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了魔
“爸沒有讓你試過,就剝奪了你的繼承權(quán),我覺得并不公平。”
“從明天開始,我讓你進(jìn)公司,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你能做出一點(diǎn)成績,我就向爸建議,讓你擔(dān)任王氏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
王昭謀鏡片下的眼神認(rèn)真,王昭云下意識再往角落里縮縮。
“你,你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我往下跳呢?”王昭云眼神躲閃,“我之前鬧了那么久,還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都沒有讓我進(jìn)公司。”
“當(dāng)時我還沒有完全掌控公司。”王昭謀眼眸溫和斯文,“爸想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但我知道,你就算再考八年,也考不上大學(xué),所以,我想讓你提前進(jìn)入公司,也好熟悉熟悉。”
王昭謀說的是實(shí)話,王父逼著王昭云硬磕高考八次,次次落榜,被蘇城的人起了個混名,“王八戒(屆)”,王昭云一氣之下跑了國外,之后直接和家人斷了聯(lián)系,王父去世的時候都沒回來,生死不明。
“真,真的?”王昭云緩緩舒展身體,雖然感覺有點(diǎn)怪怪的,但眼底仍是按耐不住的激動,“哥,你真的同意讓我進(jìn)公司?”
“我不說假話。”王昭謀微微一笑,看王昭云猶如猴子般在車?yán)锷宪f下跳,激動到滿臉通紅。
“哥,你真是我親哥!”王昭云開心的抱住王昭謀,自己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唯利是圖,貪婪又無情的奸商,原來自己一直誤會他了!
哥他竟然也說爸安排的不公平,還要給自己機(jī)會!
“哥,我為我之前說的話道歉!我之前就是個傻子!”王昭云捂住心口,滿眼都是期待的小星星,“我明天就上班?”
“明天就上班。”王昭謀低頭,理了理被王昭云抱出褶子的西裝。
笑死,還真有人以為上班很快樂。
王昭謀決定把996和007的殊榮,送給眼前快樂的小伙。
“哥,我愛你!”王昭云激情表白,車到了家門口都舍不得下,臨出車,還扭頭給車上的人幾個飛吻。
“快走。”王昭謀快速指揮司機(jī)。
司機(jī)麻溜一腳油門,給王昭云留了一屁-股尾氣。
汽車穩(wěn)穩(wěn)停在蘇城最新的別墅區(qū),這里仿照國外獨(dú)棟別墅的設(shè)計,每棟別墅前,有一片不小的花園和草坪,在這的住戶,一般都是非富即貴。
王昭謀成年后就搬出家獨(dú)居,買了這棟花園別墅,雇了一個保姆一個司機(jī),老齊也是陰差陽錯碰上的,王昭謀覺得退伍特種兵,哪怕瞎了一只眼,去看廠房大門也太過可惜,索性給老齊開了十倍的工資,自此后老齊就一直跟在身邊,忠心耿耿。
直到二十年后,哪怕王昭謀再發(fā)不出他的工資,他也跟著王昭謀,最后被報復(fù)王家的人,開車撞進(jìn)了河里,再也沒爬上來。
因為冷曄一句話,自己失去的,太多了。
王昭謀抬手捏了捏眉心,叫老齊進(jìn)別墅,一起吃飯,老齊吃東西速度很快,王昭謀筷子剛拿起來一會,老齊面前那碗面就已經(jīng)下了肚。
“我再給您端一碗。”保姆姓程,王昭謀平日里都叫她程嫂,程嫂雖然已經(jīng)過了五十,手腳還是很利索,看老齊吃完,立即端著碗去廚房,又盛來一碗。
“老板,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老齊嗦著面,察覺到王昭謀心情的變化。
“有點(diǎn)。”王昭謀也不避諱,“老齊,有件事托你去辦。”
“老板盡管說。”老齊把手里筷子一放,從口袋里趕快拿出一個記事本。
“在蘇城找一家底子干凈,經(jīng)營情況一般的房地產(chǎn)公司,可以沒有在建工程,但最好手頭上有一塊土地的使用權(quán)。”王昭謀捏著公筷,夾了片肉,放進(jìn)老齊碗里,“最重要的是,你得看順眼。”
老齊看著自己碗里的肉,眉眼帶笑,沒有過多詢問,把王昭謀的話記到本子里。
重新注冊成立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過程太過麻煩,王昭謀首先想到的,就是收購現(xiàn)成品。
在明年的轉(zhuǎn)折點(diǎn)到來之前,蘇城的房地產(chǎn)行業(yè)一直不溫不火,之前的亞洲金融危機(jī),雖然沒有過多波及蘇城,但它所生出的陰霾,不僅籠罩著開放地區(qū),房地產(chǎn)吹起來的泡沫,也時刻警醒著蘇城的銀-行。
所以這段時間,蘇城的銀-行,不再輕易向房地產(chǎn)公司放款,很多房地產(chǎn)公司手中捏著地,卻苦于沒有資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司被一點(diǎn)點(diǎn)的拖垮。
王昭謀之前大概清算了一下,自己現(xiàn)今的私人資產(chǎn),足夠收購蘇城一家有土地儲備的房地產(chǎn)公司,還足夠注資,讓那片土地“活”起來,亦或者再屯些地皮,也是穩(wěn)賺不虧的買賣。
“還有件事。”
老齊剛要端起飯碗,只見自家老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種說不出來的深沉。
×××
“又香又甜的熱乎栗子!”
