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午吃了飯, 周照到果地里去看鄉(xiāng)親們收橙,安旭舉著手機跟著去。
一路上都能看見背著橙子,往周塢家走的叔叔伯伯嬸嬸們, 臉上帶著笑意。
比起安旭第一次來到半桂苗寨的愁眉苦臉, 這些見了他們就驚喜一笑的面容簡直太治愈人心了。
山坡果地里,到處都是豐收的忙碌。
就連小孩子也都是人手抱著一捧橙子;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坐在路邊笑瞇瞇看著;還有幾位苗族婦女邊摘橙邊把山歌對唱唱了起來。
歌聲遠(yuǎn)遠(yuǎn)飄出山外,是豐收也是喜悅。
他們的快樂何其的簡單啊,僅僅是因為這些橙子能賣得出去, 他們有收入了。
周照剛進果地, 幾位叔叔伯伯就上前圍著他討論。
這些上了年紀(jì)的叔叔伯伯不上網(wǎng)當(dāng)然不知道周照身后的人舉著手機在干什么。
看了安旭幾眼就沒管,拉著周照問這問那。
安旭看了眼拍進視頻里的內(nèi)容, 點了保存, 隨后走到一棵橙子樹旁蹲下, 舉著手機由下往上,安安靜靜地錄起橙子的形態(tài)。
半桂的天空是湛藍(lán)的,清風(fēng)微微吹著,黃燦燦的橙子躲在深綠的樹葉間。
是秋天的樣子,也是豐收的色彩。
下午的時候幾百斤橙子差不多就夠了,周照去了周塢家,石大哥已經(jīng)在里面了,也幫忙著一起稱斤裝車。
梁春梅看見周照身后的安旭, 瞪大了眼睛, 一瞬間驚喜, “阿妹?”
安旭看見她也是笑了一下。
梁春梅走過來,“真是你啊。”
安旭點了點頭, 看了她肚子一眼, 比第一次在半路上遇到那時候大了很多。
“寶寶很健康。”
“嗯。”梁春梅笑著, 見安旭跟著周照,露出一個什么都懂的眼神,拍了拍她胳膊,“進去里面坐,他們這要忙得一會兒。”
安旭看了眼在那邊忙碌的男人,隨著梁春梅進了堂屋,在火塘邊坐了下來。
等周照那邊忙完,石茂昌拉著滿滿一車橙子開出半桂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了。
索性就在周塢家吃了飯才回去。
回到家里,阿嬤和周靈都在吊腳樓那邊收拾藥材。
安旭怕看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連老房子那邊都不去,直接走進新房子這邊,說:“我去洗漱一下要剪視頻了。”
“好。”周照開了新房子的門,把熱水調(diào)好,等安旭抱著睡衣進了洗手間,他才往老房子那邊走去。
阿嬤還在火塘邊收拾著干藥材,他蹲下跟著把藥材一點點收拾好。
收完后跟阿嬤打了聲招呼,他提著東西回了新房子。
安旭已經(jīng)洗好澡了,坐在沙發(fā)上吹著頭發(fā)。
他看了兩眼,在香香的沐浴露味中把電腦放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出去到新廚房里抬了張桌子放在側(cè)邊的單座沙發(fā)邊上,拿毛巾擦干凈后鋪了張桌布。
安旭吹好頭發(fā)提著電腦過去坐下,高度正好。
等她開機時,周照翻出烤火爐,插上電放在她腳邊,隨后拉了根插排過來。
電腦開機,翻了幾個軟件,安旭才想起來沒聯(lián)網(wǎng),只能讓周照打開手機熱點。
