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幾天安旭特別嗜睡, 或許是跟前幾天流了大量的血有關,她整個人都很虛。
她也沒有再下過樓,整天窩在臥室里。傅時錯擔心她會悶出病來, 讓符雪往pad里下載了大量的電視劇和游戲, 讓她消遣。
同時還把防輻射的眼鏡也給她送來了,是啞婦送飯的時候一起送進來的。
安旭打開眼鏡盒子的時候,怎么也沒想到里面還有東西。
她一把將眼鏡盒子的蓋子蓋好,余光中啞婦神色正常, 把飯菜放下就出去了。
等她出去后, 安旭沒顧及吃飯,重新打開眼鏡盒。里面一副泛著藍光的眼鏡, 下面壓著使用說明。
一連幾天, 安旭都窩在臥室里, 虛弱的狀態(tài)看得傅時錯眉頭緊蹙。
然而啞婦和符雪都說是正常的,現在的醫(yī)院他們去不了,真要看病得回到新金月去河內的醫(yī)院。
傅時錯擔心安旭的身體,把交易的時間提前了。
夜色深濃,烏云遮月,海邊的夜晚空曠而陰冷。
安旭悄悄打開門,整個別墅黑漆漆的,她皺了一下眉頭, 放輕腳步出去。
二樓書房里, 傅時錯坐在辦公桌后面, 屋內坐著站著一些他的手下。
刀疤大馬金刀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塊紗布, 輕輕擦著槍。
阿超坐在他旁邊, 把手里的槍丟給他, 讓他幫忙擦。
符雪正站在窗邊接電話,大家都靜靜地等著。
幾分鐘后符雪掛了電話,轉身跟傅時錯說了幾句。
傅時錯沉吟,手支著下巴,沒著重點問:“你說誰也跟著?”
符雪抿了一下唇,低聲道:“周照。”
傅時錯眉頭一挑,神色玩味,不緊不慢道:“既然這樣,那就得給照哥一份見面禮了。”
刀疤奇怪,側頭問阿超,“周照是誰?”
阿超摸了摸下巴,說:“好像是一個集團的董事長,而且還是夫人的前夫來著。”
“哦豁。”刀疤舌尖一頂腮幫,“那老板不得把人整死?”
阿超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辦公桌那邊。
傅時錯用pad打開地圖,把阿超招了過來,“你熟悉興市的地理位置,看看這幾座山,哪里比較適合。”
阿超看了一圈,指了指黑山嶺,說:“這里面進去全是樹林,植被密集方便隱藏,野外空曠方便交易,旁邊就是國道,緊急時方便逃跑。”
傅時錯點開衛(wèi)星地圖,查看了一圈,“阿三。”
阿三是那個帶著黑框眼鏡,口音獨特的男人,他上前。
傅時錯指尖敲著桌面,“給烏雞哥聯系,我們后天下午六點,在這個地方不見不散。”
阿三點頭,拿著手機到角落打電話去了。
傅時錯又喊了刀疤和阿超,“你們明天先把藥品拉過去,帶些人手埋伏起來,阿超在外圍接應……”
里面在商量著交易的時間地點和各方面的埋伏事項,安旭放輕呼吸,一步步后退回了臥室里。
她把門關好,靠在門邊深呼吸了幾口,從枕頭下摸出眼鏡戴上。隨后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靠著窗戶站著,看向外面。
月亮已經升到半空,遠處的海平面泛著層層月光,海風徐徐吹過。
淡藍的鏡片后閃過一條白線,隨后出來了一行小字:【安小姐你好,這里是西城緝毒大隊】
安旭抬手,在左側的鏡框上扶了一下,鏡面的小字迅速消失,跳出來一個很小的數字鍵盤。
她拿下來,腦海里滑過使用說明書,把快捷鍵設置好,她用小鍵盤給對方發(fā)了時間地點。
發(fā)完后把眼鏡戴了回去,身后臥室的門也敲了一下,“安安,睡了沒?”
