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疑團重重
“另一具……‘尸變’的尸體?”
聽聞饕餮的推測,不僅是阿星,這下連陳思緲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我們陳家藥行可不是停尸場,哪來的那么多尸體!而且還藏了一年以上!?”
陳思緲忿忿不平地斥責(zé)著,似乎對姜爻的說法很是不滿。然而與陳思緲那憤怒的態(tài)度相反,周圍的其他幾個伙計卻異樣地沉默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一年以上……嗎?”
名為“張秋月”的高瘦女子神情一動,抬頭和一旁的那名被喚作“阿虎”的粗獷男子對了一下眼神,而后者雖然神色鎮(zhèn)定,但眼眸深處卻明顯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
“總而言之,僅憑這兩道不明不白的腳印并不能說明什么,我明天會派專業(yè)的人過來現(xiàn)場檢測,只要從這尸蠟中取樣檢測生物信息,就能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王樂留下的!”陳思緲揉著眉心,似乎不愿再繼續(xù)這場鬧劇。“阿星,把現(xiàn)場圍起來!誰都不準(zhǔn)靠近,其他人可以散了。”
聽到陳思緲的指令,其他伙計也不好說什么,隨即各自離去;而吳老六見沒熱鬧可看,且陳思緲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也只能悻悻地回了房間。于是現(xiàn)場除了陳思緲和被喚作“云叔”的紳士老者之外,就只剩下了姜爻與饕餮,以及正手忙腳亂地用雜物把井邊圍起的阿星。
“今天也很晚了,就請兩位在寒舍暫住一宿吧。”云叔和藹地笑著,隨即轉(zhuǎn)向剛忙完的阿星。“阿星,宅子里的空房間應(yīng)該還有吧?”
“有是有,但只剩一間了,而且那是……”話說一半,阿星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既然有房間,那就趕緊收拾下讓他們住。”
陳思緲不耐煩地下了命令,隨即掏出手機翻閱著日程安排,開口對姜爻說道:“我的行程很緊,所以不打算在這個案件上浪費太多時間。你們得在我明天傍晚離開渭陽之前解決這個案件,過期不候。”
“……我盡力吧。”姜爻點頭應(yīng)允,陳思緲見狀也不再說什么,在云叔的陪同下轉(zhuǎn)身離開了后院。
“明天傍晚之前嗎……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時了。”姜爻看了眼手表,時針即將指向晚上九點。雖然之前經(jīng)過了各種風(fēng)波,但對于這個所謂的“尸變案”,目前獲得的線索依然屈指可數(shù)。
“那個……要不兩位先隨我去房間吧?”阿星的話語把姜爻從思忖中拉回,只見此時的他已經(jīng)忙完了陳思緲的交代,正怯生生地恭候在一旁。
“啊,好的,麻煩您了。”姜爻回過神,對阿星點了點頭,隨即便與饕餮一起跟著阿星往前院走去。
“咱們宅子雖然看上去大,但二樓大部分房間都是作為藥材倉庫來用的,客房倒不是很多,目前也只剩下一間小屋子了,是以前一位同事的宿舍。”阿星對姜爻介紹道。“那屋子很久沒有住人了,有點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沒關(guān)系,有地方住我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姜爻搖搖頭,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追加了一句:“說起來,關(guān)于之前你們目擊到的幾次‘尸變’,當(dāng)時現(xiàn)場具體是什么情況呢?”
“唔……我撞見的也就這一次,之前其他同事有見到過……基本上都是晚上出現(xiàn),一閃而過的那種,和這次差不多。”阿星回答道。
“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之前都沒有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過那具所謂‘尸變’的尸體咯?”姜爻有些詫異地問道。“那你們怎么能斷定那是王主管的尸體呢?”
“因為……王主管當(dāng)初……在井里泡了很久,所以他的尸體形狀就很……特別,你們懂的。”阿星糾結(jié)許久,沒有直說,但言下之意已經(jīng)很明確,姜爻光想象一下便已胃部不適,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那前幾次也和這次一樣,留下過尸蠟嗎?”饕餮忽然問了一句。
“前幾次……好像沒有吧?不然早就拿去做檢測了。”阿星回想了老半天,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如果兩位想了解更多,明天可以問問其他幾名伙計,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么。”
“這樣啊……”饕餮看了眼阿星,沒有再說話。
“啊,到了,就是這兒了。”阿星說著,在前院一間偏僻的小房間前站定住了腳步。“兩位先進屋休息,我去廚房幫兩位準(zhǔn)備點吃的,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好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應(yīng)該的。”
阿星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串別致的黃銅鑰匙打開了房門,在將姜爻兩人送入房間后,便告辭離去。
『啪嗒……』
昏暗的白熾燈光將小屋緩緩照亮,姜爻掃了眼面前的這間陳設(shè)簡單的小屋,只見除了一張梳妝臺,一把椅子,和一張木床外,幾乎什么都沒有。冰冷的氣息彌漫在房間的空氣中,顯然這里已經(jīng)空置許久。不過雖然沒有人氣,但總體還算干凈,似乎有人定期打掃過。
“以前住在這屋子的,是位女士嗎?”
