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韓少庭看看余嘉一，很正經(jīng)地道：“我哪敢在徐導(dǎo)面前發(fā)表高見?！?br />　　“你跑我這兒裝大尾巴狼來了?！毙禚椀?，“有話就說?！?br />　　韓少庭沉默了一下，這才對著余嘉一的方向，悠悠開口：“你還記得你在《春風來》里的角色嗎？”
　　余嘉一點頭。這是她演的第一個角色，她當然不會輕易忘記。

　　《春風來》是一部發(fā)生在民國時期的故事，男女主的家境都頗為富裕，兩人是在讀書時候認識的。后來，七年抗戰(zhàn)開始，他們都選擇投身于革、命，只是女主投進了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而男主則截然相反。最后，兩人戰(zhàn)場相見，男主射殺了女主，同時也一槍了結(jié)束自己在黨、國的事業(yè)。
　　余嘉一飾演的幺妹，在解放前，是地主的小老婆。她在劇中只有１８歲，在地主死后，她一直受著封建傳統(tǒng)的桎梏和現(xiàn)代自由思想的沖擊。最終因為改、革，她被蓋上“封建”、“愚昧”的帽子，做了男主搶下儆猴的雞。

　　韓少庭道：“幺妹的性格其實很復(fù)雜。她單純善良，同時又固執(zhí)，無知。寧死都維護著她那愚蠢的舊思想，不愿意踏進新生活。這是造成她悲劇最大的原因?！?br />　　“關(guān)于這部戲，我曾經(jīng)和李導(dǎo)聊過。”韓少庭道，“看劇本的時候，我就說，我最喜歡幺妹這個角色。”
　　韓少庭抿抿唇：“本以為他一定會找個大牌來演。沒想到，居然選了一個毫無演技經(jīng)驗的新人?！?br />　　“而且這個新人的表現(xiàn)，還能讓人眼前一亮。”韓少庭挑眉道，“事后，我問他為什么選你?！?br />
　　“他說，你有靈氣?！表n少庭玩著筆，慢條斯理地說，“你身上既有幺妹不出世的單純，又有小老婆的嫵媚在。確實算得上靈氣?！?br />　　“可惜，我之后再看你的《花心》、《海棠初開》時。發(fā)現(xiàn)你在《春風來》里流露出的靈氣，再也沒出現(xiàn)過?！表n少庭扯了下嘴角，聲調(diào)微微提高，“直到今天，我終于再次看到，你作為一個演員最該具備的特點?！?br />　　“徐導(dǎo)怕你驕傲，不好意思表揚得太過分?！表n少庭道，“我替他說，你很適合這個角色?！?br />
　　余嘉一被夸得心花怒放，整張臉直到耳朵處都帶上了粉嫩的紅。韓少庭的一番話，證明她這些天的努力都不曾白費，冒險跳槽到上東的決定也沒有做錯。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來自一個專業(yè)人士的夸贊了。
　　余嘉一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她笑吟吟地道：“謝謝?！?br />　　徐鷹輕拍了一下韓少庭的肩膀，話語里帶著點擠兌：“你小子不一向都惜字如金，怎么當起了我肚子里的蛔蟲?！?br />　　“我這不是了解您?！表n少庭嘴角上翹，回道。

　　徐鷹也沒再拿喬，瞇著眼笑道：“少庭這話，確實說到了我心坎上。嘉一，這幾天別再出遠門，我和制片人商量好，就去找你們何總簽合同。”
　　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激動的時候！
　　余嘉一興奮得頭上的發(fā)釵都險些掉下來，她連連道：“我知道了徐導(dǎo)?！?br />　　上了徐鷹的戲，要再往下走那就是影后??！余嘉一仿佛看到遙遠的以后，奧斯卡小金人在對自己招手。

　　拿獎的時候要說什么好呢？
　　首先，感謝我的經(jīng)紀人，感謝李導(dǎo)、徐導(dǎo)，是他們帶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其次，感謝我的助理一直以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護。除此之外，我還應(yīng)該感謝一個人，他就是韓少庭。
　　該感謝他些什么？
　　余嘉一皺眉，被這個問題生生難倒了。

　　直到候在外頭的楊柳叫了她一聲，余嘉一才從美夢中醒來。
　　“怎么樣，徐導(dǎo)滿意嗎？”楊柳抓著她的手，問。
　　余嘉一道：“他讓我回去洗洗睡?！?br />　　楊柳失望地垂下頭，撇著嘴問：“真的？”
　　“對啊。”余嘉一像變臉一樣，瞬間換了副表情，她眉開眼笑地道，“因為他說，之后的幾個月，拍戲環(huán)境會很艱苦，所以，讓我早點回去休息！”

