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絕決
林家三娘子最新章節(jié)
第三十四章
林碧落雖不明白江氏的心思,但見得她討好沈嘉元的神態(tài),著實(shí)惡心,因此毫不顧忌她猛使眼色,只作不見,見得她憤憤然離去,臨走還要往沈嘉元身上多瞄幾眼,暗暗偷笑,這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色,可惜四姐兒還是個小毛丫頭,要長成最少還得十幾年……
世人皆愛俊俏少年,假如這俊俏少年家底子豐厚,那就更美滿了。沈嘉元兩樣都占足了,不怪嬸娘那副恨不得能攀上關(guān)系的神色。
沈嘉元何等精明,見得她那位嬸娘走了之后,她那古怪的笑意,便猜了個j□j不離十,卻又故意道:“三娘子在笑什么?”
林碧落搖頭嘆息:“只恨我家阿妹太小……太小……”尾音拖的長長,卻又憋著股笑意,竟別有一種嬌憨的神態(tài)。
沈嘉元瞬間秒懂,她分明在打趣自己,但對著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兒,他竟然只能無奈笑了,找不出還擊的理由。
兩個人都是人精,沈嘉元就罷了,自小學(xué)的是算計(jì)人心,算計(jì)銀錢利益,來往人情,學(xué)得一身在世俗里打滾的本事,但林碧落小小年紀(jì),這般通透,實(shí)在出乎他意料。
她似乎瞧透了自家嬸娘巴結(jié)的態(tài)度,但卻全無一絲不好意思,竟然還順勢取笑,這份豁達(dá)心境,少有少女能及。正常的小娘子們到了這個年紀(jì)是最愛臉面的,江氏這行為無異于在打她的臉,等于昭告他林家的人拍馬逢迎,但在她眼里,似乎這再正常不過,一點(diǎn)也沒什么不好意思。
至少——沈嘉元認(rèn)識的她從無鉆營之態(tài)。
假若她也似江氏那般看到富貴之象便容易迷了眼,他倒好補(bǔ)償林家了。可是在認(rèn)識這么久之后,沈嘉元忽然之間對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有點(diǎn)不確定了,不確定他的決定是否正確。
青和帶著人去后院抬醉?xiàng)椀臅r候,林碧落早遣了迎兒去后院知會了家人一聲,迎兒將外面晾曬的衣衫收了回去,兩個姐姐也在房里待著,便是何氏也不曾出來。
迎兒看店,林碧落陪著沈嘉元親自去后院取棗。林家全是女眷,力氣活從來都是雇人來做,抬棗壇子只能沈家仆從去了。
沈嘉元有幸參觀了林家的兩進(jìn)小院,見得打掃整潔,二進(jìn)院子后面還有一排庫房,林碧落掏出隨身帶著的一串鑰匙,打開其中一間房子,但見那房里擺滿了壇子,她指著其中一個扎的嚴(yán)實(shí)密密封起來的壇子:“便是這壇了。”
青和帶著吳大上前去抬了壇子往外走,林碧落候著他們主仆三人出了房門,又回身拿鑰匙鎖了起來。這是林保生多少年的習(xí)慣了,他們家剛開鋪?zhàn)拥臅r候,林大娘與江氏來了便直奔庫房……后來他們家后院庫房除了進(jìn)出貨,平日便鎖了起來。
沈嘉元心道:瞧著三娘子這模樣,恐怕家中財(cái)權(quán)多是她在掌握,他早派人打聽過林保生與何氏為人,聽說這夫妻兩個都是非常憨厚的人物,一家子和和氣氣,若非如此,林保生一個嫡長子也不會被親母與兄弟合伙趕出祖宅。
沈家來回稟的仆人還曾說過,林保生剛下葬之后,林大娘似乎有意要逼死兒媳,林家四個孩子跪在林佑生家門前苦求,只求拿自己的命換親娘的命,此事在這一帶都傳了個遍。
那時候,三娘子似乎……只有九歲。
沈嘉元自小順?biāo)欤畈挥淇斓慕?jīng)歷也只是沈唯一寵庶子沈嘉玉,但那也無損他的地位,只是讓他稍有不痛快罷了。再便是在東林書院與權(quán)貴之弟結(jié)交之時,其間不乏被人嘲笑輕視,但這世上只有付出才有收獲,特別是商人,在人際來往之上更舍得下血本。
彼時仆人說起林家這段舊事,沈嘉元內(nèi)心不無動容。
幾乎是憑著直覺,他便覺得發(fā)動三姐弟去祖宅大鬧的人,必是林碧落無疑。
四鄰皆知林家三娘子能干,林保生過世這三年,大家有目共睹,都感嘆養(yǎng)個林三娘子這樣的閨女,也能頂門立戶,可惜到年紀(jì)要出嫁。
沈家的仆人打聽的比較詳細(xì),說起林家大娘子與二娘子還有林家大郎似乎都是柔和的性子,唯有三娘子精明能干不輸男兒,恐怕一般這個年紀(jì)的少年都比不上。沈嘉元心道,也只有她才能做出那么大膽的事情,又能在他提出與沈家做生意的時候,再優(yōu)厚的條件也能被她婉拒。
到得林家院門口,青和與吳大已經(jīng)將醉?xiàng)棄影嵘狭笋R車,林碧落卻正色道:“其實(shí)這醉?xiàng)棶?dāng)真值不得這許多銀錢,沈郎君也知生意人最要緊抓住商機(jī)。既然你喜歡,我也不貪你這八十兩銀子,順便把方子告訴了你。做醉?xiàng)椀臈椬硬荒苡袀郏灰蛳聛淼模獜臉渖险聛淼模们逅催^了,攤在日頭底下曬開,再從酒里泡過了,層層碼好,密封起來,過得半個月到二十天,便做成了。泡棗的酒最好選烈酒,別的,也沒什么可注意的了。”
沈嘉元不防她竟然將這方子告訴了她,聽得極其簡單,本來她不說,他家也可以嘗試,可是她這般大方分享,他一時倒怔住了。
生意人手里但凡有個秘方,必要藏著掖著的,哪舍得拿出來。他轉(zhuǎn)而一想,這法子極為簡單,她即使不說,明年他們家也可以做出來。但她說出來了,卻讓他覺得似乎占了這小丫頭的便宜。
本來他的原意是要補(bǔ)償她家的,哪知道她卻是個不占人便宜的性子,哪怕做生意也做的這般光明磊落,宰人的時候毫不手軟,但這一招也真正漂亮大方。
“我……其實(shí)三娘子大可不必將這方子告訴我。”
那小小少女立在院門口,微微一笑,帶著些洞悉人心的狡黠,“我不說,難道你們發(fā)現(xiàn)不了?又不是多難的事兒。”卻又正色道:“有件事情,我心中一直覺得不安,還盼沈郎君替我解惑。”
“何事?”
