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古廟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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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fēng)送爽,桂子花開。轉(zhuǎn)眼間,距離明朝崇禎皇帝吊死煤山,已經(jīng)是第十四個年頭了。時值初秋,艷陽當(dāng)空,西南云貴高原,一片莽莽蒼蒼。在山腳曲折的官道上,正有一隊鏢車在緩緩行進(jìn)。押鏢的青一色的窄衣窄褲,鏢旗上寫著“威武”兩個雄勁的大字。領(lǐng)頭是位身形瘦削的老者,五十開外的年紀(jì),正坐在高頭大馬上左顧右盼。
鏢車是一口用四匹馬拉著的大箱子。二十幾個勁裝打扮的漢子圍在左右。在離鏢車二十丈遠(yuǎn)的地方,另有一人在策馬徐徐跟進(jìn)。這人一身錦衣,身材健碩,紫金的面膛上布滿虬髯,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間跨著一口彎月形的長刀,刀鞘外層都是用金絲鑲成,煞是絢麗。
鏢車行了一程,押鏢的人中有個少年人,偷偷向后望了望,低聲對前面的老者道:“師傅,那人已經(jīng)跟了咱們一整天了。”老者頭也不回,淡淡地道:“不必管他,在云貴的地面上,還沒有誰敢打咱們‘威武鏢局’的主意。”少年人似乎深以為然,沒再吱聲,卻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這時,卻見身后的山坳處塵土飛揚(yáng),似乎有人在策馬急行。
那人來得甚急,轉(zhuǎn)眼已與鏢車后面的神秘大漢并駕齊驅(qū)。經(jīng)過大漢身邊時,那人似乎斜睨了一眼,隨即與大漢擦身而過,追上了押鏢的車隊。輕風(fēng)拂過,將那人臉上的紗巾卷起,露出半張白凈的臉頰和一點(diǎn)嬌蕊般的櫻唇,原來竟是一個女子。這女子并未停留片刻,馬兒四蹄翻飛,遠(yuǎn)遠(yuǎn)的走了。
鏢車?yán)^續(xù)行進(jìn),順著官路,漸漸拐進(jìn)了深山。云貴地界,連年交兵,沿途已少見村落人家。到了正午時分,鏢隊已是人困馬乏,忽見前面林蔭深處,有半角杏黃的飛檐露出,似乎是一片廟宇。老者略做沉吟,正在思考是否進(jìn)去休整一下,卻見身后馬蹄聲響,原來那跟在鏢車后面的大漢已搶先騎馬奔了過去。老者面無表情,嘴角卻似有似無的挑起一絲冷笑。
錦衣大漢越過鏢隊,繞過一座土丘,便見到了廟宇。這是一座殘破不堪的古廟,想必香火早就斷了,門庭墻壁都已傾頹倒塌。前門的樁上倒拴著一匹健馬,正在嘶嘶的喘著氣。大漢認(rèn)得那正是適才經(jīng)過自己身邊的那位黑衣女子的馬。
古廟幽黑深沉,四下里半點(diǎn)聲音也沒有,隱隱透著一股森冷的氣息。大漢面無表情,翻身下馬,徑直向廟內(nèi)走去。
剛剛行至廟門前,迎面陡然有股血腥氣吹來,大漢心中震動,一手按住刀柄,將身一縱,躍進(jìn)院內(nèi)。只見庭院內(nèi)雜草叢生,遍地枯枝敗葉,左首有棵老榆樹,一根樹枝橫了出來,樹枝上赫然放著二顆人頭!人頭上血跡未干,顯然沒死多久,血滴從樹枝上滑落,滴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人就躺在樹枝底下,居然就是白天騎馬經(jīng)過的那名黑衣女子!
大漢吃了一驚,急忙走上前去,正待看個究竟,忽覺腳下有異,急忙縱身而起,半空中偷眼望去,只見適才他腳下站立過的地方,三柄長劍破土而出,若是適才慢了半步,兩只腳現(xiàn)在早已不保。大漢并不慌亂,反手拔出彎月刀,潛運(yùn)功力,一道刀光向土內(nèi)削去。只聽嘶嘶幾聲,土內(nèi)迸出一蓬血霧,幾個黑衣人尸體從土內(nèi)穿出,身子齊刷刷斷成兩截。
大漢將身一擰,落回地面。正待探察四周是否還有埋伏,身后又嗖嗖嗖響起數(shù)道暗器破空之聲。大漢嘿的一聲,右腳向斜里跨出二步,避開身后的暗器襲擊,同時從衣襟內(nèi)的鏢囊內(nèi)摸出三枚“喪門釘”,反手向聲音來處甩了出去。只聽身后墻頭傳來幾聲悶哼,有一個聲音道:“姓羅的一副好身手,咱們先走,等人手到齊了再說。”
余音散盡,四周立刻歸于一片平靜。錦衣大漢將彎月刀橫于胸前,側(cè)目斜睨適才說話之處,只見那片墻角塵土飛揚(yáng),想必適才藏著敵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去向。大漢單刀拄地,運(yùn)足功力,凝耳細(xì)聽,只覺周遭一片沉寂,確定果然已沒有敵人,這才挪動腳步,走向那黑衣女子。
女子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左肋一處刺傷清晰可見,地上已流了好多血。大漢不及細(xì)想,急忙將隨身所帶的金創(chuàng)藥拿出,撕開女子傷口旁邊的衣服,又是止血,又是搽藥,半盞茶的工夫,才將女子的傷口包扎好。
大漢站直身子,望了望昏睡的女子,又抬眼看了看樹枝上的兩顆人頭,輕輕吐出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忽聽地上的女子嚶嚀一聲。
大漢一愣,忍不住低頭去看,只見女子正慢慢醒來。她睜眼見到大漢,似乎大吃一驚,軟綿綿的嬌喝道:“惡賊……”身子一挺,想要縱起,可惜全身上下軟綿綿的,根本使不出力道。大漢道:“姑娘莫急,我不是壞人。你剛才被壞人追殺,受了輕傷,傷口剛剛包扎好,你不要亂動。”聲音頗為粗獷。
女子聞言,似乎半信半疑,打量大漢幾眼,聲音頗為微弱的道:“我看你不像好人。”大漢一呆,伸手撫了撫絡(luò)腮胡子,哈哈大笑道:“羅某長得不像好人,卻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姑娘怎可以貌取人。不對,不對。”女子聽了,凝目看了大漢幾眼,忽然問道:“你姓羅?”大漢微微一笑,道:“姑娘貴姓?為何來到此地?”女子秀眉微皺,哼道:“我說你不是好人,倒真不是好人了。我問你姓名,你卻來反問我。”聲音雖弱,但甚是悅耳動聽。大漢適才一門心思救人,心無旁鶩,對這女子并未注意,這時見她雖然面色慘白,但微微一笑之間,櫻唇翹起,梨渦淺現(xiàn),竟是一個如此單純貌美的女子。他雖心無邪念,但紫色臉膛仍然微微見紅,當(dāng)下急忙將目光移開,道:“姑娘傷勢不輕,還要好好靜養(yǎng),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別過。”轉(zhuǎn)身要走。
忽聽女子道:“我有傷在身,走也走不動,你就這樣把我仍下嗎?”大漢走出幾步,心中也覺不妥,但他確實(shí)身有要事,半分也不能耽擱,權(quán)衡再三,也顧不了許多,將那女子橫身抱起,大步向廟門外走去。
女子掙扎一下,惱道:“你這人好無禮……”身子一動,觸發(fā)身上傷勢,就此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