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中宮燈均被點(diǎn)亮,房中滿是喜氣盈盈的大紅,從帳被到布幔均繡滿了吉祥象征的圖騰繡花。
章藝坐在鏡前,銅鏡里的她面容姣好,杏眼秀眉,鼻梁微挺,鼻梁下方朱唇一點(diǎn),秀美中透著嬌俏,雖不說美的驚天動地,卻也清秀怡然。
更讓章藝注意的是這人眉宇間的稚氣,那屬于青少年特有的稚氣。
此時章藝心中滿是噓吁。原身也名章藝,是赫南國王爺之女,原本只是郡主,卻因和親被封為安平公主。在章藝眼里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孩如今才十六。雖然章藝知道此處和現(xiàn)代完全不同,卻仍舊無法立刻接受古代的習(xí)俗,年僅十六的女孩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如今嫁人了不說,還是嫁給一個女人,她選擇死亡章藝也是能夠理解。
“皇后娘娘,陛下已經(jīng)到了。”侍女在身邊輕聲提醒,章藝起身雙手相握放在腹前向殿外走去,一是為了入鄉(xiāng)隨俗,二則是有點(diǎn)餓。
從昨晚進(jìn)洞房以后章藝就沒吃過東西,昨晚被餓醒過一次,怎么也無法入睡,今早侍女叫醒她她也醒的十分干脆,本以為能夠先吃早飯再解決問題,沒想到皇帝卻來了。
踏出房門,章藝默默地深呼吸,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只有冷靜面對才能解決問題。
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yàn)讓章藝很快將自己調(diào)整到最好的狀態(tài),緩步走向正殿。
鳳棲宮正殿,皇帝和國師喝著早茶,殿外走來一華服女子,兩人向她看去,阮空衣對晏初云道:“這便是皇后了。”
晏初云輕點(diǎn)頭,看著皇后一步步向她們走來,晏初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當(dāng)皇后來到她們身前,晏初云終于知道哪兒不對勁了,皇后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目光全落在國師阮空衣身上。
隨后兩人便看著皇后面向阮空衣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空氣在這一瞬間安靜下來,章藝心跳不由加快,難道自己的禮有什么錯?可是原身留給她的記憶便是如此,不應(yīng)該有錯。
阮空衣皺眉就要開口,卻感覺到晏初云踢了她一腳,她轉(zhuǎn)頭看向晏初云,之間晏初云張嘴卻未出聲,僅用口型告訴她,“將錯就錯。”
阮空衣立刻道:“皇后免禮,坐下用膳吧。”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章藝坐在阮空衣身邊,等著阮空衣先動手。
阮空衣卻不著急道:“皇后昨日怎么就想不開了呢?”
她的語氣聽似輕描淡寫,但章藝知道這卻是一種試探,暗暗沉下心,章藝嘴角揚(yáng)起一抹苦澀笑意,“只是在那一瞬心有不甘罷了。”
阮空衣轉(zhuǎn)頭看著章藝,輕聲道:“哦?為何會不甘?”
章藝低下頭,看似十分糾結(jié),仿佛不知是否該將心中所想告訴這兩人。
“但說無妨。”阮空衣繼續(xù)道。
章藝做足了戲,這才抬頭,此時她眼中含著一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堅韌,雙眸閃爍道:“臣妾昨夜剛來到大晏國心中有些恐慌,也恨他們將我……罷了,如今我已是死過一次之人,倒是懂得了生命的可貴。”
她的意圖并非真要解釋為何而死,而是想要將話題轉(zhuǎn)到死而復(fù)生。她早已想過,若躲躲閃閃不愿提起,反而讓人生疑,不如主動提起打消皇帝心中的疑惑。
真正的皇帝仿佛成為電燈泡,章藝這話說完后國師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章藝的目光隨之轉(zhuǎn)了過來,晏初云也向她看去,章藝立刻低頭,避免與她對視。
晏初云一時有些被噎住,再看向阮空衣的目光多了絲審視,難道朕還沒有國師吸引人?可就算沒有也不至于看都看不入眼吧。
此乃未解之謎。
國師和晏初云當(dāng)真入坑,阮空衣問道:“那皇后可知為何自己死而復(fù)生?”
章藝滿臉迷茫,懵懂道:“臣妾不知。”說著章藝抬手撫摸脖頸處無法遮蓋的紫痕,“臣妾只感到魂魄似乎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地方,隨后皇上您的聲音傳來,我眼前出現(xiàn)一個圖騰,隨后我又醒來了。”
章藝將鍋甩出,并滿眼崇拜的看著阮空衣,崇拜中漸漸升起的愛慕閃瞎兩人的眼!
阮空衣立刻轉(zhuǎn)頭看向晏初云,眼神凌厲,‘陛下!您快承認(rèn)身份吧!要出事了!’
晏初云眼中冷光閃過,‘若是此事處理不好你便會成為大晏國唯一一位因皇帝詛咒而死的國師。’
阮空衣回頭看著章藝,“那和朕無關(guān),朕當(dāng)時念得是安魂咒,只會讓你安心的走,并不會讓你回來。”
章藝心下一凜,疑惑道:“那又是為何呢?我一聽見陛下的聲音,仿佛有什么在拉著我,隨后睜眼便看見陛下了。”
阮空衣嘴唇微抿,眼中犀利了不少。但章藝一個沉浮商海幾年的現(xiàn)代人,怎么可能騙不過小自己近十歲的古代人?