安旭扭頭,片刻后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外面站著一身西裝,外披黑色長風衣的傅時錯。
他插著兜看向她的眼鏡,挑了下眉,疑惑道:“怎么大晚上還戴著眼鏡?”
安旭抬手,手里的書嘩啦一下,她淡淡道:“在看書。”
傅時錯點頭,“要不要出去外面走走?”
安旭搖頭,把書放旁邊的柜子上,轉身要往里走,“太晚了,有些困。”
傅時錯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溫聲說:“去海面上看看吧。”
安旭扭頭看著他,他眼里是不容置喙的神色。
他做事向來都是強硬的,她知道自己就算是真的拒絕也是無用的。
安旭垂眸,態(tài)度不冷不熱。
傅時錯就知道她是同意了的。他笑了一下,走進臥室,打開衣柜拿了件外套出來披在她的肩頭,隨后拉著她往外走去。
別墅里一個人也沒有,出了大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刀疤開了車門,兩人坐進去。
車子沿著環(huán)海公路往港口開去,幾十分鐘后在北侖大橋旁停下。
傅時錯拉著安旭下車,周圍一片漆黑,海風咸濕。
刀疤把車門關上,打開電筒往下一照,路下方的游輪噌一下亮起了燈光,是一座三層的小型游輪。
阿超和阿三站在甲板上沖著他們揮了揮手,隔得遠還有些看不清是不是他們倆。
他們旁邊的機甲板艙咯吱一聲,一塊黑色的長條從甲艙上延伸出來,機械拉伸的聲音在夜晚里格外的清晰。
咔嚓——咔嚓。
一分鐘后,“哐——”一聲搭在了路面上,震得地面隱隱有些抖動。
刀疤把手電大燈照上去,是一條直接從路面到甲板上的通道。傅時錯摟著安旭走上去,刀疤在后面跟著。
等他們上了游輪,通道緩慢收了回去。
進了游輪大廳,安旭像是又進了一座別墅一樣。大廳里沙發(fā)、茶幾、電視廚房都有。
不過傅時錯沒有在這里停留,帶著她進了電梯直上第三層。
第三層是塊露天的娛樂場地,漆黑的夜空下,看不見頭的綠色草地,溫柔點綴著的小燈。
綠色地面中央用玫瑰花擺了一個大大的愛心,他們上去的一剎那,愛心上燃起一圈仙女棒。
安旭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眼鏡。
傅時錯緊緊拉著她的手走過去,他手心有些潮濕,步伐卻穩(wěn)定。
一步一步走進了被愛心包圍的內圈。
周圍響起了柔和的音樂,天空飄下來細閃的碎花片。
原本溫柔的小燈光突然一滅,只留著他們周圍的仙女棒還在燃燒著,空氣里玫瑰的香氛濃郁。
傅時錯垂眸看安旭,唇角掛著溫柔的笑意,突然抬手一指,“安安你看——”
安旭順著他的手指看出去,游輪緩慢啟動遠離岸邊,對面的環(huán)海公路上亮起一片霓虹燈光:【安旭嫁給我吧!】
隨著游輪遠離,字越來越小,安旭逐漸有些看不清,幾個字幻成疊影。
她抿著唇,一直看著對岸。
傅時錯歪了一下頭,打了個響指。
游輪上突然換了一首熱鬧喜慶的純音樂。
“嫁給老板!”“嫁給老板!”
