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安置
    林家三娘子最新章節(jié)
    第八十八章
    姐妹倆養(yǎng)氣功夫還不到家,且又在青春年少,皆對義成郡主視后院婦人如無物的行為表達(dá)了深深的敬意。虞世蘭又講起本朝出了名的妒婦——丞相魏明的夫人。
    魏丞相是先帝手里的丞相,到了今上手里,依舊當(dāng)他的丞相。原本身居高位的男子,哪怕老朽,須發(fā)皆白齒搖眼花,那也有如花似玉的少女們前仆后繼的投懷送抱,可惜魏家門口盤踞著一只攔路虎,使得魏丞相的行情從未看漲過。
    魏夫人婚后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又在魏明還是微末小官之時便替他打理后院,府中女仆要么早早被婚配,要么便是中年仆婦,能留在魏明身邊侍候的皆是歪瓜劣棗,無論相貌身材,無一不是下下之選。
    魏明的官位一再升遷,但后院的規(guī)矩幾十年如一日的從未變過。哪怕后來宴請同僚,家中也無拿得出手的丫環(huán)執(zhí)杯,魏夫人索性選了些樣貌齊整的小廝們頂替了丫環(huán)的工作,在前院侍候前來宴飲的官員。
    魏夫人出自寒門,也不理會旁人嚼舌根,她自過她的舒心日子,起先也被許多官員夫人們被后譏笑,笑她悍夫性妒,又被拿來做教育自家女兒的反面教材。后來日子久子,大家也就習(xí)慣了。
    流傳最廣的趣聞便是魏明初升丞相一職,許多官員想著魏大人在朝中已經(jīng)舉重若輕,也該松快松快,有那心意相通的,便選了美人兒悄悄送到了魏府。
    魏夫人留下了貼子,收了美人兒,被遣去送禮的仆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氣,抹著汗從丞相府退了出來。
    哪知道轉(zhuǎn)天送美人的那幾位官員還未下朝,魏夫人便親自帶著一隊美人往這幾名官員家中走了一趟。
    她也沒做別的,將這些官員們送的美人兒按名貼親送到他們府上,只是送回去的美人兒比之原來的人數(shù)增加了一倍。
    “丞相覺得x大人為官勤謹(jǐn),特令我親選了些小娘子們送來侍奉x大人。”
    ——可憐的魏丞相從頭至尾都不知道這件事兒,連美人兒的面都沒照。
    那些被魏夫人送美人的官員們聽得這是魏丞相的意思,后院之中不但添了幾名妾室通房,連書房里侍墨的丫環(huán)也換了美貌動人的。
    自然,這幾位夫人的心里也痛快不起來。
    事情傳開了以后,終于傳到了魏丞相的耳朵里,他跌腳長嘆:“悍婦誤我!誤我啊!”不過要丞相大人重振夫綱,跑到后院將夫人教訓(xùn)一頓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每一提起,魏夫人必指著他的面門破口大罵:“賊坯子,當(dāng)初聽信了你的甜言,只道這輩子只娶我一人為婦,這會兒卻又想反悔不成?索性拼了沒臉,這日子我也不過了,咱們?nèi)ケ菹旅媲霸u評理?!”
    魏暗心中暗暗叫苦:娶婦跟納妾完全是兩個概念好吧?!
    娶婦只能娶一個,可是納妾收房卻可以隨意。
    可異他家里這一位,生生將納妾收通房都當(dāng)娶婦一般隆重對待!且十分的氣勢凜然!
    魏丞相只能偃旗息鼓。
    姐妹倆個一路走一路笑的咯咭咯咭,論起舊事,虞世蘭只覺這位魏夫人乃是位妙人兒,頗合自己脾胃,與她親娘義成郡主完全是兩個極端。
    她原本就厭憎虞傳雄后院的婦人們,自她有了心儀的男子之后,更巴不得能獨占一份感情,追夫的過程比較曲折,卻到目前為止也未曾成功。
    偏眼前這一位,又是她心儀男子求過親的人,哪怕姐妹倆感情逐漸默契,偶爾想起這件事情來也是扎在她心頭的一根刺,不j□j始終不痛快。
    “此生若能得楚三郎相伴,必當(dāng)終身無憾!”
    她這番話,貼身丫環(huán)春桃與綠竹皆聽了無數(shù)遍。今日出門,綠竹留在了郡主府,虞世蘭身邊跟著春桃,林碧落身邊跟著香草。
    考慮到這事最終還是會被義成郡主知曉,且從頭至尾,林碧落就沒想過如義成郡主所愿的,與林家一刀兩斷,各不相干,從此收心安安份份做個貴女淑媛,索性帶著香草過來。
    春桃深知自家主子的心思,本著為主子分憂解難的想法,她在旁笑著接口:“三娘子應(yīng)該了解楚三郎,莫若由三娘子親自去向楚三郎說說,不定他便鐘情于我家小郡主呢。”
    虞世蘭一聽這主意,心花怒放,目光發(fā)亮的盯著林碧落瞧。
    反正林碧落早拒了楚三郎的求親,二人形同親姐妹,由她提出來,再好不過。
    林碧落對面前的主仆無語到了極點。她自插手過林碧月的感情問題之后,深知這事兒一個不好,便要姐妹反目,哪怕初衷是好的,結(jié)果也未必圓滿,索性不應(yīng)承,只盯著春桃一笑,“春桃姐姐可是瞧中了楚三郎?這才想著萬一事成,便能跟著小郡主一起嫁過去了?”