　　“太好了！”楊柳喜不自勝，幾乎想脫下高跟鞋跳起舞來，“以后，我就是影后的助理。”
　　余嘉一假謙虛道：“哪有那么快啊，走了，我請你吃大餐?！?br />　　“大餐，大餐！”楊柳激動地下去開車。
　　余嘉一掏出手機，剛準備給何玲芳報下喜訊時，就看到她的微信上，一個備注為“毒舌哥”的人發(fā)來消息：【拇指】。
　　余嘉一笑嘻嘻地回了個【鬼魂】過去：謝謝你的鼓勵，過兩天一定請你吃飯。
　　毒舌哥：要有羊排和東坡肘子的地方。
　　余嘉一不禁笑出聲，快速回道：可以可以。

　　晚上，ｈｉｇｈ了一天的楊柳和余嘉一疲憊地回到家里。楊柳習慣性地先去廚房準備了點西瓜，然后將浴缸里放好熱水，余嘉一則拿著劇本，開始刻苦背臺詞——
　　“本宮也是出身于布衣之家，既為皇后，當做眾子民之典范。從今日起，縮減宮中一切開支，愛護百姓，在所不惜?！?br />　　“您是皇上，應(yīng)寬以待人，善待臣民百姓！先安定人心，才能一致團結(jié)對外，您怎能疑心自己的臣子呢！”
　　……
　　楊柳在浴室里，聽著余嘉一一會兒化身端莊的圣母，一會兒又轉(zhuǎn)為干干的哀嚎，不由連起了幾個雞皮疙瘩。
　　等她捧著西瓜出來的時候，余嘉一已經(jīng)嚎完一輪，在外頭歇著，自己泡了杯茶喝。
　　“古裝劇就是臺詞太拗口。”余嘉一邊吃西瓜邊道，“我聽師兄說，徐導(dǎo)對演員的臺詞要求很苛刻，一個字都不能錯。”

　　在余嘉一之前拍的劇里，最嚴格的當屬《春風來》的導(dǎo)演李思。不過，她那時候只是演個配角，本身臺詞量就不大，而且李思一直讓她在幺妹的整體塑造上多下功夫，要求的是神到位。
　　至于其他的電影，諸如《花心》、《海棠初開》這一類，因為本來就是現(xiàn)代劇，所以偶爾錯些話，只要能和意思搭上邊，導(dǎo)演基本都會給過。
　　現(xiàn)在碰上徐導(dǎo)，這明顯是個神形都得到位的主，余嘉一也不抱得過且過的心理，打算狠狠下番苦功。

　　楊柳道：“要不我去給你買本《古文觀止》吧？我聽人說，把這本書背下來以后，什么古文都不在話下?！?br />　　“那我可得謝謝你?！庇嗉我粵]好氣地說，“你是嫌我臺詞還不夠多嘛，還特地去給我買本書背！”
　　“不是你覺得拗口嗎?！睏盍÷暤?。
　　余嘉一道：“我隨口抱怨一下，沒必要去買書！”她加強語氣說。

　　楊柳不敢講話，逛了會兒淘寶后，又默默刷起微博來。
　　“誒誒，這么快，媒體就摸到消息了！”楊柳激動地點到“徐鷹新片女主疑已選定”的新聞上。
　　余嘉一瞟一眼，道：“也有可能是炒作?！?br />　　“真的是我們早上去徐導(dǎo)那里的照片?！睏盍?，“新聞上說‘徐鷹新片已經(jīng)啟動，今天有記者在徐導(dǎo)辦公室樓下拍到了余嘉一。這是她自跳槽上東后，首次露面，疑似來試徐鷹的新戲《舊山河》?！?br />　　余嘉一心不在焉地說：“讀讀底下的評論。”

　　“呃……”楊柳慢慢吞吞地念，“徐鷹也沒逃過爛片女王的魔咒嗎？要是有余嘉一我就不看了?！?br />　　“徐鷹之前還在微博上罵別人戲爛，結(jié)果這回居然請余嘉一當女主。”
　　“希望嘉一越來越好，能夠重現(xiàn)《春風來》時的風姿?！?br />　　“徐鷹帶出了兩位影帝影后，看來我們嘉一也要封后了！”
　　除了前兩條，后面的評論楊柳幾乎是特意挑著她的粉念的，一片贊揚聲。

　　余嘉一明顯不信只有兩個人黑她，她伸出一只白嫩的手，道：“手機給我，我自己看?！?br />　　“這還有一條勁爆的！”楊柳忽然又道，“關(guān)于韓少庭啊?！?br />　　余嘉一耳朵動了動，直接搶過了手機來。
　　“林姝璇新男友曝光，竟是他，影界大咖?！?br />　　余嘉一蹙眉，點開新聞一看，上面配的正是韓少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