這地方真的很窮,無線網(wǎng)根本不用想。
連上熱點后安旭下載了個網(wǎng)盤,登錄自己的賬號,將pr(Premiere )下載下來。
之前沒事干的時候柯瑜有教過她剪輯視頻,不是多么精煉,會一點點去頭掐尾合并的皮毛而已。
軟件安裝好后,安旭將視頻全都傳了過去,開始一個個剪輯合并。
周照邊在旁邊看著,視線在她脖間停了幾秒,起身去了廚房。
他翻找出枸杞和紅棗,又切了幾片薄薄的姜片進去,十幾分鐘后煮了大杯紅棗姜茶端過來放在她手邊,隨后去了洗手間。
安旭剪完視頻已經(jīng)很晚了。屋內(nèi)很暖和,腳邊就是電熱爐,手邊是保溫杯,她打開喝了口,聞到姜湯的味道。
周照沒打擾她,但也沒回房間去睡,洗完澡就躺在她身后的沙發(fā)上,身上蓋著毛毯。
手機還拿在手里,頭歪在沙發(fā)邊,面向她這方,睡得很乖巧。
安旭看著他,將手里的熱湯喝完。
她站起來走過去,在他身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戳了戳帥氣的臉龐。
周照迷迷糊糊醒來,還沒睜開眼,鼻尖先聞到一股甜甜的香味,距離自己很近很近。
呼吸一瞬停住,他緩慢睜開眼,她趴在自己旁邊。
“醒了?”安旭干脆掀開他的毛毯,將腳伸進去。毛毯里很暖和,熱氣騰騰的。
周照往里移了移,揉了下眼睛,“去房間睡。”
安旭搖頭,打了個哈欠,“好困好困啊,從來沒熬過夜呢。”
周照撐起身子,看她扒拉著毛毯打哈欠的樣子,視線定了幾秒鐘。
片刻后下了沙發(fā),趿拉上拖鞋,拉起剛剛的毛毯蓋給她,低聲說:“那你睡。”
安旭看著他,忽然抬手。
周照反應(yīng)也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垂眸看她。
兩人視線對上,慢慢的,安旭眼神再不復(fù)之前的直白,臉色也一點點平靜下來。
一而再再而三,這口肉,不吃也罷。
沒道理藥方還沒拿到手倒反而給人生了厭煩。
她收回手,撐著沙發(fā)坐起來,看他像座山一樣堵在前頭,說:“讓一讓。”
周照讓開一步,卻是弓腰收拾毛毯。
安旭莫名一氣,把毛毯扯過來團了團丟地上。
隨即氣勢洶洶地抬頭,不想眼前一暗,唇上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
???
周照彎腰,撿起她丟掉的毛毯抖了抖給她裹好,看她還是氣勢洶洶的坐著,他再一次低頭,吻了吻她額頭。
他的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到她兇的表情卡住,又疑惑又怪。
或許是夜色太深,或許是氛圍太好,她所有莫名其妙的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旭仰頭看他,周照摸了摸她的臉,隨后彎腰,一手摟過她的背,一手穿過她的腿彎,輕飄飄地把她抱了起來。
整個過程他沒說一句話,安旭也像是啞了一般,眼睜睜看著移動的天花板,隨后落進一個溫?zé)釋捄竦男貞牙铩?br/>
周照抱著她上了樓。
二樓走廊燈的開關(guān)在樓梯口的墻壁上。
周照顛了顛手里的人,安旭伸手按亮燈,隨后看向抱著自己的人。
周照低頭,見她眼睛直直盯著自己,莫名得很,“不困?”