“當(dāng)初,自孟家果園遇見沈郎君,此后郎君屢屢伸手,開出的條件也不薄,我不認(rèn)為沈郎君是個憐老惜貧到見人就幫的人。況我家也沒到非要別人伸出援手的地步。而且沈郎君家是做什么的,你我都清楚,一次次被我宰,似乎被宰的心甘情愿,這又是什么原因?”
沈嘉元的咚的一聲,似乎慢慢沉了下去,盯著三娘子那雙聰慧的眸子,見得那清澈見底的眸子里能映出小小兩個他,心中天人交戰(zhàn),到底要不要講出來?
林碧落見沈嘉元不肯講,又緩緩猜測:“當(dāng)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點(diǎn),是我阿爹出事的地方,那么沈郎君這般熱心熱腸,一直試圖幫助我家,只有一個原因,你也許聽了孟伯講過,或者……當(dāng)初害的我阿爹出事的人你認(rèn)識,而且與你關(guān)系匪淺……”
饒是沈嘉元定力過人,這么多年跟著沈唯一與京中許多商界豪鱷相見,學(xué)著打交道,此刻也難掩震驚……從一開始,他便小看了這小小少女!
林碧落見他不肯說,又輕道:“沈郎君待我家態(tài)度的改變,皆是從孟家果園初次相見之后,除了與我阿爹受傷過世這件事情有關(guān),我想不起來我們這樣尋常的人家,何敢勞動皇商家的郎君一趟趟的跑。假若郎君姓江,我必定要以為害我阿爹者便是你家至親。可惜你不姓江,姓沈,那么我們兩家無仇,你也不曾虧欠我家什么,如果存了什么替人補(bǔ)償?shù)南敕ǎ覄裆蚶删霸绱蛳@念頭!如果無事,以后還請郎君別再來我家鋪?zhàn)恿耍獾梦視找共煌5膩y想,這個人……是不是與我阿爹的事情有關(guān)?!”
沈嘉元被她這話震的不由朝后退了一小步,只覺她身量雖小,但氣勢驚人,站在那里逼得他自慚形穢,面對這樣清澈的眸子,坦蕩的心底,這一瞬間他只覺自己面目可憎!
“郎君以后不必再來林家,我不想再見到郎君,拜托您了!”她盈盈一拜,裊裊回身,關(guān)上了院門,只留沈嘉元呆呆站在那里。
這天夜里,沈嘉元坐在自家精致的花園里,一杯杯灌酒,他忽然有一種沖到林家去,向林三娘子講明真相的沖動。哪怕在醉后,他仍能清晰的記得她那失望的眼神,又轉(zhuǎn)至漠然,最后一刻關(guān)上院門的時候,目光之中流露出來的了然之色。
誰都有隱瞞過別人的事情,她的眼神里帶著了然諒解之色,卻也帶著絕決,此后不復(fù)相見的打算。
她終于覺察到了,且她的推測接近了事實(shí)的真相。
假如那次沈嘉玉不是跟著姜家人去的,而是打著沈家的旗號,恐怕他一靠近,報(bào)上姓名,她必已經(jīng)知曉了真相。
沈嘉元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醉了,醉到覺得,哪怕被她一次次宰,最后又被趕了出來,且說出那樣絕決的話,心中卻更加清晰明了的覺得,他很想很想靠近她,幫助她,真心實(shí)意的助她生活順?biāo)臁?br/>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雙更連著更的時候,上面一章必定沒啥留言……昨晚花了一個半小時把近幾章的留言全回了,我就得了這么冷淡的待遇……連更的爪印少到讓我覺得自己可憐……
淚看完一章隨手按個爪印……不是良心的習(xí)慣么?請保持好么?
十二點(diǎn)還有一章更新,表看到還有下一章就不按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