也是要吃飯的。”</br> “可是……”</br> “你要是不讓醫(yī)生走我就絕食。”葉子煜轉(zhuǎn)過身,背影倔強(qiáng)得很。</br> 葉清河沒了辦法,和匆匆趕來的心理醫(yī)生說了聲對不起,又讓廚房做好菜端到小密室,三人圍著小桌子一起吃。</br> 葉芽吃飯不需要人喂,一個(gè)人拿著小勺子,將米飯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她吃得香,別人看著也香。葉子煜本來也不是很餓,最后硬是多跟著吃了一碗飯。</br> “爸可能晚上回來。”</br> “哦。”葉子煜答應(yīng)敷衍,“也不關(guān)我事。”</br> 葉清河知道他還在鬧脾氣,便說:“其實(shí)不是爸爸不和你玩兒,他只是很忙。”</br> 葉子煜說:“他一直很忙。”</br> 葉清河垂下眼簾,表情跟著落寞,他喃喃自語:“是啊,自從媽媽走了,他就很忙……”</br> 葉子煜神色微震,咬著唇緩緩將腦袋低下。</br> 兄弟倆面挨著面,誰都沒再說話。</br> 他們的母親余研再世的時(shí)候,父親再忙也會抽出時(shí)間陪他們玩兒,哪怕會議時(shí)也會接聽他們的視頻電話,盡管表情冷淡,但能從眼神里看出父親對孩子的喜歡。直到母親和妹妹相繼去世,他們明顯感覺父親變了。</br> 他更苛刻,更冷酷,更不近人情。</br> “哥,我想媽了。”</br> 葉清河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我也是。”</br> 葉子煜握著小筷子,淚珠大滴大滴往下掉。</br> 葉芽從飯碗里抬頭,茫然地看著哭泣起勁的兩兄弟,她摘下黏在臉蛋上的米粒塞到嘴里,一扭頭看見葉清河肩上的白貓眸眼溫柔,雪白的尾巴輕輕掃著他的臉頰。白貓?zhí)蝮轮~清河臉上的淚珠,最后又跳到桌上,歪頭看著葉子煜。</br> 它在打量。</br> 白貓清澈湛藍(lán)的眼睛倒映著葉子煜悲傷的臉頰,它小心上前,將腦袋蹭上了葉子煜手背。</br> 葉芽一臉稀奇。</br> 她記得媽媽說過,守護(hù)靈只會親近守護(hù)者,不會靠近守護(hù)者以外的人。</br> “你認(rèn)識他嗎?”葉芽小聲問白貓。</br> 白貓看向她,搖搖頭,重新跳回到葉清河身上,閉上眼將自己隱藏。</br> 咦?</br> 葉芽的大眼睛里滿是不解。</br> “你、你剛才在對誰說話?”葉子煜抽抽搭搭擦干凈眼淚,疑惑道,“好奇怪啊,我剛才感覺媽媽在,一下子就不難過了。”</br> 母親的氣息是特殊的,他感覺得到。</br> 也許母親沒有走;</br> 也許他睡著了,在夢里又能見到了。</br> 想到這兒,葉子煜情緒平復(fù)很多。</br> 晚上葉霖川還是沒回來,葉清河將密室的小床鋪好,擔(dān)心葉芽害怕,又準(zhǔn)備了兩只等人高的玩偶放在她旁邊。見準(zhǔn)備差不多了,葉清河把她抱上小床,用被子將那小身體牢牢裹住,“芽芽要是害怕,可以給哥哥打電話。”葉清河點(diǎn)了點(diǎn)她手腕上的小天才電話手表,“要是想上廁所,就叫二哥帶你去。”</br> 葉芽看著手腕上粉嘟嘟的小手表,乖巧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不可以出聲哦。”葉清河撫摸著她柔軟的臉蛋,“等明天,明天哥哥就讓芽芽出來。”</br> 葉芽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葉清河在她額頭親了口,戀戀不舍走出密室。</br> 夜深人靜,別墅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br> 四周很黑,外面也沒有什么聲音,葉芽在小床上翻了個(gè)身,睜開眼看見窗前面的兩只玩偶瞪著她,她嚇得一哆嗦,拉起被子把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蒙在了里面。</br> 可是。</br> 她總感覺那兩只玩偶走過來了。</br> “叔叔,我害怕……”葉芽奶聲奶氣,嚇到要哭,“叔叔我怕。”</br> [……]</br> “叔叔?”</br> [系統(tǒng)休眠中。]</br> “。”</br> ——一點(diǎn)都不靠譜!</br> 葉芽氣哼一聲,摸黑打開了手表屏幕,笨拙翻找出葉清河的號碼,撥打過去。</br> “芽芽?”</br> 太好了,哥哥還沒睡。</br> “大熊要吃掉我。”葉芽壓低聲音,委屈巴巴,“我害怕。”</br> 電話里的聲音停了兩秒,“是玩偶嗎?”</br> “嗯。”</br> “芽芽要是害怕就把玩偶拿出去,要不要哥哥過去幫你拿?”</br> “不用。”葉芽拒絕的果斷,“哥哥要上課,芽芽自己拿。”