問話間進了安旭住的那間屋子,給她放床上。
夜已經(jīng)很晚了,眼皮像是一座山一樣壓著,是心里那古怪的感覺支撐著她,倔強地看向周照。
他卻已經(jīng)彎腰把她腳上的拖鞋脫了放好,像哄小孩子一樣,摟著她肩膀輕輕壓到床上躺著。
腦袋剛沾上枕頭,眼皮一下?lián)尾蛔『狭讼聛恚炙匀灰蔡珳厝幔沟盟婚]眼就沉入夢鄉(xiāng)。
看她睡著后,周照下了客廳,把電腦關(guān)上,電器關(guān)閉,隨后撈起毛毯抱著上了樓。
路過她房間的時候從窗戶往里看了眼,隨后進了房間。
他進屋,把毛毯放床上,脫了鞋躺上床,拉過毛毯。
屋外寒風(fēng)四起,到了夜里溫度急降。
鼻尖輕微嗅了嗅,毛毯里留下了她的香味。
香氣像藤蔓一樣絲絲縷縷纏了上來,周照拉上來再次嗅了嗅。
都說苗女長情,其實苗族男人也一樣的。
要是有蠱就好了,就像古老傳說中那種情蠱,一旦下了,就別想離開,生生世世綁在一起。
只可惜,哪有什么蠱。
夜色朦朧,周照迷迷糊糊睜開厚重的眼皮。懷里的被窩中多了一片溫香軟玉,一只白皙的胳膊從被窩里伸了出來圈在他脖頸上,隨即軟軟地嘀咕:“好困啊。”
他伸出手抱住懷里的嬌軀。
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聞著香甜的味道,他知道是誰。
她很軟,軟到他舍不得使力,怕抱壞了她。
但他動作卻很兇,一把掀翻她壓在床上,低頭咬住才親過的唇瓣,大口大口猛吞……
…………
第二天周照起得格外早,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不是特別亮,時間也還早六點都不到,但他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干脆起床換了身衣服,床單被套也換了,卷成一卷抱著丟洗衣機里,隨后拿了把鐮刀出門。
安旭醒來的時候太陽剛剛出山,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點開手機查看了一下數(shù)據(jù)。
粉絲漲得特別快,目前已經(jīng)五萬九千多個了,說不定到了下午就能破六。
小打小鬧的拍攝始終是成不了氣候,她想了一會兒,給柯瑜打去電話。
“老板。”柯瑜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
“你們這段時間忙嗎?”
“你都不在,我還打算另謀高就了。”
安旭笑了一聲,“我雖然不在,時錯不還是照樣給你們發(fā)著工資的么。”
“你要回來了?”
“我不回去,倒是想讓你過來一趟。”
“好。”
她也沒問安旭為何不回申城,而是讓她去偏僻的苗鄉(xiāng)的原因。
只要是安旭說的,她從來都是當(dāng)命令一般執(zhí)行的。
柯瑜掛了電話,進了洗手間看了片刻鏡子里短發(fā)的自己。隨即撩起水洗了把臉,耳下到脖間再到左側(cè)肩膀有一條長長的黑紅色紋身,手指摸上去卻是凹凸不平的觸感。
這是很早的時候,她為了給妹妹治病籌錢,拿著高額代拍去街上拍那些穿著性感的美女們的街拍,因為太過低俗,被一群預(yù)謀好的人堵在巷道里打個半死導(dǎo)致的。
是有人拿著鐵片從側(cè)邊劃過來,想要她死的狠勁下手中留下的疤痕。
那時候她以為活不過第二天,倒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鼻子耳朵全部被打出血,不及時治療真的會死了的。
就在他們還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開始脫褲子時,安旭出現(xiàn)了,她身后有幾個保鏢,幾分鐘就把他們打跑了。
后來柯瑜才知道,那幾個保鏢,說是保鏢,其實也是安旭外出時傅董用來監(jiān)視她的人。
她帶著她去醫(yī)院,后續(xù)給她甚至是她妹妹的醫(yī)療費也墊上了。
明明她自己都過得不如意了,見到爛泥一一樣的自己,還是伸手拉了一把。
柯瑜常常在想,你看這命運,爛得糟糕,也好得突然。
從那以后,柯瑜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安旭一句話,她能上刀山下火海。
后來,安旭喜歡拍美美的自己,閑著沒事就求了傅董在別墅里搞了個工作室。
柯瑜第一時間辭了手里的工作,去了安旭工作室里擔(dān)任攝影。
不知道這次去苗鄉(xiāng)要拍什么?她忽然有點期待了。
安旭掛了電話,想起拍攝視頻,她點開工作室的官方賬號,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更新了。
她一轉(zhuǎn)頭看見了桌面上的銀簪子。
或許……可以試一試這里特色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