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周瑯很快回過神:“你好,我是周響的姐姐。周響最近表現(xiàn)怎么樣啊?”
“那還用說,當然很好!”
“不怎么樣。”
周響人傻了。
紀安揚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平鋪直敘:“周一,拿粉筆砸了數(shù)學老師的后背,被老師訓了一頓;周二,周考時說話,被監(jiān)考老師訓了一頓;周三,被…”
“停停停停!”
周響聽不下去了:“紀安揚你不幫忙就算了,還給我告狀呢!”
紀安揚:“嗯,誰叫你剛非要扯我衣服,我媽媽給我熨的這么整齊。”
周響急得跳腳:“你個事兒精潔癖鬼!你報仇不能晚點嗎!”
周瑯卻噗的一聲笑出來,笑出來才意識到不夠嚴肅,想板起臉。可周響太會看她臉色了,一把搭住她肩:“好了,姐,別生氣了啊,今天我真沒做壞事。我們班選貧困生獎學金呢,老師把名額給了班長,我就小小的抗議了一下。”
“哦,怎么抗議的?”
“這…”
紀安揚也低頭笑了:“畫了個王八,寫了誰偏心誰是王八蛋,貼在了老師背上。”
“噗,”周瑯這下再也忍不住,拿手指懟了懟周響腦門,“你招數(shù)不少啊。”
周響一抬下巴:“是她心虛嘍,還說被我氣死…紀安揚你還笑,膠水還是你借我的。”
問清楚了始末,也沒必要興師問罪,周瑯問紀安揚:“安揚同學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
少年禮貌拒絕:“謝謝姐姐,不用了,我要去市圖書館借書。”
周瑯莫名覺得他說話的語氣很熟悉,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斂。
她沒多想:“那再見了。下次有機會來家里玩。”
跟紀安揚告別后,周響爬上后座:“姐,我還以為你今天要扒了我的皮呢。”
“沒個坐相,”周瑯發(fā)動車子,“我罵你干嘛。”
“你不罵我,我都不習慣了…”
“我沒那么閑。對了,你的同桌看起來比你那群狐朋狗友好多了。”
“我就知道,你們大人都喜歡紀安揚這種書呆子,覺得人家乖呢…我告訴你,這種看起來乖的人其實悶騷著呢!”
“沒有,我只是看他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周響一邊打開游戲,一邊嘟囔:“反正你看誰都比看我好…”
周瑯沒去理他的小抱怨。
窗外風景倒退。
車漸漸駛離明川一中。
-
紀繡年請了一周的假,課請了其他老師代上。
這次腰傷復發(fā)全是意外。
那天她淋雨回家,去追安揚的路上踩進水坑,腰重重扭了一下,當時沒放在心上,往后還正常上課,處理跟樂恒集團交接的事項,等上舞蹈課時劇烈痛感襲來,才知實在大意了。
不過周瑯拿來的藥確實很好用,也不知道她說的手法是不是專門跟醫(yī)生學的…讓她恢復的很快。
除了那天過于曖昧的氛圍外,一切正好。
可紀繡年依舊懊惱。
懊惱自己為什么就松了口,答應了她。
休完假,她剛到學院,正巧會議室門打開,一群人往外走,周瑯跟郝書游在最前面,見到她時停住。
周瑯語氣很淡:“紀教授可算回來了,都在等你。”
郝書游拍拍她手臂,示意她給紀繡年留些面子:“紀教授身體不舒服,請假了。”
周瑯:“哦,那確實,自己不愛惜自己,也沒辦法。”
這人…明明知道自己有腰傷,還非要上舞蹈課。
紀繡年神色淡淡:“不勞周院長掛心。”
周瑯笑意里多了些嘲諷:“誰掛心啊,就是之前對接的事情找不到人,財務預算表要改動也沒人幫忙。煩得慌。”
郝書游隔開她們:“好了,紀老師,你到我辦公室來下,有點工作上的事情。”
紀繡年點頭,與周瑯錯身而過。
到了院長辦公室,郝書游給她倒茶:“抱歉,紀老師,我小師妹脾氣真的不大好,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平時說話不是這樣的。”
就是對紀繡年…一直不太一樣。
紀繡年抿了口茶:“沒事的,我不在意。”
郝書游察覺到她們之間有暗流涌動,可旁人的私事也不好多問,于是談起工作,說紀繡年做的預算表還有點問題,這周她不在,岑瑤代為修正,周瑯倒也沒挑剔。
等聊完工作,紀繡年回到辦公室,沒想到周瑯還在,低著頭。
紀繡年叩了叩門。
周瑯才抬起頭。
“謝謝。”
“嗯?”
“那天,你的藥…”
“哦,”周瑯笑,語氣輕快,“我助理正好來找我,他每天給他同學打廣告做推銷呢,我就做個順水人情買個幾瓶,再順手給紀教授幫個忙。大家都是同事,一點小忙,舉手之勞,紀教授沒多想吧?”