    春桃猝不及防,面上漲紅,吱吱唔唔好半天才想起來否認(rèn):“哪……哪有?!三娘子說笑了!”心中卻對這位從天而降的郡主府義女生了恨意。
    不過是個粗鄙的商戶女,也不知怎的便投了義成郡主的眼緣,這才收在府里做義女,又要打扮起來準(zhǔn)備送到東林書院去讀書。
    東林書院所收的學(xué)子大部分出身不凡,偶爾有幾個寒門學(xué)子,那也是特例。
    虞世蘭嗖的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去打量春桃。
    杏眼桃腮,面如春花,身上一襲桃粉色衫裙,質(zhì)料上乘,不知道的還當(dāng)是哪家的主子,哪里是丫環(huán)的模樣。
    春桃被虞世蘭的目光嚇住,心里直發(fā)虛,面上訕訕的:“郡主瞧著奴婢,奴婢這心里直打鼓兒。”
    虞世蘭身邊的這兩名貼身丫環(huán)皆是自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相處的時間又久,不但奴婢摸清了主子的喜好脾氣,便是主子對奴婢也略知一二。
    林碧落笑的無心,“春桃姐姐心里沒鬼,打什么鼓啊阿姐又不會吃了你!”
    虞世蘭的目光更沉了。
    經(jīng)過這一出,主仆倆便沒再提起這岔,馬車駛到了虞世蘭常去的書坊里,隨便買了些筆墨紙硯書籍,便直接拐到了封丘門大街上,一徑到了半閑堂。
    林碧落好些日子沒回來,記掛著鋪子里的生意,下了馬車便先進(jìn)了鋪子里,問了問迎兒這幾日鋪子里生意,已有丫環(huán)報到了后院去,才翻著帳冊,何氏便從后院趕了過來。
    “三姐兒——”
    “阿娘——”
    數(shù)日不見,母女倆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不同。
    林碧落被義成郡主派去的丫環(huán)仆婦打扮的花朵兒一般,頭上鬢間的珠釵足有拇指大小,身上綾羅裙衫,腳上高底繡鞋,乍然一瞧倒像長了一截。
    她從未打扮的這般隆重過,一時里何氏的眼眶都有了幾分酸澀之意,立在半閑堂通往后院的樓梯口,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千言萬語皆哽在了嗓子眼里,再說不出來。
    林碧落卻是幾步迎了上去,心疼的去摸何氏的臉:“阿娘,我不在家的這幾日你是不是沒吃飯啊?怎的瘦成了這般模樣?”
    何氏露出個恍惚的笑容來,女兒靠的近了,鼻端傳來一抹淡香。她從前做過繡娘,知這是大戶人家內(nèi)眷們專用來熏衣服的香,有專人配制,不像尋常百姓的衣服,只透著皂角的淡香。
    ——這完全就是義安郡主蕭怡再臨。
    自重陽節(jié)前一日,林碧落被虞世蘭強行拐走,何氏便提心吊膽。出于做母親的直覺,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不到晚上,便有郡主府的仆人前來知會她,三娘子被郡主留宿了。
    這一留宿,便是六七日。
    林楠從開寶寺回來之后,跟她講起在寺中與同窗游玩,見到了三姐兒,打扮與蘭郡主仿佛,渾似一對兒姐妹花,何氏當(dāng)時便變了臉色。
    如果說義成郡主沒有鐵了心要將三姐兒留在身邊的心,打死她都不信。直等到林楠又去了書院,煎熬了好幾日,林碧落才在虞世蘭的陪同下回來了。
    人是回來了,可瞧著她身邊跟著的丫環(huán),這哪里是回家?分明是路過探親。
    林碧落瞧著何氏面色不對,便知她心中所想,將虞世蘭及香草丟到了半閑堂,又吩咐迎兒只管將虞世蘭喜歡的端上來,這才拉著何氏往后院去了。
    她有一肚子話要跟何氏講。
    到了后院,卻瞧見院里擺著四盆菊花,金團(tuán)團(tuán)黃燦燦,開的分外喜慶。何氏見她目光往那四盆菊花上去瞧,先放下心事,道:“這是重陽節(jié)阿柏送來的。說是武館里比武,他勝了,師傅賞的,他便搬了來送你,可惜你不在,在這里坐了半日才回去呢。”
    林碧落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鄔柏的失望之情,盯著那四盆開的正盛的菊花出了會神,便拉著何氏進(jìn)了房。
    “什么?郡主要送你去讀書?”