于大爺揣著手,一開口就呼出一股白色的氣霧,隨著冷風(fēng)飄散。
“最近這幾天可真是越來越冷了。”于大爺扭頭,朝旁邊剛出攤的一大一小招手,“快來我這暖一暖。”
季連霍身上穿的還是之前的單衣,只不過被洗的越發(fā)顯白,季大寶凍的在季連霍背上縮成一團(tuán),手指塞進(jìn)開襠褲里,用腿彎里的溫度暖指頭。
“瞧把大寶給凍的。”于大爺跺跺腳,看向身側(cè)的少年,“小季,這兩天你也賺了幾個,今天賣完水果,去給大寶買身棉襖吧?”
季連霍沉默著,哈出一口氣,搓了搓手。
“唉,小季你臉上這是怎么了?”于大爺突然看到季連霍臉上一道青腫的痕跡,眉頭緊緊皺起。
“他又賭輸了。”季連霍語氣平淡,目光注視著街面,“債主找上門,他要拿大寶去抵債。”
短短幾句話,聽的于大爺心口揪起,小季這孩子,身上的傷就沒有斷過,他平日里除了買水果都不怎么說話,也從來沒有主動惹過事,怎么就苦成這個模樣。
“你那半個榴蓮也賣完了。”于大爺掃了一眼季連霍的板車,“你要不去旁邊文廟街?jǐn)[攤吧,那里背風(fēng),還能多曬曬太陽。”
季連霍沉默良久,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對面的夜狩酒吧。
“嘖。”于大爺一看少年這模樣,連搖了幾下頭。
“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你信不信,那王家少爺人貴事多,早就把你給忘了,怎么,你還要記他一輩子,一輩子在這擺攤?”于大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這是著了什么魔,是不是我得找個神婆,給你去去癔病?”
季連霍沒有說話,抬手托了托背上的季大寶。
“我老頭子再說句不好聽的話,仰慕那王少爺?shù)娜耍隙ㄒ膊簧伲隳芩憷蠋祝俊庇诖鬆斶€想再斥責(zé)幾聲,忽的看見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了過來,隔一段距離站一個人,像煞神似的,在街上轉(zhuǎn)悠。
“你看看。”于大爺下意識壓低聲音,“這條街亂著呢,這幾個八成又是來搶地盤的,到時候再收保護(hù)費(fèi),你要是不給,他們壯的跟堵墻似的,你可都打不過了。”
季連霍看向街上的幾個壯漢,這些人已經(jīng)連續(xù)來轉(zhuǎn)悠好幾天,每個人似乎都有分工一般,還顯少交流。
明顯背后有組織,并且比上一批混混,要強(qiáng)的多。
“這可怎么辦,也不知道,保護(hù)費(fèi)會不會又漲起來。”于大爺一聲嘆息,讓旁邊一大一小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季大寶心里是真的苦,這些日子,過的像是在地獄里一般,吃不飽、穿不暖,自己尿布都洗爛了,只能勉強(qiáng)先墊著。
昨天那個賭棍李大萬,輸?shù)牡籽澏疾皇5幕貋恚D(zhuǎn)眼就盯上自己,帶著他的債主,想把活生生的孩子也變現(xiàn)了。
要不是季連霍死命抵抗,用報-警威脅,自己怕是生死未卜。
還有小叔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掙的錢,也被債主們搜走,不知道季連霍心不心疼,季大寶心疼的恨不得把李大萬;給剁了。
這些錢是自己和小叔,一毛一毛賺來的,橘子五毛一斤,蘋果三毛一斤,要賣多少才能攢到那幾十塊錢!
對了,其中還有那位王家少爺給的錢。
都沒了。
季大寶一聲嘆息,想想自己曾經(jīng)一擲千金的日子,就跟做夢一樣。
現(xiàn)在自己的米糊已經(jīng)快喝完,季連霍手里還沒有錢,季大寶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能不能活到冷家找來的時候。
季大寶又一聲嘆息,小臉愁的發(fā)皺,就在這時,季連霍肩背不知為何瞬間僵直,還有點(diǎn)輕微的顫抖。
輕車熟路扒上季連霍肩膀,看到來人,季大寶瞬間眼睛一亮。
王昭謀今天穿了一件雙排扣的修身黑色毛呢大衣,里面白襯衫搭配銀灰色領(lǐng)帶,渾身上下一絲不茍,金絲框眼鏡下的眸子,含著幾分笑意,整個人,有種難以言喻的雅致。
獨(dú)眼男人跟在王昭謀身后,還提著一個文件袋,兩人似乎是在附近談工作的模樣。
“王,王少爺。”
季大寶聽到自己小叔努力壓抑著情緒,磕磕巴巴的聲音。
這出息!
季大寶激動的握起拳頭。
“叫我昭謀就好。”王昭謀站在攤前,摘下手上的黑色小羊皮手套,修長白皙的手指暴露在冷空氣里,垂下拿起一個鮮紅的蘋果。
季連霍怔在原地,呆呆看著王昭謀手中的蘋果,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
“拿袋子過來。”王昭謀握著蘋果,看少年的模樣,啞然失笑。
究竟是年輕,應(yīng)付不來各種情況。
“好,好。”季連霍腦海里一片空白,手忙腳亂的,卻不知道自己在翻找什么。
王昭謀看著少年手足無措的樣子,微一欠身,從季連霍手邊,拿過一個塑料袋。
季連霍看著男人手中的塑料袋,停下自己的動作,反應(yīng)了片刻,耳朵一點(diǎn)點(diǎn)紅了起來。