</br> 她掛斷電話,一鼓作氣將胳膊伸出被子外,小手快速把貓咪臺燈摸到了被子里。葉芽按下臺燈,亮起的明光讓她長長呼了口氣,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慢悠悠探出個(gè)腦袋,確定那兩只玩偶沒有動作后,葉芽打著膽子從被子里鉆了出去。</br> 她赤腳下床,抱住那和她差不多大的布偶,哼哧哼哧向外面拖拉著。</br> 咯吱。</br> 密室門拉開,葉芽把大熊放了出去。</br> 床上葉子煜在熟睡,絲毫沒有被吵醒的意思。</br> 葉芽顛顛跑回去,又將第二個(gè)大熊拖拉到外面。</br> 做完這一切,葉芽重新爬上了床。</br> 不行。</br> 萬一大熊吃小子煜怎么辦?</br> 葉芽越想越不安,她再次跑出密室把兩只大熊抱在樓下,放在了玄關(guān)正中央。</br> “門在那邊,你們要是想走,可以從那邊走哦。”葉芽蹲在大熊面前,一本正經(jīng)叮囑,她有些擔(dān)心小熊走夜路會摔倒,想了想,跑到密室把自己的貓咪臺燈拿了下來,按開,放在了大熊面前。</br> 臺燈散發(fā)出橘色暖光,映襯著大熊的小臉竟有幾分詭異。</br> 葉芽后退兩步,撒丫子跑回房間。</br> “媽媽……”</br> “媽媽你不要走。”</br> “媽媽……”</br> 窗外月光似水,子煜在床上不安翻滾,他說著夢話,囈語中夾雜著哭音。葉芽看著他,慢慢走了過去。</br> “你別走。”</br> 他在哭,臉上都是淚水。</br> 葉芽咬了咬手指頭,她蹬著小腿兒爬上床,為子煜整理好踢開的被子,嬰兒肥的小手輕柔拍打著他的肚子,一邊哄,一邊用童音哼著歌,“竹板這么一打吶,別的咱不夸,就夸一夸咱自個(gè)兒,十里八村一枝花,嘿,食人花。我貌美無雙愛找茬,能吃能打也能殺。”</br> 葉芽用困倦的汽音唱:“家里爺們不爭氣,除了做飯能干啥。他上午做著:拍黃瓜蒸黃瓜黃花涼拌小苦瓜。但老娘要吃:爆漿甜絲瓜,拉絲腦袋瓜,還有你媽的大西瓜…“</br> 每次葉芽睡不著,媽媽都會給她唱安眠小曲兒,特別溫柔,葉芽特別喜歡。</br>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媽媽每次都被爸爸罵;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爸爸罵著罵著就被媽媽揍了,揍著揍著就親親了,然后就回房間不理她了。</br> 好餓。</br> 葉芽摸著肚子,她也想吃大西瓜。</br> 好困。</br> 葉芽連打了好些個(gè)哈欠,她眼皮沉沉,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眼看著要睡過去時(shí),窗外突然飛來一縷燈光,隱約還能聽見汽車引擎聲。葉芽一個(gè)激靈,跳下床躲到了密室里,她鉆入被子,全身瑟抖成一團(tuán)。</br> 十一點(diǎn)的葉家別墅顯得寂靜無聲。</br> 葉霖川連續(xù)幾日周旋在各種會議與酒宴之中,他倦憊無比,如今只想洗個(gè)澡好好睡一覺。</br> 家門近在眼前,葉霖川深吸口氣,放輕動作將門拉開……</br> 吱呀——</br> 一縷光從門縫傾瀉而出。</br> 目光所及處,兩只等人高的大熊并依在一起,玻璃珠做的眼睛眨也不眨盯著葉霖川看,玩偶嘴唇裂開,似是在笑。放在地上的貓咪臺燈沒了電,連閃兩下后,徹底失去工作,涼夜中,只剩那四顆眼珠子在月光下折射著詭異的幽光。</br> 葉霖川眉心一跳,整個(gè)人都精神了。</br> 這他媽——</br> 哪個(gè)小兔崽子干的!!</br> 葉霖川緩神進(jìn)門,他打開玄光壁燈,彎腰將大熊拎放到一旁。</br> 那熊有點(diǎn)眼熟……</br> 葉霖川定睛一看,可不眼熟,是他幾個(gè)月前給葉子煜買的。</br> 所以就因?yàn)椴粷M意他失約,就放兩個(gè)熊在這兒裝鬼嚇人?</br> 葉霖川氣笑了。</br> 他長指抬起松開領(lǐng)帶,隨意將西裝掛起,卷著袖口向樓上走去。</br> 孩子們都睡下了,靜悄悄的。</br> 葉霖川推開子煜房門,輕手輕腳走了進(jìn)去。</br> 床上的小孩安穩(wěn)沉睡,沒有再被夢境所困擾。</br> 他坐在床邊,大手溫柔撫摸著兒子柔軟的發(fā)絲。靜靜坐了會兒后,葉霖川給他掖好被子準(zhǔn)備離開。</br> 然而就在此時(shí),耳邊傳來一道微小的聲音。</br> 噗——</br> 葉霖川眉頭一擰,腳步頓住。</br> 又是一聲。</br> 噗———</br> 有人在放屁。</br> 葉霖川轉(zhuǎn)身,目光鎖定聲音傳出的方向。</br> 是密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