    對于此事,林碧落數(shù)次表示反對,都被義成郡主堅決鎮(zhèn)壓了。她的理由是:“當(dāng)初我跟你阿娘皆是東林書院出來的,這個年紀(jì)你不在東林書院讀書長見識,難道每日就只汲汲營營守著鋪子過活?”
    林碧落私下揣測,她約莫對自己開鋪子做生意賺錢很是不喜,只是礙于自己不在她身邊長大,不好貿(mào)然插手,又以義安郡主的名義對她的教育問題提出了看法:“你從小在小門小戶里長大,這個就不必說了。就當(dāng)是你阿娘當(dāng)年在跟我賭氣,不肯將你交給了我撫養(yǎng)。但是高門貴女皆是從小精養(yǎng),你只是讀了幾個私塾,識得幾個字,若是你阿公活著,知道自己的外孫女竟然是這樣長大的,還不得氣成什么樣兒!此事無須再說,無論如何,這書你必須要去念!”
    但這些話,林碧落又不能原原本本告訴何氏。她養(yǎng)大了自己,可是在義成郡主的眼里,差不多將她養(yǎng)成了市井潑皮,唯有用別話來安慰何氏。
    “阿娘你別急,郡主說義安郡主當(dāng)年也是從東林書院出來的學(xué)子,我應(yīng)該去她念過書的書院里去長點見識。”
    何氏默然。
    這是她沒辦法幫三姐兒實現(xiàn)的,唯有義成郡主有法子實現(xiàn)。
    “她……郡主對外怎么說你的身份呢?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不好!”
    林碧落苦笑:“阿娘,郡主為了留住我,已認(rèn)了我做義女,連虞大人也同意了。”
    何氏轉(zhuǎn)過身去拭淚,又強顏歡笑:“這是好事兒!你……本來就應(yīng)該過好日子,都是阿娘無能,讓你一直受苦了!”這個女兒,她終究留不住了。
    林碧落將腦袋埋進(jìn)了她的懷里,只覺眼眶酸澀,她還未做好離家的準(zhǔn)備。可是林保生枉死,假如她要報仇,光憑自己開個半閑堂是不夠的,她必須要讓自己更強大起來才行。說句不好聽的話,她留在林家與做郡主府的養(yǎng)女,哪個能更快的替林保生報仇,不言而喻。
    可是這當(dāng)中的原委卻不能夠告訴何氏,只怕她抵受不住。
    從西山別院回來的時候,她在郡主府徹夜未眠,曾經(jīng)反復(fù)想這件事情。從感情上來說,她只愿意在小門小戶里生活,守著半閑堂與何氏林楠過日子,不出意外的話,嫁給鄔柏,做個安安份份的市井婦人。
    可是姜俊弘的出現(xiàn)讓她改變了主意。
    她如今能儀仗的,也唯有義成郡主了。
    母女倆坐著說了些知心話,林碧落生怕何氏一個人胡思亂想,便將半閑堂許多小食的制法跟她講了,又交待她每日盯著廚房灶上的媳婦子們好生做,但有偷懶摸滑著,便請周大娘來處置。
    周大娘以前在王府里執(zhí)役,深知其中關(guān)竅,但憑何氏面慈心軟,恐怕轄制不住家中這些仆婦。迎兒又在前面忙亂,能管住那四個丫環(huán),張羅鋪子里的生意,已經(jīng)算不錯了。
    林碧落一氣兒給何氏安頓了一大堆伙計,舉凡鋪子里的銀錢帳本,哪怕她不懂,也要跟迎兒收好,又有飲食質(zhì)量把關(guān),衛(wèi)生上面也一定要仔細(xì)盯著點,又讓她每日有空便去半閑堂幫幫迎兒,總之就是沒有閑的功夫。
    何氏起先還眼淚汪汪,待聽得這么多事情全落到了自己頭上,頓時懵了。
    “三姐兒……這……阿娘怕做不好……”
    林碧落安慰她:“做不好我抽空就會過來。帳本子便給迎兒去算,好歹她也能算一算,總帳待月底我來盤就好。”忽想起鋪子里賣的小擺件,又將李富貴住的地方告訴了何氏,讓她有時間便雇了車去拉擺件回來。
    這原本是十二郎一直做的事,只是十二郎回去了,唯有何氏來做了。
    安頓好了家里,虞世蘭便催著她回去。母女倆依依惜別,林碧落被虞世蘭拽上了車。
    過得兩日,虞世蘭重新去了東林書院,義成郡主趕了個大早,親自帶著林碧落前去東林書院面見山長。
    作者有話要說:遠(yuǎn)目,好像不太肥……
    明天最后一天,爭取更肥更肥。
    好吧,明天小楚跟小沈都要出來蹓一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