紀繡年:“…沒多想。”
也是…那天她心亂如麻,可周瑯卻沒有一丁點異樣。
或許那天給她擦藥,也不過是為了看她無促吧。
大概當真如她所說,是報復和戲弄而已。
心里多了些莫名感覺,也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失落,紀繡年打開手機:“藥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
“一點小錢,算了。還需要我?guī)兔Σ羻幔坎贿^上次是免費幫忙,這次要收費了,我很貴的。”
“不用。謝謝。”
紀繡年沒接她的玩笑。
周瑯偏著頭笑:“紀教授,還挺小氣。上次說謝也沒謝,這一次呢,你要怎么謝我。”
紀繡年:“有空…請你吃頓飯吧。”
周瑯把自己手機遞過來:“好啊,不用掃付款碼,掃名片,加個微信。之前加你,你沒給我通過。紀教授架子挺大的。”
前不久,她讓郝書游推了紀繡年的名片給她,可她的好友申請石沉大海,毫無動靜。
開學已經(jīng)兩三周,她們還沒有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
紀繡年神色冷靜疏離:“沒必要的。工作上的事情,郵件聯(lián)系就可以了。”
周瑯嗤笑一聲:“誰約吃飯還用郵件?剛你還說要謝我的,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吧。”
這話說的在理,紀繡年沒再堅持,掃碼添加她的好友。
周瑯瞥了一眼屏幕。
好友申請通過了。
她的頭像是一片蔚藍海洋,陽光熱烈,云朵潔白。
周瑯把手機放進口袋:“就知道紀教授最不喜歡欠人情,記得請我吃飯。我去上課了…回見。”
她邊說邊往外走,自嘲的笑了笑。
看吧,那么多瓶藥,非要編一個理由她才肯接受。
——才不過換來一個微信而已。
-
上完上午的課,紀繡年到教工食堂吃午飯,顏以笙在窗邊站起來朝她揮手:“這邊這邊。”
紀家和顏家是世交,她們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顏以笙在寧大地理學院當教授,年初到西北做地質(zhì)勘探工作,上周才回來:“紀教授,大忙人,可算見到你了。”
紀繡年坐下來:“也不知道是誰忙,八九個月了,你都沒個音訊。”
“沒辦法啊,野外經(jīng)常沒信號的。”
“這一路上有什么新鮮事嗎?”
“有,前不久我看上一個模特,小奶狗,技術不錯,兩天就吹了,年紀太小了。”
紀繡年忍不住說她:“以笙,你年紀不小了,就不能收收心?”
顏以笙白她一眼:“讓我收心,你收了嗎?你的心還落在千里之外吧?”
紀繡年笑意淡了:“別亂說。”
“我去,你這不對勁啊?”
“…她回來了。”
“她?周瑯?!”
“小點聲!”
紀繡年無奈:“你這什么表情?”
顏以笙湊到她旁邊:“說啊,你們是不是老房子著火,一點就著啊?舊情復燃,干柴烈火,如狼似虎,轟轟烈烈!”
“好了,”紀繡年推她,“坐回去,你擠到我了。”
“到底有沒有啊?”
“沒有。”
顏以笙不相信:“不可能,小說里不是這么寫的。她就什么都沒說,什么也沒做?”
紀繡年:“你以為呢?”
“咳咳,比如說,網(wǎng)上那個段子啊,她追,她逃,她們都再劫難逃。”[注]
“噗,”紀繡年被她逗笑,“什么奇奇怪怪的。沒有。她還算正常…有時候有點怪。”
比如問她是不是喜歡青蘋果,比如忽然讓她請她吃桃子。
“就沒說一句過界的話?”
“……”
紀繡年想了想。
其實越界與否很難界定。
比如那個雨夜,周瑯指尖虛虛一點,問這個,可以嗎。
不過她很快也說了,開個玩笑。
與其說是…舊情難忘,倒不如說是戲弄她一場。
想到這里,她難得煩悶:“沒有太過分的事情。不過,我前幾天沒想清楚…請她幫我擦藥了。”
可當時她確實很難拒絕她。
她自己擦不到,暫時也找不到別人。
顏以笙目瞪口呆:“擦哪啦?”
紀繡年一看她的表情就來氣:“你想什么呢!腰背,我的舊傷。”
“哦,那有什么,我還以為哪呢…”顏以笙一臉無所謂,“你的思想太傳統(tǒng)了吧。都是女的,幫你擦個藥,緊張什么。”
紀繡年搖頭。
她也是問錯人了。
畢竟在顏以笙看來,只要沒睡那都不算事。
可是…她跟周瑯分開這么多年,早已有了彼此的生活。
她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接觸。
顏以笙:“好啦,祖宗。你這人就是太悶,瀟灑點。我跟你說,她周瑯要是敢越界撩撥你,你就去開房辦了她!”
紀繡年被她嗆到一下:“辦、辦了她?”
“哦,”有一道聲線在背后悠悠響起,“紀教授,打算怎么辦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