她眉宇間越發(fā)無辜,且對阮空衣的崇拜越積越多。
阮空衣頓時撤回視線,心中盤算要如何才能讓皇后娘娘對她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
此時門外宮女來報,“陛下,工部尚書求見。”
晏初云站起身,阮空衣隨即起身,章藝也跟著起身做了個福,“恭送陛下。”
待兩人出門,章藝微微松了口氣,同時聽見工部尚書對皇帝道:“皇上,珉海處一種貝類泛濫,漁民……”
她們的聲音逐漸消失,但章藝卻能夠猜到工部尚書要說的是什么,這便如同現(xiàn)代澳大利亞和丹麥的貝類泛濫成災(zāi)一樣,若無人食用,即使有天敵,泛濫成災(zāi)后天敵也無法讓這條生物鏈平衡下來。
一瞬間,章藝腦中出現(xiàn)無數(shù)想法,她揮手讓宮女上早膳,一邊吃一邊想。
此時皇帝也在為此事傷腦筋。
大晏國是座島上王朝,自建國來承海神庇佑。海神讓大晏國始終有一位國師,這位國師并非有什么法術(shù),但大晏國僅她一人可在蕓蕓眾生中找出皇帝,而皇帝則是大晏國唯一一位有法術(shù)之人。
皇帝保護(hù)著大晏國不被別國侵犯,但卻無法保護(hù)國家不被海洋生物侵犯。
工部大臣趙鈺文是一位不茍言笑之人,即使珉海海岸已經(jīng)全被侵略,趙鈺文仍舊面無表情,“皇上,我大晏無法消耗如此多的貝類,微臣認(rèn)為應(yīng)該派將士去清理。”
阮空衣道:“趙大人,你可知上次你讓林將軍帶著她的士兵去清理海蟹,林將軍在陛下這兒鬧了好久,揚(yáng)言以后再也不會幫你們工部做這些事了。”
趙鈺文毫不退讓,“可是兵部如今也無他事,不如讓她們?nèi)デ謇碡愵悾@也是一種鍛煉。”
“那愛卿你與兵部商議?”晏初云不懷好意道:“這事以后也不必報到我這里,你直接去兵部便可。”
趙鈺文點(diǎn)頭行禮,“那微臣便去兵部與錢尚書商議此事。”隨后趙鈺文離開。
待兩人看不見她的身影,阮空衣對晏初云道:“陛下,趙尚書與錢尚書能商議出結(jié)果嗎?”
“當(dāng)然不能。”
晏初云話音剛落,阮空衣深深嘆了口氣,“陛下都如此說了,這事肯定不是兵部和工部能協(xié)商解決的。”
“……”晏初云恍然,自己這是多話了,若這倆部門真談不攏,國師肯定又得將責(zé)任推卸到朕身上。
早飯后章藝回到寢宮,這時宮女對她道:“皇后娘娘,大總管求見。”
章藝在榻上做好,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宣。”
大總管進(jìn)門章藝心中便想,這大晏國果真全是女人,大總管也是女的,不是太監(jiān)。而且章藝如今所見過的人都長得十分美貌,即使長相一般也有一番古人獨(dú)特的氣質(zhì),倒是賞心悅目,只不過她如今沒什么心情欣賞罷了。
大總管進(jìn)門后對章藝行了跪拜禮,“張緒琦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章藝抬手虛扶,“起吧。”
張總管這才起身對章藝說:“皇后娘娘,奴才今日是為了娘娘的侍女而來。娘娘昨日突發(fā)意外,您的貼身侍女當(dāng)是大責(zé),今日奴才特來詢問娘娘該如何處置?”
她說的是從赫南國陪嫁而來的巧娘,這位是從小與‘她’一同長大,并陪嫁到女兒國。章藝看著張總管面似沉思,心中卻想,這巧娘可說是大晏國最了解原身的人,她若是回來了自己說不定會穿幫,但如果今天讓她開口處理這位侍女……
章藝雙眼微閉,隨即睜開道:“昨夜之事與巧娘無關(guān),全是本宮自己所為。巧娘乃是我從家中帶來的仕婢,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勞煩大總管將她送回本宮身邊吧。”
“奴才恐慌。”一句勞煩讓張總管低下頭,立刻道:“奴才這就讓人將侍女送回。”
隨即張總管退去,卻在幾句話之間對章藝有了較好的印象。她在宮里不知接觸了多少人,誰對她們這些當(dāng)奴才的是什么態(tài)度她心里清楚的很。而章藝雖自稱本宮,但言語中無半點(diǎn)鄙夷,甚至有一絲尊重,這便讓張總管記在心里。
張總管走后,章藝看似無意的與身邊宮女聊道:“今天無意間聽見工部尚書說海邊出現(xiàn)貝類,這該是好事才是,為何尚書的語氣聽起來如此著急?”
大宮女微微一愣,心想皇后娘娘真是神人也,竟能從趙尚書口中聽出著急之意!
皇后的話還是要回答的,大宮女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這些貝類并非少許,而是十分之多,需要將士出兵才能清理消滅,對大晏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