刀疤、阿超、阿三等人都出來圍在旁邊起哄,讓她都嫁給他們老板。
游輪上一下熱鬧起來,有的人手里還提著啤酒炸雞,喊一聲喝一口。
安旭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滑過,隨著音樂拍手抿著唇的符雪,大口喝酒掛在兄弟肩膀上的阿超,搶酒喝的刀疤,拿著手機拍照的阿三……
再轉回頭,周圍的聲音一下消散,傅時錯單膝——不,是直接跪在地上。
他剛剛在安旭看向四周的時候把假肢拆了,此時正當做他的支撐點撐著他的身體。
見安旭的視線看了回來,他仰起頭笑得幸福。透過薄薄的鏡片,能看得清他眼底的開心。
一個黑衣的手下遞了一捧玫瑰花過來。傅時錯接過,穩(wěn)穩(wěn)地跪著,舉起花。
玫瑰花有兩種,粉玫瑰包圍著紅玫瑰,紅玫瑰中心的那一朵凸起來,上面放置著黑色的絲絨盒子。
盒子是打開的,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亮晶晶鉆石戒指。
傅時錯看向安旭,深黑的眼眸如同璀璨的鉆石,閃著夜光。
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一個即將和愛人求婚的男人。
他不是那個在新金月地區(qū)建立大型制藥廠,私販濫藥的狠毒藥王,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懷善集團掌權人。
他也緊張,捧著花束的手心都有些細密的汗冒了出來。
他吞了吞喉嚨,仰頭看著她,溫聲道:“安安嫁給我吧。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知根知底,知冷知熱。”
“我保證!”他發(fā)誓道:“我所有的資產都是你的,包括我這個人。我們能一起死里逃生,也要一起享受世間的榮華富貴。”
他跪著往前挪動,把花遞上去,聲線有些不穩(wěn),“安安,嫁給我吧。”
安旭靜靜地看著他,眉頭緊皺,旁邊的人大聲起哄。
她手指掐進手心,微微的刺痛提醒著她,控制住自己,不要亂了,保全大局。
她吞了一下干澀的喉嚨,眼睛的聚焦移回的鏡片上,左下角有一閃一閃的時間在跳動,顯示錄制。
安旭伸手接過花,沒說愿不愿意。然而周圍的人一看,立馬大聲歡笑,笑聲遠遠傳播出去。
遠在環(huán)海公路上靠邊停著的一輛漆黑轎車內,周照怒目欲裂,死死盯著視頻畫面。
畫面不是太高清,但也看得出來現場。
這是通過安旭那副眼鏡傳遞回來的。
尤其看到安旭伸手抱了玫瑰花時,他握緊的雙手青筋鼓起。
傅時錯在旁邊人的攙扶下坐進輪椅里。
他拉著安旭的手,把她拉近了一些,伸手拿過她手里的花遞給身后的符雪。
把上方的戒指盒子拿了下來,取出鉆戒,阿超不知何時已經端著一盞小燈站在傅時錯后面,將燈光照在鉆戒上。
鉆戒上透出了一絲淡淡的藍色,他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夫人,這是老板早前在墨西哥的拍賣會上拍下的海洋之心藍鉆,重量為十克拉,也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一枚凈度最純的藍鉆。”
‘海洋之心’?
安旭頓了一下,看向傅時錯。
傅時錯一直都在看著她,見她這樣,溫和而又調皮道:“所以說,上次安安說照哥有送你‘海洋之心’的時候,我就猜到了照哥送你的應該是贗品。”
他將戒指拿起來,拉過安旭的手,輕輕套在她無名指指間。不多不少,大小正合適,他摸了摸,滿意一笑,“畢竟‘海洋之心’我早就拍到了手里。”
他握著她的手,輕嘆:“照哥怎么能這樣呢?就算送的便宜一點也不能送假的呀,畢竟……”
安旭突然伸手去拿符雪懷里的花,笑了一下,“我很喜歡。”頓了頓道:“有些累了。”
傅時錯果然轉了話題,拉著她的手,“好,我們回去休息。”
他控制著輪椅朝電梯滑過去,沖著周圍擺了擺手,說:“今晚玩兒得開心。”
周圍那些亡命之徒開始放肆地打鬧,啤酒飲料灑得滿天飛。
“砰——”一聲。
拳頭砸在座椅上。
周照轉身就要打開車門,旁邊的肖回洲一把撲過去壓制住他,“別沖動!”
前方坐在駕駛室上的西城緝毒大隊隊長顧朝平,他扭頭,低沉提醒:“別沖動,事關明天的上千斤毒//品交易,可不是兒戲。”
周照被肖回洲壓制在座椅上,呼吸粗喘。眼睛緊緊定在顧朝平的屏幕上。
須臾,眼眶充血一滴接著一滴的淚水滑了下來,被黑夜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