姜爻走到那座梳妝臺前稍稍看了兩眼,只見那梳妝臺上的有機玻璃下壓著許多手繪的昆蟲圖畫,看上去似乎是某種圖鑒名錄,圖畫的落款用娟秀的字跡寫著“文婕”二字,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而再旁邊則是幾張明信片,從收件人的姓名來看,也驗證了姜爻的猜測,這位名叫“文婕”的女性將這些圖片與明信片留在了這里,便也間接說明了她就是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
姜爻又看了看周圍,也沒發(fā)現(xiàn)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于是走到那張造型古樸的老式木床邊,疲憊地坐了上去。
“要在明天傍晚前解決這件案子,時間真的很緊,明天一早去問一圈伙計們的口供吧,說不定能了解到一些線索。”
“呵,就算問他們,估計也問不出什么。”饕餮說著,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窗外陣陣陰風(fēng)呼嘯而過,似乎一場夜雨即將來臨。“你不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怪嗎?”
“你是指那兩道尸蠟?zāi)_印?”
“不僅僅是那個尸蠟的問題,整個案子少了最核心的一條線。”饕餮抬頭注視著窗外烏云籠罩的天空,慢慢說道。“那就是案件的『動機』。”
“動機?”姜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饕餮所指。“的確……當(dāng)初青鳥用‘縛魂術(shù)’控制阿璃,是為了將其當(dāng)成殺人工具,但這次的‘尸變’卻除了嚇唬人之外一片風(fēng)平浪靜,似乎看不出幕后者制造這一切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用‘縛魂術(shù)’操縱尸體,所需要耗費的精力絕不在少數(shù),如此大張旗鼓不可能僅僅是為了一場惡作劇,一定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動機』存在,而這個『動機』或許便是通往‘尸變案’真相的關(guān)鍵所在。”饕餮補充道。
“但要知道這個『動機』,現(xiàn)在的線索顯然不夠,我總覺得那些伙計瞞了些什么,尤其剛才說到尸蠟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時間形成時,那幾個人的表情明顯有點不太自然。”
姜爻回憶著先前的情形,冷靜地分析道。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之前鬧‘尸變’的并非王樂,那王樂的尸體又去哪了呢?難道有人用了空間變換之術(shù)?唔……也不對,這樣的話多少會留下一些法術(shù)痕跡……”
“呵,你也別想太復(fù)雜了,說到底,這件事到底和妖魔法術(shù)之類的扯不扯得上關(guān)系還是兩說。”饕餮轉(zhuǎn)過身,看向姜爻。“有時候『人心』,比所謂的妖魔鬼怪更可怕呢。”
『人心』嗎……
姜爻看著饕餮那張在燈光陰影中晦暗不明的臉龐,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安。他忽然想起了當(dāng)初青鳥所講述的過去,想起了那位原本喜愛人類的天界瑞鳥卻在人類的猜忌與陷害中墮入黑暗,失去內(nèi)丹的同時也對人類由愛轉(zhuǎn)恨,而導(dǎo)致這一切的,便是人類那復(fù)雜難測的『人心』。對于這一點,想必與人類糾葛千年的饕餮是理解最深的……
饕餮……你以前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在饕餮那雙赤色眼眸的注視下,姜爻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內(nèi)心悄悄滋生。對于從小經(jīng)歷了各種人情冷暖的姜爻來說,他能從饕餮那看似淡漠的雙瞳中讀到某些似曾相識的東西,那是一種對『人心』的失望與麻木,和當(dāng)初年少時的自己在被母親拋棄,被剝奪一切趕出家族時所萌生的情緒,一模一樣。
“饕餮,你……”姜爻微微張了張嘴,忽然有種想問些什么的沖動,卻也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糾結(jié)半天后只能回避似地移開了視線,岔開了話題。“……你也累了吧,今天時間不早了,等會吃完飯后我們就早點休息吧。”
姜爻嘆了口氣,伸手揉著太陽穴,轉(zhuǎn)頭掃了眼身下狹小的木床。雖然也是情況所迫,但一想到等會要和一個一米八十幾的大男人擠那么小張床,姜爻的頭便又痛了幾分。
“話說回來,這床這么小,我們兩個睡得下嗎?”
“唔……好問題,不如你就睡地板吧?”
饕餮故作思忖地輕撫著下巴,嘲諷的微笑又浮上了他的嘴角,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看得姜爻氣不打一處來,就連心中剛剛萌生的稍許同情之意也瞬間碎成了渣渣。
“憑、憑什么是我睡地板?”姜爻沒好氣地瞪了饕餮一眼,賭氣似的往床里面又挪了挪,一副絕不讓步的樣子。“我可是前不久才大病初愈,你好意思讓我睡地板?”
“呵呵,如果你真要睡這張床,我也不攔你,不過嘛……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饕餮看著姜爻,神秘兮兮地說道。
“雖然很微弱,但這間屋子里確實殘留著‘死氣’。”
“死……死氣??”姜爻臉一下子白了。“難、難道說……這里有……尸體!?”
“呵呵……”饕餮并沒有否認,而是伸手指了指姜爻身下的木床,似笑非笑地說道。
“而且這‘死氣’的方位……就在你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